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司辰欢被亲得七荤八素,并未注意到自己右手腕上有金光闪过,一枚小酒壶的印记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先前进入他身体的鬼气此刻尽数冒出,丝丝缕缕钻进云栖鹤体内。

鬼气的吸收持续了很久,他们的吻也持续了很久。

到了后来,原本碎落一地的千丝藤死灰复燃,天罗地网般将两人缠成了蛹,目之所及尽是阴森诡异的血藤。

然而这些藤蔓却在距离他们一臂处被无形结界挡住,再不得前进半分。

司辰欢尚存的理智“唔唔”两声,云栖鹤却又惩罚性地咬了咬他唇瓣,然后按着他后脖,往自己方向带了带,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司辰欢被放开时,腿脚一阵发软,站稳不住,还是云栖鹤扶了他一臂,勉强才能站住。

“你这是……呼,强行教学!”司辰欢缓了缓呼森吸,控诉他。

说好的不亲嘴呢!

云栖鹤的视线从他嫣红饱满的唇瓣上划过,眸子深了深,却是没说话。

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还在轻颤。

是目睹司辰欢差点被撕碎后的心有余悸。

见他低着头,一副锯嘴葫芦的模样,司辰欢揉了揉脑袋,觉得有些头疼。

“行了,以后不要不打招呼,就这么、这么……”司辰欢说不下去了,抱怨了一句,“亲得我嘴都疼了。”

云栖鹤扶着他手臂的手陡然紧了一瞬。

“怎么了?”司辰欢看向他,眼尾还残留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红意。

云栖鹤摇摇头,盯着他的眼睛极认真道:“嗯,以后会提前打招呼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司辰欢没想到他会理解成这般,然而看着他认真神色,那解释的话又在喉间一滚,破罐子破摔道,“行行行,不提这个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垂眼看向自己手心:“你方才有没有看到鬼气进入我身体了?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古怪的事让司辰欢忧虑重重,若不是方才那女人被鬼气侵蚀成邪魔,他差点以为那些黑雾是假冒的鬼气!

云栖鹤声音并未异常,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是吗,我并未看清,莫非是此地异常?”

司辰欢运转灵力,感受到身体毫无异样,似乎鬼气入体只是他的错觉。

算了,他先把此事抛开,一边恢复灵力,一边对云栖鹤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患有眼疾,似乎就是幕后黑手。”

司辰欢现在想来,对那眼疾青年印象甚少,不觉心中一惊,只有修为越高的修士才会越回归自然,返璞归真,如流动过的水,让人回忆不起来。

“眼疾?”云栖鹤眸子沉了些,语气带着点咬牙切齿,“他跑得太快了。”

司辰欢也皱了皱眉,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好不容易见到幕后黑手,结果却让人跑了?

但他也很快调整过来,那人功法奇怪,修为绝对在化神之上,绝对不是此时的他能对付的。

只是对方明明修为都在他们之上,不知为什么要跑?

司辰欢心头划过一丝疑惑。

此刻他们四周,肉眼所及之处俱是铺天盖地的千丝藤,密密麻麻的狰狞藤蔓犹如群蛇狂舞,顶端触手开裂露出尖锐獠牙,上面甚至残存着零星腐肉。

好消息,鬼气随着眼疾青年的离开而消失。

坏消息,千丝藤还在。

司辰欢拿出防御道具,让云栖鹤收起结界保存体力,防御道具接替着挡住千丝藤,只是抵挡不了多久,需要定时更换。

他想了想,隐去自己认识魂印一事,将自己进入石洞的经过全告诉了云栖鹤。

听完,云栖鹤若有所思。

司辰欢对四周的血藤已经有了经验:“这些不过是子藤,就算杀死无数次,只要有母藤在仍旧能死灰复燃,要想出去,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母藤。”

他低下头看了下没过小腿的黑水:“啧,还有这些黑水像化灵散一样能消解灵力,忒烦。”

虽然不如化灵散那般立竿见影,但钝刀子磨肉也难受极了,尤其是关键时刻更显得阴险,比如方才,若不是云栖鹤,他差点就被千丝藤给生吞了。

云栖鹤手中拖起一颗夜明珠,将黑暗四周照得明亮了些,脚下黑水在光线下,泛出几丝银光:“这是特制秘银。”

司辰欢:“秘银?”

