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云冉,这满宫上下,没有人比你说话再管用的了。
虽然王曼娘说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但姜云冉却隐约有了答案。
回到听雪宫,她便让宫人去请赵庭芳。
等待赵庭芳的一时片刻中,她慢慢捋顺思绪。
姜云冉缓缓呼了口气,取了茉莉香片,开始煮茶。
咕嘟嘟的声音响起,赵庭芳也恰好踏入雅室。
一阵药香扑鼻而来,姜云冉抬起眼眸,看向赵庭芳浅浅一笑。
“你来了。”
赵庭芳也跟着笑。
“我来了。”
两人相对而坐,姜云冉倒好茉莉茶,说:“今日有了新的线索。”
她先把丹凤卫调查的线索简单说清,赵庭芳的表情越发明亮起来。
“对于我们来说,失踪是最好的结果。”
是的,只要有一线希望,就比彻底绝望要好得多。
说到这里,赵庭芳略一思索,道:“根据这些线索,我们可以确定,早在阮忠良五岁时,一切就已经开始布局。”
这一路都是赵庭芳陪着姜云冉走来,两人之间全无秘密。
就连姜家之事,姜云冉也和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
所以,在得到线索之后,赵庭芳也迅速推断出了早年的情形。
姜云冉颔首,道:“阮忠良当年只有五岁,未来根本无从得知,幕后之人会帮助他,无非是提前布局。而阮忠良,也不过是他们畜养的狼狗之一,从五岁时就有把柄被捏在外人手中,此生都不能挣脱。”
“他们只能效忠,只能听命行事,只能成为那幕后之人手中的刀。”
“包括邓恩在内,这些人都逃离不开,”姜云冉说,“所以邓恩诈死失踪,就连官身都不要了,只求一线生机。”
赵庭芳点头,神情很严肃:“后来到了天启年间,先帝登基,事情又有了变化。”
她停顿片刻,喘息声清晰:“阿冉,我总觉得,天启年间的事情,同先帝分不开关系。”
的确如此。
姜云冉说:“无论是哪件事,最后得利者都是先帝,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登基为帝,种种事端,都没能颠覆他的帝位,却把桎梏一一拔除。
沈氏,姜氏,还有那时候的重臣们,几乎都被他换了个遍。
从此,再无人能左右朝政,左右他皇帝的权柄。
姜云冉叹了口气:“功高震主。”
这四个字,沈氏不会不懂。
奈何那时战事频繁,边关百姓民不聊生,为了保家卫国,为了百姓平安,沈氏并未放弃手中的权柄。
不是他们贪恋权势,是掌权者自私凉薄,翻脸无情。
姜云冉同景华琰谈论先帝时候不多,但无论哪一次,景华琰的情绪里,都没有仰慕和崇敬。
他每次都平平淡淡把父皇两个字说出口,那不过是两人最寻常的亲缘身份。
年少时,便是仁慧太后也曾关心过他,但先帝却全然没有。
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权柄,只有作为储君的太子,而不是自己的儿子,景华琰这个人。
景华琰这样敏锐的人,一旦懂事,他立即就能看透先帝的虚伪无情。
姜云冉深知,作为皇帝,景华琰要时刻表现出忠孝仁义,他不能狂妄悖逆,不能目无尊上。
表面上说得感人肺腑,私底下却只冷冰冰说一声“父皇”。
足矣证明,景华琰并不喜欢先帝这个人。
姜云冉呼了口气,她道:“沈氏被立为皇后之后,明面上,陛下爱重有加,实际上后宫佳丽三千,就连皇后身边的宫女都被看中,选为嫔妃。”
赵庭芳说:“当年沈氏势大,后宫之中不光有皇后,还有沈贤妃,即便后宫妃嫔众多,但姐妹齐心,也不会有人能越过她们。”
的确如此。
“所以先帝无法忍耐,最终对沈氏开刀。”
若当年真是姜氏和沈程通敌叛国,母亲不会那样笃定姜氏是被人栽赃陷害,景华琰也不会一力追查当年旧事。
这一切,虽然都有先皇手笔,但却还有一道身影,始终挥之不去。
是谁呢?
