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马团长快要愁死了,他感觉,俄罗斯人应该是喜欢十亿美元的,他应该有议价空间。

但是,谁知道他们跟十亿美元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不敢赌啊。

去年俄罗斯人真的是直接提包走人,机票都定了,一点都不含糊的。

马团长并不知道,去年走得那么决绝,因为那个时候,俄罗斯人还不知道他们的经济形势会变得那么坏,在国际上的朋友会那么少。

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十亿美元是那么重要。

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有能力找他们买潜艇,并且不会反过来用他们的潜艇来对付他们的国家居然真就只有中国。

晚上,正在准备第二天谈判资料的马团长突然接到国内来电,他很意外,因为这个时候国内已经是深夜了。

难道是采购计划有什么问题?

还是在催促快点达成协议?

他接起电话,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真的?消息可靠吗!!您怎么知道的……是!明白!”

挂了电话,在场的采购组成员一起看着他。

马团长告诉他们:“策略调整,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导弹,还有反舰鱼雷!”

这么强硬的吗?

有人轻声问:“可是……万一他们不答应怎么办?”

“不答应我们就走!”马团长一改先前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模样,变得意气风发,全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充满着自信。

“俄罗斯人比我们更想达成交易!”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到俄罗斯这么长时间,天天跟俄罗斯人打交道,私底下做朋友、请客、送东西、喝酒……除了实在违纪的,能干的全都干了。

他们隐隐感觉到俄罗斯人的经济情况不容乐观,理论上来说是想达成交易的。

可那也是理论上,万一俄罗斯人像熊一样的犟劲上来了,不要钱,就想争一口气,后果难说。

“这次绝对不会有问题的!”马团长非常自信,“有非常可靠的情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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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从娜塔莎夫人那里得到说漏嘴的消息之后,她马上进行了进一步的考察。

本来,一家造船厂倒闭不倒闭,也就这么回事,俄罗斯倒闭的大工厂那么多,也不差这么一家。

但是,此前乌克兰黑海造船厂穷疯了的事情,被俄罗斯主流媒体大大地嘲了一番,说他们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别分裂出去,继续跟着莫斯科多好,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现在还有媒体奉命这么宣传,以安定国内的民心,让俄罗斯人觉得自己虽然过得不好,但至少咱们比乌克兰强一点。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海军的造船厂倒闭了,对于国内民心的安定,有巨大的负面影响。

再加上,车臣乱成这个样子,现在特别需要国内民众的信心。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造船厂。

除了公开媒体,把造船厂的糗事当八卦说的兵工厂厂长也给王雪娇提供了很多旁证。

王雪娇这才百分之百确定:没错,俄罗斯人就是比我们还要着急!

中国急着买,是十月黄海对峙之后的痛定思痛,并没有具体的时限。

俄罗斯急着卖,是因为已经造好的船太贵,普通国家买不起,那些国家想要买便宜一点的,但厂方已经没钱去买原材料了,拆船的费用又比建新船还贵,彻底形成了死循环。

年底之前再不开工,必然倒闭。

王雪娇拿到了相当多的证据,才向冯老汇报此事,再转达给采购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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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谈判桌上,马团长突然硬起气来,说要导弹,就要导弹,不给导弹,我们就不买的态度,让俄方紧张,他们知道中国人一向不会无缘无故撕破脸皮,如果有,那一定是真的可以不买了。

以往俄方谈判团的态度都是:“降价?休想!”“还要加东西?休想!”

现在面对马团长“不给我导弹,我就走”的态度,一向强硬的俄罗斯人沉默了。

现在海军造船厂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没有这十亿美元,它说不定都活不过圣诞节。

厂长万般无奈地签下了合同,他想起日俄战争的时候,日本赢了沙俄,向沙俄要战争赔款三十亿,尼古拉二世说“没钱,不行就继续打”,因为沙俄间谍已经探听到足够的消息,日本已经打不起了。

谁能想到,九十年后,他们竟然落到了日本人的地步。

他们不明白,采购团怎么突然这么敢,就好像拿准了他们必须把潜艇卖出去一样。

他们甚至疑心自己的谈判组里是不是有人偷偷给中方代表团送情报,但是什么证据都没有。

当然,对外他们是不会说自己被迫卖了什么东西出去,只会喜气洋洋地宣布“我们签了大单!”

