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多年之后萧宴宁回想起那天,好像就是一个很寻常的一天,阳光很好,风很轻,永芷宫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梁靖和他在永芷宫空荡的后殿烤鱼,因火候没掌握好,鱼被烤的黢黑。在宫人的欲言又止中,他和梁靖兴致勃勃咬上一口,因是自己亲自动手的缘故,都觉得味道其实还不错。

萧宴宁记得,梁靖一边吃一边在含糊不清地说家里很久没接到父亲和哥哥的来信了,母亲和他一直很惦记着他们,不知道今年他们能不能回京。

说那些话时,梁靖神色有些落寞,不过还是咬了口鱼咽进肚子里了。

萧宴宁看着他定定道:“会的。”

梁靖朝他嘿嘿笑了。

只可惜萧宴宁不是金口玉言,他说出来的话苍天不认。

本以为是一场很快就能平息的战事,然而因南疆、东海边境都开始不安稳的缘故,朝堂上渐渐有了分歧。都是边境,都有敌人虎视眈眈,粮草又不能仅供西疆,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起来。

好在东海那边的骚乱由平王萧琅压制,平王是皇帝的弟弟,蒋太后的小儿子。皇帝登基后就封自己亲弟弟为平王,如今居通州。

东海有平王,南疆有安南军,两边的骚乱情况虽不如西疆严重,只是大齐三面受敌,情况也很不妙。一旦真打起来,短时间不显,时间长了,恐怕大军粮草都成问题。

这期间三皇子年岁到了,将出宫建府。

皇帝早就给三皇子在东街划了宅院,于是便封三皇子为安王,赐安王府。

萧宴和搬出宫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旨前往边境,东海也好,南疆也罢,西疆他也行,他就是想为国出一份力。

安王的折子刚入宫,皇帝还没吭声群臣便上书表示不同意。

群臣嘴上说着安王身份贵重不能亲自涉险,心里则在想芸妃出自东丽,安王身上流着东丽的血,安王如果去了东海,万一和东丽勾结一通,那岂不是在大齐身上捅刀子。

再者,退一万步来说,安王就算没有二心,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战场上刀剑无眼,若在东海战场遇到芸妃族人,三皇子是大公无私地举剑还是心有不忍地放人离开?

安王这身份不去东海去了南疆,万一在南疆和东海人勾结呢,大齐那就是腹背受敌。

身上有异族血脉,哪怕是皇子也一样,这一刻群臣把不信任演绎的淋漓尽致。

知道群臣反对自己前往边境,安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呆在勇士营的时间更长了。

后来太子上书皇帝,说安王赤子之心,一心为国,皇子前往边境督战,本就可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既如此,安王愿意前往边境乃是大功一件,而太子又说自己对南疆比较熟悉,愿前往南疆鼓舞人心。如果南诏同大齐开战,他也愿同安南军同生死。

康王也同样上书,自己虽是病躯,但愿和太子安王一样前往边境为皇帝分忧。

年岁紧跟安王后面的四皇子也表示愿意守边境,五皇子和六皇子虽年幼却也有这等心意。

七皇子萧宴宁自然也跑到皇帝身边表忠心。

几个皇子的这番行为可把皇帝给感动坏了。

家宴上,皇帝喝了两杯酒望着安王语气慢慢:“那些风言风语你莫放在心上,父皇对你从未有疑心。”

安王谢过皇帝信任,萧宴宁皱着眉头道:“父皇,那些人在担心什么?三哥哥最亲的人不是父皇和我们吗?那些人难不成以为三哥会为了一些连面都没见过的所谓族人咬父皇一口?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三哥哥还是不去东海的好,去了也落不了好,还省得被人说三道四。”

萧宴宁自打木安围场病好之后,说话一向乖张,用词又不怎么好听且格外直白,直白到让人受不了。

皇帝听罢这话瞪了萧宴宁一眼,只觉得他说话越发不顾及场合和别人脸面,那是一点弯都不转一点面子都不给。这次还好,只是点破了一些人的心思,平日里就跟吃了刺儿一样,扎的人浑身难受。

看到皇帝的目光,萧宴宁悻悻地不吭声了。

他这三哥从小就有一颗保家卫国的心,一心想要前往边境守四境平安。

只是那东边能不去还是不要去了。

芸妃哪怕在大齐多年,可她说到底还是东丽人,东丽是她的故国,故国故土上有熟悉的人。

如今东丽和大齐相对峙,万一起了大规模冲突,流血在所难免。

就算是现在这情况,芸妃虽面上不显,心里定然也难受。

若安王前往东海,芸妃怕是要日日坠心不安。

话由萧宴宁说开,后面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没过多久,皇帝准允安王前往南疆,代天巡视安南军。

