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这是什么软件的弹窗?
叙言有点疑惑,把自己手机摸过来充上电,手机自动开机,便看见闻斯年手机屏幕上又弹出来——
【检测到目标已开机】
叙言目瞪口呆,这,这检测的好像是他的手机。
他没在闻斯年手机页面上找到那个软件,看来是被人隐藏了,所以便通过那条消息提示点进去。
竟然是一个定位监控软件,里面详细记录了目标每日的行动轨迹,在某个地点停留超过十分钟就会弹窗通知,除此之外,通过这个软件甚至可以查看目标手机后台,操控指令能打开每个app详情。
叙言越看心跳越快,后背也密密麻麻浮上来一层寒意。
他点进活动日志记录,发现他每天的行迹闻斯年都能清楚知道,甚至连他打开哪个app看了多长时间,在微信和谁聊了什么,只要闻斯年想,也全都能查看。
而这些记录从他们还在港市的时候就开始了。
细细回想,难怪闻斯年总能猜到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原来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闻斯年的掌控之内。
这不仅是没有人权,他在闻斯年面前是连一点个人隐私都没有,完全裸奔。
这种病态的控制欲实在可怕,直觉告诉叙言这样不对,可是,闻斯年又对他实在好,好得过分。
他没睡好,所以脑袋里也懵懵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叙言慌忙把两人的手机放回去,又缩进了被子里。
闻斯年提着那只湿漉漉的小兔从里面出来,可爱娇小的玩偶在他手里太过反差,他捏着小兔柔软的肚子给叙言看,叙言藏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没在看兔子,一直在看他。
“可以了么?”闻斯年问。
叙言点头。
闻斯年便把小兔给他晾在了主卧外面的阳台,然后也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
该洗他了。
叙言变得有点逃避这个怀抱,红着一双眼睛,浑身除了些斑驳的爱痕,也像是又软又白的兔子。
他被闻斯年抱着挣脱了下:“我自己去洗……”
闻斯年掰着他的腿,强横地将他箍在臂弯间:“宝宝乖,你自己洗不干净。”
叙言被抱进浴室,浴缸内已经提前被放好了热水,闻斯年托着他一起坐进去。
温热水流将两人包围,叙言想躲也没处躲。
又深又多,他自己确实没法。
闻斯年把他里里外外弄干净,裹上浴巾将他抱出来。
本想让保姆上来换床单,但叙言说什么也不让,闻斯年便把他放到一旁的沙发上,把床上几乎被泡透的床单直接扔了,找了个干净的毛毯铺上,又把叙言抱起来,轻柔放进去。
又已经快下午了,闻斯年出差回来后还没去过工作室,今天跟纽约那个游戏大厂有个视频会议要开,所以不得不出门,不然他还真想留在家里继续。
叙言没穿衣服,在床上滚了下,用毛毯把自己结结实实包裹起来,看着闻斯年站在自己面前换衣服,眼睛发直,思绪早已经飘远,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斯年换上衬衫西装,那种又涩又欲的气质被禁锢,看着颇有种斯文禁欲之感。
他拿了条黑色领带,返回床前,放到了叙言手里,俯身靠过来。
“帮老公系上。”
叙言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咬了咬唇,还是慢吞吞将两只手臂从毛毯中伸出来,乖乖给他系上领带。
闻斯年很是满意,压低身子想亲他,叙言心里一惊,忽得别开头,那个吻便落在了他脸颊上。
每次事后叙言总是会异常害羞,闻斯年对他的躲避并没有疑心,在他软嫩的脸颊肉上咬了口,又万般怜惜的舔了舔那圈浅淡牙印。
手探进毛毯下,叮嘱:“下午别出门了,好好在家休息。”
叙言知道他意有所指,把他的手拉出来,喘息不稳。
“我去见庄盛哥,是,是因为……他已经有男朋友了……”
闻斯年:“就站他旁边那个?”
“嗯。”
闻斯年并不太相信,却还是说道:“这事算了,不准再有下次。”
叙言根本拉不住他的手,咬着唇点头。
“我一整个下午都要开视频会,可能没空看手机,”闻斯年重新给他盖好毛毯,低声道,“过一个小时就涂遍药,晚上乖乖等我回家。”
这话的意思,晚上还要来。
叙言现在还觉得肚子涨得难受,好不容易挨到闻斯年出了门,他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扶着栏杆从二楼下来。
保姆已经给他做好了饭菜,香气扑鼻,但叙言现在没有吃饭的心情。
“阿姨,你有没有在家里见过一副画?”
