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新年,辛瑷在天津老家,无非是走走亲戚、参加参加婚礼、再陪陪家人。

通常要到晚上八九点,他的时间才会空出来,这时候,他会和傅西泽开开视频、聊聊天,又各忙各的。辛瑷接了沈总的大单,要画图,此外他还有每天的固定练习要完成;傅西泽想着他养了辛瑷,要赚点钱才行,大过年的在家敲代码。

傅西泽孤家寡人一个,往年没有任何交际,今年因着跟了太子爷,太子爷年前又带着他见了所有的亲友,作为公认的太子妃,各种邀约登时跟雪花片似的朝傅西泽砸来。

傅西泽一律回绝,他本人对社交不感兴趣,这些邀请也多是因为辛瑷,辛瑷又不在,懒得去。

对于傅西泽在辛瑷走了之后闭门不出拒绝见客,辛瑷的亲友自是少不了调侃,谁谁谁被拒了发到群里,大家凑热闹似的指指点点,倒也并非恶意,就是觉得傅西泽这人也怪好玩的——

“太子爷不在,太子妃不好出门浪呗。”

“没想到太子妃这么的保守,还挺遵从三从四德的。”

“确实守男德,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传下去,三从四德太子妃。”

许尤把群聊内容截图发给傅西泽,让傅西泽看看近期他在他们圈子内的风评。

傅西泽很是平淡:“……”

事实上,他年前出门social主要还是因为辛瑷。

辛瑷在,他就在。

这世上除了辛瑷他都懒得见。

很快,便也到了傅西泽去见辛瑷的日子。

正月初八,傅西泽一大早起床出门赶高铁,又在微信上给辛瑷报备行程:“出门了,大概八点四十左右到天津,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辛瑷春节期间也是早睡早起,他通常每天早起,做一些固定的绘画练习,再出门访亲友。

不到八点,他也是在线的,作息非常的阳间,他秒回男朋友微信:“我去接你。”

傅西泽下意识地回绝:“不用,你等着就好。”

辛瑷便道:“Come on ,baby。让男朋友尽一下地主之谊。”

傅西泽杵在地铁里,被逗得唇角疯狂上扬:“那成,我等你。”

正月初八,开始上班,北京城已经正式运转起来。

早高峰的地铁塞得像是沙丁鱼罐头,这节车厢内杵了个大帅哥,大帅哥戴了棒球帽,背了个黑色的包,又一身奢牌,他本人海拔在地铁内生生比旁人高出一大截,再加上一张立体深刻的脸,气场又拽又Bking和周边格格不入,整个车厢因为他的存在瞬间沦为背景板,而他,完全就是从秀场里走出来的男模,冷着一张脸,既帅又潮,像是在拍杂志大片。

然后,大帅哥捧着手机回复微信,时不时笑一下。

笑起来的时候,又帅又甜还有点乖。

突然……接地气起来。

辛瑷想着要出门接他男朋友,立马捯饬起来,所谓的捯饬也不过是换身衣服、弄好头发、再搭些配饰,于美术生而言,服装搭配不值得纠结,扫一眼就知道怎么穿搭会让人看起来眼前一亮。

辛瑷简单收拾好,出了卧室,又跟他姥姥说明情况:“我男朋友过来找我玩,我去接他。”

柳若笑眯眯,她知道的,她宝贝外孙谈了恋爱,她问:“几点的高铁啊?”

辛瑷道:“八点四十左右到。”

柳若便道:“这还早呢,这边过去高铁站十几分钟,你吃了早饭再去。”

辛瑷想想,确实,现在都不到八点,不急,辛瑷就坐下来等着吃早餐再出门。

柳若接着问道:“你男朋友吃早饭了没?”

辛瑷想着傅西泽那懒人,早起就已经足够困难了,哪里有时间买早餐:“应该没吃吧,我问问。”

柳若道:“没吃的话,你给他带一份过去,别饿坏了。”

辛瑷就在微信上问他男朋友:“早餐吃了没,没吃我给你带。”

傅西泽这会儿已经进站候车,他回:“没,赶高铁呢。”

对于男朋友要给自己带早餐,傅西泽心底甜丝丝的,辛瑷在这段感情里,从来都主动付出,从追他开始就各种他买吃的,傅西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辛瑷深深爱着、狠狠疼宠着,他理所当然地选择接受,“好啊,你看着来。”

辛瑷便去跟他姥姥说:“没吃,带一份吧。”

柳若浅笑着道:“那接着煮牛肉面啊。”

辛瑷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姥姥煮的牛肉面可好吃了,让傅西泽也见识一下姥姥的手艺。”

