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现在,怕死了?
从诏狱出来,姜云冉终于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阳光灿灿,照得人睁不开眼。
可即便如此,只要是人,也都会喜欢着金灿灿的阳光。
罗鸣面色苍白,眼神躲闪,满心皆是忐忑。
姜云冉淡淡道:“此事本宫会如实禀报陛下,至于陛下如何处置,那是之后的事情,为今之计,你要查清那一碗毒粥因何而来。”
“另外,务必保阮庶人的安全,”姜云冉睨了罗鸣一眼,“她的确犯有重罪,但她可以问罪死刑,却不能被人莫名毒死,你可明白?”
罗鸣冷汗涔涔。
他膝盖一软,就那样跪倒在地,不顾四周其他仪鸾卫的目光。
“是,微臣谨遵贵妃娘娘口谕。”
回去的路上,姜云冉神情平静。
倒是青黛和红袖两人不停交换眼神,都对阮庶人所言之事感到惊愕。
姜云冉见她们这般模样,不由道:“此事须陛下定夺。”
青黛犹豫片刻,还是道:“何苦呢?”
姜云冉摇了摇头。
此刻天光灿灿,温暖的阳光倾斜而下,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明明是这样温暖的暮春,但这长信宫,却仿佛依旧还停留在去年的风雪交加中。
人心之贪,人心之恶,无人能揣摩清楚。
姜云冉不是她,无法替她回答,她说:“或许,需要当面问一问了。”
她这一趟没有回听雪宫,而是直接去了乾元宫。
此刻景华琰已经下了早朝,相比之前数日的忙碌,他今日显得宽泛许多。
刚午歇起来,他已经在知不足斋处置政事,姜云冉刚一踏入浩然轩,就听到里面传来梅有义的声音。
不是她对梅有义多熟悉,而是梅有义此人跟梅贤妃说话一直都是一个腔调。
自持身份的轻言细语,似乎十分温文有礼,可听在耳中,总觉得不是很舒适。
他们的态度高高在上,冷漠无情,仿佛只有高门出身才配活着。
景华琰一早就交代过,姜云冉是可以随意进出浩然轩的。
不过她一贯守礼,从不会好奇偷听,因此此刻一听到知不足斋的声音,立即后退半步。
“许久没喂锦鲤了。”
姜云冉含笑着说道。
小柳公公便从善如流伺候她去流光池边散步。
不多时,知不足斋房门打开,几位朝臣踏步而出。
流光池就在知不足斋正门之前,此刻所有槅门都被打开,贵妃娘娘姝丽华贵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贵妃娘娘万安。”
朝臣们脚步微顿,立即躬身行礼。
姜云冉把手中的食盒交还给小柳公公,含笑道:“几位大人无需多礼。”
等众人离去,姜云冉的目光在梅有义高大俊雅的背影上停了一刻。
待她收回目光,一下子就撞进景华琰的眉眼中。
姜云冉笑了一下:“陛下忙完了?”
景华琰从知不足斋出来,见她今日这般盛装打扮,还有些惊讶。
“今日这是什么事?”
姜云冉只说:“去了一趟诏狱。”
两人之间无需解释,姜云冉简单一句,景华琰自能听懂。
他立即便明白过来,颔首道:“都叫你好好休息,却还要操劳,身体可好些了?”
“臣妾心里有数,陛下放心便是,昨夜只是没有睡好,小憩一上午已经恢复精神。”
雪燕此刻捧着一件素色的罩衫过来,伺候姜云冉换下水红色的石榴裙,又把头上的凤簪换下,姜云冉这才觉得轻松不少。
“凤簪漂亮,却有些沉重。”
姜云冉笑着回到贵妃榻上,陪着景华琰落座。
贤妃刚小产,她这边就奢华打扮,的确有些不妥。
姜云冉一贯很是谨慎,决计不会在这样的小事情上出问题。
等她老老实实坐在身侧,景华琰才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试过温度正常,景华琰才彻底安心。
“你直接过来,诏狱可是有了审问结果?”