“当然见过,有次你们一起回家的时候带回来副人像,我还专门找人给装裱起来了,不过后来被少爷给收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他收到哪去了。”
“你只见过这一副吗?”
“是的。”
叙言有点失落,摇了摇头,但他忽然又想起件事,问道:“阿姨,那你有没有楼上主卧那个暗门的钥匙?”
保姆神色微变:“你要楼上的钥匙做什么?”
叙言借口道:“我就是想找找我画的那幅画,林学长说我画画有天赋,还想把我的画也拿去他的画展呢,但我怎么也找不到,可能是之前不小心收到里面去了。”
保姆:“那个房间平常我也不会进去打扫的,你想要钥匙的话,我可能得找找。”
“好的,我不着急,那我上楼等你。”
叙言说完折身返回二楼,一边走,一边悄悄站在楼梯口往下望,看保姆的反应。
果不其然,保姆在拿着手机发消息,应该是在给闻斯年汇报吧。
可惜他知道闻斯年要开视频会,不会看手机。
没一会,保姆拿着钥匙,万分犹豫的上楼来了。
闻斯年的吩咐是照顾好叙言,满足叙言的一切要求,但保姆不知道包不包括这个。
叙言打开门,笑盈盈地冲保姆摊开手心:“阿姨找到钥匙了是嘛,给我吧。”
保姆见他一脸纯良无害的模样,心想他们两人感情这么好,就算是少爷在家,也不忍心拒绝他的吧。
保姆把钥匙交给他:“需要我帮忙吗?”
叙言紧紧捏着那个小巧的金属片:“谢谢,不用啦。”
他关上主卧房门,特意等了会,将房门反锁,站在衣橱旁边那个小小的暗门前,用钥匙开门。
此前他从没有想要偷窥里面藏着什么的欲望,这扇暗门在这间偌大的卧室也非常不起眼。
但是想到闻斯年有事情在瞒着他之后,他的好奇心也被勾出来。
“咔哒”
门在面前缓缓打开。
叙言只是往里看了一眼,就错愕的愣在了原地。
这,这里面竟然是个面积很大的衣帽间,四面各自放着一整面墙的高大透明玻璃柜橱,里面已经塞满了衣服,无一例外,全都是裙子。
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真丝薄纱,兔耳猫尾,露胸露背露腿,还有一整面墙挂的都是内衣,腿饰,链条,皮带……
叙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敢置信地迈步进去。
他以为闻斯年给他买的裙子已经够多了,衣柜里都快要放不下,却不曾想,闻斯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给他买了一整个衣帽间的裙子,五颜六色看得他眼花缭乱,像是掉进了花丛中。
难怪他每天晚上都能变出新裙子来给自己套上,在他身上撕坏一件还有一件,原来是这里还藏着几百件。
要是一一在他身上穿完,那他小命岂不是真的要交代在这些裙子上。
叙言扶着酸疼的腰,被眼前这壮观的一幕吓得直想哭。
玻璃柜中间有个很大很柔软的沙发,下面还铺着地毯,沙发前有张巨大的落地镜,而镜子前面摆着两幅画。
叙言心跳猛然加速跳动,他慢吞吞挪过去。
一幅画是他给闻斯年画的肖像,另一幅,是林星羡画的欧式古堡,高高王座上的那个小魔女,是他。
他盯着那两幅画看了许久,久到腿软的站立不住,跌坐在镜前的沙发上。
林星羡猜想的没错,这画确实是被闻斯年高价买回来收藏了。
也就是说,他当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宴宴了,却还一直在自己面前伪装。
紧接着,叙言在镜中看到那面挂着腿饰的柜橱,被挂在正中间的是一条白色蕾丝蝴蝶结系带腿环。
他愣怔片刻,走过去站在玻璃柜前仔细端详。
其中有一条系带已经有点脱丝,他熟悉的很,因为他认出这就是他丢失的那一条。
叙言头皮都开始发麻,他现在才意识到,原来闻斯年发现他的身份要比买画更早。
他淋了雨在宿舍发烧生病的时候,闻斯年送他去医院陪了他一整晚的时候。
他说自己的腿环丢了,害怕是被其他室友捡到担惊受怕的时候,难怪闻斯年能那么理智淡定的来安慰他。
捡走自己腿环的根本就是year本人。
叙言一边震惊,一边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笨。
那么多的巧合,自己之前怎么从来没有疑心过,还有他第一次来这个别墅的那晚,他以为自己掉马被闻斯年发现,闻斯年怎么还能装做刚刚知道他身份的样子,把他骗得团团转。
这人怎么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坏。
叙言在衣帽间没坐多久,就有点接受不了的往门口走,门边有个高高的柜子,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注意,上面有个崭新的手机盒包装。
叙言打开看了眼,里面放得竟然是他用了好几年的旧手机。
闻斯年告诉他修不好了,他还伤心了好久,以为闻斯年已经给他扔掉了,没想到被好好保存在这。
叙言按亮屏幕,发现自己的锁屏密码和所有的软件锁都被人解开了。
好啊好啊,闻斯年早就把他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了吧。
叙言怒气冲冲,把旧手机放回原位,出来重新落了锁。
他好生气,真的好生气好生气。
在房间转悠了好半天也平静不下来,看见这里熟悉的一切就会想起来闻斯年,就会想起来他是怎么骗自己的,自己又是怎么傻乎乎一步步落进他掌心里的。
他还要自己乖乖在家里等他,绝对不要!
