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你罔顾人情,自私凉薄,活该,活该!

梅贤妃的表情有些恍惚。

她完全想不到,姜云冉心思细腻到这个地步,也想不到白院正那样废物,就连脉案都做不好。

怎么能让人看出端倪?

怎么能留下把柄?

若是旁人不知,她还能掩盖一二。

现在,一切都已经完了。

梅贤妃面色慢慢沉寂起来,方才佯装的疯癫和痛苦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冷寂。

她轻轻抿着嘴唇,做出最坚固的防守姿态,似乎不会为此再多说一句话。

景华琰一挥手,麦院正便上前一步,对梅贤妃行礼:“贤妃娘娘,得罪了。”

梅贤妃抬眸看了一眼景华琰,冷笑道:“不用多此一举了。”

她说:“我的确未曾有孕。”

这个真相一说出口,梅贤妃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谎言背负的日子太久,久到她自己都觉得累了。

梅贤妃收回目光,她慢慢起身,站在了厅堂之上,她淡淡道:“让太医们都下去忙吧。”

景华琰一挥手,太医们就陆续退下,很快,白院正和如练就被带入正殿。

梅贤妃听到身后白院正粗重的呼吸声,面容冷寂,她淡淡道:“我出身梅氏,自幼诗书礼易,琴棋书画,才学出众,仪范天成。”

她站在那,身姿挺拔,犹如翠竹。

“后陛下登基,宫中选秀,我作为秀女入宫,成为宫妃。”

“奈何……上面还有三座大山压着我。”

“姚听月是姚氏最杰出的女儿,姚氏权利滔天,她自然就是贵妃,忠义伯府曾经满门忠烈,徐如烟便是德妃,而周馨莲运气好,早日诞下皇长子,所以她是宜妃。”

梅贤妃眉眼间皆是冰冷。

“姚听月软弱无能,不敢反抗太后,处理宫事畏手畏脚,从无严厉;徐如烟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德才皆无;周馨莲身体孱弱,病中乖戾,就连大皇子都养育不好,不堪大用。”

“这些废物都能身居高位,因何我不能?”

梅辰君表情冷傲,她负手而立,颇有一种看破红尘的写意。

姜云冉问:“所以,你串通白院正,捏造滑脉,假装有孕,特地在大捷宫宴那日展露,一跃成为贤妃,顺理成章掌管宫事。”

梅辰君颔首,她道:“正是。”

姜云冉深深看她一眼,这一刻,她看到了最真实的梅贤妃。

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仙风道骨的贤妃娘娘,而是刚愎自用,恃才傲物的梅辰君。

姜云冉并不被梅辰君的“控诉”动容,她甚至觉得梅辰君可笑。

“梅辰君,你把宫中的份位当成是对人的褒奖,当成是身份的象征,从一开始你就错了。”

“那不过是政治博弈之后的结果罢了。”

“真正的功德,真正的德行,真正的功绩,不是昭仪、不是贤妃,甚至不是皇后,”姜云冉道,“是百姓口口相传的歌颂,是青史留名的美德,是无名小庙里的长生碑。”

“你若真觉得自己才华出众,你不应该以份位作为标准,说到底……你这个人自私自利,利欲熏心。”

“那些不过是你排除异己的借口罢了。”

姜云冉的每一句话,都打击的梅辰君面色灰白。

她咬紧牙关,依旧维持着高门贵女的体面,不肯认输。

姜云冉道:“姚听月温柔善良,周馨莲果断磊落,徐如烟潇洒肆意,这些都是她们比你强的优点。”

“你闭嘴!”

梅辰君忽然厉声开口。

“你懂什么?你一个绣娘,你一个低贱的绣娘,你懂什么仁义礼智?”

姜云冉还未说话,景华琰却淡淡开口:“我都没有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你凭什么?”

梅辰君这一刻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凌厉看向景华琰,眉宇之间皆是不屑。

“你不过只是运气好,生为嫡长子,顺理成章继承大统。”

“你又比我强到哪里去?”