云栖鹤点头:“秘银多用于尸体防腐,我们去四周找找。”

司辰欢想问找什么,难不成找尸体吗?

他压下心底疑问,手持花逢君劈开四周血藤,跟着云栖鹤朝一个方向缓慢走去。

走了没几步,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只是这人的头和手不自然的垂落,身形僵硬,路过断裂在地的千丝藤时,也没用受到攻击。

离得更近了,借着夜明珠的光线,司辰欢看清了那人的脸和泛着幽绿色的瞳孔:“管事?”

云栖鹤抬手,在行尸扑上来之前,一道灵力扎入他眉心,管事变作的行尸身体一晃,倒在了黑水中。

“找不到你后,我便去问了同组的药农,知道你会去找管事,于是让他带我过来。”云栖鹤冷冷道,“他趁我救你时逃开,如今看来,没逃得出去。”

“活该。”

司辰欢骂了一声。

他们走得艰难。

不仅要时不时处理缠绕上来的千丝藤,还要提防黑暗中出现的一个个行尸,更别说脚下还有吞噬灵力的秘银。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的行尸数量越来越多。

这方空间也奇怪,明明应该是在石洞内,却渺然不见边,四周延伸到纯粹黑暗中,只有他们这一处亮着夜明灯,简直像是明晃晃的靶子!

游荡的行尸接二连三转过头,黑暗中一双双幽绿色的瞳孔似乎望不到边。

……

剑身血槽太满,青灰色的液体顺着剑尖一滴滴往下淌进秘银中。

司辰欢身形晃了晃,因灵力过度使用,金丹处泛着干涸的疼痛。

趁着行尸刚被剿灭,他换了一个新的防御道具,随后靠在云栖鹤身上快速吸收灵石,恢复灵力。

在一次次压榨到极致后使用灵力,他原本不稳的境界夯实了许多,灵力运用也一次次更醇熟自然。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司辰欢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身上原本的粗布麻衣脏得不成样子,便换上了自己的窄袖红衣,长靴箍出劲瘦纤细的小腿,身形挺拔利落,在昏暗中格外注目。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行尸……”,司辰欢语气凝重。

更糟糕的是,这些行尸的修为越来越高了,若不是有云栖鹤在旁协助,他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原本以为这些行尸都是管事们骗来喂藤的人,但应该多是低价散修才对,可现在,莫说金丹期,甚至就连元婴修为的行尸也出现了两个。

不可能啊,就算是药宗再能遮掩,但陆陆续续消失这么多高阶修士,仙门绝不可能毫无察觉才对。

药宗究竟干了些什么……

司辰欢的疑问越来越多,他又接连杀了数波行尸,到后面,他整个人几乎都要挂在云栖鹤身上,过度透支的金丹几乎要很慢才能恢复一丝灵力。

“我不行了”,他嗓音干涩,眼前不住发黑。

“不用担心,有我在”,云栖鹤单手揽住他,语气平淡却莫名有说服力。

司辰欢抽了抽鼻子,羡慕地看了一眼他汗都没出的光洁额头。

真不公平啊,自己这么狼狈,他还在这游刃有余,说好的刚恢复灵力呢,怎么比他修为还高啊!

跟你们这些主角拼了!