两人不用多沟通,倒是心有灵犀。
姜云冉浅浅笑了一下,她看着景华琰,却问:“方才梅阁老可说了什么?”
毕竟,无论怎么看梅氏都是苦主。
这个问题却让景华琰微微挑了一下剑眉。
姜云冉平日从来不主动询问知不足斋中的事情,即便景华琰给了她这份权利,她也从来都没有滥用过。
一般谈论起政事,都是景华琰主动提及,两人才会议论,多余废话都不会有。
今日会忽然问起梅有义,自然不同寻常。
帝妃二人四目相对,都看明白了彼此眼眸中的深意。
景华琰呼了口气,他的面色忽然沉寂下来,眉眼中皆是冷意。
“他让朕务必严惩真凶,给贤妃一个公道。”
姜云冉颔首,道:“既然如此,就给贤妃娘娘一个公道吧。”
绯烟宫中,此刻气氛十分低迷。
宫人们行色匆匆,皆不敢交头接耳,偶尔有差事需要沟通,才会小声说上两句。
每个人面上都氤氲笼罩,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至于在不安什么,他们自己也不甚明白。
同外人面前平和温柔的模样不同,贤妃在绯烟宫一贯凌厉严肃,宫人们从来不敢造次。
如今绯烟宫又出了这种事,众人自然都是心惊胆战,就连话都不敢多说半句。
此刻绯烟宫偏殿内,白院正正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边种咕嘟冒着热气的药炉。
相比前两日,他此刻显得越发苍老和疲惫,一张脸满是颓唐,没有半分太医院院正的仪范。
眼尾深刻的褶皱昭示着他的年岁,眼眸中的恍惚暴露出内心深处的不安。
因贤妃小产又昏迷,他不便离去,只能守在偏殿里,一身官服都有些脏污。
熬药的有一名小宫女并一名大宫女,那名大宫女就是当日迎接姜云冉等人的如练。
她这几日完全没有休息过,此刻面色灰败,眼底一片青黑,却强撑着不敢睡去。
偏殿里很安静,只有药壶咕嘟声音。
“如练,”忽然,澄江姑姑的声音从外面响起,“药好了吗?”
如练吓得一个激灵。
她忙站起身,身影晃了晃,撑着边上的方桌才稳住身形。
澄江踏入偏殿,先见过白院正,就去看如练。
见她这般面色,不由蹙了蹙眉头。
“你若是身体不支,早些去安置,”澄江道,“别回头娘娘瞧见,还要操心你。”
听到她提起贤妃,如练低下头,道:“熬完这一壶药,奴婢就去休息。”
此时白院正却忽然开口:“娘娘可醒了?”
澄江满脸忧虑,她道:“醒了。”
“不过……”
说到这里,澄江唉声叹气:“不过娘娘还是很伤心。”
白院正垂下眼眸,没有言语,如练也一语不发,神情恍惚。
澄江蹙了蹙眉头,她慢慢冷下脸来,扫了一眼那个惶恐不安的小宫女,声音十分冷淡。
“娘娘小产,自然悲痛欲绝。”
白院正这才回过神来,说:“是啊,小殿下都那么大了,可惜了。”
他这个回答,很让澄江满意。
不过澄江很快又话锋一转:“方才送水的扫洗宫人又换了生面孔。”
听到这话,白院正和如练倏然抬起头来。
还不等两人开口,外面忽然传来嘈杂之声。
澄江面色一变,她顾不上多言,转身踏出偏殿。
入目是刺眼的阳光。
暮春下午的阳光照耀的庭院中一片明亮,树木繁茂,花草缤纷,一片欣欣向荣。
在这一片欣欣向荣之间,景华琰、姜贵妃和数名太医院御医尽数在列。
澄江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在刺痛过去之后,她忙上前请安:“见过陛下,见过贵妃娘娘。”
景华琰继续前行,倒是姜云冉柔声问:“姑姑怎么在偏殿?”
