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费允承问:“什么是燃冬?”

鹿汀朝:“……”

费允承伸手把鹿汀朝从角落里拉出来, 不着痕迹的带进怀里,然后两个人一起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鹿汀朝照例还是做没做样,歪歪扭扭的靠在沙发上, 瞅着费允承长长叹了口气:“你连燃冬都不懂。”

费允承:“?”

鹿汀朝:“你好老。”

费允承:“……”

费允承神色一沉, 揽住鹿汀朝后腰的手紧了紧:“是吗?”

“是啊。”

鹿汀朝老实巴交的有问有答, 他还在思考问题,丝毫没留意到费允承的动作, 颇有些困扰的皱起了眉,“燃冬是肯定不能燃冬的, 我会被粉丝骂死的。”

鹿汀朝很坚定:“我不想被骂。”

鹿汀朝:“他们就不能去骂庄稷或者费修齐吗?”

费允承:“你说得对。”

鹿汀朝:“……?”

鹿汀朝停顿片刻, 震惊回头:“啊……费叔叔,忘记了费修齐是你儿子。”

费允承摇头:“没关系。”

他索性大手一揽,将鹿汀朝整个拉进了自己怀里, 坐在腿上,像抱孩子似的动作。

费允承道:“阿齐从小在这边长大, 要是这点风雨都扛不住, 自然也不配当我儿子了。”

鹿汀朝眨了眨眼,迅速点头。

“庄稷更是。”

费允承又道, “现在既然整个庄氏都在他手里,这些事务理应他去承担,没理由让你来负责, 朝朝。”

鹿汀朝非常认可:“就是, 就是。”

鹿汀朝道:“我只是六十八线糊咖而已,朝朝能有什么错呢?”

——这个男孩从小就没有好的家教, 被养坏了的自私又自利。

费允承自然不会这样说出来,他伸手摸了摸鹿汀朝的头发,将他整个人都圈进怀里, 然后俯身在鹿汀朝耳边:“宝贝,我开个晚宴发布会吧。”

在内地越来越喜欢用网络APP来发言的今天,费允承保持了这项看上去十分古早的传统。

他并不热衷于社交媒体,如果有重要的事,习惯于直接开招待会来解决。

被数名费用擦得透亮的落地窗倒映出两人的身形。

鹿汀朝来港城,每天逍遥自在的日子也并没有让他吃胖多少,被费允承不自觉的由后面搂着的时候,显得纤瘦而单薄。

鹿汀朝下意识一扭头,发现费允承的呼吸就擦在自己唇边,愣了一下:“啊?”

鹿汀朝下意识向后退了步,又被费允承有力的手臂圈回来:“发布什么?”

“你来港城这么久,还没正式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

费允承刮了一下鹿汀朝的鼻尖,声音温柔,“既然要收你做养子,也应该郑重的公布。”

费允承又道:“更何况这样,你就不用为网上那些事困扰。”

费允承:“你是我的人,和庄稷他们扯不上任何关系。”

鹿汀朝:“哦……”

鹿汀朝在鹿家是几乎从没出现在这种大的晚宴上的。

一是他是家里最小最闹腾的,叔叔伯伯着实觉得他上不得台面,和鹿爷爷闹过很多次。

鹿家很大,为了这种小事每次闹不愉快总是不好,后来鹿汀朝隔着一道门听到爷爷和那些亲戚吵过两回,索性识趣的自己不往这种场合凑了。

鹿汀朝总归没被很郑重的对待过。

就连当初和庄稷的婚姻也没有求婚,没有婚礼。

没有结尾。

鹿汀朝怔了一下。

费允承的指腹揉着鹿汀朝的耳尖:“怎么了?”

鹿汀朝回过神,摇了摇头:“没。”

鹿汀朝想起自己曾经在网上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亮亮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点隐秘的期待:“那Daddy,是什么样的发布会啊?”

费允承在沙发上坐下来,又把鹿汀朝抱在自己的腿上分开坐好。

费允承说:“在七星级酒店给你开,我们请内地和港城最有名的人物全部都来,给宝贝撑撑场面。”

鹿汀朝眼睛睁得大大的,用手指尖指了一下自己:“我吗?”

“是啊。”

费允承像是被鹿汀朝逗笑了,他握住鹿汀朝的手,反手扣在沙发上,“给全世界的人都介绍一下我的朝朝,我的宝贝,让他们都别打你的坏主意,好不好?”