司辰欢也只是想一想,身体很诚实地直接往他后背一跳,有气无力说:“交给你了。”

云栖鹤背着他,淌过黑水继续向前。

司辰欢实在太累了,本想就休息一下,谁知靠在云栖鹤熟悉的肩膀下,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他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时还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直到熟悉的狰狞血藤“啪啪啪”拍在透明结界上,吓得他一激灵,这才想起自己在哪。

他忙从云栖鹤身上跳下来:“你怎么不把我叫醒,没事吧?”

他忙上下打量云栖鹤,见他虽然面色凝重,但身上没有挂彩,不由松了口气:“没受伤就好”。

然后他不由顺着云栖鹤的视线,看向了前方。

随后一顿。

终于不再是密密麻麻的行尸和千丝藤,墙壁点燃的青灯发出幽幽光芒,映在褪去黑色的秘银之上,折射出粼粼光芒,简直如千镜铺地,不可直视。

司辰欢手搭凉棚,适应了光线后,眯起眼,这才看清了青灯下并排的三具巨大铜棺。

铜铁打造,黄金浇铸,水银封棺,这是镇邪祟的棺椁!

可在那缝隙处,分明有无数血藤抽丝化作细细一条,直直延伸进铜棺之中。

只有一具棺椁没有血藤。

因为它已经被打开了。

有什么东西跑了出去。

司辰欢只觉后脖发毛,他走到司辰欢身边,晃亮的秘银随着他的走动泛起涟漪,带着墙壁上折射出的影子也摇摇晃晃,诡异极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怕打扰到棺椁主人,司辰欢传音道。

他看云栖鹤神色,觉得对方应该知道。

果不其然,云栖鹤开口道:“药宗禁地以秘制水银镇压生前大奸大恶之徒,以免起尸祸害四方,谓之落镜陵。”

原来他们在药宗的禁地,难怪这般诡谲多变。

等等,某些零星记忆涌来,司辰欢瞳孔无声放大了。

镇压大奸大恶之徒……近二十年来,还有谁能比当年走火入魔的琅玉仙君,更凶呢?

他的目光看向仅剩的两具棺椁,艰难咽了咽口水,不会跟他想得那样吧……

云栖鹤道:“另外一具空棺不知是谁,但这其余两具棺椁皆同千丝藤先连,母藤也许就在其中。”

“啊是吗?那我们要先开哪一个呢?”司辰欢犹豫着开口,一边暗暗打量云栖鹤神色,见他眉头皱起,便知他心情绝不如听上去的那般沉稳。

也是,毕竟连他都知道的秘闻,云栖鹤应该更了解才是。

他的父亲,云琅的尸体,很有可能就在两具铜棺之中。

而且死后,还成为了滋养千丝藤的温床。

想到这,司辰欢的脸色也极其难看,甚至涌出强烈的愤懑。

口口声声救死扶伤的宗门,位列三宗之一的药宗,暗中饲养血藤、玩弄人命也就罢了,如今却连死人也不放过!

何其毒辣!

“没事”,司辰欢牵起云栖鹤冰凉的手,勉强挤出一抹笑,“我在你身边。”

云栖鹤不语,只是反手握紧他的,指缝挤入,十指相扣,力道不轻。

不待他们决定先开哪一棺,便听到刺耳的刮挠声突兀响起,在石洞中荡出回音。

两人齐齐看了过去。

其中一具铜棺的棺盖在他们注视下极为大力“砰”地砸了一下,一枚七寸棺钉迸出。

“砰砰砰——”

“砰砰砰——”

一声比一声响,七七四十九枚棺钉前后飞迸,原本一直缠绕着他们的千丝藤似乎受到召唤,前赴后继地朝越来越大的棺椁缝隙中挤入。

可怕的咀嚼声夹杂着行尸粗重的“嗬嗬”声,在山洞中几乎响起回音。

强大的气息顺着缝隙泄露。

司辰欢脸色“唰”然白了,连他都无法感受到的修为,至少在化神后期以上!