马团长很高兴、王雪娇很高兴、即将接收新型潜艇的海军很高兴。

无意间促成交易的娜塔莎夫人和兵工厂厂长也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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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建明最近很不高兴。

当初他被派过来的时候,上峰告诉他,只要办这事办得漂亮,他必然能拿到一大笔钱。

谁知道后面又说俄方的人很警惕,像他这种没有真的在大陆待过几年的人,根本就无法混过去,所以临时给他派一个对中国大陆特别熟悉的助手,让他顺利过关。

当时他就很担心,这个助手会不会抢了自己的风头。

接头人让他别担心,那个助手就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肯定没什么经验,只是帮他过个桥而已,不必担心。

他也是这么想的,以为自己只是需要在礼节上演一下那个女人的下属,整件事情的主导还是在自己的手上,事成之后,拿大钱的还是他。

直到王雪娇开了圣彼得堡分公司,他还天真的以为,这位助手的主业是开安保公司,帮他搭桥只是顺便。

万万没想到,她的人把货劫回来以后,根本就没想过要先交给他,而是直接给了兵工厂。

众所周知,不管一路上提着礼物的人到底是谁,最终交到收礼人手里的一定得是真正有话语权的人。

如果本来就是直接交货也没什么,但这次是丢货了,闹到上级那里都知道,整天追问他结果,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先给他,以示是他找回来的,也算将功补过。

结果是交到工厂以后,他才知道这件事,偏偏他这个明面上的“下属”还不能生气。

影响钱途啊!

这个叫余梦雪的女人是不是想抢他的工作!

蔡建明决心干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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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李工也在积极努力,打算争取得到组织的宽大处理。

值此签单成功的机会,中方正式对采购的潜艇进行验收,可以得到一些更详细的数据。

李工拿着王雪娇给他的假情报,约了美国人见面。

他匆匆赶往接头地点的时候,被在街上乱逛的蔡建明发现,蔡建明看见一个中国人,穿着打扮十分大陆行政风格,手还紧紧按着大衣突起的地方,显然藏了什么东西,便跟了上去,发现他居然鬼鬼祟祟地去了本地有名的地下酒吧街。

蔡建明知道普通中国人是不能随便出国的,倒爷群体又不会穿成这样。

这个人一定是出公差!

公差,怎么会跑到烟花柳巷里。

肯定是来不干好事的,不管是交易东西,还是交易皮肉,只要抓住了他的把柄,都能捞到一些好处。

蔡建明顿时大喜,认定这是一条大鱼,更加舍不得丢。

李工不知身后长了“尾巴”,到了约定的地方,双手紧抱着文件袋,东张西望,十一月底的圣彼得堡,他完全不觉得寒冷,身上不时地冒汗,脑子里想得都是:万一美国人发现文件是假的怎么办。

终于等到了来接头的美国人,他抽出文件,翻看了几页:有图、有数、有字、有看着像式子的东西……然后,就满意地拍了拍李工的肩膀:“你干得不错。”

说着,他与李工握握手,手掌里是一小块纸,李工紧张地握住纸,等他走了才敢打开,是一张叠成小方块的一百美元,钱上还写了一句话:感谢你为美国做出的卓越贡献。

他叹了一口气,国内一个普通上班族辛苦干一个月,也就这么多,只要卖一次国家信息,就能赚这么多,难怪出国前做保密培训的时候,有那么多案例,都想赌一把。

拿着情报的美国人往回走的时候,感觉到人在跟踪他,一转头,却没了。

“刚才有人盯着你。”从耳机里传来同伙的声音,他藏在暗处,负责盯着周围的环境,“迈克已经跟上去了。”

蔡建明浑然不知身后跟着人,他一路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抢回主导权,不然这事完了以后,功劳都是余梦雪的,他还怎么升官发财。

他在心里盘算着,美国人要的,肯定是好东西,不如马上去找那个男人,让他把卖给美国人的消息,也卖一份给自己,否则,他就会把刚才看到的东西,还有拍到的照片发给代表团的人,让李工彻底完蛋。

这么想着,蔡建明立刻转身,去找李工。

李工突然被他拦住,吓了一跳,蔡建明向他咧嘴一笑:“我都看见了。”

李工根本不认识他:“看见什么?”