是姚氏、徐氏还是梅氏?
亦或者,还有什么人一直隐藏幕后,浮出水面。
两人思绪万千,相顾无言,过了许久,赵庭芳才道:“你的祖父,一定是敏锐果敢的长者,先帝登基之初,他就看透了皇帝本性,立即把宁姨送回了溧阳,隐姓埋名,与姜氏断了关系。”
否则,姜氏覆灭,满门抄斩,因何只有宣若宁活了下来?定是姜云冉的祖父费尽心思,才保住了女儿一条命。
奈何当年因缘际会,最终宣若宁还是盛年早亡。
姜云冉颔首,最终长叹一声。
再聪明又如何,还是抵不过帝王心术。
两人说了许久旧事,说到最后,对于当年事都有了清晰的思路。
天色将暗,晚霞初升。
姜云冉算着时辰,景华琰大抵就要回来。
她同赵庭芳说了几句王曼娘的病症,赵庭芳道自己会留意,便离开了。
等她走了,姜云冉才扶着青黛的手,站在院子里赏景。
忙碌了一日,姜云冉并不觉得疲累。
反而因为真相陆续浮出水面,而兴奋异常。
她感觉到自己满心都是期盼,期盼最终水落石出,沉冤得雪的那一日。
景华琰踏入听雪宫时,就看到她满面含笑的侧颜。
这几个月来,姜云冉因调养身体,比刚入宫时的细瘦要丰腴许多。
她的身形依旧窈窕娉婷,却多了几分朝气,也多了几分明媚。
犹如初升朝阳一般,朝气蓬勃,健康明丽。
景华琰最喜欢看她这副面容,仿佛任何事情都难不倒她,前方只有一路坦途。
她没听到脚步声,此刻正仰着头,沐浴今日最后的一丝暖阳。
一双大手慢慢揽住她的腰身,把她整个人纳入怀中。
“很高兴?”
不用说话,只看一面,景华琰就能准确知晓她的情绪。
姜云冉唇角上扬,她往后一靠,舒舒服服窝在景华琰怀中。
男人胸膛宽阔,身姿挺拔,从来都坚定在原地,不会躲闪。
“高兴。”
姜云冉说着,在他怀里转了个圈,伸手环住了他劲瘦的腰。
景华琰愣了一下,随即也收回手,把她搂在怀中。
“什么事?”
姜云冉闭着眼睛,侧脸靠着他的胸膛,姿态很是依赖。
“陛下不知?”
景华琰低低笑了一声:“不知。”
姜云冉也跟着笑了。
丹凤卫给了她,那就是她的,景华琰从此没有过问一句。
所以,这些事景华琰自然一概不知。
但今日姜云冉去过广寒宫,景华琰肯定知晓。
她踮起脚尖,在景华琰耳边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需要陛下给我肯定答案。”
景华琰又笑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看向她那双灵动的凤眸,挑了一下眉:“爱妃知晓的。”
“朕的付出需要报酬。”
姜云冉眨了一下眼睛。
她轻轻攥了一下景华琰腰侧的衣衫,微微踮起脚尖。
晚风温柔,动人心弦。
片刻后,姜云冉的嗓音慵懒响起:“如何?”
景华琰的笑声低沉,他低下头,碰了碰姜云冉的额头。
“爱妃总是这一套,没有什么新花样了。”
他带着她转了一圈,重新牵起她的手,一起回到寝殿。
晚膳已经摆好,琳琅满目一桌,惹人食指大动。
姜云冉哼了一声,与他在桌边落座,睨了他一眼。
“陛下想要什么花样?”
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景华琰面不改色:“若是爱妃得空,还请给朕再做一个荷包,什么花样都可。”
桌下,景华琰捏了一下姜云冉的手,惹得姜云冉不由轻笑出声。
“好。”
她很给面子:“陛下喜欢的,臣妾都能做。”
待开始用晚膳,景华琰才道:“今日赵医正又来听雪宫,你可觉得不适?”