“走!”他当机立断拉着云栖鹤朝外跑去。

没有跑多远,一声惊天动地的“砰”声响起,是棺盖四分五裂的砸落声,一道黑影飞快从他们身后逼近。

司辰欢感受到越来越近的气息,忍着惧意回头,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腐烂面孔,以及他身上紫袍白带的装扮。

他失声道:“阴阳家齐氏?”

-

药宗大殿内。

殿外满满当当挤满了弟子,各色弟子服泾渭分明。

殿内气氛凝滞,首位端坐的女子一袭青衣素衫,仪态端庄极有气势,竖着的高髻一丝不苟,她对堂下的年轻弟子淡淡开口:“诸位已在药宗找了数日,可查出什么异端了吗?”

方凌霄一身月白色衣袍,银白束腕,身形挺拔腰间悬剑,他不卑不亢拱手道:“回夫人,暂时没有,不过还需多查几日,也好还药宗一个清白。”

同他并肩而立的是一名高大男子,八尺有余,一袭明黄色衣袍勾勒出鼓胀肌肉,腰间配着玉色蹀躞带,看上去威风凛凛,一开口却是一把温温润润的嗓子:“夫人莫急,我们也是按仙盟的指令行事,清者自清,待查完药宗境内,我们自会如实上报。”

此人正是器宗少宗主花兑泽。

听他提到“仙盟”,妇人,也就是药宗宗主嫡女白芷,冷冷哼了一声,“莫拿仙盟压我,若三日之内再查不出来,我药宗也不会容忍各位放肆!”

方凌霄:“三日时间即可,不过,有些事还需要夫人配合,比如,白落葵小姐可否出来一见?”

花兑泽:“对,当时丹枫城内闹了行尸,她也在场,其余长老弟子我们都已经问完,可来这么久,还没见到白小姐的影子?”

“小女驽钝,沾上麻烦事却处理不好,还惹来非议,一回宗便被我关了禁闭,二位既然想见……”

她抬手,示意身后弟子:“去把小姐抬来。”

堂下两人不解,何故用“抬”这个字。

等到四名弟子抬着步舆上来,两人看到舆上少女时,神色微变,这才懂了。

因为白落葵腰部以下俱是伤痕累累,即便看出特意换了一身新衣,但鲜红血水还是争先恐后顺着青衣冒出,淌下滴滴答答的血水,很快整个下半身血色一片,像浸泡在血水中一般。

可以想见白芷口中的“禁闭”不是那么简单。

花兑泽看了看四周弟子,又看了看脸色苍白、却忍痛跪坐起来的少女,终究还是不忍心,偷偷将一袭披风,就近塞到旁边的文京墨身上,顺手推了他一把。

文京墨不防,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趔趄站了出来,引来众人目光。

文京墨:“……”

他幽怨瞥了一眼损友,手指暗暗比了个数。

花兑泽用眼神回应他。

文京墨舍财暗暗点头,然后将手上披风展开,上前一把盖在白落葵血肉模糊的下半身,然后迎着白芷冰冷的目光拱手道:“师妹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总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是京墨逾越了。”

白落葵脸色异常苍白,原本强撑出来的笑容,在看到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后,笑容真诚了许多,朝文京墨盈盈看去,她就知道,师兄心里是有他的。

文京墨察觉到视线,后背一僵,托损友的福,又被误会了。

不过白芷此举,他也确实看不上眼。

堂堂药宗,怎么会连个止血丹药都没有?白芷就是故意将血痕累累的白落葵抬出来,给剑宗、器宗两人看,显示出她已经严惩了弟子,如果两宗还揪着人不放,就是不讲情面了。

只是她一个母亲,却丝毫未考虑到女儿在大庭广众下丢脸的自尊心,还真是大公无私呢。

文京墨掩去脸上冷笑,退步站了回去。

见到白落葵如此情况,方凌霄和花兑泽都不好多加询问,就只简单问了下当日情况,以及有何异常。

白落葵的供词同先前他们询问的弟子差别不大,只是在说到异常时,她却吐出了两个此前没有提到的名字:“……前玄阴门少主云栖鹤,鸿蒙书院门生司辰欢,两人跑来参加药宗大会,举止有异,我怀疑他们同行尸脱不了干系。”