澄江低声道:“白院正和李院使暂时安排在偏殿,伺候娘娘的药食,奴婢过去问一问汤药。”
姜云冉颔首,她没有再开口。
很快,两人便在主位上坐定。
今日没有旁人,只帝妃二人,气氛却显得格外凝重。
澄江心中有些惊骇,面上却并不显露,她忙上前,满面愁容请安。
景华琰淡淡问:“贤妃呢?可好些了?”
澄江低下头,道:“有劳陛下和贵妃娘娘关怀,贤妃娘娘今晨醒来,遭逢噩耗昏厥过去,不过有白院正妙手回春,正午时分娘娘短暂醒来片刻。”
“用过药之后,娘娘又睡下,身体还是十分虚弱。”
景华琰颔首,他慢慢抬起眼眸,淡淡睨了一眼澄江。
这一眼,让澄江脊背发寒,整个人瞬间落入惶恐之中。
“从昨日事发之后,无人见过贤妃,”景华琰慢条斯理地说,“即便是朕和母后,都不能得见贤妃一面。”
“按理说,她的病症没有吴裕妃当时严重,可白院正就是拦着不让见面。”
“这是为何?”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没有任何责难,却依旧让澄江额头满是冷汗。
她膝盖一软,就这样跪倒在地。
“是娘娘……娘娘伤心过度,悲痛欲绝,怕娘娘见了旁人克制不住,再哭坏了眼,这才不敢让人相见。”
景华琰淡淡笑了一声。
“是吗?”
澄江低垂着头,脊背都弯了下去。
景华琰叹了口气:“朕很心痛贤妃小产,皇嗣夭折,也忧心贤妃的身体,因此今日召集所有太医院太医,一起给贤妃请脉。”
澄江面色大变。
“不可……”
这两个字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澄江瞬间噤声,可为时已晚。
景华琰冷笑一声:“为何不可?”
“你昨日不是还哭喊着要让太后给贤妃做主,严惩真凶?不弄清贤妃因何小产,如何查找真凶?”
澄江匍匐在地,颤抖不已。
景华琰的声音是那样冰冷,犹如一道冰凌,刺入她满心的惊惶之中。
“还是说,”景华琰一字一顿,“你们怕其他太医查出真相,到时候不光贤妃,就连你们也都要下慎刑司。”
“现在,怕死了?”
————
澄江瘫倒在地上。
她如丧考妣,双目无神,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与平日里温婉贤惠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一瞬间,她甚至苍老了十岁。
姜云冉看着她,目光冷淡,并未有半分同情。
景华琰没有给她装模作样的机会,他问:“梅贤妃从有孕到小产,再到阮宝林用巫蛊之术栽赃陷害一事,可都是她自己主导?”
澄江浑身一颤,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不过一夜过去,皇帝居然已经知晓了真相。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究竟哪里出了纰漏?
澄江眼珠乱颤,却紧抿双唇,依旧一言不发。
景华琰几乎要失去耐心。
这两日的煎熬和折磨,这两日的痛心和忧伤都不是假的,然而还来不及祭奠夭折的孩儿,真相却就已经浮出水面。
一个最浅显不过的真相,打得他满心怒火。
而现在,绯烟宫这位贤妃的心腹,竟然还要替主子隐瞒。
景华琰冷冷道:“如今看来,梅氏竟是比姚氏还要权势滔天,你们这些侍奉在梅贤妃身边的宫人,就连朕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了。”
“陛下开恩。”
景华琰这一句话,吓得澄江浑身剧颤。
她甚至还来不及磕头,已经涕泪横流。
“陛下开恩,陛下开恩,不是奴婢不说,只是……只是奴婢全家都在贤妃娘娘手中,奴婢不敢说啊。”
澄江的哭喊声在绯烟宫回荡,宫里宫外的宫人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跪倒在地。
一时间,整个绯烟宫就只澄江一人声音。
景华琰看都不看她,只是慢慢抬头,看向了一侧的寝殿房门。
那扇房门,从昨日夜里一直紧闭,不让任何人探看一二。
究竟为何,如今也已经真相大白。
景华琰淡淡开口:“贤妃。”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彻底打断了澄江的哭喊,也把那扇紧闭的房门叫开。
只听吱呀一声,一道消瘦清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数日不见,梅贤妃依旧是那幅清清冷冷的仙人之姿,只不过此刻的她素面朝天,疲惫憔悴,眼底一片乌青。
失去了胭脂遮掩,她消瘦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苍白病弱。
此刻寝殿中只她一人,无人侍奉,无人搀扶,这位刚刚小产的贤妃娘娘,竟是自己缓步而出。
看到这一幕,景华琰面色一沉,比方才还要冷淡。
而姜云冉也垂下眼眸,心中叹气。
待来到堂前,梅贤妃看都不看澄江,直接了当跪倒在了景华琰面前。
“陛下,臣妾知错,还请陛下宽宥。”
梅贤妃这样说着,眼泪倏然而落,她微微仰着头,露出细瘦的脖颈。
那样脆弱,那样可怜。
谁看了不会心疼呢?
