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而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对方过得顺心如意。
日夜相伴,朝夕相对,景华琰清晰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
虽从未沾染过情爱一事,但他却天生聪慧,当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后,立即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时刻念着,想着,盼着,必然是喜欢。
而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对方过得顺心如意。
他不愿姜云冉屈居人下,便直接升位,知晓姜云冉需要权柄,便把宫事和丹凤卫拱手托付,无论她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他从来不会有半句怀疑和反对。
只除了宫宴那一次,她把自己陷入危机之中,这才让景华琰大发雷霆。
除此之外,他甚至从不过问姜云冉究竟在做什么。
她隐瞒不言之后,他从此再不追问。
她恨阮氏,景华琰便放任她报复,过程结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得偿所愿。
若他是昏君,她必定是妖妃。
但景华琰对自己的名声并不在乎,却不能容忍旁人编排姜云冉。
这几个月来,坊间的传闻,那一段段佳话,都是他有意为之。
以至于如今百姓说起这位盛宠的姜娘娘,都是赞不绝口。
事实证明,姜云冉比传闻里的还要好。
并非因为真心喜爱,才认为她处处优秀,而是她的确聪慧过人,心细如发,才让人越发喜爱。
如今后宫之中一派井井有条,就连仁慧太后都夸奖过姜云冉许多次,说她比自己当年还要得心应手。
无论多复杂的差事,到了姜云冉手中,不过转瞬就能理清头绪。
仁慧太后当时说过,相比姚家悉心教导长大的姚听月,姜云冉都更胜一筹,她这般聪明能干,完全不似农户出身的绣娘。
景华琰自然知晓。
他与旁人不同,日日同姜云冉同床共枕,他如何会不知她的优秀和奇特?
他知晓,她的身份肯定很特殊,也知道她为何要入宫,更知道她一心都想要报复阮氏,可那又如何?
她人就在身边,会同他一起吃饭,一起谈天说地,偶尔一起散步喂鱼,抛除一切,不也是神仙眷侣一般?
景华琰无数次劝说自己,可心底深处,却总有一道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他还是想要更多。
想要她喜欢他,爱慕他,与他心意相通,白头偕老。
今日,他听着她嬉笑的话语,终于忍不住把心底的念想说出口。
他想住进她心里,哪怕只有一亩三分地,也足够了。
此刻,他紧紧盯着她,不想错过她任何反应。
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
姜云冉任由他那样凝视,却还是垂下眼眸,不让他看到自己心底。
风吹树摇,锦鲤游弋,这偌大的长信宫金碧辉煌,璇霄丹阙,却无法填补人心。
权利地位,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可唯独那颗真心难求。
姜云冉沉默片刻,却忽然轻笑一声。
她的笑声那么轻,那么媚,犹如灵动的游鱼,一下落入他心湖之中。
姜云冉缓缓抬起头,她那双凤眸光彩明亮,比最珍贵的宝石还要璀璨。
她看着他,唇边堆满笑意,声音清澈而干净。
“陛下,臣妾自然在乎你。”
姜云冉仰着头,轻轻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她的双手慢慢爬上他的脸颊,珍惜地捧在手心里。
手心那么软,那么暖,让人一瞬便沦落进温柔乡中,难以自拔。
“陛下,臣妾在乎你。”
姜云冉没有撒谎。
作为妃嫔,她自然在乎自己的夫君,在乎皇帝。
相伴数月,耳鬓厮磨,姜云冉能看出景华琰对她的喜欢,从去岁十一月起,他的身边就再无旁人。
唯她一人耳。
他给姜云冉升位,让她掌管六宫事,给她丹凤卫,放任她肆意妄为,嘴上不提爱,可该做的,该给的,却已经超过了寻常夫妻。
自然,景华琰是帝王,坐拥天下,他想要极致宠爱一个人,必然能让那人满身荣华,幸福美满。
若姜云冉放下仇恨,一心情爱,投入纸醉金迷的温柔乡中,大抵也能体会到幸福两字。
然而姜云冉心中十分清醒。
对于她来说,复仇是最重要的。
母亲生养她,是她最重要的人,父亲庇佑她,是她的至亲,无论为了父母还是她自己,她必要阮氏血债血偿。
这是她入宫的目的。
博得帝王宠爱,博得权柄,都是为了复仇而铺路。
乱花渐欲迷人眼,繁花似锦确实能迷惑人心,温柔蜜意也能蛊惑意志,可心底始终有个声音,让姜云冉清醒。
那就是母亲临死前说的那一句话。
“阿冉,不要相信任何人,只依靠你自己!”