“你偷偷塞给那个外国人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我把这个事,告诉给你的上级,你的前途,你的人生,都完了吧?”蔡建明扬了扬手中的相机。

任务就是上级给的……李工愣了几秒,礼貌问价:“你想怎么样?”

“你把刚才给他们的东西,也给我一份,然后我就会消失,再也不会来找你。”蔡建明一分钱都不想花。

李工大脑一片空白,他是第一次送情报,也昌第一次遇到半路还有人再要一份。

就在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时候,几个人高马大的白人从蔡建明身后走过来,突然一把勒住蔡建明的脖子。

蔡建明的脚在空中乱踢,根本碰不到地。

他拼命挣扎,想大声呼救,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请问刚才这位先生跟你说了什么?”特工和蔼可亲地问李工。

李工如实告知。

特工点点头:“哦~有意思……天这么冷,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后,洗个热水澡,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后面的事你不用管了。”

李工巴不得不用他管,送一趟假情报,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只想回去睡一觉,把这一切糟心事都忘记。

蔡建明想说点什么,为自己辩护,但是他没有开口的机会,他的肚子被重重一拳击中,顿时弯下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接着,就是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暴打。

在这种边缘地带,人类打架是常事,不管是一群打一群,还是一个打一群,都很正常。

没有人会往这里多看一眼,听见有打架的声音,就远远地绕道走,生怕惹祸上身。

倒在地上的蔡建明全身都被搜了一遍,接着被堵上嘴,绑上车。

在一处地下室里,蔡建明被死死绑在椅子上,面前几个彪形大汉,反复问他:“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跟着他?你为什么要他给我们的文件?”

当初恽诚给蔡建明任务的时候,让他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身份,包括其他的中央情报局探员,因为他们是竞争关系,如果任务被其他人抢先完成,功劳就不是他的,经费也不是他的,前面不管付出多少努力,全都白干。

蔡建明先说自己只是路人,以为包里是金银财宝,便想过来敲诈一下。

美国特工根本不信,给了他一个字的回应:“打!”

蔡建明哭丧着脸:“我真的就是临时起意。”

“接着打。”

“我就是想打劫。”

“继续打。”

……

现在蔡建明特别后悔: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如果不是我想抢余梦雪的风头,就不会跟踪那个倒霉男人;

不跟踪那个倒霉男人,我就不会看见他们交易;

看不见他们交易,我就不会想去堵那个男人;

不去堵人,我也就不会被堵;

不被堵,我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伤皮肉的地方,不用挨他们的打了。

在中央情报局传统艺能——大记忆恢复术之下,蔡建明很快就放弃原则,把自己是谁,来干什么的,倒了个一干二净。

“我们两国是盟友,我是你们的线人,你们打错人了。”蔡建明眼睛流泪,鼻孔流血,嘴里流口水,十分凄惨。

“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直到这个时候,特工依旧觉得他是在胡说,不过这种事情很容易验证,他们从蔡建明的嘴里逼问出他的老板是谁,再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他们的态度非常和蔼。

“……啊,没想到,你真的是我们的人,非常抱歉。”

“我们打疼你了吗?要不要我们带你去医院?”

“我们真诚的向你道歉,你接受吗?”