方才姜云冉大逆不道的话,已经让彭逾等人低垂下头,现在梅辰君更是肆意妄为,竟敢直接编排皇帝的出身。

彭逾都忍不住白了脸色,厉声道:“噤声。”

景华琰却摆了一下手。

他冷冷看向梅辰君,并不生气。

“梅辰君,周宜妃生辰当日,有一名御花园的黄门提前改变了花坛摆设,就为以花香引得宫妃昏迷,在事发之前,那名黄门忽然暴毙,线索中断。”

“此事可与你有关?”

这事,当时仔细盘查,一点线索都无。

但结合这一次梅辰君让澄江给两人所下之毒,孙医正分析过毒药药效之后,认为那名黄门的死状吻合,两者之间的确有关联之处。

梅辰君面色不变,冷声道:“什么人死了,都要扣在我身上了?”

景华琰说:“你不招供,其他人也会招供。”

梅辰君冷笑道:“那你们就去审问好了,有证词,再来给我定罪。”

不得不说,梅辰君是这么多涉案人之中,最有骨气的一个。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

她只觉得旁人都对不起她。

姜云冉同景华琰对视一眼,姜云冉开口:“之前有人看到,你宫中的一名宫女去过永福宫,同吴裕妃身边的柔羽有过往来,你可知情?”

这名宫女,经过王庶人指认,已经不在绯烟宫了。

以梅辰君冷酷无情的性格,那宫女肯定已经凶多吉少。

之前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未捉拿绯烟宫中宫人查问,现在,所有绯烟宫的宫人都要进入慎刑司,看来可以从头查起了。

梅辰君面色不变,她昂首而立:“我不知。”

还是不知。

话说到这里,姜云冉和景华琰都明白,梅辰君不会再多说个字了。

景华琰睨了一眼颤抖不已的白院正和其他几名宫人,大手一挥,彭逾就把众人带了下去。

此刻,整个绯烟宫正殿只剩三人。

“梅辰君,此事是你一人所为,还是有人指使?”

梅辰君背对着宫门,站在一片阴影里。

光辉的天色照不亮她苍白的眉眼,从踏出寝殿的那一刻,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筹谋多年,终究还是一败涂地。

然而……

梅辰君依旧傲然仰着头,她说:“此事皆有我一人所为,与梅氏无关。”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冷笑。

“我父母早亡,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在梅氏的日子并不舒坦,却也没有被为难。”

“我与他们,不过是同姓而已。”

景华琰睨了她一眼,说:“你今日之事,无论是否与梅氏有关,梅氏都要受到牵连。”

梅辰君反问:“那又与我何干?”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脸上甚至带着畅快的笑容,满眼都是对梅氏即将落败的期待。

她的这个表情,忽然让姜云冉毛骨悚然。

之前在诏狱中,阮含珍也曾有过这种“表演”,可阮含珍的表演是拙劣的,她眼底深处并没有这种让人惊骇的疯癫。

但梅辰君不是。

她的的确确就是这样一个人。

从头到尾,或许从几年几十年之前,她就把自己伪装起来。

用温文尔雅藏匿疯狂。

“你背后,另有其人吧?”

姜云冉笃定地问。

梅辰君那双冷漠的眼睛扫向她,唇角笑容完美无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声音平静,却透着说不出的喜悦。

仿佛已经看到了最后的胜利。

不,那已经不是她的胜利,而是她所鄙薄之人的一败涂地。

她看不上姜云冉,甚至看不起景华琰,只要他们落败,她就真真正正高兴。

无论她能不能看见,无论是谁动手,都不重要。

今日她看似输了,但她却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姜云冉呼了口气,没有再询问。

景华琰起身,过来扶住姜云冉,牵着她的手离开了绯烟宫。

宫廷之外,阳光普照。

忙碌了一整个下午,此刻金乌西去,慢慢染红了天边的卷云。

火烧云烧红了半边天,给这个跌宕的事端划下帷幕。

景华琰握着姜云冉的手,语气却是那么笃定。

“一个又一个躉虫被拔除,”他说,“幕后之人的爪牙越来越少,他早晚要亲自动手,露出马脚。”

