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伪装,谋划◎
香雪一听有人要纳温幸妤做妾,霎时变了脸色,低声道:“你不是和陆观澜有婚约吗?莫不是他始乱终弃?!”
温幸不好解释,只道:“与观澜哥无关,这人身份特殊,我不好与你言明。”
香雪聪慧,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妤娘不明说是谁,是想着哪怕逃跑失败了,这人也不会来找她和云峰哥的麻烦,毕竟不知者无罪。
她在国公府当了多年婢女,自然明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她无意再探究想强纳温幸妤的人是谁,叹道:“也罢,你且说要我帮什么忙。”
温幸妤道:“香雪,我记得姐夫是陈留县人,如果方便的话,帮我从陈留县衙办个凭由吧。”
香雪一愣:“就这么简单?不需要其他忙?譬如给你准备船票什么的……”
温幸妤摇了摇头,笑道:“就这样。”
“那人在汴京耳目众多,我不敢在这办,故而想着绕一圈在陈留县办,这样他便不会发现了…或者说,发现的晚一些。”
香雪点了点头,握住了温幸妤交叠在膝上的手,面色郑重:“我会帮你的。”
“当初在国公府,若不是你私下替我求了情,老太君不会那么轻易送我出府的。”
她知道为人妾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妾被明确视为“贱流”,通买卖。说起来是半个主子,可实际上连婢女都不如,没签死契的婢女主家不能随意打杀,可半个主子的妾,却能被主母随便找个由头发卖,更不用说现下士大夫中盛行互换、赠送妾室的风气。
说白了,妾就是个暖床的物件。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当富贵人家的妾,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可实际上呢?能安安稳稳活到老都不容易。
这也是她当初拒给四爷当妾,毅然决然嫁给云峰这个卖货郎的原因。
所谓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不过当然了,若是穷困潦倒到要饿死的地步,那做妾,倒也是个选择。
总之,不管是还人情也好,感同身受也罢,她一定会帮温幸妤这个忙。
温幸妤没想到香雪答应的那么快,她心中欣喜,却还是劝道:“你跟姐夫商量商量再做决定,我也不是太着急。”
香雪笑骂道:“不急?怎么不可能不急,那些官老爷什么样,我还能不清楚?弄不好他哪天一个心情不好,把你强纳了怎么办?”
“你安心好了,家里的事我能做主。再说了,云峰哥心肠软,知道这事一定会帮的。”
温幸妤回握着香雪的手,眼圈红了:“香雪……”
“多谢你。”
香雪松开手,屈指敲了一下温幸妤的脑袋,笑骂道:“你可行了,在这谢谢谢的,惹人烦。”
温幸妤也跟着笑起来,两人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国公府的日子。
过了一会,她看了看天色,解下了钱袋,塞到香雪怀里:“这些银子你收着,就当是…提前祝贺你的乔迁之喜。”
香雪轻掂了一下,就知道里头有几十两,她板起脸,柳眉倒竖,正欲把钱袋推回去,就被按住了手。
她抬眼,温幸妤正认真的看着她。
“香雪,你若不收,我不能安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不收,好像她会出去告密似的。
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惆怅:“你说说你,也在外面跑一年多了,怎么还这副性子?迟早要吃亏。”
听了这话,温幸妤只笑:“好香雪,你就别笑我了。”
香雪哼的白了温幸妤一眼:“对了,东西办好了如何给你?”
温幸妤道:“这段时日我会隔三差五来找你,届时给我就成。”
香雪皱眉道:“这样他不会怀疑你吗?”