“如果你觉得我们的态度不好,你可以随时向总部投诉我们。”

蔡建明哪敢说什么,连连表示:误会误会,全都是误会!我哪会有什么不满,大家都是同事嘛,没有必要计较那么多。

那几个美国特工这才满意,把他扶上车,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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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特工询问蔡建明身份的电话一打过来,中央情报局欧洲亚洲几个行动组在总部的人,都知道在俄罗斯发生了“正式工暴打线人”的惨剧。

恽诚气急败坏,他怎么都没想到,蔡建明这个蠢货居然吃饱了撑的,跑去跟踪另一个组完全不相干的人,不仅被人发现,还供出了余梦雪。

尽管蔡建明反复解释,他只是想要多干活,多立功。

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执行中出了问题。

恽诚还是气得够呛:没用的废物还是别多干活了!越努力越完蛋。

这次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探一下潜艇的数值,犯不了什么大错。

恽诚的期待是余梦雪能发挥她的长处,把他们的没错变小错,小错变大错,大错变死刑,然后,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接手他们的未尽任务。

现在彻底没希望了。

他们已经知道余梦雪的存在,余梦雪的事迹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正常人都知道要防备她。

那还怎么抢功。

恽诚已经完全放弃了抢功这个美好的理想,他把这件事告诉王雪娇,让她小心一点,不要跟他们多接触,免得惹麻烦。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雪娇不以为意:“咱公司的员工关系有这么差吗?”

“有啊,马上就是升职加薪谈话了,每年有多少人能升职加薪是有数的,提高一分,干掉千人。你也加油吧,我希望能帮你提一提级,你知道我们在外面有几十万个像你这样的承包商……你今年的业绩可以,不过有几个关键的机会没有抓住,竞争很大……你需要有一个更漂亮的成绩单……”

哦~这熟悉的调调,王雪娇听过很多次,忽然听见,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画大饼和PUA,果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产物,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其进化沿革。

“好的,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王雪娇一向不吝啬向老板积极表决心显态度,反正打包票又不要钱,她才不会承诺“五年平辽”这么容易被人抓着把柄的实数。

王雪娇去医院看望凄惨的蔡建明:“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蔡建明有苦难言,总不能说“我怕你夺了我的地位”,他悲悲切切地回答:“我看到一个中国人,鬼鬼祟祟地给他们塞东西,我想美国人要的肯定是好东西啦,就想给你也要一份……谁知道,他们竟然不讲武德,埋伏在旁边……抓着我就打。”

“真是太可怜了,等着,看我给你报仇!”

蔡建明心中十分感动,想想又摇了摇头:“算了啦……都是同事,这样不好。”

他其实是怕王雪娇去报复被抓,毕竟对方也是中央情报局的人,肯定不是那么容易被抓的废物,如果余梦雪被反杀了,还把是为他报仇的事情说出来,他们以为是他主使,再把他打一顿,那就不好了。

王雪娇看着他,冷傲一笑:“你虽然并不是真的归属于我,不过,在外人眼里,你就是我的人,我的人,只有我能打,其他人还不配插手!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挨。”

蔡建明眼泪汪汪:“余小姐,能跟着你这样的老板,真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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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以前,在火车站附近盘踞的车臣人老巢里,来了几个老乡。

车臣局势越来越紧张,就连叛军内部也认为这一仗难以避免,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们开始猜测,俄罗斯方面会用什么武器和战术对付他们。