姜云冉回望景华琰,四目相对,姜云冉认真点了点头。

“陛下所言甚是。”

“我们会迎来胜利的,属于守善一方的胜利。”

此案,涉事之人尽数下狱。

五日之后,基本已经审理完毕,除主谋梅贤妃不与供述,其余所有人等皆认罪。

梅辰君欺上瞒下,作假有孕,后指使阮含珍用巫蛊之术诬陷贵妃,诅咒太后,又戕害宫人,罪不容恕,今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命其自缢谢罪。

阮含珍入宫以来罪行累累,屡教不改,此番虽是从犯,却知错犯错,同样判其死罪,命其自缢谢罪。

梅有义刚升位凌烟阁阁臣,还未曾风光几日,就被侄女牵连,不等景华琰降职,他便已请罪致仕,辞去阁臣之位。

经过审问,此事确为梅辰君一人所为,梅氏尚不知情,然血脉相连,福祸相依,终不能幸免于难。

梅有义只是梅辰君伯父,却是梅氏族长,终以管教不力为由,夺其凌烟阁阁臣之位,工部尚书之职,降为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直接从一品大员降为正五品。

从此之后,大抵再不能起复。

十年之内,梅氏再无风光可能,这些年梅氏一族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风光,一夕荡然无存。

福祸相依,便是如此。

前朝后宫相互牵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们不会不知。

然人心贪婪,总想一步登天,到底误了卿卿性命。

而阮含珍虽是从犯,但对阮氏一族的处罚却等同梅氏。

先有廖淑妍谋害宫妃,后有阮含珍数次犯上作乱,霍乱宫闱,犯下累累重案,罪不容恕。

阮忠良治家不严,罪责从重,夺其光禄寺少卿官位,降为太仆寺监正,至东阳围场养马,此生不得归京。

从正五品降为正九品,已经算是皇帝宽宥。

念其多年忠心耿耿,才留其官身,但阮氏一族上下,一代之内不许科举。

彻底,断送了阮氏好不容易争抢出来的荣华。

圣旨宣读完的那一刻,阮忠良如丧考妣,而阮含栋却赤红着眼睛,大笑出声。

“你罔顾人情,自私凉薄,活该,活该!”

————

四月这一场大戏,从上旬一直唱到了下旬。

四月末便是皇帝的万寿节,因此两位罪人还被关押在诏狱,待万寿节之后再行刑。

而宫中也因这一场大戏,再度沉寂下来,与之相比的,是前朝激烈的争斗。

梅有义的败落空出了凌烟阁的席位,有心之人自然跃跃欲试。

这些前朝的纷纷扰扰,热闹喧哗,都越不过高耸入云的宫墙。

随着绯烟宫和长春宫宫人纷纷下慎刑司审问,宫中风声鹤唳,宫人们越发谨小慎微,不敢随意造次。

平静之中,夏日降临。

高大的宫墙阻挡了南来北往的风,阳光直射而下,宫巷中的澄浆砖烫得人脚底生疼。

暑夏来临之后,各宫都换下了厚重的门帘,换成了轻薄的纱帐。

这一日听雪宫刚换完窗,景华琰就回来了。

姜云冉忙取了帕子上前,踮脚给他擦脸。

“以后中午便别回来了,看陛下热得这一脸汗,仔细晒黑了可不俊了。”

景华琰闷笑道:“以前很英俊吗?”

姜云冉睨了他一眼,把帕子放到水盆里,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脸皮。

“还是挺俊的。”

这会儿还没到盛夏暑热时分,只要不在太阳底下行走,在宫殿略微坐一会儿,落了汗就不热了。

景华琰在雅室里坐了一会儿,不用姜云冉伺候他,自己把团扇扇得嗡嗡响。

姜云冉轻声细语:“陛下,那可是蜀绣绢扇,一名绣娘要做一月才能出品。”

她说着,把一个芭蕉叶蒲扇塞进景华琰的手中,笑眯眯取出团扇。

“总要爱惜绣娘的付出。”

景华琰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他用蒲扇扇了一会儿,颇为满意:“说实话,那团扇可没这个好使,凉快着呢。“

仔细看了看编织精巧的蒲扇,景华琰问:“这是你自己做的吧?”