鹿汀朝没被握住的手搭在费允承肩膀上。

他下意识咬了一下手指尖,没有拒绝。

义务教育阶段的读书经历告诉鹿汀朝这种行为是不对的,炫耀奢靡,铺张浪费,还仗着费允承的名声让自己出风头,让以前都看不起自己的那些人感到吃惊……

可娱乐圈是个最最跟红顶白的地方。

可鹿汀朝是个坏孩子。

“那……那好吧。”

鹿汀朝撑在费允承腿上,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费允承毫不意外鹿汀朝的回答,他几乎习惯性的亲吻了一下鹿汀朝被他握紧的手背,像是哄着似的:“一会儿我就让他们去做企划,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让人上门来给你量衣服。”

“好哦。”

鹿汀朝在这种时候往往显得很乖,他喜欢穿新衣服,喜欢各种又贵又漂亮的东西,“那我还能再定做几个胸针和袖口吗?”

费允承:“当然。”

费允承:“朝朝值得最好的。”

鹿汀朝心满意足的抛给了费允承一个明媚又灿烂的微笑,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可是费允承,你这样公布我和你的关系,费修齐没关系吗?他是你的亲生儿子诶,他不会生气吗?”

费允承幽深的眼睛看向鹿汀朝。

良久。

费允承弯唇笑了一下:“当然不会,宝贝。”

费允承道:“他知道要有你这么好一个弟弟了……应该高兴才对啊。”

*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比抱好费允承的大腿更来的方便快捷。

与其和庄稷结婚天天生气,和莫岭南在一起被泡来泡去,和费修齐在一起天天上热搜来说……这种过于燃冬的日子鹿汀朝已经过够了。

朝朝现在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比如当一个豪门养子,拿点退休金养养老这样子。

在得到了费允承的承诺之后,鹿汀朝睡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懒觉。

等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才从管家Kim口里得知今天鹿兜兜不用去幼稚园,并且鹿兜兜在和费允承一起用早餐的时候,主动提出要跟费允承去他的公司看看。

鹿汀朝:“……”

鹿汀朝坐在餐桌前杀面包的动作十分难得的沉默了一下。

接着他看向同样站在对面沉默的Kim,极富攻击性的道:“你是不是想说我的崽都比我上进?”

Kim:“……”

Kim为自己辩解:“怎么会呢,鹿先生,我必不会这样说!”

鹿汀朝老实巴交:“可是我真的不想去费允承的公司看看,这个破班到底有什么好上的。”

Kim:“……”

Kim试图为老板辩解:“或许鹿先生,Devin先生的企业写字楼在港城也是一处很知名的景点,甚至很多游客慕名而来那里打卡,或者为了能和Devin先生有一面之……”

鹿汀朝:“吃饱了,困了。”

Kim:“……”

Kim最终放弃了解释:“那您要上去睡吗?”

鹿汀朝支着下巴:“吃饱就睡是小猪,你看我像小猪吗?”

Kim:“……那您?”

鹿汀朝:“鹿兜兜的童年太缺失游戏了,就让我替他玩吧。”

Kim:“?”

Kim:“那我安排给您送一台……游戏机?”

鹿汀朝:“不用,我想玩我小时候那种小霸王款的,估计现在只有旧货市场才有了。能不能帮我安排一辆车呀?”

Kim想当然没问题。

费允承临出门前特意嘱咐过,除了要搬离或者有搬离意向,鹿汀朝提出的要求能满足的要求尽量满足。

很快一辆和费允承平时座驾相同型号的劳斯莱斯停在了别墅外面。

只是这次从副驾驶下来的不是阿治,而是一个鹿汀朝不认识的年轻人,沉默寡言,除了刚开始鞠躬之外,一句话都没说。

“Devin今天有工作上的事,把阿治带走了。”

Kim给鹿汀朝解释,“这是阿治的助手,还没有起正式的名字,Devin先生说以后就由他跟在鹿先生您身边,您可以给他随意取您想取的名字。”

鹿汀朝一点头:“哦哦,那我知道了。”

车从费允承的别墅驶了出来。

鹿汀朝坐在后车座上,颇有些好奇的从后面的镜子里打量前面开车兼助理的年轻人:“喂,你是真的没有名字吗?”

鹿汀朝:“我猜是有的吧,只是Kim为了讨好我才让你没有姓名的对吧?”

那个年轻人端端正正的开着车,不说一句话。

鹿汀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十分聒噪的道:“你是不是看我不太爽啊才不说话,我难道哪里不合你的眼吗?”