关于俄罗斯研发了一批新型制导导弹的消息,已经传到他们耳中,他们想要弄明白,那些导弹到底有多厉害。

于是,他们派人悄悄潜入兵工厂所在的圣彼得堡,想要从工厂里找听出消息来。

但是,兵工厂的生产车间管理得非常严格,他们想尽办法,也没能混进去,只得在街上转悠想办法。

他们看见王雪娇与一个海军军官以一种非常熟悉亲昵的态度在街上说话,他们在兵工厂附近转悠的时候,看见过王雪娇,知道她是什么人。

他们谨慎地没有靠近,而是拿出相机,对着王雪娇和军官拍了几张照片。

想等有机会,弄清楚这两人的关系。

王雪娇和张英山进了那栋灰色的小楼的时候,他们也跟着进去了,一进门,他们就感觉不对:里面空荡荡,正常人怎么会来这里。

他们跟在王雪娇和张英山身后,左转右转,忽然就看到了地下室门头上写的KGB三个字母。

虽然克格勃已经随着苏联一起结束了,但是这三个字母带来的威慑力犹在,地下室有两道门,他们看不见门里是什么。

跟莫斯科作对的人,怎么能随便进写着KGB的地方。

那可不是疯了。

这几个车臣人以一种拖欠了巨额医疗费,决定逃单的姿态,悄悄从灰色小楼跑了出去。

出去之后,他们便去将照片洗了出来,拿着照片到处打听这人是谁。

这就太简单了,火车站那里的车臣人都认识她。

猛虎安保公司的老板、中国电子厂的销售总监、跟军方关系很好。

新来的车臣人问道:“她是克格勃吗?”

在本地待了好几年的老乡嘲笑他们:“怎么可能,现在哪里还有克格勃,不要这么紧张,现在已经不是克格勃可以随便上门把人抓走的年代了,晚上带你们几个去放松放松。”

酒吧里昏暗的灯光、灼烈的酒精让他们放松警惕,开始聊起车臣危机,猜测未来的局势发展。

他们的声音不低,吸引了旁边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俄罗斯人:“车臣当然会输!我们有最新的导弹!报纸上写了,只要一发,能让欧洲大陆位移!!”

也喝了几杯的车臣人突然较真起来:“哈!胡说八道!根本没有这种导弹!”

“当然有!我就在兵工厂上班,我亲眼看到的!”俄罗斯人的眼睛已经不能聚焦了:“我们还给了美国人好多。”

“给美国人干什么?!”

醉鬼虽醉,但能编故事。

他详细描述了美国人是如何与军部达成协议,军部是如何连夜运了一批导弹到美国驻圣彼得堡总领事馆。

“到时候,这些导弹就会装在美国人的船上,顺着大海,飘到那些车臣人的身边,对着他们,轻轻地按下发射按钮~轰隆……到时候,车臣人,车臣人的老婆,车臣人的孩子,车臣人的狗,都一起飞起来了~”

俄罗斯醉鬼说得摇头晃脑,甚至还拍出了自己在兵工厂的工作证,烫金字已经斑驳,他用力拍打着工作证:“看见没有!我说得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有好几枚,还是我运的!!”

原来真的是在兵工厂工作的,这下不得不信了!

一个车臣人还是不信:“不可能,型号都不一样,美国人的船怎么可能用俄罗斯的导弹。”

“可以的,这次是专门订制的。”岩帕凑过来,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把祖辈勋章都卖光了的女人卡佳。

卡佳长得不好看,娜塔莎夫人挑选“燕子”的时候都没有看上她,但是她有学识,很聪明,是正宗的大学生,岩帕很同情她,便带她回猛虎安保公司,想看她能不能当老师,事实证明,不是所有学习好的人都能当老师。

如果不是遇到王雪娇和杨爱金,她就黯然回去继续卖身了。

王雪娇觉得卡佳的脑子可以让她不必卖身也能做点什么,比如为她提供情报、散布谣言,没什么别的意思,主要是为猛虎安保公司拉一拉生意,得让人有紧迫感,安保公司才能有生意。

就像保险业务员的朋友圈里最喜欢发今天谁意外死了,明天谁重病全家返贫,然后顺便推荐保险不。

卡佳一开始觉得自己没这个本事,她早已被现实打击的自信全无,杨爱金指着自己的鼻子:“这有什么做不到的!我原来还有点结巴呢,帮主都没有嫌弃我,现在我也很厉害了!”

看着个头小小的杨爱金,满脸的自信,卡佳想起自己刚考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么神采飞扬地跑回家,一路上把自己考上名校的消息传遍了十个街区,认识的、不认识的邻居们,都为她欢呼庆祝。

她也曾经辉煌过,不需要靠脸和身材,也能得到别人羡慕的眼神。

现在,她一定也可以!