文京墨一听,翻了翻白眼。

听到熟悉名字的方凌霄也是眼神一闪,然后点了点头,让白落葵先下去疗伤了。

这次聚会收效甚微,反而让白芷定下了三日期限,可行尸一事牵涉重大,又是药宗好不容易递上来的把柄,代表宗门而来的方凌霄和花兑泽两人私下商议,加快搜寻速度,两派弟子也陀螺似的,飞快在药宗上下搜检,细致程度差不多要将整个宗门翻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发现。

陆蓬抱着剑,身上的剑宗弟子服饰格外醒目,他正搜查完了内门一座山峰,正想离开时,却听不远处一丛竹林后,传来隐隐人声。

“那落镜陵,当真如此可怕?”

“嘘,你小点声,这可是宗门禁地,要是被外人听到,可是要被夫人罚的!”那人说着身体抖了抖,像是极怕口中的“罚”。

另外一人是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单薄,脸颊瘦削,他压低声音好奇问:“这有什么,不是说外人都不知道这落镜陵吗?好师兄,您在夫人身边轮值,见多识广,快跟我说说,要是真进了这陵墓,当真永世不得出去?”

那人被吹捧得飘飘然:“那自然,落镜陵可是专门镇压大奸大恶之人尸体的陵墓,阵法万千,变化莫测,更有秘银消解灵力,除非拿到掌门手中的地图,否则别说死人,就连化神期的大能进去,也是别想出来的。”

“既然没人能活着出来”,陆蓬听到那少年道,“那是不是往里面藏些什么,也绝对没人知道?”

“哎哟我的天,你是找死是吗……”

陆蓬神色一肃,飞快离开。

齐阙对面前的弟子赔笑,掏了许多灵石孝敬,只是低头时,朝陆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距离约定期限的最后一日。

“落镜陵?你们是怎么知道,不行,此乃我药宗禁地,绝不可能带你们去!”白芷一向的冷漠冰霜此刻化作怒火,怒视这两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

方凌霄丝毫不退:“如今药宗上下我们已全都查完,唯独剩这最后一处,夫人如此抗拒,很难不惹人联想。”

花兑泽打太极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宗门禁地,有所抗拒自然是可以理解的。这样吧,夫人,这最后一处我等境界不够,就先不查了,待回仙盟后如实禀报,待取得我们宗主首肯,再派出足以探查的大能前来落镜陵一观,如此才稳妥。”

花兑泽说着,就要招呼门下弟子离开。

白芷抬手阻止了他,皮笑肉不笑道:“何止于如此麻烦,只是你们既然听说了落镜陵,也该知道,此陵墓是做镇压之用,陵内地形复杂阵法多样,贸然闯入不仅容易引起尸变,而且极难走出,唯一的地图是在宗主手上,我即便带你们去,也只能在陵墓外一观。”

方凌霄和花兑泽对了个视线,齐道一声:“好”。

-

云栖鹤一把推开司辰欢,下一秒腥臭腐烂的行尸扑上来,将云栖鹤撞倒在地,尖利长牙就要咬下!

云栖鹤一把扣住他下颌和额头,角力死死卡住他咬下动作。

“给我滚开——”

司辰欢当空一剑劈下,花逢君铮鸣不绝,然而那凌厉剑光落到行尸身上,竟然“锵”一声,发出金属相撞声,一丝伤痕也未在尸体表面留下!

“齐家主生前已至渡劫修为,肉身强悍,根本破不得,你不用管我,快走!”