安王临走前,太子找到他,给他讲了自己曾在南疆见到的种种,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

萧宴和对着太子很真诚的感激一番,说若不是太子为他说话,他可能还去不了南疆。

太子看着他那坚定的模样,叹了口气:“战场不比京城,你不要仗着自己力气大就轻看别人,万事小心,保命为上。”

安王:“多谢太子提点。”

太子沉默半晌,又道:“孤有一恩人在南疆边境之地……”

“可有地点和画像?”安王想了下道,要是有地点和画像总比大海捞针强。

太子愣了下,画像他没有,地点则是山间,这些年他也派人寻找过,可惜一直没寻到人。

想到这里,太子笑了下随即叹了口气:“罢了,有缘再见吧。”

***

西北战况远比南疆和东丽要惨烈。

西羌一开始小打小闹掠夺食物,后面开始残杀老百姓,等梁绍等人赶过去时,西羌已经开始大军进攻大齐边境城池。

西羌这次铁了心要吃掉大齐西北边境,所以很是凶残。

西疆地貌贫瘠,大多是荒漠之地,无法种植粮食,西羌以游牧为生,以狩猎为食,他们习惯了恶劣的天气。

雪天做战,大齐这边相对来说有点吃亏。

梁绍带领漠北军和西羌大军对峙数月,各有胜负。

春暖花开之际,冬天留在雪地里的血已经渗透泥土里,看不出曾经的颜色,整个边境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冰雪消融天,云州等地的粮食紧着往西疆运。但朝堂上早有言,云州去年遭灾,粮食减产,若西边一直这般分不出胜负,那对整个大齐来说都是极重的负担。

仗打到五月的时候,朝堂上起怨言,说打不如和。

哪怕等大齐休养生息一年再同西羌打也好。

皇帝在朝堂上问,怎么和。

有大臣提议,西羌不过是想要粮食过冬,不如给他们粮食和牛羊,这样一来边境不起战事,边境老百姓也能好好生活。

皇帝把提议者痛骂一通,皇帝说打,接着打。

这个时候,秦太后特意找了秦追,让他出面安抚先皇旧臣,打仗是国之大事,若有人在这个时候挑拨是非,罪不容诛。

蒋太后也没那么多事了,每天都在念佛求经。

两宫太后这般态度,后宫也安静的不行,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触皇帝霉头。

而这个时候二公主的婚事成了皇后最揪心的事,眼瞅着五月都过了,战事未消停,梁牧还未有归京之意。

万一到了八月八,梁牧还不能归京,那二公主只能自己拜堂不成。

即便是有女子单独拜堂的例子,西疆战事紧张,万一梁牧出事,二公主该怎么办?

为此皇后几乎整夜整夜睡不着,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让钦天监重算吉日。

皇帝知道她的想法后,倒也没训斥皇后,他说婚事在梁牧去西疆之前就已定下,如今哪有反悔之说。

就算二公主反悔,他们都得强压着,要不然此举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皇后何尝不知,心里话也没敢对着外人讲,也就是同皇帝那么说一说。

皇帝一开口,皇后什么心思都歇了,只是有时看着二公主,她很是心疼。

二公主知道皇后心思,她说,人是她看中的是她亲自选的,就算残了她也认。

婚期到了,就算梁牧不归京,该成亲成亲,今年梁牧不归,她大不了再等一年,总能把人等回来。

萧宴宁听到这些,不知为何心里沉甸甸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六月初梁牧从边关寄来了退婚书。

有密信在书中,梁牧说自己在打仗中受了伤,伤到了根本,怕是不能与公主成亲。所以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求皇帝允准他和二公主的婚事作罢。

皇帝留折子没吭声,而后在一个月内,梁牧竟然又寄来了两封退婚书,每封都诚恳至极。

接到第三封时,皇帝的脸都青了,他朝堂上一言不发,回到宫里大骂梁牧不知好歹。

有人觉得梁牧在这个时候寄来退婚书定然怕是自己出意外,不想连累二公主还未成亲就成了寡妇。也有人觉得梁牧身体真的出了事,要不然他们梁家不要命了么,哪敢向皇帝提出退婚。

就算日后打了胜仗回京,恐怕也不遭皇帝待见。

皇帝心里认同第一种说法,只是梁牧一而再再而三这般行事,真当他们皇家不要脸呢,也太没分寸了些。

第一次那么奇葩的理由皇帝都忍了,结果梁牧自个儿还嘚瑟上了,是真不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皇帝黑着脸对着皇后道:“梁牧那个混账东西,这个婚他要退就退,朕即日昭告天下,公主和梁牧八月的婚事作废,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次就算他立下天大的功劳,等他回京朕也不会让安殊嫁给他。他不是身体有毛病吗?以后就去当和尚吧。”