是的,只有依靠自己,相信自己,才能博出一片天来。
这也是为何她能一步步从泥泞中挣扎出来,终能活着走到今日。
景华琰对她心生爱慕,说到底,是因为她足够坚定,足够优秀,也足够聪明。
若她失去坚定的内心,或许她就不是她了。
景华琰回望姜云冉染着笑的眼眸,心中涌上一阵失望和不甘。
在这失望之中,甚至有戾气在挣扎。
何不把她困在身边,只看着他,想着他,或许天长日久,她就一定会爱上他。
这个想法只浮现一瞬,就被姜云冉的轻柔亲吻压了下去。
“陛下待我这样珍重,我心里都是知晓的。”
姜云冉伸出手,揽住景华琰的脖颈,温柔把他抱入怀中。
她的手轻轻在他后背拍着,犹如哄劝孩童那般,所有的话语在他耳边清晰响起。
“阿琰,你的好,你的心,我都知晓,我很珍重。”
景华琰倏然闭上眼眸。
他怕自己在她面前失态。
她太厉害了。
哪怕她是利用,也让他甘之如饴。
这一句阿琰,都够他回味许多年。
无论她是否对他动心,可只要她珍重他,似乎就足够了。
景华琰把她抱入怀中,手臂用力,舍不得松开分毫。
姜云冉慢慢闭上眼睛。
她把自己投入他怀中,姿态那么依赖也那么信任。
景华琰浅浅呼了口气,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云冉,若你有朝一日心想事成,可会重新安排人生?”
这句话问得含蓄。
他其实真正想说的是,等姜云冉大仇得报,是否能回过头来,看看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自己。
姜云冉的手一起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听到此时也未停。
她声音很轻柔,同方才一模一样。
“肯定会重新安排的。”
姜云冉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她阖着眼眸,表情十分平静。
“岁月漫长,我不会浪费大好人生。”
景华琰收了收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好。”
两人就这样安静相拥,谁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景华琰才慢慢说:“我等你。”
方才那么多话,都没有让姜云冉的心生起涟漪,可这三个字却仿佛掀起一阵春风,到底吹落了心田上的嫩叶。
她或许还未体会过爱一个人的心情,但她就如自己说过的那样,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幸福。
她历经坎坷,身背血海深仇,年少一直挣扎求生,可姜云冉从不觉得自己凄惨。
她甚至觉得自己运气超然。
即便这样惨淡,可年少时有母亲悉心教导和陪伴,有赵庭芳、茉莉等这些一起长大的朋友,后来入宫,又得青黛、红袖和钱小多等人的忠心。
若她说自己凄惨,都觉得对不起苍天眷顾。
无论多么困难的前路,姜云冉总能看到光明。
她也就是这样身负荆棘,却坚定向前走下去的。
现在,又有景华琰坚定的等待和信任,姜云冉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姜云冉轻笑了一声,她轻快地反问:“陛下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自然是有的。”
景华琰慢慢松开她,把自己那张俊逸非凡的面容凑到姜云冉面前。
“朕风姿卓绝,年少有为,”景华琰蹭了蹭她的鼻尖,“谁会不喜欢朕?”
姜云冉:“……”
景华琰见她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心情一瞬就明朗起来。
她从不在他面前拿腔作势,所言皆是内心真实,所以她给的承诺,也都是发自内心。
真好。
景华琰挑眉笑着道:“怎么,爱妃有何高见?”