温幸妤摇头道:“鬼鬼祟祟他才会怀疑,我光明正大来寻你去吃茶逛街,他不会多想。”
“毕竟你同我多年密友。”
香雪了然,啧啧夸道:“有道理,你现在可比以前机灵。”
温幸妤无奈笑道:“倒也不是聪明,只是有几分了解他。”
香雪点头,摆手道:“行了,天色不早,你快回去吧,省得叫他怀疑。”
“凭由我会尽快让云峰哥办好。”
温幸妤又道了几声谢,香雪把人送到了院门口。
晴朗的天忽然灰暗起来,细雨飘洒,屋檐上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
香雪拿了把油纸伞塞在温幸妤手心,摆手道:“回吧,我等你过两天来找我。”
温幸妤回过头朝她笑着点头:“好,你快进去吧。”
说完,她转过身,兀自没入了细密的雨幕。
麦秸巷狭窄且泥泞,她踏过污水,七拐八拐出了巷子,弄了满裙摆的泥。
她立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瞅着灰蒙蒙的天,幽幽叹气。
接下来的日子,她要专心致志应付祝无执,并且想办法避开他,收殓观澜哥的尸骨。
希望能捱过这段时日,顺利离开汴京。
*
一连十天,温幸妤每隔一日或者两日,就会去寻香雪。
二人一起逛瓦子、吃茶,亦或者买了绣线,在香雪家中绣东西唠家常。
祝无执早出晚归,忙着在皇帝、林维桢和周士元间周旋,并且暗示林向皇帝献计,做一个针对周的死局。可以说是殚精竭虑,脚不沾地。
见温幸妤时不时出门,便抽空派了亲信曹颂去跟着。
曹颂和手底下三个兄弟跟了两天,发现这温小娘子不过是跟香雪逛街玩耍,并无异常,于是向祝无执如实禀报。
祝无执听了后,想着温幸妤这几日对他的态度,并不似先前那般畏惧,有时候还会亲昵的笑,不像要离开的样子,便让这几人各归其位,不用再跟着。
五月十四,细雨蒙蒙,暮色渗窗纸。
心惊胆战等了十日,温幸妤总算拿到了凭由。
香雪的丈夫是个聪明人,找到个来汴京办事的老乡,这老乡是个牙人,在县衙里自有门道,使了些银钱后,替他跑腿,提前半个月就办好了凭由。
这样绕了几道关系,又是在五十里外的陈留县办的,祝无执不大可能发现。
再者现在商业繁荣,凭由这东西官府查得不太严。有钱能使鬼推磨,少部分牙人能弄到好几份不同身份的,更有人敢伪造假的。
温幸妤不敢弄假凭由,怕出了岔子,人没走远反而进了大牢,所以费心思弄了份真的,只不过名字是温莺。
凭由到手,紧接着就是收敛观澜哥的尸骨。
等到了五月二十一夏至,皇室会前往城北郊外“方泽坛”祭地,再前往仓王庙祭水神祈福,祝无执身为皇城司副指挥史,定然会护卫同往。
按惯例,他差不多会三天不归家。
届时就是她离开的好机会。
温幸妤摸了摸袖中的凭由,轻轻吐出一口气,把它放在小匣子里,找到个偏僻的巷子,确定四下无人后,挖坑藏在了角落一颗不起眼的柳树下。
做完这些,温幸妤回到宅子,祝无执也已经下值。
静月领着两个小丫鬟摆了饭,葱泼兔、入炉细项莲花鸭、西京笋、金玉羹,皆以莲花白釉瓷器装盛。
二人入座,净手后安静用饭。
天热,温幸妤没什么胃口,盛了一碗金玉羹吃着。
祝无执慢条斯理用饭,瞥了眼她,用公筷夹了片莲花鸭到她碗中,淡笑道:“这几日都去哪了?”
温幸妤看着碗里的一片鸭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乍一听他问话,心口骤缩了下。
她垂下眼,随口道:“还记得老太君身边的香雪吗?我同她关系很好。”
“这段日子闷在家中无趣,便去寻她说话逛街。”
祝无执似笑非笑盯着她看,直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竭力维持平静神态,垂首用饭,就听得他又道:“现在出去转转也好,等日后搬回国公府,你就不好再和这些贩夫走卒接触了。”
温幸妤一愣:“为何不可?”