但端坐在主位上的人却是铁石心肠。
此刻,他仿佛第一次认识梅贤妃那般,正冷漠而疏离地看着她,目光中甚至有陌生的探究。
“贤妃,”景华琰声音冰冷无情,“你来告诉朕,你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
什么都不询问,证据也一概没有,就要给她定罪了吗?
梅贤妃眼泪不停,她动了动苍白的唇,良久之后才道:“臣妾之错,在于臣妾太爱慕陛下,为了能成为陛下最在乎的人,臣妾做了许多错事。”
梅贤妃仰着头,她看向景华琰的目光满是爱恋。
她本就是仙人之姿,这样动情表白,无人会不动容。
然而景华琰却并未回应她这满腔深情。
他甚至又沉了面色。
“贤妃,若你能实话实说,朕或许看在你入宫多年的份上,还能给你一个体面。”
说罢,景华琰不欲与她多言,只对彭逾挥手,彭逾便躬身行礼,对梅贤妃客客气气说道。
“贤妃娘娘,根据阮庶人曾经的宫女阿幼招供,这一月来,都是她作为中间人与你身边的澄江姑姑联系,那个木盒也是澄江给她的。”
听到阿幼招供,梅贤妃垂下眼眸,慢慢停止了哭泣。
在她身边,澄江忽然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彭逾睨了她一眼,继续道:“今日阮庶人也一并招供,说用巫蛊之术栽赃陷害贵妃娘娘,全是贤妃娘娘的指使,至于您因何要如此做,阮庶人以为您是想要排除异己。”
彭逾说话办事非常利落,此刻他从袖中取出数份证词,以及一碗有些发黑的粥米。
“这一碗粥米,是澄江昨日傍晚送给阿幼的,阿幼当时有些忧心梅贤妃的身体,没什么胃口,就只浅浅抿了一口,没有全部吃下,之后她把这碗粥就随手放在了桌上,直到慎刑司捉拿她归案,严加审问,她都不知这碗里被下了毒药。”
彭逾顿了顿,才道:“多亏贵妃娘娘发现阮庶人被人毒害,立即通传慎刑司,这才及时给阿幼喂了解毒丸,把她这条命救了回来。”
“正因此,阿幼惊慌失措,直接招供出全部实情。”
“原本,阿幼对梅贤妃忠心耿耿,受了刑都没有开口。”
梅贤妃愣在那里,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件事会这样顺利,证人全部招供,不是因为审讯多么高超,也不是因为他们忠心不足,而是因为梅贤妃阴狠冷漠,忘恩负义。
阿幼冒着杀头的风险替她做事,不过是当年入宫时她赏过几个铜板,为此,阿幼多年来追随左右,把她奉为神明。
那一碗毒粥,泯灭了阿幼对她的最后念想。
另一碗毒粥,让阮含珍明白了梅贤妃的狠毒,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赶尽杀绝。
因此,还不如吐露实情,先把她咬死再说。
梅贤妃呆愣在那里,过了许久,她忽然笑了一声。
“她们都是骗子。”
“阿幼、阮含珍,还有你……澄江。”
“你们都要背叛我。”
梅贤妃的声音凌厉,她道:“是,我是嫉妒姜云冉,所以才指使阮含珍去诬陷她,但那匣子里的人偶上,本来贴着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我用我自己的寿数和健康去诬陷姜云冉,”梅贤妃说着,又委屈地哭了起来,“还不是因为陛下那样爱重她,日日与她相伴,置旁人于不顾。”
“我呢?我又算得了什么?”