姜云冉每日都做什么,景华琰从不干涉,唯独听雪宫宣召太医,梁三泰可不敢含糊。
一般都会禀报景华琰。
若无大事,景华琰晚膳时才会过问。
姜云冉看了一眼满宫宫人,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事,之前钱院使和赵医正不是诊断我月事不协,如今调养了一冬,已经有所好转。”
“赵医正今日过来,是看看是否要调药,若是已经大好便可以停药了。”
景华琰呼了口气,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知道了。”
两个人安静用膳,姜云冉又说:“三月末就是陛下的万寿节,按照太后娘娘的意思,今年想要大办一场。”
去岁发生了太多事,整个长信宫的气氛都有些沉闷,前朝朝臣们也都是议论纷纷。
一整年光景里没了三位宫妃一名皇嗣,若皇帝年迈,承平日久也就罢了。
奈何皇帝刚登基不过五载,宫中妃嫔都还青春年少,一场场的事端闹下来,到底惹人疑虑。
此事太后和景华琰都未明说,但姜云冉也有所耳闻。
有几名辈分高的老宗室,都敢说后宫不协,祸端将生这种话,惹得太后十分不悦。
她想要大办景华琰的万寿节,大抵也是想压一压那些人的口舌。
不过景华琰不喜铺张,也懒得同朝臣们虚与委蛇,寻常的节庆也就罢了,他自己的万寿节一贯简单。
还不如跟姜云冉外出游玩,总好过听那些没有鸟用的吉祥话。
太后就是已知晓这一点,才把差事安排给了姜云冉。
果然,姜云冉这般一说,景华琰就嗤笑一声。
“太后娘娘倒是厉害,知道你说话管用。”
姜云冉勾了勾唇角,她手腕一转,给景华琰夹了一筷子竹笋小炒肉,说:“臣妾说话当真管用?”
宫灯照耀下的美人面若芙蓉,眼波流转之间,尽是熟悉的戏谑。
明艳,美丽,风情万种。
景华琰大笑一声,也礼尚往来,给她盛了一碗热汤。
“管用。”
“云冉,这满宫上下,没有人比你说话再管用的了。”
————
用完了晚膳,两人在院子里散步。
整个听雪宫都被尚宫局仔细打扫,就连后院都重新种植了花木。
春日时节,月季,海棠和牡丹竞相绽放,在听雪宫这一方小天地里,竟也有这样的花海景致。
不需要踏出宫门一步,听雪宫自己便是风景。
精巧的葫芦宫灯挂在游廊之下,在春风中怡然自得,流苏在风中飘荡,点亮了满园芬芳。
两人漫步在回廊中,宫人都远远留在前殿,无一人跟来。
景华琰弯了弯手臂,示意姜云冉跟上。
姜云冉轻笑一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两个人在春风中漫步。
“你是想问王曼娘?”
景华琰准确说了王庶人的名讳。
姜云冉的手心贴在景华琰的小臂上,柔软又温热。
“陛下英明神武,”姜云冉语气夸张,“臣妾真是万分佩服。”
景华琰:“……”
这点事都要英明神武,那大楚可算是完了。
他点了一下她的手背,才道:“你今日去看她,可有好转?”
姜云冉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疯了太多年,眼看是无法好转了,而且她身体亏空太厉害,大抵坚持不了太长年月。”
王曼娘能撑到今日,大抵只凭着一口气。
至于那口气是什么,姜云冉不知,她隐约猜想,要么是恨,要么是怨。
不可能再有其他。
单薄的感情,不足以支撑多年苟活。
景华琰问她:“你猜到了什么?”
从一个疯子口中,又能摸清什么线索呢?
姜云冉却说:“我猜测,曾经也有一名宫女,凭借蝴蝶纷飞而获得恩宠,对吗?”