这样朴实耐用的东西,一般都是姜云冉自己做的。

姜云冉颔首,抿了一口玫瑰饮子,说:“这是坊间百姓都会用的蒲扇,我改进了一下大小,做成了圆扇形状,这样拿在手里轻巧却又耐用。”

景华琰左右看看,爱不释手。

“这一个就给朕吧,朕带回去用。”

姜云冉睨了他一眼,跟着笑了起来:“又不是多值钱东西,我一天能做十个,回头都给陛下备上。”

景华琰颔首,目光却落在她小腹上。

“今日如何?”

孩子才两个多月,基本算是不存在,姜云冉拍了一下肚子,说:“好得很。”

“你别累着就好,这扇子,你回头做几个精致一些的,送去给太后。”

四目相对,姜云冉了然。

“知道了。”

这宫里的孝顺名声,最简单不过,根本不用付出多少,唯用心而已。

隔三差五的孝敬,生病时的侍奉,就值得人人夸奖,史书上都能狠狠美言几句。

且说生病侍疾,其实太后根本不耐烦宫妃伺候,还是习惯彭尚宫等人照料,因此宫妃们即便是过去了,也都是在花厅里吃茶谈天,有时候太后心情好,还会赏赐她们叶子牌,让她们自己玩。

不过是换个地方打发时间罢了。

如今宫里是多事之秋,之前太后生病,甚至没让宫妃侍疾,一律以不便打扰为由回绝。

十日之中,只见了景华琰和姜云冉。

当时太后面色如常,并未显得病弱,她还关心姜云冉。

“宫里事情繁多,你也别太操心,有什么事,就让尚宫们操心,你是主子,记得万事不用亲自动手。”

太后看着姜云冉年轻的面容,忽然叹了口气。

“哀家就是以前太劳心,落得个心力不济的病根,如今寿数难以长久了。”

姜云冉忙道:“娘娘可莫要这般说,陛下这几日一直在同孙医正商议,想要寻些方子。”

仁慧太后摆摆手。

“生死有命,强求无用,”她笑了一下,眼尾的皱纹沧桑,“哀家到了这个年岁,相熟之人已经故去大半,如今的念想,便是孩子们。”

她目光垂落,看着姜云冉的目光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温柔。

“你好好保重,同皇帝长长久久的,哀家就很知足了。”

姜云冉现在回忆起来,当时仁慧太后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怀念。

怀念的,可能是曾经的青春时光,也可能是消逝在时光中的故人。

两个人说了几句闲话,午膳就已经备好了。

今日的午膳有一道新菜。

听闻是川渝道刚入宫的厨子所做,满满一大碗端上来,酸鲜爽辣便扑面而来。

姜云冉看着汤碗里红艳艳的油泼辣子,顿时分泌出口水来。

这味道,谁闻了不迷糊?

景华琰看着这一大碗汤粉,说:“你近来胃口不开,还容易孕吐恶心,这道菜正适合。”

姜云冉让青黛给她盛了一碗,用筷子夹起里面炸得金黄酥脆的黄豆,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咯吱一声,香味在唇齿间弥漫。

“叫什么?”

景华琰看了一眼梁三泰,梁三泰忙道:“贵妃娘娘,这道菜名字非常简单,就叫酸辣粉。”

的确是简单易懂。

梁三泰侍膳很有一套,他等姜云冉吃下第一口粉,立即就说:“这酸辣粉要用红薯粉,和豌豆苗一起用鸡汤熬制,出锅之后加一勺麻辣鲜香的肉卤子,点上一勺醋,再加脆黄豆,就能出锅了。”

的确如此。

第一口粉吃下去,酸辣的味道直冲头顶,瞬间便冲开味蕾,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

的确好吃又开胃。

姜云冉眼睛一亮,她看向景华琰:“陛下吃的时候可别放那么多油泼辣子,省得胃痛。”