这次她和岩帕是第一次到这家酒吧来,她还很紧张。

岩帕先说了几句,到了给她留扣的地方,岩帕向她使了个眼色,卡佳鼓起勇气,把事先准备好的词拿出来说。

刚开始还有人跟她辩论,意思就是她一个女流之辈,懂什么导弹的路径。

卡佳就是物理系的,说到这个,她就精神了。

虽然与大佬不能比,跟酒吧里的键政达人们比,问题不大。

她的学识碾压所有质疑的声音之后,酒吧里的人都开始认真听她说话,对她说的话信任度非常高。

卡佳的另一个专业就是政治哲学,在她的嘴里,美国人跟俄罗斯人合作只有好处千千万,不合作就是亏大了,酒吧里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她说得十分有道理。

围的人越来越多,外面的人也好奇的进来。

连着酒吧老板都多卖了不少酒,岩帕悄悄退到后面,跟老板商量把酒水提成给卡佳:“眼看着车臣就要打起来,有她在这讲,你这能多卖不少酒!”

帮主言传身教,岩帕举一反三。

王雪娇知道第一次车臣战争就是美国人扶持的,中央情报局特工从阿富汗为车臣叛军提供了资金、技术、武器援助和情报。

对于把美国人拉下水这件事,她没有一点良心上的愧疚。

车臣人本来就没有喝多,现在听说美国人居然跟俄罗斯人联手来打车臣战争,喝下去的酒全化做冷汗从背后冒了出去。

他们在外面找到常驻本地的车臣人,向他们打听最近是不是有美国人跟俄罗斯军方有往来。

有几个在海军军部附近街区晃悠的车臣人说,确实在海军军部那里连续几天都有看到几个气质非常不俄罗斯的白人进进出出,那些人后来都进了美国总领事馆。

外地车臣人完全没有考虑过海军军部的大院安保工作就是漏得像筛子一样的可能性。

他们坚信,这就是美俄搞到了一起的证据!

这两个大国居然要联手对付我们车臣共和国!

几个大聪明心中陡然升起了万丈豪情,有一种要为了自己国家与世界为敌的神圣使命感。

他们立志要给多管闲事的美国人一点颜色看看。

他们想到的好主意是袭击美国驻圣彼得堡总领馆,这样不仅能震慑美国人,而且还能破坏没有来得及运走的导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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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对酒吧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又不小心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一天,王雪娇在路上遇到马团长匆匆而过,她十分困惑:“这人怎么还赖这不走呢?明明几天前就吃过欢送饭了。”

她还专门去找了冯老:“代表团的人不是都走了吗?他为什么还在这里?他有什么企图?”

冯老被她逗笑了:“你不要看谁都是坏人好不好?他还有工作没做完。”

她单知道买潜艇不容易,没想到运回去也不容易,现在光是研究船怎么回家,就已经琢磨了七天。

根据王雪娇把“飞翔的维京人”开回去的心得,那不就是船嘛,把钱付了,难道不能直接开回去吗?

事实没这么简单,要开回去,得请俄罗斯海军帮忙,他们可不会白帮,开一趟的船组人员工资几百万美元。

长途运输还会对潜艇造成损耗,刚买的潜艇,回去就得躺在船坞里一年多,彻底大修。

不管是买自行车,还是买汽车,都受不了这刺激,何况是希望它能马上干活的武器。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根据国际海事法规,当潜艇返航途经他国领海时,必须在水面航行并悬挂旗帜。

潜艇的优势就是“潜”,中国花重金买基洛级,就是因为它在水下的时候安静,不会被人发现。

要是按照国际法规执行,一万七千公里的漫漫回家路,在圣彼得堡没有找到潜艇资料的美国,有的是机会探测和记录声学特征,到时候开发出一款针对基洛级潜艇的声呐,十亿美元就算打了水漂。

冯老没有对王雪娇有任何任务要求,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她不要试图帮助潜艇采购代表团“避开国际法规”。

“我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情,我最老实了。”王雪娇哼哼唧唧。

冯老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刚才我说到国际法的时候,你‘嗯……’了三秒,你自己老实说,你那个时候在想什么?!”

