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做错事,总要惩罚的。【一+二更】

两刻之后,红袖领着青黛在库房挑选出了四匹有问题的青云纱。

佩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命红袖去往尚宫局,要求尚宫局给棠梨阁一个说法。

红袖最后看了阮含璋一眼,捧着布匹直接离去。

倒是青黛难得机敏一回,进了寝殿就求阮含璋:“娘娘,若是让红袖这般离去,定会被姑姑责罚,还请娘娘看在红袖伺候勤勉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吧?”

阮含璋犹豫地看了一眼佩兰,佩兰倒是冷哼一声。

“这原是红袖自己办差了差事,现在让她去尚宫局,不过是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青黛低下头,默默流眼泪。

佩兰记性很好,把那日的事情记得很清楚:“那日你侍奉娘娘去乾元殿,这青云纱是红袖清点入库的,当时不清点清楚,如今出了差错,自要她自己弥补。”

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但当日佩兰也在棠梨阁,作为宫人之首,她才应该为此事负责。

现下把责任一股脑推给红袖,倒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不过打量着阮含璋不敢动她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青黛也不好再求,她默默给阮含璋磕了个头,含泪退了下去。

阮含璋于心不忍,小声问佩兰:“姑姑,要不我亲自去一趟尚宫局,总不好叫红袖挨罚。”

佩兰冷冷看她一眼:“没定力的东西,不过一个宫女罢了,有什么可在意的?”

阮含璋抿了抿嘴唇,最终没有再多言。

棠梨阁安静下来,无人言语,殿里殿外都透着压抑。

佩兰一直没走,坐在那品茶,阮含璋更是显得坐立难安,时不时往殿外瞧看。

佩兰撇了撇嘴,她冷哼一声:“镇定些,这般像什么样子?”

这阮家的人,倒是一脉相承的心冷。

阮含璋心里不齿,面上却有些委屈,她低下头,绞了绞手里的帕子,到底没有再开口。

一刻、两刻。

时间似过去许久,然回过神来,刻香不过只掉了三节。

还不到半个时辰,尚宫局那边自也出不了结果。

阮含璋透过窗棂,见外面钱小多也在游廊里反复转圈,面上的焦急是显而易见的,心里难得满意几分。

这三个分给她的宫人,虽然是临时凑成,原在宫里也不相识,到底不似佩兰这般冷心冷肺,毫不在乎旁人死活。

刻香又掉了一节,阮含璋终于坐不住了。

“姑姑,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不如……”

佩兰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就传来青黛的嗓音:“娘娘,尚宫局的刘姑姑来了。”

阮含璋心中一松,大约知道此事能转圜。

佩兰倒是有些不解,她看向迎面而来的刘姑姑,慢条斯理站起身,道:“老姐姐可有事?”

刘姑姑四十上下,应比佩兰只大一两岁的模样,但佩兰自持阮家身份,阮含璋又得宠,便有些托大。

刘姑姑倒是不在乎她的态度,一踏进棠梨阁,先给阮含璋见礼:“见过宝林娘娘,娘娘万安。”

“刘姑姑,有劳你走这一趟,红袖可还安好?”

阮含璋满面焦急,瞧着是为红袖考量,可她差遣红袖独自去尚宫局,本身就太过冷情。

现在再来过问,也不过只是挽回些许颜面,于事无补。

反正如今坏的是阮家的名声,阮含璋毫不在乎。

佩兰一无所觉,依旧道:“刘姐姐,可是为青云纱之事而来?”

