第93章 思妳
这几天老板的胃病似乎没再犯过, 心情也有所好转。有时候他看着手机,不知道是在给谁发消息,眼角眉梢会泛起笑意, 仔细观察还会觉得他的笑容里带了宠。
武甸汇报完工作往外走, 趁老板不注意探头往他手机上多看了一眼。对面头像他认识,苏依蛮那丫头的,一张高糊登机牌。
原来老板是在跟她聊天, 怪不得能被钓得嘴角上翘。
武甸偷偷笑了笑,到外面接了个电话。
梁医生打来问谢叛什么时候再去医院, 武甸看了看行程表:“后天下午三点吧。”
梁医生纳闷:“谢总很长时间没来检查了, 没问题吗?”
“应该没事, 他最近很少犯胃病了。”
武甸说着话走远,没看见后面刚好经过的苏依蛮。
在她印象里, 谢叛的身体一直没得说, 几乎从来没见他生过病。
这几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直接问谢叛,但之前不是没问过, 每次都被谢叛敷衍过去,根本得不到答案。
刚好下午去施工现场, 她戴着安全帽监工, 武甸跑过来,把一把遮阳伞举过她头顶。
“苏工, 你还是回去吧, 今天太热了。你皮肤这么白,别回头给晒黑了。”
苏依蛮给他看穿得严实的防晒外衣,胳膊腿包括脖子都没露:“没事, 化学跟物理防晒我都用了,晒不黑。”
“不是, 主要不是怕累着你吗,我们谢总该心疼了。”
苏依蛮低头,唇抿了抿,耳朵微红。
“武助理,”她趁这个机会问了出来,“你们谢总是有胃病吗?有几次我看见他疼得挺厉害的,满头都在冒冷汗。”
武甸不敢把老板的病情透露出去,但他忍了实在太久了,太想替老板说点儿话:“老板的胃病已经有五年了,时不时就会发作。”
苏依蛮心里发疼:“他的病是怎么来的?”
“酗酒,吃饭不规律,熬夜。总之就是生活习惯不好。”武甸看着她,“苏工,说句不该我说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谢总的病是怎么来的。因为,你就是他的病根啊。”
苏依蛮僵在原地,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
她在工地待了一下午,用忙碌的工作充实自己,一刻也闲不下来。
武甸见劝不回她,给她留下不少遮阳消暑的东西,又特地安排了几个人保护她的安全。
她一个女生,瘦弱单薄,看着很娇气,工作的时候却很能吃苦,现场有什么问题都是她第一时间赶到去协调,不会仗着建筑师的身份以及谢叛的偏爱就当甩手掌柜。工人们以为她是敬业,但她其实是想用工作麻痹自己,好不要分出时间想谢叛。
近傍晚,工地不远处出现一位坐轮椅的老人,停在路边看着俨然成为一片废墟的老旧剧院。
苏依蛮觉得眼熟,跑过去,把人认了出来。一般的老人她不会记得这么清楚,但这位不一样,总觉得这位很有气势。
“爷爷,是您啊,您怎么会在这儿?”
老人虽然苍老但依然端方整肃的脸上漾开笑:“你是上次救过我的那个小姑娘吧。我来看看剧院,以前这里还没拆的时候,我经常来听京剧。”看看她头上亮黄色的安全帽,她戴着还挺可爱的,“小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是负责这一片的建筑师。”
“是吗?”老人赞许地笑,“真好,年轻有为啊。”
“谢谢。”她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夸赞,扭头指指剧院方向,“爷爷,您不要难过。这里以后会新建一个剧院,而且各项设施会更好更完善,您还是可以来听京剧的。”
“好。那等建成了,爷爷一定过来捧场。”
“好啊。”苏依蛮跟老人闲聊了几句,看看时间不早,她跟老人道别,跑回去继续工作。
老人身后站着的保镖过来,盯着苏依蛮走远的背影看了会儿,说:“谢老,您觉不觉得这个女生看起来有点儿熟悉?”
老人了然于胸地笑了笑:“可不熟悉嘛,有个猴崽子为了她,可都快把天给掀翻了。”
保镖恍然大悟,也跟着笑笑。
他的手扶上轮椅把手:“咱们回去吧,晚上还有家宴呢。”
“走吧。”老人的目光从远方收回,“今儿晚上这顿饭肯定吃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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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国际形势紧张,贸易战一触即发,谢宏振忙得焦头烂额。难得回家一趟,他就听说了谢叛这段时间的一桩桩杰作,几乎要被气出内伤,从回来开始就沉着脸坐凉亭下一杯杯地喝茶。
谢叛原本没功夫来听批斗,看在老爷子的面上他回了。
几位叔伯舅舅也在,闲谈中有人说起近期听到的一些传闻,说谢家一位公子为了追一女孩大费周章,不仅豪掷几个亿请烟花大师给那女孩放了一整夜的烟花,还送了人一套二环里的四合院。
把事儿说得绘声绘色,眼睛时不时瞟一下谢叛。谢宏振的脸早黑了,黄芮也好不到哪儿去。原本谢叛是这一辈孩子里最争气最得老爷子喜欢的那个,谁知道现在成了最让他们头疼的。多少旁支亲戚明着不说,但谁知道暗地里是不是在等着看笑话。
等那些人一走,黄芮不顾老爷子还在,问谢叛:“你一晚上烧了五个亿放烟花给她看,是吗?”
