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发酵

◎很喜欢。◎

怎么解释呢?

没有解释的。

孟秋心尖还在余震,她很害怕,害怕得想哭,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那张字条。

挑衅他的字条。

祝他生日快乐。

她盯着他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推拒他,像即将上刑场的囚徒,要从他怀里挣开,继续逃,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赵曦亭睫上挂着水,她清晰得看到自己剔透惶遽的影。

他眼里的飓风逼近她,一只手抓住她两只腕,紧紧囚在怀里。

“来,我帮你解释,想留学,忘了告诉我。”

“说!”

孟秋听到最后一个字,整副身体都在颤,下意识摇头。

赵曦亭目光牢牢钉住她。

“那就是为了给我生日惊喜,玩一些小游戏。”

孟秋听他说起生日,抖得更厉害了,头一直在摇,没有停过。

赵曦亭黑眸渗着雨夜的寒,嗓音又冷又狠,徐徐吐出来。

“孟秋,你倔成这样,不肯骗我,我怎么放过你,嗯?”

孟秋几乎被他的寒意吞没。

喉咙吐发不出一个音节。

只想从他怀里逃出去。

赵曦亭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甘,眼眸发戾,单臂紧压着她的蝴蝶骨,像虬蜷雀鸟的粗树杈,长腿一勾,“砰”地一声把门砸上。

孟秋心里在尖叫,她仿佛一只薄壳的鸡蛋,被门的声音震碎了。

心脏的蛋黄液出来,她想堵回去,像把面前人推出去一样,但她抓不住,惊慌地一直往外渗,流得到处都是,全都暴露出来。

她成了一只再没防御的壳。

赵曦亭抬眸去找她的眼睛,看着她,用视线抚摸她。

他唇际描上来,拇指拉下她一点唇缝,鼻尖和她相抵,低声吐息。

“孟秋,还要我么?”

孟秋眼睫轻轻抖着,缩在他怀里。

赵曦亭垂睨她的睫毛,唇贴上她的,绵长地嘬了一下,嗓音沉磁,像蛊惑她,绵绵的,绒绒的,“要我吧,孟秋,嗯?”

他像在乞怜。

但是乞怜什么呢。

他把她抵在门上,唇挪上来,吮她的脸颊,像在品尝一道美食,发出“啧”的响声,舌尖舔她的眼尾,唇夹住她的睫毛,温柔地舐着。

“不要抖。”

他用唇一遍遍安抚。

“孟秋,不要抖。”

她有点想流眼泪。

他的唇来到她的眉毛,舌尖跟着挪移,接着是鼻梁,他的鼻尖缓慢地蹭她,像进出的情人骨,让她感知那个动作。

最后是唇。

又是唇。

他探进去,吮她,一下间隔一下。

“我喜欢你,孟秋。”

“很喜欢。”

孟秋心脏像掉进什么洞里,一直往下坠,往下坠。

她骨头发凉,侧过脸,想躲过他的表白,被他虎口掐住面颊,强迫她和他接吻,唇上的力度却温柔得出奇。

要她硬接下他的这份喜欢。

孟秋不想要,她一点都不想要。

她突然使出吃奶的劲,想从他手臂里脱出来,失控地挣扎,“我不喜欢你!”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赵曦亭抬起头,眼里突然全是墟落,像地震后的余波,黑的,沉的,危险的,浓浓罩住她。

“收回去!”

孟秋咽了咽唾沫,倔强地和他对视。

“我不!”

“我就是不喜欢你!”

“你为什么要来!”

“我为什么要来?”赵曦亭乌眸沉寂地,盯着她,带着一分克制的,压抑的恐怖,“分手了吗孟秋?我们分手了?”

“分了分了分了就是分了!”

孟秋撕破了所有不愿意,不肯被他囚在怀里,闹起来,用脚踢他,踹他,赵曦亭单臂压住她的腰,把她腾空,她的拖鞋就掉了下来。

孟秋踢得脚指头踢得发痛,挤出手胡乱打他的肩膀,胸膛,最后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块东西,从他脖子旁边砸过去。

下一秒,白玉一样尊贵的皮囊冒出了血。

孟秋瞪着的眼皮怔了怔。

听着手上的东西掉到地板上咕噜咕噜发出闷响。

看着他脖子上的血,汩汩的,和发尾的水珠一起,蜿蜒成淡红色的痕迹。

赵曦亭像感觉不到痛,连动都没动,但他眼里卷起飓风,缓缓吐字:“讨厌成这样?”

她不是故意的。

但是也是他的错不是吗。

孟秋倔着眼睛和他对视,不肯说话。

赵曦亭抱着她,和她一起摔在床上,压住她,撕开她的衣服。

孟秋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奋力坐起来,又被他压下去。

赵曦亭两只手和她十指相扣,紧紧抵在床上,汹涌地吻她,不带任何技巧,牙齿和她磕在一起,不知道谁的唇破了,血腥味弥漫出来。

她要张嘴说话。

他就去吮她,衔着她,堵住她,凶狠地舐她。

她要缩回去,他就把她牙齿顶开,和她纠缠在一起,一点避让他的空间都不给。

疯了一样和她纠缠。

他不允许她躲他。

一点都不行。

孟秋舌尖发麻,脸是烫的,涨红着,窒息地,胡乱从他嘴里获取氧气。

赵曦亭眼眸发冷,“还说不说了!”