柳若大笑而开,这个新年,因为辛瑷她眼角都笑出了好几道皱纹了,辛瑷爱笑爱聊,说话有趣又好玩,还长得好看,对比之下,家里老头子沉闷又无聊,不知道年轻的时候怎么看上的。

辛瑷是真的觉得他姥姥手艺好,简单的牛肉面都煮得超好吃,辛瑷是那种碰到好吃的会猛猛吃一阵子的人,这个新年,他在天津老家连着吃了一周的牛肉面,哪怕出门做客注定能吃到大餐,也不妨碍他每天吃了早餐再出门,好吃这件事是很客观的,大鱼大肉也会腻,还不如在家吃面。

到了初八,沈遇已经回北京上班了,辛教授还在娘家。

辛瑷惯例地去把他妈妈叫醒,一家四口吃了早餐,辛瑷这才出门去接傅西泽。

早在开饭之前,柳若已经把要带走的那碗面的面汤和牛肉提前装入保温桶,辛瑷要出门了,柳若便把面条和青菜煮熟捞出放入隔层,再加了些酸豆角萝卜干用来丰富口感。

保温桶拧紧,又用便当袋装好,再把提前备好的盒装筷子汤勺放入,拉上拉链,早餐便也准备好了,柳若递给辛瑷。

辛瑷道谢:“谢谢姥姥,我走了啊,晚上回来,不回家吃饭了。”

柳若也不在意,而是看人小情侣出门约会的暧昧笑意:“随你。”

辛瑷跟家人道别,拎着便当袋出门,再去到花店拿花。

八点四十,傅西泽随着人流出高铁站。

人生头一回出北京,傅西泽多少有些新鲜和新奇,又因为能见到他男朋友,心情雀跃。

排队出站,他四处张望,一眼便看到了拎着个便当袋、捧着一束浅紫色郁金香的辛瑷。

辛瑷也恰好看到了他,他大笑而开,站在汹涌的人群中朝他招手:“我在这里。”

傅西泽从来都觉得辛瑷无与伦比的美丽,高铁站一堆人,但辛瑷和这些人完全不在一个图层,他男朋友从来都好看得很突出,当他抱着花束大笑着朝你挥手,傅西泽心脏都快空了。

我祖坟冒烟了,竟让我搞到了这么个大帅哥,单远远看着你都觉得享受。

傅西泽有一阵子没见到辛瑷了,想得厉害,出了车站他大步朝辛瑷走去,又张开手,隔着花束抱他。

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有些长。

想他。

大抵只有这样紧紧抱住你才有点恋爱的实感。

傅西泽隔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他,又趁着没人注意,轻轻亲了一下辛瑷侧脸。

辛瑷感受到那停留在脸颊的浅吻,心湖微漾,傅西泽这人没谈恋爱之前高冷得一批,谈了之后也挺爱动手动脚,他会悄悄捏他耳垂,会躲在树林里舔他耳朵,也会在人潮汹涌的高铁站偷亲他一口。

可可爱爱的。

辛瑷抿着唇昂着下巴,分明地感受到了傅西泽对他的爱意,这是一个十八九岁大男孩的爱情,因为年少,从来随意烂漫,不会有过多的顾虑。

想动手动脚……直接动。

而且,你其实看得出他的一些小心思,他平时糙得要命,一层不变的黑,出门旅游赴约,他还是会想着穿好看一点,虽然依旧是一层不变的黑,但他特意穿了辛瑷给他搭的衣服,这套衣服辛瑷去年没看他穿过,还以为他不喜欢,没想到是……留着新年穿,还挺爱惜衣服的。

他很高,穿鞋一米九,脸超帅,走起路来又拽又拉风,再加上一身簇新的蓝血高奢。

帅炸了。

高铁站生生给他演绎出了T台既视感。

这种大帅哥搁在人堆里无比显眼,高铁站一堆人偷看他,他本人却毫无察觉,他看到了辛瑷,浅浅笑开,又迅速走向辛瑷,和辛瑷拥抱。

他眼睛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

辛瑷很是得意,他把手边的郁金香送给他:“喏,男朋友,欢迎来天津。”

傅西泽收过辛瑷的各种花束,这些花束无不代表着辛瑷的爱情和热情,这样的花束傅西泽无不欣然接受,但是这一束,怎么说呢,傅西泽隐隐有些抗拒,他一个大老爷们,拿一束温柔貌美的浅紫色郁金香,这像话吗?

事实上,一分钟之前,傅西泽远远瞥见他男朋友捧着这束浅紫郁金香,他都有一种心空之感,辛瑷抱着花的时候,他就是会觉得辛瑷好看得与众不同,完全和周边不在同一图层。

轮到他抱着,这很违和。

一个普通路人,抱一束这么仙这么美的花,感觉有点子丑,甚至会被骂一句“丑人多作怪”……吧?!