皇后看着气愤不已的皇帝,心情十分复杂。

她既盼望着梁牧身体无碍早日平安归京,又希望二公主这辈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才好。

二公主则是第一次主动把梁靖拦在宫里,她恶狠狠道:“回去写信告诉你二哥,他现在让我成了京城里的笑话,等他回京让他三叩九拜朝我认罪,要不然我非当街抽他。”这自古以来都是公主同人退亲,驸马同他的家人就算敢怒也不敢言,什么时候有被选中的驸马敢主动和公主退亲,还一退就退了好几次。

这次真退了婚,二公主要嫁给了旁人,梁牧就真的等着一辈子当和尚吧。

看着二公主凶巴巴的样子,梁靖被吓得不行,捂着嘴巴连连点头不敢吭声。

话虽如此,二公主还是在默默准备着,心想着左右不过是等一等的事,把人等到了,再好好算账就是。

谁知道这一等也没把人等回来了。

千古佳话之所以是千古佳话,大抵是有几起几落的转折人生。

若梁牧回京,如二公主所言,三叩九拜求取原谅,未来史书上大抵是一则风流佳话。

只是史书上悲欢常有,佳话不常在。

整个七月西北突然平静了起来,梁绍连折子都没有往京城送,这样的平静让皇帝以为战事即将得到平息。

然而八月底,西北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军情,骑马入京的人叫徐夏,他断了一只胳膊,嘴巴干裂,人瘦得跟一只猴子一样。

徐夏哭着说西北大营副将温允勾结外敌通风报信,梁绍率主力最后狙击西羌主力大军时中了埋伏。

梁绍发现不对带兵回转时,被温允带人截杀,前路后路同断。

梁牧带神机营负责突围,最终身中数箭而离。

梁绍带领数万西北将士同西羌大军血战一天一夜,最终寡不敌众,数万将士埋骨安山谷。

随即西羌大军转身围困青城,青城县令见此情形挂靴而逃,城内只有梁涵带领的数千将士苦苦守城。

期间,梁涵数次派人突围想要把消息传递出去,但人死了一批又一批,都不得法。

半个月后,青城城破,梁涵守城殉国。

徐夏靠着偷鸡摸狗的本事在城破时溜走,因不知温允的势力范围,一路上只敢赶路。

听闻消息,朝堂哗然,皇帝抚摸着心口,耳朵泛鸣,眼前发黑,喉咙泛腥,最后当朝吐了口血。

皇帝的头一阵一阵发晕,他扶着龙椅强忍着一字一句道:“令左军都督府右都督柳宗为京营提督总兵,带京中三营前去支援西北大营。御马监掌印明雀提督腾骧四卫和勇士随同,一切马匹、粮草供应皆由御马监提供。”

京营,顾名思义护佑京城的军营,有数十万人。

有朝臣当场反对,京营全部出动,那谁护佑京城安危。

皇帝擦了擦嘴角的血冷声道:“谁敢在此时攻打京城?除京营之外,京城还有亲军上直二十六卫、、巡捕营、班军、九边重镇边军可以随时支援。心有谋逆者,敢来京城,无论是谁,朕都让他死。”

说罢这话,皇帝起身甩袖离去。

朝臣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秦追走到柳宗跟前沉声道:“柳都督,早做准备吧。”

青城城破,怕是死伤无数,晚一天去,就会死更多人。

柳宗点了点头。

皇帝回到乾安殿,心疼难耐,刘海立刻派人去请了御医。

西疆的消息传到永芷宫时,梁靖脸上的笑没了,手里用签子插好的鱼掉在了地上,他嘴角还有吃鱼时留下的黑灰。

宫人忙为他擦拭嘴角,梁靖看着他们,看了许久,他呆呆地看着萧宴宁,眼中似有不解又似乎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最深处却含着深深的恐惧、害怕。

萧宴宁也望着他,头顶山的太阳很大很暖,周围的风很轻柔,萧宴宁却觉得很冷,身边像是有冷刀划破了皮肤,冻得人浑身打哆嗦。

萧宴宁抿了抿嘴,他走到梁靖跟前道:“梁靖……”

梁靖扒拉开身边的宫人,他明明在哭,可他还是用力扯了一个很难看的笑,他死死抓着萧宴宁的胳膊道:“七殿下,你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吗?他们胡说八道是不是?这不是真的是不是?”