“是。”谢叛抬眼,眼光淡而压人,“花的我的钱,有问题吗?”
“你是不是疯了?”
“那些钱只是我一个分公司一天的流水而已。”
“所以你就能随便挥霍吗?就为了给一个女孩过生日!”
“我自己挣的钱为什么我不能挥霍?”
“……”
黄芮气得说不出话,轮椅里坐着的老爷子开口:“好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而且他是在京郊自己的私人庄园放的,影响不大,很少人知道,没什么了不起的。”又看谢叛,“不过你也是,给人过生日送什么不好,烟花那种东西一瞬间就没了,留又留不住,你还不如送她点儿保值的东西。哪怕是像那些土大款一样送个包呢,不都说包治百病吗。”
“那是对别人而言,对她没用。五年前我就送过她包,一个包的价格足够她在五环内买套不少于一百平的房子。可她没要,连拆都没拆,分手的时候原封不动给我送回来了。”
谢叛眼底浮出自嘲般的讽笑:“她既然不要那些东西,我就只能送她一些她没办法还的。”
“这么说,你看上的那个女孩跟一般人还真是不一样。”谢老越来越明白自己这个孙子为什么会喜欢苏依蛮了,“我就说你的眼光不会差的。”
“爸,”黄芮觉得诧异,“您不能这么由着他。”
“我也没说别的。”
“那您就好好骂他一顿,最好能把他骂醒。”
谢老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看是你们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不就是放了场烟花,送了套四合院吗。就像他说的那样,那些都是他的财产,他有权利处置。而且我还听说谢叛以前挺对不起那女孩的,就当是给她的补偿吧。一套四合院而已,咱家有的是,就算再送她一套也没事儿。”
黄芮却并不觉得:“爸,这话不对吧。苏依蛮一开始就不该痴心妄想高攀谢叛,所以他们俩分手是必然的,怪不了谁。”
“您是不是搞错了。”谢叛闲靠着椅背,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苏依蛮送他的那个,“是我追的她,分手的时候是我被甩,不管怎么看,高攀的人都应该是我才对。”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宏振终于开口:“你就非要跟她在一起?”
“是,非她不可。”
谢叛烟瘾犯了,以前他也抽,但没现在抽得凶。从苏依蛮一声不响消失在他身边以后,他的生活习惯就变得不太健康。五年就这么混过来,能活着,没死,挺好。
“爷爷,时间挺晚了,您要早点儿休息,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谢叛给老爷子理了理盖着腿的毛毯,起身,“有空我再来看您。”
“去吧,路上开车慢点儿。”
“成。”谢叛把桌上的利群富春山居捞过来,抖出一根咬在嘴里,剩余半盒扔回去,往外走时他低头点烟。
谢立邦等孙子走远,回过头:“你们俩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也走吧。”
黄芮不走:“爸,您真不能这么由着他。家里几代人在战场上拿命拼出来的基业,不能就这么让他给败了。”
“他败什么了?”谢立邦并不认同,“他是没有按你们的计划走,可你们看他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人能给社会提供的价值是多方面的,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对国家来说也很重要。你们老是对他不满,可我就觉得他很不错,他走的每一步都算数。”
“您太溺爱他了。”黄芮今天过来是想让老爷子帮着规训谢叛,“过去的就不提了,我们就说以后。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他都不能跟姓苏的那个女孩在一起。爸,您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只有娶了颍西,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没说不是。可谢叛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四岁,还小着呢,你们着什么急。所以给他和颍西订婚的事就先放放吧,等过个两三年,三四年再说也不迟。”
“爸……”
“行了。”谢立邦不想再听一些车轱辘话,“你们好好想想,五年前你们把姓苏的那个丫头逼走,断了她跟谢叛的联系。谢叛为了摆脱你们对他人生的控制,达到弃政从商的目的,他都做了什么?”
黄芮说不出什么了,心里一阵后怕。
“你们不敢提,不敢回想。其实我也是。”谢立邦深深叹口气,“如果你们不想看见他再做出那么惨烈的事,就最好不要逼他逼他太紧。否则,五年前的悲剧保不齐会又一次发生。”
“不会。”谢宏振喝了杯茶,茶杯放回去,拿了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穿上,准备告辞,“爸,您放心,我绝不会让五年前的事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