这种花理应由辛瑷这样的顶级美人拿着,而不是他这种普通人。

话虽如此,傅西泽还是默默接过了这束新鲜娇嫩、浅淡温柔的浅紫色郁金香。

这是男朋友送的。

哪怕理性在抗拒,感性却依旧在喜欢。

谁让我爱他爱得不行。

辛瑷见一身黑冷酷又Bking的男朋友抱着那束浅紫色花束,唇边的笑恣意扩大,傅西泽的宠是无声的,他哪怕眉头皱紧内心抗拒,也会纵容你的全部所作所为,他超爱我的。

傅西泽见他笑开,神情释然又阔达。

浅紫就浅紫吧。

谁让我是周幽王。

辛瑷见傅西泽收了花,又把便当袋递到傅西泽面前:“早餐。”

傅西泽本以为男朋友是去路边给他买早餐,不曾想,是辛家的便当袋,他错愕:“从家里带的?”

辛瑷点头:“对啊,不是跟你说过我姥姥手艺特别好吗,就想着让你也尝尝。”

傅西泽从来都觉得和辛瑷谈恋爱画风很不一样,别的男孩子搞男同,需要面对来自整个家庭的反对,和辛瑷搞男同,连他姥姥都来打助攻。

傅西泽心底有暖流流经,这是很棒的一家人。

不过辛家便当,也就那么回事,养生。

辛瑷拉着男朋友絮絮念叨起来:“我今年没带你回家过年,我姥姥各种念我,我跟我姥姥说的是明年。”

顿了顿,抬眸凝望傅西泽,语调有点凶,“明年你跟我回家啊,不回我把你的腿打断绑回来。”

傅西泽依然有些忧虑,但也不好让辛瑷失信,他同意道:“好,我明年跟你回家。”

辛瑷得到傅西泽的准信,这才满意,又催促傅西泽:“先吃吧,你都没吃早饭,就到这附近吃吧,外边太冷。”

傅西泽应了一声“成”,又去找洗手间,得先洗把手再吃饭。

对此,辛瑷习以为常,傅西泽和他姥姥一样是那种很爱干净的人,洗手洗得很勤。

这是好习惯,得支持。

高铁站联通地铁站,人流量巨大,附近必然有洗手间。

傅西泽按压洗手液洗了手,又拆了纸擦干,再出去找辛瑷。

附近没位置了,两人找了台阶,垫了纸坐定。

傅西泽取出保温桶,拧开,把隔层里的青菜面条小菜倒入面汤,用筷子搅拌,开吃,给惊艳到了:“这怪好吃的。”

辛瑷横他一眼:“我跟你说了啊,我姥姥手艺很好。”

架不住……傅西泽不太信。

傅西泽笑笑没说话。

如果是沈总说他丈母娘手艺好,他信,辛瑷说他姥姥手艺好,他略略有些怀疑,这人前十八年没接受过太多调味料的冲击,吃什么都好吃,连食堂他都吃得津津有味。

辛瑷说的好吃,你需要细心分辨。

辛瑷没在意傅西泽那微妙的小心思,只接着给他姥姥煮的牛肉面打CALL:“这还是在保温桶里放了很久面条有些坨了,刚煮出来绝对更好吃,所以,明年你要跟我回家过年啊,你到时候就能见识到我姥姥的手艺。”

傅西泽吃着面条,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谈个一年多再见家长,我感觉是合适的,今年的话,时间太短了,我上门会有些唐突和冒昧。”

辛瑷静静看他。

傅西泽嗓音暗哑:“辛瑷,我总得好好表现啊,不能给你跌份。”

辛瑷心肠柔软到不可思议。

*

早餐过后,傅西泽拿着保温桶去洗,中餐多多少少会有油,虽然可以用纸擦,但难免不干净,还有异味,这又是辛瑷他姥姥家的便当袋,人特意给你做了早餐带来,你吃了之后,无论如何都得把保温桶洗干净再还回去。

于是,傅西泽到天津,第一站,去商超买洗洁精。

辛瑷再三表示“没事儿,就这样拿回去啊没问题的,家里装了洗碗机这个都是用洗碗机洗的”,但傅西泽很坚持,他拉着辛瑷进到小超市,买了一瓶洗洁精,再进到洗手间洗。

先用纸巾擦了一遍,再倒入洗洁精shake shake,擦掉筷子上的油污,放到保温桶里去泡,接着擦洗隔层,再把全部水倒掉,又倒洗洁精重复以上步骤,洗了两遍傅西泽觉得干净了,接着把保温桶外沿清洗一遍。