祝无执笑道:“你们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多接触。”
温幸妤听明白了。这是说她未来是他的妾,若是再跟贩夫走卒接触,那便是丢他的脸。
做妾就比商贩高贵吗?都是苦命人罢了。
她有心反驳。却在对上他那双矜傲的眼睛时,又咽下了话头。
有什么可和他争论的呢?反正快要离开了,不能惹得他不快。
“我只是太无聊了。”
“日后回到国公府,我不会再和她联络。”
闻言,祝无执捏着羹勺的手一顿,眼中登时闪过欣喜。
“你方才的意思……是日后会和我搬回国公府?”
听到他的问话,温幸妤眼睫微颤,她敛下紧张的心绪,将碗里的那片鸭肉吃了,又喝了口茶,才姗姗抬眼,露出个赧然的笑:“应该…会的。”
祝无执紧紧盯着她的脸,见她双颊飞霞,羞赧若灿灿桃花,一张冷傲俊美的脸霎时笑开了,恰似冰雪消融,春风拂柳。
他忽略“应该”两字,满心都是她想通了,愿意同他在一起。他一个劲儿瞧她的脸,笑盈盈的,竟一时忘了吃饭。
温幸妤被盯得不自在,她捏着瓷勺的手微微收紧,小声道:“吃饭吧…一会该凉了。”
祝无执颔首笑道:“好,好。”
“你身子弱,要多吃些。”
温幸妤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安静吃饭,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她撒了谎……她不愿意留下。
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罢了。
*
五月十八,天刚蒙蒙亮,温幸妤就起来了。
祝无执穿好绿袍朝服,正欲出门上朝,就见温幸妤穿了件窄袖上衣,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他停下脚步,笑问道:“又去找香雪?”
温幸妤心中微凛,一面往头上戴帷帽,一面维持平和,柔声回道:“香雪想去崇夏寺求子,我陪她一起。”
闻言,祝无执倒也没说什么,温声道:“坐马车去吧,城东郊外鱼龙混杂,不大安全。”
温幸妤一听这哪行,有人跟着岂不是要发现她做什么了。
她不好直接拒绝,怕被怀疑,最后吞吐道:“事关求子,有男人跟着,怕是不大好。”
祝无执瞥了她一眼:“那就让静月和瓶儿跟着。”
温幸妤不好再推拒,点头应下。
祝无执见她听话,面色稍霁,温声道:“早些回来。”
温幸妤轻轻嗯了一声,目送他走出院门,便带着静月和瓶儿出门,去和香雪会面。
到了城东门口,温幸妤和香雪对视一眼,又无声错开视线。
温幸妤前些日子就告诉香雪,说她有个恩人,埋葬在石水村的桃溪山上,遗愿是能落叶归根,她想趁这次离开,帮恩人了却遗愿。
此番去寺庙,是为了寻寺中化人亭的僧侣,准备火葬一事。这需要香雪帮忙。
这话半真半假,香雪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过去在国公府,温幸妤帮过她很多忙,现在换到她帮温幸妤,那自然是倾力相助。
现在多了静月和瓶儿这两个“意外”,却也不难解决。
二人相识多年,默契十足,只消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准备做什么。
崇夏寺是城东郊外的一座大寺,香火旺盛,其中求姻缘求子最是灵验。
上山的路隐在翠障里,石阶上苔痕斑驳,转过蜿蜒的山腰,忽见修竹随风轻遥,竹叶尖往下滴答露水,青翠舒朗。
天清云淡,草木葱茏,野花香阵阵,风景很是秀丽。
一路上信众甚多,有坐轿上山者,也有像她们一般的徒步者,大多是女眷,气喘吁吁的拾阶而上。
温幸妤四人也几步一歇,时不时擦擦汗喝口水,过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是到了寺门口。
进了寺庙,温幸妤先和香雪去大雄宝殿捐了香油钱,几去其他几个殿里拜了拜,还抽了签,最后去百年老树上挂红绸。
做完这些,几人在莲花池边的凉亭里歇息,香雪坐了一会,忽然就捂着肚痛呼:“我肚子好痛!”