刘姑姑叹了口气:“宝林娘娘,今日红袖姑娘捧着青云纱去尚宫局,恰好穆尚宫在,便听说了此事,因此格外重视。”

宫中三局两监,几乎管辖宫中一切事物。

尚宫局管宫人差事调动,西寺库及宫女名录,主管女官为尚宫,官职正五品。

另外两局为织造局和典物局,主管女官为尚服和尚典,皆为正五品女官,按理说,三人是平级。

但尚宫局有调动掌管宫中宫女和女官之责,其他两局若有事故,皆由尚宫局调停,因此尚宫局隐隐高于另外两局。

各宫妃嫔一旦有事,皆是寻尚宫局处置。

今日亦然。

尤其此事可能牵扯徐德妃,寻织造局更不可能有好结果,所以佩兰动了心思,让红袖直接告到尚宫局。

如此,也好牵扯到姚贵妃。

不得不说,若佩兰为阮含璋所用,阮含璋也要夸奖一句此事甚妙。

刘姑姑解释清楚之后,才开口道:“然此事牵扯织造局及德妃娘娘,穆尚宫不敢擅专,故而命奴婢等前来请宝林娘娘,请娘娘亲自至尚宫局定夺此事。”

“若有宫人处事有差,也要请娘娘当面斥责,加以定罪。”

这话说得好听极了。

话里话外都不提棠梨阁的过错,仿佛只要阮含璋去了就万事大吉。

阮含璋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询问佩兰:“姑姑?”

佩兰思忖片刻,道:“奴婢侍奉娘娘走一趟吧。”

佩兰的脚虽然好转,却不便长途跋涉,即便从棠梨阁至尚宫局不过一刻路程,却到底算是远路。

阮含璋犹豫再三,还是对刘姑姑道:“只我一人?”

刘姑姑倒是没有隐瞒:“娘娘,穆尚宫命奴婢等一并禀明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不知几位娘娘是否的空闲。”

阮含璋便明白,此事肯定不会简单结果。

“既然如此,我便走这一趟,看尚宫局给我什么交代。”

阮含璋拿出宠妃架势,简单梳妆过后,便领着佩兰出了棠梨阁。

待来到尚宫局中,在明堂落座,阮含璋才发现自己竟是头一位。

穆尚宫亲自等在此处,见阮含璋面色不善,忙道:“赶紧给宝林娘娘上茶,有劳娘娘略等一二。”

姚贵妃和徐德妃都住西六宫,至尚宫局路途比听雪宫遥远,即便要来也会晚上两刻左右。

阮含璋抬眸看向穆尚宫。

穆尚宫瞧着年逾三旬,生得浓眉大眼,端正富态,她同梁三泰很像似,都是和乐福气的面相。

主打一个和和气气,笑口常开。

她声音很柔和,让人听了心中舒畅,烦躁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阮含璋却没有给她好脸色。

来的路上佩兰千叮咛万嘱咐,他们棠梨阁是苦主,怎么也不能丢了阮家的面子。

“穆尚宫,我的宫女呢?”

穆尚宫笑眯眯的,客客气气说:“红袖在厢房候着,下臣已经请了织造局的姑姑过来检查布料,总要先有个定论,在定夺如何判罚。”

阮含璋冷哼一声,她昂着头,骄傲有冷漠:“穆尚宫,此事到底是织造局做事不体面,至于究竟为何,你我心里都明了。”

她伸出手,十根手指纤长莹润,泛着珠光。

指甲上的丹蔻温柔粉嫩,一如她精致艳丽的容颜。

书香门第的贵女,盛宠至极的宠妃,自有目下无尘的底气。

穆尚宫躬身见礼:“宝林娘娘说的是,不过……”

她浅浅一笑:“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事情并非轻易就能定夺,总要条分缕析,清楚明白,方能定事。”

阮含璋冷哼一声,只道:“我看着,你们就是不敢得罪德妃娘娘,只能欺负我这个宝林了。”

这话音刚落下,一道高昂的女声便响起:“怎么就怪到本宫头上来了?”

阮含璋回头,便看到姚贵妃同徐德妃联袂而来。

两人梳妆都简单,一看便是临时赶来,并未做隆重打扮。

阮含璋不情不愿站起身,对两人见礼。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德妃娘娘。”

姚贵妃眉目含笑,温柔和气:“都是自家姐妹,坐下说话吧。”

她在主位落座,待徐德妃一左一右坐下,才看向穆尚宫。

“穆尚宫,方才路上说话不便,究竟是何事?”