萧宴宁看着他,心下一酸。

梁靖看着他,突然往后退了几步,他流着眼泪道:“你们在骗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说完他转身朝外跑,萧宴宁第一时间抓着他的胳膊,他帮梁靖擦着眼泪,擦了一遍又一遍,根本擦不净。

萧宴宁撇开眼:“梁靖,我送你出宫,送你回家。”

梁靖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跟一个只会流泪的木偶一样。

***

萧宴宁再次见到梁靖时,梁绍、梁涵的棺木和只装了梁牧衣冠的棺木被送回了京城。

梁牧突围时身上中箭,骑马而离,但最终迷失在大漠之中。

被找到时,马匹已被风沙所盖。

应该是马匹死亡后,梁牧拖着中箭的身躯逃离,最终被埋在风沙里,找不到人,只能被人带回了衣冠。

那一天天很冷,萧宴宁看着静静跪在地上披麻戴孝的梁靖。

梁靖的眼睛一向很灵动,和人争吵时眼睛里满是光。梁靖喜欢梗着脖子,一副永远都不认输的模样。可此时此刻,他跪父兄棺木的地上,跟没了灵魂一样,就那么看着棺木,死死盯着。

似乎只要这么看着,便能把人从棺木看出来一样。

据说青城被围困时,梁涵求援的书信一封一封往外寄。

一开始还是笔墨所写,而后便是血所书。

但求援的信都被劫封了,根本没有出青州城。没人敢想当时青州城的将士有多绝望,也没人敢想梁涵当时在想什么。外面已乱,父亲和弟弟战死沙场,梁涵带人苦守孤城。

皇帝看着那些书信,头晕眼花,差点又晕了过去。

刘海忙让御医前去为皇帝扎针,皇帝自打在朝堂上吐血,就留下了心口泛疼的毛病。

一激动,心口就疼的厉害。

这么些天一直由太子主持朝政,皇帝在乾安殿休养。

梁家父子棺木被送回京时,皇帝知道后写了册封的折子,命太子将人厚葬。

生前死后名,荣耀归故里。

只是梁靖再也没了父兄。

想到当年两人在御花园里面说的话,萧宴宁的眼睛又疼又酸。

梁夫人因数度晕厥,被人带了下去,萧宴宁让身边的人都退下,自己独自守着、陪着梁靖。

萧宴宁往火盆里撒了把纸钱,火苗腾燃,照着梁靖那双空洞洞泛肿的眼睛。

萧宴宁看着梁靖:“想哭就哭吧。”

梁靖木愣愣往火堆里扔着金元宝,他摇了摇头,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哭,我哭不出来。”

萧宴宁望着他,把人抱住,就如当初梁靖安慰他时那样,萧宴宁低声道:“梁靖,哭吧。”

一开始根本没有声音,但有滚烫的眼泪落下,而后是细碎的很小声的声音,梁靖浑身在发抖,萧宴宁抱着没有动,最后是嚎啕大哭声。

小孩子这个时候的声音很清亮,哭起来声音凄厉而尖锐。

眼泪有时就像是一道闸门的开关,开了就不容易停下。

梁靖哭得停不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身体随着哭声而颤抖。

梁靖从萧宴宁身边退开,他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背,似乎想要用这种方法止住哭声。

用力之大,手背很快见血了。

“松口。”萧宴宁脸色一变,伸手去阻止。

梁靖不愿意,萧宴宁怕他咬的更狠,于是捋上衣袖把胳膊递了过去:“咬你自己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咬我。”

君臣有别,平日里梁靖就算叫他宴宁哥哥,那也是在无人的地方。

此时萧宴宁这么说话有点遭人恨。

梁靖恶狠狠地看着他,真的一口咬了上去。

疼,很疼。

但萧宴宁并没有吭声,任由他咬着。

萧宴宁也受过很多苦,也曾体会过生活的不易,也曾怨天尤人。

可他觉得梁靖比他上辈子还要苦,上辈子他没有得到过,也就无所谓失去。

更何况,就算没有相见,他也知道父母安然无恙。

而梁靖在小小年龄,生活突然从天堂到了地狱,从此人生和以往再也不同。

人命太脆弱了,明明前段时间还在,转眼就没了。

萧宴宁的眼睛有点浑浊,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一切安慰都很空洞。

这种撕心裂肺的疼别人根本无法代替,也无法用一句安慰平息别人心底的伤和痛。

很快,也许就一眨眼的功夫,梁靖的力道越来越轻,最后他的泪一滴又一滴地落在萧宴宁胳膊上。

梁靖哭着,断断续续道:“我……没有……没有父亲和哥哥了。”

萧宴宁:“我知道。”

他很想说,你可以叫我哥哥,你不是一直叫我哥哥吗?从此我可以当你的哥哥。

可这话在这种时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于是,他只说了句我知道,然后抓着梁靖手没有再吭声。

作者有话说:

这章,作者来回写了好几次,修剪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