姜云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景华琰勾了勾手。
他凑过脸去,以为姜云冉要亲自己一下,结果她忽然伸出手,左右开弓捏住了他的脸颊。
没有用力,跟挠痒痒差不多。
景华琰那张“俊逸非凡”的脸,被她捏得歪七扭八,眉眼都凌乱飞舞。
看着他这副怪样子,姜云冉忽然轻笑起来。
她蹙了一下鼻尖,对景华琰说:“我看,是陛下脸皮太厚。”
“脸皮厚多好?”景华琰又往前凑了凑,很迅速地在她嘴唇上偷了个香,“这样爱妃捏起来手不疼。”
姜云冉的手一顿,随即两个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方才还很凝重的气氛,就被这笑声打破。
等笑够了,景华琰才握住姜云冉的手,牵着她站起身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今日御茶膳坊准备了果木烤鸭,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另外还预备了酸梅汤,争取多吃一碗饭。”
姜云冉被他牵着,两人从浩然轩出来,一路往边上的偏厅行去。
竹帘下坠着的如意结在风中摇曳,微风拂过,吹乱了一对璧人的鬓发。
笑声也随着那暖风打了个旋,一股脑回到天上去。
梁三泰等人安静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笑声时不时传来,让梁大伴也跟着变回了笑眼弥勒佛。
“前几日莺歌摘了几个酸杏,可好吃,一边皱眉一边忍不住再吃一个。”
“朕不爱吃酸的,你也少用一些,小心把牙酸掉了。”
“知道了,青黛他们也不叫我多吃呢。”
姜云冉挽着景华琰的手,两个人并肩前行,阳光落下,影子融成了一团。
“今日除了果木烤鸭,还有什么,我都有些饿了。”
景华琰也不知。
但他还是耐心说:“肯定都是你爱吃的菜。”
又一阵笑声传来,这一次声音有些低。
“你……如何……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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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仪的一日从八段锦开始。
自从被钱院使和赵庭芳一起指出她体寒之后,姜云冉就开始努力锻炼身体。
早起从一套八段锦增加到了两套,效果卓绝。
于是姜云冉每日早晨,都拉着听雪宫所有宫人一起打八段锦,这两三个月下来,听雪宫的宫人精气神十足,每一个人都斗志昂扬的。
打完八段锦,略坐一会儿,就开始用早膳。
姜云冉喜爱美食,也不忌口,御膳房为了讨好她,每日变着花样侍弄膳食。
这宫里头的差事,怠慢了谁,也不能怠慢姜昭仪。
早膳几乎不重样,不过也有几种姜云冉喜欢的口味,时不时出现在餐桌上。
用过了早膳,各司局的管事就到了。
姜云冉行事很有章法,按照她的要求,先禀报差事的是尚宫局管事。
宫中衣食住行的常例处理妥当之后,再开始处置因节气、三节两寿等额外增加的临时差事。
姜云冉会忙碌一整个上午,一直到午膳时分,今日的宫事就能全部处理妥当了。
午膳偶尔在听雪宫,偶尔景华琰不忙,就把她请去乾元宫,两人一边用膳一边说些闲话。
景华琰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自己有些碎嘴子。
朝堂上的琐事,那些官员的怪癖,景华琰都忍不住同姜云冉讲一讲,姜云冉也挑拣宫事同他说一句,好让他心中有数。
中午若是在乾元宫用午膳,姜云冉会同景华琰一起午歇,两人都不会睡太长时间,左不过两三刻就能醒来。
醒来之后倒是会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然后就各回各宫,各自忙碌去了。
下午的时候姜云冉一般都是做自己的事情。
读书习字,做做针线,偶尔叫了赵庭芳过来说话谈天,问一问茉莉等人的近况。