穆尚宫对两人见礼,伸手拍了三下掌,甄姑姑就领着红袖进入明堂,红袖跪下行礼。

甄姑姑躬身禀报:“回禀贵妃娘娘、德妃娘娘,今日棠梨阁的宫女红袖忽然来报,三日前织造局下发给阮宝林娘娘的夏日份例,其中有四匹青云纱都是陈布,特送来尚宫局,请穆尚宫定夺。”

红袖跪下把手里的布匹放到地上,伸手展开。

这两卷青云纱实在是太过破旧,不用详查,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姚贵妃微微蹙起眉头。

她看了看徐德妃,又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阮含璋,沉吟片刻道:“织造局涉事宫人是谁?可已经寻来?”

甄姑姑回禀:“已经唤来,当时是三等宫女杏花和小陶奉旨送份例,是否命她们入殿禀报?”

不多时,两名年轻的宫女就进入殿中。

两人跪在红袖身侧,叫杏花的宫女显得有些害怕,却还是道:“回禀贵妃娘娘、德妃娘娘,青云纱是奴婢等一起送至棠梨阁的,当时是由红袖姐姐查验,确认无误才送入库房,红袖姐姐全程在场,若当时青云纱有异,因何不提?要等三日过后才来检举?”

这一句话就说到了关键。

阮含璋意外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虽然年轻,只得十五六岁,倒不是个蠢笨孩子。

红袖却也不慌不忙。

她行礼道:“回禀娘娘,我们宝林娘娘初入宫,对宫中事物不甚熟悉,布料送来当日娘娘在乾元宫伴驾,佩兰姑姑在病中,奴婢分身乏术,便没有查验布匹,此事的确是奴婢的过错。”

“今日娘娘想要用布,才发现布料有异,因此派奴婢来尚宫局求个说法。”

红袖躬身磕头,态度十分恭敬。

“诸位娘娘,各位姑姑很清楚,这布料一看就是在库房里经年陈放,浸了雨水,才导致发霉糟烂,外面特地裹上一圈新布,好蒙骗过关。”

“我们娘娘单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送布料之人一定知道如何糊弄新入宫的妃嫔。”

这话说得十分不留情面。

徐德妃当即就沉了脸色:“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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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德妃一贯不是好相与的。

她出身勋贵世家,性格强势,雷厉风行,即便面对仁慧太后,也总是端着身份,学不会低头服软。

这一句放肆,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红袖吓得哆嗦了一下,三名宫女都跪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徐德妃冷冷瞥了一眼阮含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才冷声道:“夏日份例是宫中统一发放,由织造局分发各宫,因织造局宫事繁忙,各宫要分两日才能发放完毕,三日前是第二批,分发给九嫔之下的妃嫔。”

徐德妃倒是会说话。

讲解事情还要踩阮含璋一脚。

她在提醒阮含璋,再是得宠又如何,如今不过也只是个宝林。

啪的一声,徐德妃放下茶盏。

“织造局办事相当仔细,从库房中搬出的布料,要经手管库宫女,姑姑,还要有送验宫女检查,是万万不可能出现这等纰漏的。”

徐德妃直直看向阮含璋:“阮宝林,你这是要栽赃陷害本宫吗?”

她气势凌厉,若是寻常妃嫔自要害怕,但阮含璋却毫不害怕。

她深吸口气,挺直腰背回视徐德妃。

“德妃娘娘,口说无凭,你说的流程如何,妾并未亲眼所见,唯事实说话,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棠梨阁的确收到了四匹陈布。”

“并且,这青云纱确定是从织造局送来棠梨阁的,卷轴上有织造局的标识,全部打开查验,最里侧也有织造局的钢印,于此,妾不可能做假。”

阮含璋也条分缕析,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她目光挪开,看向姚贵妃。

“贵妃娘娘,妾年轻,又初入宫闱,不懂宫中的规矩,若是意外得罪了德妃娘娘,以致德妃娘娘看妾不喜,故意刁难,也在情理之中。”

“可这般行事,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阮含璋语速飞快,根本不给徐德妃开口机会:“是,只是妾这里被换了两匹布,本不是一件大事,但若深思,被换走的布去了哪里,是否还有其他低位宫妃被换了份例不敢开口,若宫中欺压成风,以次充好,又如何敢标榜宫规森严,公平公允呢?”