梅贤妃哭声哽咽,委屈至极:“我入宫多年,相伴御前,勤勉处理宫事,孝顺侍奉太后,从不懈怠半分。”
“我以为我做的足够好,足够优秀,陛下就能看我一眼,孰料最后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不是我不够好,也不是我不够美,只不过我不如她活泼肆意,不如她能讨陛下欢心,我就彻底输了。”
梅贤妃泪水涟涟。
“得知怀有孩子的时候,我是那样高兴,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切,”梅贤妃抚摸着小腹,她道,“陛下不爱我不重要,只要拥有孩子,我以后就有了念想,有了依靠,就能好好活下去。”
“可是我的命为什么那么苦啊!”
梅贤妃的声音在绯烟宫回荡,旁人安静无声,只听她一人剖白。
梅贤妃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想要让自己体面一些,可痛苦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眼泪婆娑,眼睛通红,满眼都是悲伤。
“可是周宜妃生辰那一日,我还是失去了他。”
姜云冉微微蹙起眉头。
梅贤妃的眼睛外突,瞧着都有些疯癫。
她伸手摸索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神情都有些恍惚:“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为什么一点念想都不给我,我好恨,我好恨。”
说到这里,她倏然抬起头,用那双赤红的眼眸瞪着姜云冉。
“那一日,我失去了孩子,而你……却拥有了贵妃之位和孩子。”
“凭什么!凭什么!”
梅贤妃的怨恨清晰可见。
姜云冉平静回望,眼眸不躲不闪,把梅贤妃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印刻进心里。
“凭什么我想要的,你都能轻易得到?”
梅贤妃顿了顿,她似乎无法呼吸,喘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愤怒。
“我不甘心,不想让你得偿所愿,不想让你以后诞育皇嗣,荣耀加身,所以,我以自己为祭,想要把你拉下马。”
梅贤妃闭了闭眼睛,眼泪终于停止了。
“只可惜,我还是技不如人,”她再度睁开眼,看向姜云冉,“不得不说,你真是厉害。”
姜云冉平静看向她,没有被她激怒。
她忽然问:“这就是你编造的故事?”
梅贤妃表情不变,依旧幽怨而痛苦。
姜云冉却慢慢勾起唇角,轻笑一声:“你的故事很动听,表演也很动人,不得不说,若我不知道真相,我都要被你感动了。”
“你究竟要说什么?”
梅贤妃紧紧攥着手心,她紧绷着面容,不让自己泄露出半分惊慌。
姜云冉垂眸看着她,接下来说出来的话,让梅贤妃神魂俱颤。
“梅贤妃,你从来都没有怀过孕,对吗?”
梅贤妃的面容僵硬在原地,就连澄江姑姑也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看向姜云冉。
姜云冉见两人这般反应,只是长叹一声。
“你们想知道,我是如何猜到的?”
“因为阮庶人招供之后,陛下便急招太医,让其余几位太医盘查你的脉案和药方。”
“根据太医院得出来的结论,你从未怀有过身孕,最开始几次众人一起诊脉,应该是白院正给你行了金针,让你体现出滑脉。”
“后来他专门负责你的孕事,旁人不再给你请脉,这怀孕一事,就能轻松掩盖过去。”
姜云冉目光慢慢冷凝。
“而你玩弄巫蛊之术,用其陷害我,也并非为了妒恨,”姜云冉淡淡道,“只因你掩盖不了没有怀孕的事实,无法再佯装下去,借着这件事,你不光能光明正大‘小产’,还能顺手除掉我,简直是一举两得。”
说到这里,整个绯烟宫落针可闻。
只有梅贤妃粗重的呼吸回荡。
“我说的对吗?贤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