年轻人还是一言不发。

鹿汀朝刁钻的那股气性也上来了:“没有你这样的吧!好,那你再不说话我就跳车了啊,做鬼都不放过你!”

年轻人:“……”

“宿鸠。”

年轻人突然道。

鹿汀朝:“?”

鹿汀朝茫然:“啊?”

年轻人道:“你不是问我名字吗?我叫宿鸠。”

鹿汀朝:“……哦。”

鹿汀朝在后面的车座上坐得四仰八叉,他把脚搭在另一边的座椅上,思索了一下:“诶这个姓宿难道很常见吗,我跟你说,我前几天还救过一个姓宿的男大学生,叫宿……”

宿鸠道:“宿宁郁。”

鹿汀朝:“??”

鹿汀朝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宿鸠沉默了一下:“他是我哥。”

鹿汀朝:“……”

鹿汀朝也沉默了一下:“啊。”

鹿汀朝思索后回答:“那你们还挺天各一方的哈。”

宿鸠:“……”

宿鸠似乎真的很不善言辞,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重新开口:“我们小时候山里穷,我被另一个亲戚带出来,先是在国外金三角那边,后来亲戚出事,我来了这边。”

鹿汀朝立刻:“那你估计学习没你哥好,你哥TOP大学学霸。”

宿鸠:“……”

宿鸠似乎被鹿汀朝总是弄错的重点逼疯了,他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先是庄稷,又是莫岭南,再是费修齐,现在是费允承。”

宿鸠:“都这样了你还要钓着我哥,鹿汀朝,你是有TOP病吗?所有厉害的男的你都要一遍?”

鹿汀朝:“??”

鹿汀朝被宿鸠突然的发难问得愣了好一会儿,才坐直了:“你攻击我???”

鹿汀朝大怒:“那我要让Kim给你扣工资!”

宿鸠拉上手刹,转过头来,森森的一笑:“行啊,那你自己开车去买游戏机吧。”

鹿汀朝不甘示弱:“自己买就自己买,你以为我不会开车吗难道我还会被你一个毛头小孩子威胁,我……”

“你没带国际驾驶证。”

宿鸠一咧嘴,“这条小路只能向前开,开到十字路口必定会有两个交警查驾照。”

宿鸠:“你想被抓起来吗?”

鹿汀朝:“……”

怎么搞的,是亲弟弟吗?怎么和宿宁郁画风一点都不像。

好在鹿汀朝这个人惯来能屈能伸,给他一秒钟时间他就能飞快的自我调整好状态。

鹿汀朝立刻坐了回去:“别别别,有话好好说,你哥当年心脏病发他的命还是我救的呢。”

宿鸠大概等的就是这件事。

因为鹿汀朝明确的发现在自己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宿鸠目光里凝着的东西分外犀利和刻薄的向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因此鹿汀朝立刻表示:“你放心,我那是友情资助他的,一分钱没要。”

宿鸠:“然后呢?”

鹿汀朝:“?”

鹿汀朝摊手:“然后就没然后了啊。”

宿鸠的视线却死死咬着鹿汀朝没有放手:“然后我哥就喜欢上了你,但你身边又是庄稷又是莫岭南,现在又多了个费允承和费修齐,我哥只是个大学生,在你眼里算得了什么?”

“胡说!”

鹿汀朝立刻辩驳,“我明明非常尊重学霸的!”

宿鸠:“我哥要的又不是你的尊重!”

鹿汀朝:“……”

鹿汀朝眨了眨眼睛:“那你哥想要什么?”

宿鸠:“……”

宿鸠眼睛一下子红了,他恶狠狠的瞪了鹿汀朝一眼,气冲冲的转了回去,重新启动了车子。

鹿汀朝发出的质疑没有得到回复,他抓耳挠腮的在后座思考了好半天,还是没管住嘴:“那你哥想要什么?他都已经给我当助理了,难道升职加薪吗?可是我现在都不在内娱那边了。”

鹿汀朝:“还有你哥为什么要到港城来啊?”

鹿汀朝锲而不舍:“能不能回答一下的啦?宿鸠,宿鸠?啾啾?小啾啾?啾啾啾?啾咪?”

宿鸠:“……”

宿鸠像是忍无可忍,重新一脚踩下刹车:“他希望你爱他,希望你也看到他!像你看庄稷莫岭南费修齐那样!”