景华琰从善如流。

虽是很普通的民间美食,可好吃的东西根本不讲究来路。

宫中跟坊间的饭食几乎一样,无非就是食材花样多一些,珍馐多一些,摆盘和用的功夫多一些罢了。

姜云冉一连吃了两碗,很是满足。

她笑道:“这道菜,可以加入常例了。”

见她吃得高兴,景华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梁三泰也终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自从贵妃娘娘孕吐,胃口不开,陛下可是忧心,叮嘱他日夜守着御膳房和御茶膳坊,生怕伺候不好娘娘和小殿下。

也是他机灵,特地寻了川渝道的厨子,终于解决了这一难题。

美美用过一顿午膳,姜云冉心情颇好,午睡之前,同景华琰在花园中闲逛。

因着冬日就要搬去飞鸾宫,姜云冉没有让宫人再侍弄后院的花草,白费功夫不说,还要浪费银钱。

这时后院的花草难得有些凌乱,没那么精致华丽,却多了几分野性之美。

“关于周宜妃生辰那日之事,澄江已经招供,的确是梅辰君下令,让她寻御花园黄门所做,后来也是她送去一碗米粥,毒死了那名宫人。”

姜云冉叹了口气:“她的手段真是狠厉。”

的确,梅辰君真是一点都不留后路,帮她做事的人无一例外,都没有好下场。

也是阿幼命大,她不知梅贤妃是假孕,一直担心她的身体,也因为这份忠心,她保下了自己一条命,没有被那一碗毒粥送走,成为了最重要的证人。

景华琰点头,他环着姜云冉的腰身,把她牢牢守护在自己的身侧。

“不过,那名同柔羽接头的宫女,就不好查了。”

“绯烟宫的宫人的确对其有印象,只说是名叫阿珠的扫洗宫人,在绯烟宫只待了一月,因为偷盗如练的财物被贬斥,送去了浣衣局。”

姜云冉蹙了蹙眉。

“这么巧?”

景华琰颔首:“就是这么巧,送去浣衣局之后,阿珠就病死了,前后没有两个月。”

“至于她做过什么,又同柔羽有什么关系,无从查起,她并非孤儿,看起来同柔羽等人也不相似。”

“吴裕妃之案,只能再行细究。”

姜云冉颔首,叹了口气。

如今,御花园一事和绯烟宫一案真相大白,不用再提心吊胆,算是好事一桩。

说到这里,景华琰顿了顿,看向姜云冉。

“阮家出事了,你可知情?”

夏岚和丹凤卫正在全力追查阮忠良贪墨和邓恩一事,姜云冉让其不用分心,京中之事不用分神。

因此,她竟真不知阮家出了什么事。

见姜云冉疑惑看过来,景华琰挑了一下眉。

“爱妃不是最关心阮家?怎么竟是不知?是夏岚办差不力,还是爱妃逗我开心?”

姜云冉伸手在他劲瘦的腰上轻轻拧了一下,道:“不告诉你。”

说罢,她凤眼一扬,嗔怪道:“快说。”

景华琰低低笑了一声,才道:“仪鸾卫禀报,说宣旨那一日,阮含栋看起来有些疯癫,当众嘲讽阮忠良。”

“因为阮含珍所做所为,连累了阮氏,阮家旁支非常不满,在阮忠良收拾行李的这几日,日夜上门闹事,”景华琰淡淡道,“都被发疯的阮含栋打了出去。”

不能科举,对于阮家是沉重的打击。

而对于阮含栋来说,数年努力毁于一旦。

他本来可以成为朝廷新贵,名留青史的。

结果,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入仕的机会。

“因为不能科举?”

景华琰摇头:“并非如此。”

“他是厌恶阮家那些旁支,借此机会大闹一场,”景华琰说,“闹完之后,他又跑去骂阮忠良,说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名字白起了。”

姜云冉:“……”

不愧是有状元之才,骂人真是精准。

然而子不说父之过,最终,阮忠良则打了阮含栋一顿,阮家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姜云冉并不唏嘘。

阮家即便落败,再无复兴的可能,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但姜云冉还要为赵庭芳等其翻案,不能让她们终此一生背负罪名而活。

阮忠良还活着,事情就还没有结束。

他要为他犯下的累累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才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