当年恭肃皇后身边那名姓薛的宫女,究竟为何获得恩宠,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因为涉及恭肃皇后的崩逝,她当晚就被处死,无人给她辩解的机会。
二十载过去,更是无人关心。
王曼娘认识,又与当年事情有关让景华琰察觉,当年引得蝴蝶飞舞的人,大约就是这名薛采女了。
景华琰不意外她的聪慧,却有些意外她能把这些细枝末节的线索联系起来,凭借这些褪去岁月光华的碎片,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不知姜云冉已经知晓了那名薛采女的事情,倒是很认真讲解。
从他的口中,姜云冉又听到一段故事。
“我刚生那一年,父皇登基为帝,当即便立母后为皇后,统御六宫,母仪天下。”
因此,景华琰是当之无愧的嫡长子。
“曾经在毓庆宫时,父皇身边宫妃不多,除了太后,便就有几名侍妾。”
“天启元年,宫中选秀,当年入宫者多达二十人,这其中有如今的皇贵太妃、德太妃、淑太妃等。”
这几位娘娘入宫早,又几乎都孕育了皇嗣,因此等到先帝殡天时,人人都是高位妃嫔。
可皇觉寺和慈和宫中,还有那么多默默无闻的庶妃。
景华琰淡淡道:“当了皇帝,父皇显见繁忙,后宫新晋妃嫔众多,自然也不太记得母后和太后等曾经的妃嫔。”
对此,当年景华琰实在年少,不知道那时候母后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以己度人,想来不会心情愉悦。
“后来我三岁时,已经隐约记事了,宫里人人都说父皇爱重母后,可我却不觉得。作为孩子,最能看出父母感情是好是坏。”
景华琰声音悠长,一瞬便飘散在风中:“现在回忆起来,母后应该对父皇很失望,先帝……”
说到这里,年轻的皇帝脚步微顿,他垂眸看向姜云冉,眸子里只有冷淡,没有任何追忆。
“先帝是个很喜欢给人承诺的人,但他的承诺一文不值,从来不会兑现。”
后院只有两人,在姜云冉面前,景华琰从不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此时此刻,他声音淡漠,语带嘲讽,那双深邃的星眸中,也只有嫌恶。
对于自己的父亲,对于先帝,他从未有过半分孺慕。
或许年少时的生离死别太过惨痛,或许成长中的冷漠疏离太过心寒,总归,即便先帝已经入土为安,景华琰旧事重提,还是忍不住把他的名声从金丝楠木棺椁中挖出来,放在脚下狠狠踩一脚。
这也是景华琰第一次表现出,对先帝明显的嫌恶。
姜云冉终于能明白,为何景华琰表面朗月清风,芝兰玉树,却总是有一种戾气和尖锐。
对于先帝,他始终怨恨,即便人已经故去多年,他也不肯罢休。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手臂,声音如春风般温暖。
“阿琰,都过去了。”
阿琰这两个字,唤起了景华琰记忆深处的温暖。
曾经,母亲也这样唤过他。
他长舒口气,慢慢恢复了冷静。
“我无事。”
他拍了拍姜云冉的手,感谢她的安慰。
“当年我年幼,旁人总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可心疼和难过是做不得假的,母亲的眼泪,也总让我忘不掉那些年的过往。”
“父皇刚登基时,我还是襁褓稚童,万事不懂,后来渐渐长大,我明白母后曾经也是痛彻心扉的,但她是个坚强的人,很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应该要更爱护谁,因此她对于父皇沉迷美色的行径一概没有言语,从不过问这些琐事,甚至对那些没有名分的低位家人子非常照顾,不许宫人们随意欺凌。”
“这维持了表面和睦,维持了帝后琴瑟和鸣的假象。”
姜云冉叹了口气。
景华琰听到这一声叹气,却跟着笑了一下。
“当时我虽然年少,却隐约懂得,这世间的种种和谐,不过是一半人的妥协。”
“母后当年便妥协了。”
说到这里,当年的事情姜云冉已经有了大概了悟。
景华琰不再没完没了鞭挞先帝,他直接道:“所以当身边的宫女以一曲蝴蝶舞成功上位,博得恩宠的时候,母后甚至连生气的情绪都没有。”
“她只是很惋惜。”
景华琰说:“当时我只有三岁,或许那些人以为我根本不记事,但我却清晰记得母后的话。”
他挺住脚步,再度看向姜云冉,目光平静。
“当时母后抱着我感叹,她说阿容本来应该出宫的,她自己织绣手艺出色,又是皇后身边的司职宫女,以后出宫,日子不会难过。”
“可惜了,因为一曲被人故意安排的蝴蝶舞,她不得已只能留在后宫之中,成了默默无闻的薛采女。”
听到这里,事情几乎已经真相大白。
这一切的诡异之处,景华琰之前的反常行为,韩才人的表里不一,都有了答案。
薛采女闺名阿容,她是后宫中平平无奇的一名宫女,因为引动蝴蝶围绕跳舞,她成为了宫妃。
得宠两个月,就被皇帝抛之脑后,是她曾经的旧主可怜她,让她留在了坤和宫,帮着她一起处理宫事。
且不提后来发生的事情,只蝴蝶飞舞这件事,就足够让景华琰警醒。
“所以当陛下看到韩才人引蝴蝶飞舞时,立即就想到了薛容?”