叙言翻出来书包,简单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去阳台把已经晒干的小兔子也塞进去。
换上长袖长裤高领毛衣,把身上闻斯年留下的印记完全遮盖住,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换了鞋就要走。
保姆看傻了,过来拉住他:“言言,你要上哪去?”
叙言板着张脸:“去医院看外婆。”
不能说实话,保姆肯定会给闻斯年通风报信。
“正好我陪你去吧,我煲了点汤一块带过去,”保姆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啊。”
叙言点头:“好吧。”
保姆麻溜地进了厨房,把汤装进保温桶里打包,弄完出来一看,玄关处哪里还有人。
*
叙言出门前还给闻斯年发了消息,然后就把手机留在了别墅里。
他先打车来找尚佳,跟尚佳简单说明了事情原委,尚佳气得头顶冒烟。
“这干的还是人事?!言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叙言也是气上头了才会离家出走,这会儿倒是冷静些了,想了想,对尚佳道:“我想回家了。”
尚佳:“回哪个家?”
叙言:“雾镇的家,我想和外婆一起回我们的家过年。”
尚佳对此十分赞同:“行,现在车票不好买,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回去,我爸妈今年都在外地不回来,要不我跟你们去雾镇过年也行。”
两人一拍即合,尚佳还从家里翻出来个老旧的翻盖手机先给叙言用着,然后开车带叙言去了医院。
提前问过了外婆的主治医生,医生说老人家近期恢复的很好,想出院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只要以后定期来复查就好。
叙言便和尚佳一起给外婆办了手续,将老人在车后座安顿好,趁着天色还没黑,朝着雾镇出发。
尚佳一路上兴奋地不得了,她早就想去叙言和沈南黎的老家玩玩,没想到现在正好有这么个机会,还有人陪她过年,她乐不可支,一直在陪外婆聊天。
只有副驾上的叙言闷闷不乐,歪着脑袋看窗外风景,没怎么说话。
叙言和尚佳路上换着开,晚上十点钟才回到雾镇。
小镇的夜晚不比大城市,没什么夜生活,家家户户也很早就回家关了门,不过这一路上回来的年味还是挺重的,很多人家门口挂了大红灯笼,门外的树上也挂了些彩灯。
车在一道有些破旧的红木门前停下,这边没什么停车位的讲究,直接停在家门口,别挡住路就行。
叙言和尚佳一边一个,搀扶着老人下了车。
站在门前,呼吸到自由新鲜的空气,周身被一种熟悉的安全感包裹,叙言才舒展开眉头。
进了门,先是一个小巧整齐的院落,很久没人回来住了,所以院内落了不少树叶灰尘。
叙言先让尚佳和外婆在客厅坐着等了会,他进屋把外婆房间的床单被罩换了新的,又简单整理了下,然后才先让外婆去睡。
正好一共三个卧室,叙言把剩下大的那个让给了尚佳,帮她铺了床,自己去睡了那个书房改造的小卧室。
睡觉前叙言钻进被窝里,打着手电筒,把药膏挤了些涂抹在手指尖,然后自己扭着腰,慢慢给自己涂药。
这是他从别墅内唯一带出来的东西,要不是因为被弄得太惨,不涂药他明天可能都走不了路,他连这个也不会带。
折腾了好一阵,以前这种事都是闻斯年抱着他哄着他做的,现在却要自己来。
叙言摸出来纸巾擦了手,眼尾都红了点。
身上各处还酸痛的厉害,今天为了不让尚佳和外婆看出异样,他一直在强忍着不适。
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叙言还是愤懑不平,在心里骂了某个坏狗千百遍。
骂着骂着,睫毛湿着就睡着了。
*
工作室的人集体加班,视频会一直开到了晚上七点钟,合作终于谈成,挂了视频后所有人欢呼雀跃,嚷嚷着晚上得一起出去吃饭庆祝,闻斯年答应下来。
拿出手机,准备问问叙言睡醒没有,醒了的话接他一起去。
谁知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闻斯年让其他人先去找地方,等会给自己发个位置就好,他直接开车先回了别墅。
刚一开门,就看见保姆在玄关处急得满头汗。
还没开口,闻斯年心头就猛地一悸。
“怎么了?”