有时宫事忙不完,下午姜云冉也会处置,不会把差事耽搁到第二日。
傍晚一般都是在听雪宫用膳。
景华琰到了这时基本已经忙完,会回听雪宫,同她一起用膳。
暮色四合,待晚上散步回来,景华琰处置政事,姜云冉则继续做她的事情。
夜里自然就是琴瑟和鸣了。
景华琰这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精神,一整天忙完了还不嫌累,晚上还要折腾。
多是一两回,偶尔尽兴,就要闹到二更天,不把姜云冉折腾到哭着求他不罢休。
天长日久的,姜云冉竟然已经很习惯了。
这么折腾半宿,第二日依旧生龙活虎,一点都不显得疲累。
日子就在一日日的重复里过去。
平淡,寻常,却细水流长。
一晃神,便到了二月末。
莺初解语,最是一年春好处。
这一日下午,姜云冉刚从乾元宫回来,夏岚便禀报请见。
姜云冉在书房召见她,请夏岚落座之后,她便笑道:“近来夏指挥使都未入宫,想来很是忙碌。”
姜云冉做事就是这样干脆。
既然把差事交给夏岚,就全凭她做主,不催促,也不过多过问,一旦查出线索,夏岚肯定会入宫禀报。
就如此刻。
跟着这样省事的上峰,夏岚也觉得轻松许多,她道:“娘娘谬赞,此番延迟,是因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间。”
姜云冉颔首,道:“说说吧。”
夏岚把折子呈上来,才道:“邓恩的前半生还是很好查的。”
邓恩出身河靖农户,是当地有名的耕读世家,其祖父年少时家贫,靠着邻里帮衬终于考中秀才,从此之后以教书为生。
不过邓恩的父亲和叔叔没有读书的天赋,靠着他祖父的积累,买下几十亩田地,也算是河靖的富户。
邓恩这一代,他是天资卓绝的佼佼者。
天启三年科举,他与阮忠良是同窗,不过阮忠良学识更优,高中二甲传胪,而他只是二甲第四十八名,堪堪挤进二甲之列。
高中之后,阮忠良因南安侯的关系,留在京中大理寺任职,而毫无背景的邓恩,则远去岭安,任清州知县。
后来的事情众人皆知,便不用赘述,夏岚说到这里,才道:“此人生平看似简单,实则一切都很模糊。”
天启早年距今已经二十载过去。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知县,自然无人在意,来去都没有痕迹。
这也是丹凤卫会耽搁两月的因由。
夏岚道:“根据吏部记录,因天启五年翻案之事,邓恩被牵扯其中,后经都察院详查,邓恩的确有懒政之嫌,因此先帝下旨,贬其为甘宁知县。”
都是知县,却天差地别。
别看清州在岭安道,但岭安道富庶,是江南有名的鱼米之乡,邓恩高中之后能谋得清州知县的官职,肯定不是靠他自己。
姜云冉眯了眯眼睛。
“甘宁可是九黎下辖县镇?”
夏岚道:“正是,娘娘好记性。”
九黎位于西川道,毗邻礼泉,两城皆是边陲重镇,外皆有劲敌。
早年时,礼泉纷争不断,是朝阳大长公主力挽狂澜,保家卫国,自那之后,礼泉就再无大规模战事,又有护国军守卫,今已成为商榷之要地,往来行商络绎不绝。
九黎却不同。
九黎以外便是丰庆草原,其中生活的西狄彪悍勇猛,眼红沃野千里的中原,近二十几载纷争不停。
如今镇守在九黎的是沈家率领的定国军。
大楚四卫军,一是皇室直接统帅的护国军,二是外戚沈氏统帅之定国军,三是守卫南疆的南安军,四是拱卫京师的忠义军。
不过徐家早年并不显赫,忠义军也没有多少精锐,直到景华琰登基提拔,才重新壮大声势。
可惜荣华难留,忠义军如今算是名存实亡,待乌城战事停歇之后,忠义军大抵就要改编。
另外三军一直平稳,未有太大变故。
姜云冉对如今政事可谓是烂熟于心,但十几年前的事情却并不清晰。
夏岚心知肚明,讲解得格外仔细。
“娘娘,邓恩被贬官至甘宁,是在天启五年年末,他当时上表感谢朝廷恩赐,允他赴任途中归乡省亲,根据记载,他是天启五年十二月初十出发,大约在年关底下抵达河靖。”
“在家过了年之后,他上表要赴任,朝廷准允,他应该在天启六年上元节之后启程。”
说到这里,夏岚蹙了蹙眉头。
“然后,他就失踪了。”
姜云冉愣了一下:“失踪?”