鹿汀朝:“啊……”

鹿汀朝不说话了。

劳斯莱斯开过刚刚宿鸠说会被检查驾驶证的路段,正陷入巨大混乱中的鹿汀朝没注意到这里并没有刚刚宿鸠说的要查驾驶证的警官。

车辆重新归于平稳,最后在目的地停下来。

鹿汀朝被刹车的惯性向后倾了倾,随即往外一看:“这是哪儿?”

“你不知道吗?”

宿鸠回过头,“我哥在的医院。”

鹿汀朝:“我不是要去买游戏机吗……”

宿鸠:“你陪陪我哥好不好?我去给你买,求求你了。”

鹿汀朝:“……”

鹿汀朝有点为难:“我不喜欢陪病人,而且……”

“我哥才刚做完手术。他来这里只是听说牌场能多赚一点钱。”

宿鸠拉开车窗,点了一支烟。

光线从车窗外面泄进来,鹿汀朝这时候才发现宿鸠的面容看上去很年轻。

鹿汀朝:“你几岁啊?”

“不知道。”

宿鸠的烟大概也不是什么好烟,味道很呛,“ID card上写的十八。”

鹿汀朝有点崇拜:“哇……你十八就能被阿治选进来干活啊,我十八好像……”

宿鸠眼尾扫过来。

鹿汀朝嘻嘻一笑:“结婚了,然后离婚了。”

宿鸠:“……”

“费允承喜欢用我们这种户口本上就一个人的,用起来放心。”

宿鸠几口就抽完了一支烟,“行了,下车,半个小时还是这里,我来接你。”

鹿汀朝只好被赶下了车:“你记得给我买有街霸和拳皇的啊。”

宿鸠:“啰嗦。”

鹿汀朝:“我不要黑色外壳的,丑。”

宿鸠:“粉色的,行了吧?”

鹿汀朝笑得像朵冬天盛开的小白花:“紫色的也行,我要最贵的那种。”

宿鸠:“……”

宿鸠欲骂又止,最后甩上了车门。

就在即将调转方向的时候,鹿汀朝又敲了一下车窗。

宿鸠只好把车窗又放下来。

“啾啾。”

鹿汀朝露出一双好奇的漂亮眼睛,“你和宿宁郁就算是亲兄弟,也十多年没见了吧,你干嘛非为了他得罪我,万一我挺不好惹的呢?”

“神经。”

宿鸠拍掉鹿汀朝的手,车头一转,尘土飞扬的开走了。

*

说实话,如果不是被宿鸠抓过来,鹿汀朝是想不起来看宿宁郁的。

他已经给宿宁郁花了足够多的钱了。

对于鹿汀朝来说,钱和力只能出一样就已经足够了。

总不能又出钱又出力,那他岂不是大冤种吗?

但没办法。

来都来了。

鹿汀朝深谙探病守则,终归还是没空着手进去,他在医院大厅的超市转了两圈,最后拎了两个看上去挺实在的果篮,哼哧哼哧的进了电梯。

至今为止,鹿汀朝仍然觉得他来港城的时候换掉所有号码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

这也就意味着在外界娱乐八卦已经翻江倒海的现在,庄稷和费修齐一个都没能联系得上自己。

鹿汀朝将两个果篮放在病房门口,拍了拍手,从门缝里看到里面护士和医生正在给宿宁郁做检查,于是准备等一会儿他们出来后自己再进去。

过了五分钟,里面的人没出来。

鹿汀朝把果篮里最大得了两颗红毛丹掏出来吃掉了。

十分钟,还是没出来。

鹿汀朝又把果篮里的山竹剥了吃掉了,皮堆在另一边旁边的椅子上,被鹿汀朝摆了个十分奇思妙想的形状。

十五分钟……

鹿汀朝怒而站起,正要趴在门缝上再看一眼,却见一个戴着兜帽和口罩的男人弯下腰,把自己刚刚堆满了山竹皮的座位收拾一点点干净,然后用纸巾擦了擦。

那男人身形格外高挑,肩宽腿长,身形优越。

哪怕遮住了大半张脸,也能依稀看出清隽的眉目。

鹿汀朝从没见过这种上赶着收拾烂摊子的,一时间有点奇怪的多看了一眼,正对上那男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如同冷河般结了冻的湖水。

却像在看到鹿汀朝的一瞬间重新复苏。

鹿汀朝愣了一下,便听对面的那人哑着声音开了口:“朝朝。”

鹿汀朝:“……”