他捏着她脸又贴上去,孟秋捶打他的胸膛。

他亲了她一会儿,埋下头去吻她的脖子,鼻梁棉质睡衣蹭到肩外,连同带子一起。

孟秋想要拉回来,但两只手都被他扣在掌心,他的头发弄湿了她的鬓角,她脸往外撇,想躲开他,不小心看到他手背暴起青筋。

像他现在的人。

暴怒,强势,无法抗衡。

他连骨节比她的大,手指也是,像夹具一样锁住她,一动就收紧,半分也逃脱不得。

她的衣服掀了一半。

她无措地咬住唇,仰起头,瞥到他的头发,只能看到他的头发,脚尖紧绷起来。

羞耻的,难捱的。

她的神经汇集到那里,挨挤他的舌尖,她弓起来想逃,却几乎把自己送到他嘴里,又缩起来,但都被他一把拖回来。

“赵曦亭……”她肩窝凹下去,盛着他越发重的呼吸,带着哭腔,“不要这样,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赵曦亭听到她的哭声停下来,抬睫俯视唇下的人。

白得像羊羔一样的骨。

一张小小的肤,凌乱的,怯懦的,饱满的。

在他鼻息下发颤。

“我不想和你分手,可以么?”他轻声问。

孟秋点点头。

他沉默地抱起她,让她伏在怀里,摸着她哭得轻抖的脊椎,轻轻地安抚。

在来之前,他心里压着火,想要质问她,凶她,甚至几分钟前也想干脆睡了她,彻底把她变成他的人。

可摸到她的体温,亲过她的唇,她完完整整地在他面前哭着,他所有情绪都化成了两个字。

万幸。

他闭眼贴着她耳朵,“你不知道,你逃跑这几天,我没有一分钟不在想你。”

“想到骨头在痛……我好想好想吃了你,把你装进我的脏器里,我们融为一体,你就不会跑了。”

“但我都忍住了。”

孟秋听得心里拔凉。

他一边哄一边叹息,“瘦了。”

“没好好吃饭么?”

“还是这里的东西不好吃。”

孟秋哭着应他,“不好吃。”

她不敢了。

她真的不敢了。

她哭得喉咙发呛,“我想去洗手间。”

赵曦亭抱着她过去,把她放在地上,俯身看她的眼睛,哄人的姿态,“能站住么?”

孟秋不肯看他:“你不要在这里。”

赵曦亭给她关上门。

孟秋坐在椅子上放声大哭。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

除了被抓住的恐慌和不甘愿,还有别的。但她说不清是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最后眼睛挤不出水来了才停下,嘴巴疼得厉害,不敢看镜子,怕看见现在狼狈不堪的自己。

她拿纸巾擦了擦脸,恢复了点力气。

孟秋打开门,床上已经没人了,她抬了下眼皮,看到赵曦亭靠在窗边,衬衫的领子是被她扯乱的样子,没理,脖子上有一抹红,干涸了。

他指间夹着一支烟,望着正前方,神色靡靡地抽着,像是将刚才的情绪收拾干净了。

那些病态的,疯魔的,阴鬼一样的思绪,重新被他遏制在体内。

但他神情太淡了,以致于有些漠然遥远。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呼吸。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低头拨弄了一下烟灰,没说话。

赵曦亭抽完一支烟回来,拉上窗。

“想继续在这里念书,还是回国?”

不过才一会儿,他身上就带上了夜色的凉意。

孟秋垂睫不说话。

赵曦亭把书桌旁边的椅子转过来,和她面对面,俯一点身,把她头发拨到耳朵后面。

“在这儿念,我供你,用你自己的名字,正大光明,想读几年读几年。”

“你是我女朋友,我养你天经地义。”

“但你要想继续燕大的课程也没关系,我订机票带你回去。”

孟秋两只手撑在床面上,沉默地看着脚尖,思绪已经完全平稳下来。

来英国本身也是为了躲他,这份offer拿得不算正规,现在被他找到了,继续在这里呆着没什么意义。

赵曦亭耐心地等她的答案。

孟秋始终不回答他。

即使她心里有选择。

赵曦亭拿出手机,放在她手上,“看看漏了什么消息没。”

孟秋瞥了眼屏幕,上面有许多未读的微信提醒,已经充满电了。

看起来他并没有翻过。

赵曦亭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唇角展开点自嘲的弧度,“我也没你想得那么高尚。”

“中间翻过你相册,大概看了一遍你的照片。”

“你高中扎马尾么。”

“挺漂亮。”

她相册里没秘密的。

他可以看。

就算有秘密。

在他面前也不算什么。

“我看你理科成绩挺好的。”

“为什么学文科?”

赵曦亭平平静静地和她聊,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

“因为喜欢吗?”

孟秋还是不肯吱声。

赵曦亭轻轻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抱起她。

“真不理我啊?”

“是不是没打够?”

“再打几下解解气,嗯?”

他握起她的手,往自己肩膀上锤了锤。

孟秋收回手。

赵曦亭笑意淡了淡,自顾自往下说:“你这么喜欢文科,要是当时父母强迫你读理,会怎么样?”

“会反抗吗?”

“应该会不甘心吧。但你可能会将就地读下去,然后大学重新选择文科。只要你认定了,就一定会走向自己想走的路,对吧?”

孟秋两只手叠在一起,不让他再碰。

她听出来他在指桑骂槐。

赵曦亭扫了扫她的手,看着她低垂的睫,缓缓笑了声,下巴窝在她肩膀上。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之前忽略的细节。”

“当时我强迫你跟林晔分手,让你和我在一起。”

他顿了顿,“孟秋,你得多喜欢他才肯答应这种事情。”

孟秋心尖猛地一震,抬头看向赵曦亭。

他一直在看她,他的眼睛像陈腐的尸体贸然窥见天日,灯影像白削的肢干,一丛一丛黑的亮的缠在一起。

她在里面跌跌撞撞的迷路,喘不过气来。

赵曦亭仿佛叹息。

“你看。”

“只有聊他。”

“你才肯正眼看我。”

“我真的没办法,孟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