景华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甚至有一丝隐忍不发的乖戾。
“是啊。”
“等了这么多年,幕后之人依旧死性不改,同样的手段一用再用,可不是自投罗网?你说,朕是不是应该高兴?”
的确,这招式实在太过雷同,若宫中还有人记得早年事,肯定能有所联想。
可惜,当年薛容昙花一现,不过耀眼了几日就再无声息,宫中甚至不记得她这个人。
年长的宫人们许多都已经出宫,还留在宫中也被景华琰清洗过一次,少许还经历过早年事情的,都是各位太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姑姑们。
默默无闻的薛容,大抵也无法引得她们时隔二十载还记忆犹新。
幕后之人自以为手段超然,天衣无缝,却唯独漏了当年三岁的孩童。
或许,三岁时的事情景华琰大多都不记得,但母后的话,在她崩逝后景华琰反复回忆,拼命不遗忘。
所以,唯一应该被蒙蔽的人,却恰恰记得事情始末。
有时候,天道真是无常。
听到这里,姜云冉都不由感叹:“时也命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因为韩才人的出现,陛下知晓幕后之人还没有放弃,二十年前的惨案和二十年后的事端,或许皆有同一人或同一伙人背后出力。”
景华琰浅浅笑了一声。
他回过头来,英俊的容颜在宫灯的照耀下光芒璀璨,他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戾气,只剩下笃定。
“是的,”他动了一下臂弯,大手下滑,握住了她柔软的手,“我当时竟然还挺高兴的。”
若敌人偃旗息鼓,再不动作,那或许才是真的可怕。
姜云冉知晓景华琰对于恭肃皇后的死耿耿于怀,他不可能放弃真相。
“那之后,陛下可查过韩才人这个人?”
景华琰颔首道:“自然是查过的。”
“她以前是徐德妃身边的宫女,因为徐氏之事,朕便封她为选侍,并不理会,算是给徐德妃脸面,”景华琰道,“后徐德妃把她赶出灵心宫,朕又安排她去锦绣宫。”
“她是寻常宫女出身,又因为牵扯徐德妃和周宜妃,所以一直安分守己,”景华琰说,“去岁十一月她忽然出现,朕便知晓有人在暗中教导她。”
以韩才人的眼界和头脑,她是不可能那么周密的。
“所以陛下升其为才人,后又不予理会,就是想看他们还要作什么?”
景华琰笑了一下,没有夸奖,但意思却很清晰:“正是,不过可能看她的确不堪大用,后续无人再联系她,她同各宫都是寻常往来,没有任何异常。”
姜云冉说:“不急,等就是了。”
景华琰也道:“是啊。”
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前行。
前方宫灯明亮,一片坦途。
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片刻。
真相总有大白的那一日。
此刻的锦绣宫,气氛却很低迷。
宫人们战战兢兢,就连大气都不敢喘,微风吹入庭院中,没有留下任何声息,便消失无痕。
一道素青色的身影来到正殿寝宫之前,声音温柔:“宜妃娘娘,妾来给您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