温幸妤赶忙凑过去,紧张道:“怎么会痛?可是吃坏了肚子?”
香雪直哼哼痛,断断续续回道:“许,许是昨日吃的粽子有问题,妤娘…好痛怎么办……”
温幸妤一脸焦急,对着静月和瓶儿道:“静月,去找个小师傅,让他带咱们去厢房!”
静月一听,赶忙跑去找僧人,不一会就领了过来。
静月和瓶儿搀着香雪,温幸妤拿东西,由僧人引至厢房。
把香雪放在榻上后,她指挥道:“静月,你跟小师傅去请会医术的师傅来。”
“瓶儿,你去厨房要些热水来!”
“快!”
静月和瓶儿被催得慌了神,再者香雪确实脸色发白,头冒冷汗,故而并未怀疑,领了命脚步匆匆去了。
两人离开后,香雪朝温幸妤做了个口型:“快去。”
温幸妤重重点头,离开厢房,避开静月和瓶儿的方向,飞快小跑到寺庙后山的化人亭。
观澜哥的尸骨,她想要带回同州,必须要进行焚化。
我朝对火葬有严格限制,仅允许僧侣、远途归葬者、蕃人焚化尸骨。普通百姓若想,必须向官府报备,获得许可后方可进行。
可规定虽如此,但土葬成本高昂,而火葬则更“省便”,故而成为普通百姓首选。不少人会因穷困常规避禁令,偷偷焚烧。
也有不少信奉佛的富户人家,收买化人亭的僧侣去办。
温幸妤没办法自己去石水村,只好来寺庙的化人亭,找负责此事的僧侣,使银子让他们去办。
等她离开那天,再去取骨灰坛即可。
这是她能想到最稳妥的办法。
赶到化人亭,温幸妤直接找到了负责此事的僧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偷偷塞了银子,最终让那僧人松了口,答应去办。
她给僧人说了香雪丈夫的容貌,言明日此人会来寺庙同他们一起去石水村,取尸骨回来焚烧。最后又道,只要办成,还会有笔不菲的报酬。
那僧人应下来,还写了收据。
温幸妤这才放心,匆匆回了厢房。
一进厢房,静月和瓶儿正急得打算出去寻她。
“夫人,您去哪里了?可叫奴婢们担心。”
瓶儿看起来不大高兴,嘟着嘴抱怨。
温幸妤歉疚道:“刚才见你们迟迟不归,香雪肚子又痛,我一时着急,便想着去寻,哪知迷了路……”
静月想着夫人出去不久,又是老实性子,想必说的是实话。
她松了口气道:“夫人没事就好。”
若是出事,她怕是要被大人罚死。
温幸妤连说了几句对不住,坐到香雪旁边,关心道:“你好点了吗?”
香雪见她神色放松,就知道事办完了,她道:“方才来了个师傅,说是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凉。”
“我喝了些热水,已经好多了。”
闻言,温幸妤道:“没事就好。”
四人又逗留了一会,便一道下山去了。
到了城中,温幸妤借着买东西的空挡,将画了观澜哥埋葬地的纸,以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香雪袖中。
做完这些,二人各自归家。
*
另一边,林府,书房。
蝉鸣和日光从窗外槐树间漏进来,林维桢和祝无执对坐檀木棋桌前,一人手执黑子,一人手执白子。
棋枰上白子已露颓势,祝无执神色认真凝重,林维桢则看起来轻松得多。
乍一看,是祝无执被打得节节败退,可事实谁知道呢?
俄而,黑子胜,林维桢拂须朗笑:“贤侄又让我。”
祝无执笑得谦逊:“林叔说笑了,我棋技哪里能比得上您?”
林维桢指腹摩挲着温润棋子,没有回答这句话,忽然道:“贤侄二十二了吧?”