“阮含璋,你放肆!”

徐德妃疾言厉色。

“你好大的胆子,这是编排本宫贪墨份例不成?”

阮含璋就是这个意思。

此事不管如何,一定同织造局脱不了关系,即便不是徐德妃所为,也是的徐德妃一系动的手。

她这般性子,旁人大抵插手不进织造局。

先把事情闹开,往大里牵扯,才不会大事化小,平淡无声。

到时候棠梨阁事发,阮含璋敌人众多,要查的人也就更多。

越乱越好。

思及此,阮含璋昂起头,越发骄纵。

“妾如今正得盛宠,陛下待妾爱重至极,妾心里很清楚,定是有人拈酸吃醋,想要打压妾。”

徐德妃气得深吸口气,几乎就要厉声训斥。

就在这时,她身边的梅影姑姑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抬眸平静看向阮含璋。

“宝林娘娘,话是不能乱说的。”

“若是宝林娘娘无凭无据便直接检举德妃娘娘,到时候即便闹到御前,德妃娘娘也能斥您污蔑高位妃嫔,搅乱宫事。”

阮含璋捏了一下手,一下没了声音。

佩兰有些着急,她见阮含璋竟是被吓唬住了,心里越发不喜,直接开口替她言语。

“梅影姑姑此言差矣,此事可是棠梨阁苦主。”

“这四匹陈布,就是我们棠梨阁收到,如今寻到尚宫局,不过只想讨个公道,因何就是开口污蔑?”

佩兰笑了一下,神情和缓下来:“如今贵妃娘娘掌管六宫事,必要让贵妃娘娘知晓宫中大小事务,我们宝林娘娘如此开口,不过是想给贵妃娘娘一个方向,省得最后牵连贵妃娘娘,也让德妃娘娘落了欺压宫妃的名声。”

别说,佩兰这一番话说得有模有样。

不过她总是自持阮家身份,语气并不谦卑,她越说,徐德妃面色越难看。

“怎么,事情还没查清,就一定要把这罪过落到本宫头上?”

徐德妃似乎不愿再同阮含璋开口,直接看向姚贵妃。

“贵妃姐姐,你如何看?”

方才两方争执时,姚贵妃一直没有开口。

现在被两边都扯入战场,姚贵妃才浅浅笑了一下:“都是自家姐妹,莫要焦急。”

“本宫已经看明,此事应当确凿,那两匹布都有穆尚宫亲自查验,的确出自织造局。”

也就是说,不可能是阮含璋造假栽赃。

徐德妃还要开口,就被姚贵妃摆手压了下去。

“且听我说。”

她温柔和气,说话不徐不疾,让方才明堂中浓烈的火药味瞬间平息。

“宫中处事,有宫中的缘法,”姚贵妃一字一句道,“第一,织造局以次充好,给棠梨阁送了陈布,理应责罚,经手众人皆罚俸两月,以儆效尤。”

说到这里,阮含璋得意一笑。

徐德妃却回过味来,也挑眉看向阮含璋,眼眸中皆是挑衅。

“第二,织造局宫女杏花和小陶,送布抵达棠梨阁时,并未按照织造局要求当面开卷清查,罪加一等,即刻调离织造局,暂调扫洗房。”

那两名宫女面色一白,却不敢反抗姚贵妃,最后只能红着眼睛磕头:“奴婢知错,谢娘娘仁慈。”

姚贵妃满意点头,最后看向阮含璋。

“阮宝林,你虽初入宫闱,却在储秀宫修习宫规一月,宫中事务你心中明悟,不用本宫再来教导。”

阮含璋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此事虽然织造局有错,但你宫中的宫女红袖亦有错,她没有按照规矩当面查验,至使过三日才发现异常,同样是大过。”

姚贵妃顿了顿,看了一眼穆尚宫,最后没有犹豫,直接道:“按照宫规,同样要降职,罚离棠梨阁。”

姚贵妃可以直接处置织造局的宫女,但棠梨阁的宫女,姚贵妃要征求阮含璋的意见。

阮含璋愣了一下。

她看了看佩兰姑姑,佩兰心中欢喜,面上却不显,只无奈点头。

“娘娘,的确是这个规矩。”

阮含璋一下子红了眼眶。

“你怎么不早说!”