把保温桶和筷子洗好,傅西泽又拿了纸巾把表面的水分擦干,装入便当袋,没用完的小瓶洗洁精也塞了进去,再拉上拉链,递给辛瑷,他则按压洗手液洗手。

辛瑷想到傅西泽长到十八岁头一回出门旅游干的第一件事是找超市买洗洁精洗保温桶,就有些好笑。

他抱着花束拎着便当袋在一旁浅笑着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恋爱滤镜,傅西泽连洗碗都是帅的,大抵调酒师这职业太过服务性质,要求你全部的动作都赏心悦目,于是傅西泽生生把洗碗这动作练得流畅又好看。

傅西泽洗好手拿纸张擦干,见辛瑷盯着他看,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辛瑷知无不言:“我在想……你连洗碗都帅。”

傅西泽睨了他一眼,回:“也就你觉得我帅。”

辛瑷无奈:“也就你觉得自己不帅。”

到底要怎样才能说服傅西泽他是全校公认的大帅哥啊啊啊啊!!!

他周边,所有人,看到傅西泽,都觉得超帅,除了傅西泽。

傅西泽某些方面很是固执,比如,固执地觉得自己平平无奇。

傅西泽被男朋友各种带滤镜猛夸,心底甜得像是抹了蜜,哪怕普人如他,被这样夸也有点飘,他扫了一眼周边,洗手间这会儿恰好没人使用,他凑过头和辛瑷接吻。

辛瑷愣了一秒,回过魂,右手勾着傅西泽的脖子,拿花拎包的左手随意垂下。

好一阵没见面了。

也好一阵没亲密了。

想得厉害。

这种想念不只是心理上的,还有身体的,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想和他腻腻乎乎黏在一起,想和他更进一步,想和他抵死纠缠……

傅西泽亦是如此,很想他。

他扣着辛瑷的腰,亲得激烈又粗野,亲出了辛瑷最原始的生理反应,也亲出了自己。

吻得两人都呼吸粗重、无比情热,傅西泽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这个吻。

傅西泽垂眸,看窝在他怀里眼帘微垂剧烈喘息的辛瑷,大抵只有这种时候,抱到了亲到了,才有点实感,天知道他这一礼拜怎么过的。

太子殿下回天津老家,太子妃独守空闺寂寞难耐。

傅西泽各种腻乎的心思,抓着辛瑷的手揉揉捏捏。

辛瑷给亲得有点晕乎,情商隐隐不在线,也不会顾忌什么,被傅西泽这样捏,很明显感受到他掌心略微粗糙,他嗓音沙哑暗沉:“你手有点干。”

傅西泽默了默:“……”

刚洗完手还挺湿润,接了个漫长的吻,变干了。

辛瑷掏出随身带的护手霜,挤了一点,给傅西泽抹了起来,怕他觉得腻,只薄薄地抹了一层。

傅西泽糙得要命,连脸都不保养,更遑论手,但这会儿他难得的有了点保养的念头,不然,亲吻上头,他男朋友来一句“感觉你嘴巴有点脱皮”,敢问他如何应对。

傅西泽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和辛瑷出了洗手间,他把便当袋塞入背包,左手拎花,右手勾着辛瑷的脖子,小情侣亲亲热热开始逛天津。

辛瑷还在回味刚才洗手间突如其来吻,他忍不住开口,点评起来:“感觉你真的不太经夸。”

傅西泽斜了他一眼。

辛瑷道:“每次一夸你,你一害羞,你就要找场子亲回来。”

傅西泽大怒:“……”

但也只是怒了一下,没后续了,在太子殿下面前凶不起来,搂着男朋友逛天津更是开开心心,他小小地回击了一把:“那你是不经亲吧!”

辛瑷头一回听到这形容,“哈?”了一声。

傅西泽环视周边,确定没人,这才凑到辛瑷耳边,几乎咬着他左耳,沉声说:“每次一亲你,你都一副被狠狠蹂躏过的小表情。”

辛瑷:“……”

这么骚的吗?

辛瑷给调戏得耳根都有些红。

他抬手打他。

傅西泽见辛瑷圆润可爱的耳朵在他肉眼里慢慢染了红,喉结滑动,浑身肉紧。

分别一星期,欲望只会更重。

无法排遣,无法纾解。

想睡他。

去年的他,多少有些天真无邪,不太有那方面的心思,总想着慢慢来,迟早会进到那一步。

今年,他满脑子都是把辛瑷压在身下的画面。

变坏了。

无所谓。

情到浓时,从来伴生着恣意横生的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