云栖鹤趁着行尸回头瞬间,借力一滚逃过钳制,又在它将要往司辰欢那边去时,灵力化刀狠狠刺向他眼球。

这次终于有效,行尸发出尖啸,朝激怒者步步紧逼,丝毫不看一边的司辰欢。

“不行,我怎么能抛弃你离开,要死一起死!”司辰欢梗着脖子叫了一声,举起花逢君又想上前。

头顶却有一道黑影划过,他下意识接住,是纸人小六和一枚储物戒。

云栖鹤边躲避边道:“……我还想和你厮守终生,怎么会去死?小酒儿你听我说,这些行尸也不过是被千丝藤借着鬼气操控,你去把另一具棺椁打开,将母藤消灭了,我这边自然危机可解,你快去吧。”

“真的?”司辰欢半信半疑。

“信我!”云栖鹤躲避的身影狼狈,不再多说。

这两个字却砸进司辰欢心底,砸得他双手发颤,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两道纠缠身影,然后踩着沉重黏腻的秘银,朝方才的石洞跑去。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司辰欢浑身灵力几近消失,又在秘银侵蚀下感受到金丹枯涸的尖锐痛意,像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但他速度却丝毫不减,反而越来越快,掀起一路泛着银光的脚步。

虽然知道云栖鹤身为主角,不会轻易死亡,但、司辰欢咬着唇瓣,那原本被亲得嫣红饱满的唇瓣此刻被他咬出了血丝。

他不敢去赌,毕竟,那可是云栖鹤啊!

看着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云栖鹤这才松了口气。

“出来吧”,他眸色极冷,对着原本面目狰狞的行尸道。

“咦,被你发现了?”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只见方才还癫狂血腥、丧失理智的行尸突兀安静下来,它外翻的两排牙床上下一碰,吐出一串低沉华丽的声音。

“呵,你竟然能找到落镜陵来,真是令我惊喜啊。”那道声音充满了喜悦。

云栖鹤手中的灵力化作了浓黑鬼气,一双幽深的眼随之化作纯黑瞳孔,发丝发扬,和行尸一比,除了更俊美外,说不清谁才是邪魔外道。

“你刚才对司酒做了什么?”

那道声音停了一瞬,“呀别紧张,我只是跟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而且,没有想到,你竟然给他画了相反的魂印,真是跟你爹一样,都是个痴情种啊。”

魂印本是操控尸傀,若是符文颠倒,那便是变相将自己炼化成了他人的傀儡,从此不仅身心受人操控,就连主人身上的伤势也会承担,甚至,以命换命。

不过司辰欢并不会玄阴门术法,于是只能由云栖鹤这个“傀儡”,将他身上暂存在魂印中的鬼气吸出。

可谓用心良苦。

“这不关你的事,你应该继续躺在那个铜棺里,永远暗无天日。”

声音的主人被他这话一激,冷冷笑了起来,“你当真以为落镜陵能困得住我?若不是药宗宗主当年出尔反尔,一个小小陵墓……”

它停了停,警觉道,“你倒是来套我话,只是不知,仙盟知不知道你有这番能耐?”

酝酿已久的鬼气迎面朝行尸涌去,瞬息包裹住了整具尸体,它左手腕上原本的魂印像是被无形的手擦除,一点一点,了无痕迹。

华丽的嗓音也随之远去,变得飘渺:“下次再见,最后一具铜棺中,还有给你的礼物哦……”

云栖鹤神色未变,身形如孤剑挺拔,扬起的发丝渐渐落下。

过了许久,他嘴角才缓缓流出一道血迹。

身前的行尸失去了魂印,已渐渐安静下来,缠绕在它身上的血藤被鬼气吞噬,只留下如蛇皮一样干枯的痕迹。

他穿着灰蒙蒙的紫袍,身形高大,通过这具腐烂身躯,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不苟言笑的齐家家主。

云栖鹤抹去嘴角血迹,整理稍显凌乱的衣摆,然后才抬手,深深作揖:“齐家主,晚辈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