祝无执抬眼看着林维桢,点头道:“不错,再有两个月,就二十二了。”
林维桢意味深长笑道:“像你这般年纪时,我孩子都会走路了。”
“你也该成婚了。”
祝无执面色不改,温声道:“林叔所言极是。”
林维桢朗声一笑,又颇为惋惜道:“可惜我女儿还小,不然怎么都得把她许给你。”
顿了顿,他站起身招手:“你婶子前段时间寻了些适龄闺秀画像,你且随我来看看。”
“若是看上哪个,等国公府翻案平反,就找人上门提亲去。”
祝无执看着林维桢的背影,眸光阴了一瞬,转眼又恢复如初。
他走到书案前,只见林维桢拿出个册子,翻开来指着给他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就直言了。册上闺秀皆出身名门,样貌上乘,不管哪个娶回去,都会对你有所助益。”
“你回去了好好挑挑。”
祝无执扫过册子,面上恭敬,心中却在冷笑。
说得好听,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的婚事,进一步控制他,并且拉拢高位朝臣,维系关系。
他心思百转,面上滴水不漏,接过册子笑着拱手:“劳您和婶婶费心。”
林维桢笑着摆了摆手:“行了,回去吧,改日选好了人,把册子差人送过来便是。”
祝无执拱手称是,便恭敬告辞了。
*
回到宅子,他径直回了书房,坐在书案前,盯着案上的册子,满面阴鸷。
好一个林维桢,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竟敢把手伸这么长。
纵然他说得有几分道理,自己确实该寻个家世相当,能带来助力的妻子,可这也不代表他能插手。
坐了好一会,他才压下心中郁气。
静月端了茶进来,就见祝无执面色阴沉,她心中一惊,小心翼翼搁下茶,正欲告退,就听得一道冰冷嗓音。
“把这东西烧了。”
静月愣了一瞬,就见一朱红册子被丢在地毯上。
她赶忙捡起来,恭敬应了声,转身欲退下。
刚走到门边,身后又传来声音。
“等会。”
静月疑惑转身。
祝无执忽然轻笑一声,道:“先不烧,把册子给我,叫妤娘来。”
静月不明所以,不敢乱猜,低眉顺眼的把册子双手放回书案上,才领命退下。
祝无执把册子摊开在书案上,眸光晦暗。
他确实该娶妻,只是不会选这册上的女子。
但这东西也不是全然无用,起码能试探一二温幸妤的态度。
少顷,温幸妤推门而入。
一线残阳透入书房窗棂,暖黄的光映在祝无执半张俊脸上,莹莹如暖玉。
他一身月白长衫坐于书案前,手中把玩着个竹骨洒金扇,见她来了,凤眸微抬,露出个淡笑,招手道:“来。”
温幸妤见他笑得莫名,担心今日做的事暴露,心中一紧。
许是这段时日伪装惯了,她虽心里慌,但面色却平稳依旧。
垂眸走至他跟前,柔声道:“怎么了?”
祝无执合扇,以扇头点了点案上册子,笑道:“这册子上皆是名门闺秀,你且看看,哪个比较好。”
温幸妤心里咯噔一声,似随意道:“我不懂面相,又没见过她们,看不大出来好不好。”
祝无执笑得意味深长:“无妨,你且看看,觉得哪个贤良淑德、宽容大度,尽管指给我。”
温幸妤心尖发颤,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有三天,一定不能功亏一篑。
她强压下担忧,抬眼看去,对上祝无执含笑的眼,静默片刻后,轻轻点头。
翻了几页,她随手指着其中一位闺秀,看向祝无执:“我觉得都挺好的,或许这一位…最贤淑大度。”
祝无执把玩扇子的手一顿,他没有看温幸妤指的谁,而是掀起眼皮,直直盯着她清秀的侧脸。
眸含冰雪,唇角却带着笑,嗓音缓缓:“是吗?”
【作者有话说】
[哈哈大笑]来啦
文中关于凭由、牙人、节日、寺庙、火葬习俗等,皆根据史料,仿宋(勿考据)
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