她以为邓恩病逝任上,或着遭遇危难暴毙,却未想到他是失踪。
如果是失踪,就感觉很有说法了。
夏岚道:“一般官员赴任,身边会带着自己的师爷和仆从,一路都要走官驿。”
“从河靖到甘宁途径两道,约莫有二十日路程,如果走官驿,行程会略微快一些,十四五日就能抵达,”夏岚说,“根据当年甘宁县衙上表的奏折,可以看出一直等了一个半月,也就是到二月末也未见到新任的县太爷赴任,县丞才觉得有异。”
“当时的县丞还算果断,当即就派了快班捕快沿途搜寻,最终一无所获。”
“包括师爷、两名仆从、一名车夫和马车,加上县太爷本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姜云冉若有所思:“最后有登记的官驿是哪里?”
夏岚说:“是距离甘宁最近的汤林,从汤林出发,不过两日就能抵达甘宁,不过沿途除了高山便是深谷,这一段路途并不好走,两县之间便也少有往来,就是商队行走,也不会选择这一条路。”
但邓恩是赴任,又没有携带辎重,因此还是选择路途最短的路径行车。
姜云冉的手指在桌上轻点:“我记得汤林也属于九黎。”
九黎地形狭长,不仅接壤大片丰庆草原,也与其他州府相交。
因位置特殊,也算是兵家必争之地,历代皆有重兵把守。
姜云冉道:“天启五年时,是谁驻守在九黎?”
夏岚禀报:“九黎因同西狄多有摩擦,早年便有重兵把守,最早时有护国军兼守,后西狄吞并丰庆草原所有部族,野心勃勃,朝廷便另外调兵遣将,先后有定国公、南安伯、忠义伯等驻守。”
姜云冉:“……”
这可真是,百花齐放。
终于摸到了线索,可这线索也太庞杂了。
廖家、徐家乃至宗亲和沈氏都在九黎有过身影。
“天启二年时是定国军驻守,后有事端,天启五年,改为忠义伯驻守,但忠义伯那时并非先帝的亲信,忠义军也并不壮大,为保边疆太平,天启六年之后,再次改为沈氏驻守。”
姜云冉回忆了一下,说:“是皇贵太妃的弟弟定国公沈穆?”
对于她的知之甚详,夏岚并不惊讶,她道:“的确是定国公沈穆。”
“其实当年沈穆不过只二十几许的年纪,年轻气盛,朝中多有反对,不过先帝却力排众议,必要让沈穆驻守九黎。”
“定国公也不负所望,成功守住了九黎,同西狄打得有来有回,至今十几载定国军已经成为九黎的常驻军,为保大楚平安而英勇无畏。”
但凡是军将,就没有不仰慕英雄的。
夏岚亦是如此。
不过姜云冉听到这里,脑海中已经慢慢有了清晰的思路。
她抬眸看向夏岚,表情异常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石破天惊。
“天启二年发生的事情,你可知晓?”
天启二年,是宫中的禁忌。
前朝后宫但凡知晓当年实情的,无一人敢多言,多数知情者已经化为尘土,再也不能告知后人。
姜云冉可以肯定,年长的太妃们,景华琰及前朝老臣,肯定是知之甚详的。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没有声张。
那一段过去,肯定非常重要。
牵扯到了皇室的秘辛,也牵扯到了无数朝臣,甚至……
姜云冉认为,也牵扯到了景华琰。
而姜家,或许就是在那一场风云里,蒙冤败落,满门抄斩。
现在,姜云冉决心挖出当年的真相。
只有如此,才能还姜家清白。
也能顺藤摸瓜,把幕后之人及党羽们一网打尽。
夏岚抿了一下嘴唇,显得十分局促。
她难得露出这般神情,与她以往的沉稳干练十分相悖。
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显然在等姜云冉的保证。
姜云冉垂眸看着茶盏,语气冷淡:“怎么,陛下有口谕,不让你说?”
夏岚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道:“未曾,陛下口谕,让下臣全听娘娘做主。”
“那你说,我听,”姜云冉慢慢勾起唇角,“踏出这道碧纱橱,再无一人能知。”
夏岚深吸口气。
她定了定心神,终于开口:“天启二年,九黎一战大败,牵扯数名重臣通敌叛国之罪。”
姜云冉的心跳骤然加快。
当年的真相,在她眼前徐徐铺开。
满是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