她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立即看向跪在地上的红袖,非常不舍:“红袖……”

红袖倒是很上道,她膝行转身,嘭嘭嘭给阮含璋磕了三个头。

“娘娘,奴婢没福气,不能继续侍奉娘娘左右,在此恭祝娘娘步步高升,荣宠不衰。”

这话说的,简直是主仆情深。

却没有顾及姚贵妃和徐德妃的面子。

徐德妃挑了一下眉,有些得意地道:“阮妹妹,你到底年轻,还是回去好好背一背宫规,再来找茬闹事。”

“当初你可是秀女头名,如今安逸日子久了,怎么什么都忘了呢?”

“做错事,总要惩罚的。”

阮含璋猛地抬头,恶狠狠看向徐德妃:“你是故意的!”

徐德妃心里舒畅,她笑道:“此事对本宫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宫人们不经心,闹了这一场误会罢了。”

说到这里,徐德妃瞥了一眼明堂外候着的织造局白尚服,声音冷淡下来。

“今日事,是贵妃娘娘心软,没有严厉责罚,若是按照本宫的性子,所有人都要打十个板子,看你们还敢不敢玩忽职守。”

“以后都警醒一些,莫要再出纰漏。”

宫人们一起下跪,口中称是。

徐德妃得意洋洋:“既然事情已成,都散了吧。”

阮含璋几乎咬牙切齿,她忽然开口:“等等。”

徐德妃睨了她一眼。

“阮宝林,还有什么事?”

阮含璋深吸口气,抬眸看向贵妃娘娘。

“娘娘,我知道红袖的确做错了,是她不够严谨,被人所害,我也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是我疏忽了。”

“但红袖到底侍奉我一场,一贯恭敬勤快,我不忍心让她去浣衣局,从此只能暗无天日过日子。”

阮含璋不去看佩兰的眼神,她撑着扶手站起身,规规矩矩给姚贵妃躬身行礼。

“她的错,我替她担了,罚俸我双倍补上,只求给她安排个好去处。”

这般为红袖着想,很让明堂中的宫人们动容。

眼见她一改方才跋扈的姿态,终于懂得低头,徐德妃心里痛快,便也懒得去为难一个小宫女。

见姚贵妃向她看来,这才颔首道:“妹妹快坐下说话,何必如此拘礼。”

“红袖虽有错,可也知晓将功补过,敢于承担错误,是个好孩子,既然如此,穆尚宫,你看着给她安置吧。”

阮含璋红着眼眶对姚贵妃道:“多谢贵妃娘娘,娘娘大恩,妾铭记于心。”

姚贵妃扶着宫人的手起身,温柔笑道:“今日是小事,不过一点差错,都不要往心里去,以后和和气气,才能和平相处。”

她说着,直接往外走:“既如此,本宫便回宫了。”

恭送过姚贵妃,徐德妃也起身,挑眉看向阮含璋。

“阮宝林,今日我再给你上一课。”

“得宠是得宠,但份位是份位。”

徐德妃得意一笑,同阮含璋擦身而过:“宠妃年年都有,可德妃只有一个。”

说着,徐德妃轻笑而去,只余馥郁的兮合香在殿中萦绕。

阮含璋深吸口气,她上前亲自扶起红袖,这才看向边上一直没有离开的甄姑姑。

“姑姑,红袖就交还给你了。”

阮含璋握了一下红袖的手,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阮含璋转身离去:“走吧,回宫。”

她刚踏出尚宫局明堂,就听到身后传来红袖的声音。

红袖往前追了两步,给她磕头行礼:“娘娘,奴婢不能继续侍奉,还请娘娘保重身体,以待他日。”

阮含璋没有回头。

等两人行在宫道上,佩兰才说:“都怪我,忘了这事,咱们宫里人口本就少,这下伺候的人就更少了。”

阮含璋睨了她一眼,反过来安慰:“无妨,只身边,最重要的就是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