保姆支支吾吾:“言言,言言他……”
闻斯年眸色一凛,拂开保姆往二楼走。
保姆在身后焦急地追上去,补充道:“言言他下午就出门了,一直没回来,说是去医院看他外婆了,但是我给他打电话一直没人接,给您打电话也没人接,我真是急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刚才我都差点想报警了。”
闻斯年听不进她的任何解释,眼见为实,快步走到主卧那扇黑门前,推门进去。
里面黑漆漆一片,甚至还有股尚未消散的暧昧交杂的气味,彰显着他们昨日在这里一天一夜的疯狂行径。
但是此刻,答应了要在家里乖乖等他回来的人居然不见了。
闻斯年沉下气,先走到床边给手机充电,开机后立即查看叙言的定位,却发现那个红点显示的位置就在别墅,甚至就在这个房间里。
他看着大床上的褶皱,指尖微动,忽得将床上的毛毯一把掀开。
那个跟他情侣款的白色手机静静躺在下面,旁边还放着一枚黑桃打火机,一枚黑色塑料打火机,和一串车钥匙。
一种叫嚣作祟的怒意霎时间从胸腔内翻滚上涌,冷冽的眉眼压得很低,快要与身后漆黑如墨的暗影完全融为一体。
他俯下身,把床上的东西拿起来。
是他送给叙言的东西,被遗忘在这。
什么意思?
他的手机上有未读消息,大部分来自慌张的保姆,还有几条——
【笨蛋宝宝】:你不是说过对我没有隐瞒,没有秘密的吗
【笨蛋宝宝】:原来这句话也是骗我的
【笨蛋宝宝】:我真的就是个大笨蛋,你做什么都对,你说什么都信,我简直笨死了
【笨蛋宝宝】:骗我很好玩是不是
闻斯年想到某种可能,呼吸顿时有些不稳,转头看向一旁的保姆,嗓音冷冰冰的,十分骇人。
“他今天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保姆战战兢兢,“哦对了,他今天说要找一幅画,问我要了暗门的钥匙……”
闻斯年蹙眉:“你给他了?”
“您不是说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闻斯年没再言语,低头继续看。
【笨蛋宝宝】: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再也不想理你了
【笨蛋宝宝】:这次是真的
闻斯年捏紧手机,感受到理智被屏幕上轻飘飘的几句话击碎,表面维持的冷静也随之分崩离析。
不是没想过叙言知道所有真相后的反应,但叙言性格软脾气乖,抱着他哄一哄磨一磨,他肯定又会心软原谅。
可叙言现在却说再也不想理他。
所以他送的东西也全都不要,让他找不到,联系不上,从他的世界完全消失?
真的要分手?
光是在脑海中想到那个背着包,决绝扔下自己离开的身影,闻斯年就克制不住,手里的手机“咚”一声砸到地上,闪着定位红点的屏幕变得四分五裂。
他眯着眼仰起头,深深嗅了口房内纠缠的气息,让空气中残留的叙言的味道在肺腑间彻底过一遍。
再睁开眼时,里面充斥着与压抑冷静交织的疯狂。
想分手,要么他死,要么下辈子。
以为没有定位自己就找不到他了是么。
叙言身上现在肯定还都是他留下的痕迹,那是他给叙言打下的烙印。
是他的,整个人都只能是他的。
闻斯年滑开叙言手机,先给医院打了个电话,果然得知叙言已经给外婆办了出院手续,临近过年,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回雾镇老家。
又用叙言微信给赵青寂发了条消息,赵青寂是叙言班长,手里有所有人的家庭住址和个人信息。
借口想验证信息填的有无错处,而赵青寂果然没多想,把叙言的个人信息截图很快传了过来。
闻斯年捡起地上自己的手机,指尖在碎裂的屏幕上滑过,给郑耀拨过去个电话。
“今晚聚会你们好好玩,我有点事不过去了,”闻斯年声音已经恢复平静无波,“还有,告诉其他人,明天开始放假。”
挂了电话后,他拿着车钥匙出门,连夜驱车赶往雾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