哦。

是庄稷。

鹿汀朝想。

于是鹿汀朝有点遗憾的从门缝边上缩回了脑袋,重新退回了庄稷跟前:“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想见你一面。”

庄稷想伸手去抓鹿汀朝的手,只伸到一半,便被躲开了。

于是庄稷整个人也就像是被冻僵了似的怔在了原地。

鹿汀朝的躲闪纯粹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妥,他一边用余光瞅着病房内,一边随口道:“不是昨天才刚睡完吗?有什么好见的。”

无论时间过去多久。

鹿汀朝的话还是永远直白单纯,像钝刀伤人。

庄稷甚至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扶了一下墙面,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可是……可是,朝朝,我想见你。”

“哎呀,有什么好见的?烦死了。”

鹿汀朝看病人没看成,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过会儿宿鸠还要来接他,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分给庄稷,随口就道,“你怎么手抖这么厉害?”

鹿汀朝:“你不会心脏也有毛病吧?给宿宁郁看的大主任好像很厉害的,你要不也去看看?”

“我吃过药了!”

庄稷猛然道。

大概是考虑到病人经济的缘故,医院没有给宿宁郁安排最昂贵的私人单独病房,而是标准的普通病房。

也因此庄稷突然的这一声立刻引来了护士的关注:“你是谁的家属?走廊里不要喧哗不知道吗?”

庄稷像是一根在冬日里被绷紧了的竹,整个人的精神如同在崩溃的边缘,乃至似乎根本没听到赶过来的小护士说了什么。

鹿汀朝只好将人拉了过来,一边对小护士连声道歉,一边拽着庄稷进了楼梯间。

随着楼梯间的门被关上。

鹿汀朝的火也“蹭”的冒了上来:“你喊什么啊?你有病吧?你以为这是北城吗?!还是你以为这是你家的医院随便你乱来??”

庄稷的目光从开始就牢牢锁在鹿汀朝身上。

他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了鹿汀朝话里的意思,于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卑微的,低三下四的,拉住了鹿汀朝的一根手指。

“我真的吃过药了,朝朝。”

庄稷像是极力为自己辩解,“我以后不会总是怕你跑……不会总是怀疑你跟别人走就不让你工作,不会总是气你……”

剧烈的颤抖顺着庄稷的手传导而来。

鹿汀朝终于明确的发现似乎现在庄稷的状态并不特别正常。

鹿汀朝愣了愣,陡然想起自己和庄稷离婚那天,在办理离婚证的地方医生抢救时说起过庄稷服药过量的事。

——鹿汀朝一直以为那是医生判断出错或者失误的,毕竟从那以后庄稷一直表现得非常正常。

鹿汀朝低头看了看庄稷牵着自己尾指的手。

那只手还是骨节分明的好看,肌理线条清晰,除了此刻剧烈的颤抖之外,和以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这只手会做许多事……无论白天还是夜晚。

鹿汀朝猛地恍了下神,随即摇了摇头。

紧接着。

他把自己的,唯一被庄稷握住的一根手指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的。

鹿汀朝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庄稷的头发,才发现哪怕是在冬日没有空调的逃生通道里,带着凉意的冷空气席卷而过。

庄稷的额角却还是冷汗湿了一片。

鹿汀朝叹了口气。

他踮起脚尖,帮庄稷理了理狼狈的鬓发:“我知道,庄稷……按时吃药是一件对的事,这样很好。”

“嗯。”

庄稷一把握住鹿汀朝的手,“我能控制住自己,朝朝。你别不要我。”

鹿汀朝点了点头,像是鼓励似的眉眼弯弯的笑了笑:“当然,你可是庄稷,是大明星。”

鹿汀朝伸手扶着庄稷的肩膀,踮起脚凑上前。

庄稷的呼吸还带着两人曾经那个作为婚房的家里共同用着的沐浴露的气息,中调的栀子搭配尾调的淡玫瑰,显得馥郁又甜蜜。

在普通病房楼层最角落最无人窥见的楼梯间里。

鹿汀朝和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直到庄稷的呼吸逐渐稳定下来,他伸手圈住鹿汀朝的腰,像曾经无数次那样将人带进自己的怀里,怀着无限的占有和野兽般的决绝。

而鹿汀朝却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

庄稷听到了鹿汀朝软糯又清甜的声音。

“可是。”

鹿汀朝说,“庄稷哥哥,我现在对你没感觉了。怎么办?”

“你从小就陪着我,知道我最讨厌死缠烂打的那种人的,对吧,庄稷哥哥?”

鹿汀朝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