王雪娇:“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

“也就张英山会信你这话!”冯老毫不犹豫地揭穿她。

他严肃地说:“等导弹图的事情解决,你就赶紧回来吧,我们预测车臣很快就要打起来,这是俄罗斯内政,我们国家不能参与。”

“那当然,我们又不是美国鬼子。”王雪娇回答地斩钉截铁,她绝对不会参与的!要参与的是美国人!

虽然冯老不让她插手潜艇的事,不过,领导一定是心疼她食少事繁。

只要不犯法不就行了吗!

她又不是干什么事情都要犯法的!

采购团最后决定的方案是使用半潜拖船,把潜艇拖回去。

他们请来了一家全球公认的最专业的荷兰船务公司,工程师是真专业,连俄罗斯人都赶来学习牛逼的包装技术。

到荷兰港的时候,就没这么顺利了,接应的荷兰人办事拖拉,半天都不让船进港,也不给电瓶充电。

马团长去找他们的项目负责人投诉,得到的答复也一样:“我相信我们的工人给出的是最佳解决方案。”

没等马团长继续升级投诉,他就收到了一份礼物,是几张这家荷兰公司的菲律宾雇员上班混日子被雇主发现后,投奔海盗,企图杀雇主泄愤的珍贵照片,以及几份东南亚国家的新闻报道。

南海多纠纷,已经吵得没有新闻价值了,不是闹出什么天大的事,西方媒体是不会关心的。

就连见多识广的马团长,也只是知道南钥岛那里打了一回,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一出。

除了照片之外,还有这家公司竞争对手公司的名称、联系人信息,以及各个媒体的报料信箱和电话。

马团长不傻,他一眼就明白这份资料给他是想干什么。

他,海军出身,铁血!正直!

过往就算玩政治,搞脑子,他也没干过这种悄咪咪用别人的黑材料威胁别人的事情,他觉得那样胜之不武。

他翻到资料最后一页,飘下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为了国家,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脸。”

马团长:“!!!”

送这份资料的人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小时后,原本被迫停在外海的拖船终于得以进入荷兰港口修整,船务公司的老板亲自到码头来对本公司的服务质量进行调查回访,并希望那些消息止步亚洲,不要再传了。

现在,他觉得有一句话特别对:“对付这种邪魔外道,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

马团长在庆幸的同时,又觉得国内情报系统强得可怕,俄罗斯人的心理价格底线、荷兰人的阴私旧事,怎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些都不是军政大事,如果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搜集到,得安排了多少人,才能组成的这么强大情报网。

后面的事情,更让马团长感到困惑,经过非洲的时候,食物淡水见底,必须上岸补充,但是岸边的两伙人在打架,为了船员的安全,马团长不敢让人上岸。

见他们总是不走,正在对打的两派割据武装份子立马停战,同心协力为他们提供淡水和补给,希望他们快走,不要让别人误会是他们把船上的食水劫走了,所以才赖在这。

到了马六甲,拖船坏了,第一个赶来的是混迹于马六甲海盗,他们高举双手,亮出手里的扳手、起子,示意要替他们修被卡住的螺旋桨,同样也是让他们快走,不要让别人误会是他们把拖船搞坏的。

马团长很好奇,他们担心的那个“别人”是谁,总不至于他们这些海盗,都要担心国际舆论吧?

但是那些人都不敢说,只是挥挥手,让他们的船快走。

然而,哪怕是追着问,他们也只说“youknowwho!gogogo!”

马团长一头雾水:

know啥?

我什么都不know啊?

算了,任务要紧,go就go吧……

一直到回港,马团长都没有打听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问他的上司,上司也摇头:“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处理的。”

到底是谁这么神秘,好难猜。

马团长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也许是国家为了保障运输而安排的卧底……

这个卧底也太厉害了,怎么无处不在呢?

马团长忽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卧底:南极的企鹅,北极的熊,海里的虎鲸,地面上的羊,就连非洲地上的大石头,说不定都会突然说起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