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邹飏的烧还没退,樊均掌心所及的每一寸皮肤都是烫的,紊乱的呼吸都带着灼热,迅速烧穿了他最后的一丝犹豫。
这是跟平时完全不同的触感。
他落在邹飏身上的每一次微小触碰,都像是往燃烧着的火焰里添了一把柴。
唇边,齿间。
每一口都咬得很实。
带着一丝隐藏在亢奋之下的罪恶感,邹飏咽喉往下,起伏着的皮肤上留下一串红色烙印……
他一路吻回邹飏颈边,停留在皮肤下跳动着的脉搏上。
右耳贴近邹飏的呼吸,他闭上眼睛,有些贪婪地细细品味。
或低沉或急促,随着他的节奏变化而起伏。
偶尔会带出一声沙哑的轻叹。
像湖面上的小小落叶,轻轻一点,荡出的涟漪却一圈圈漾向身体最深处。
“你在……”邹飏沙哑的声音从喘息的间隙中低低传出,尾音被他带出微微轻颤,“听吗?”
这声音如同带着火,穿透耳膜,烧进血里,被沸腾的心跳泵向全身。
“嗯。”樊均应了一声。
邹飏的胳膊绕到他肩后,慢慢收拢。
一分分贴近,一寸寸绷紧……
樊均微微偏过头,唇在他肘窝轻轻蹭了蹭。
接着拉开了他的胳膊,缓缓直起身,吻一直轻点到手腕内侧。
暖暖的呼吸离开时,邹飏感觉到了一丝带着空虚的凉意。
他伸手往樊均的方向摸了摸,指尖从他胸口划过。
“我冷……”
樊均没有出声,只是掌心又贴回了他身侧,从腰,到腿,缓缓下行……
一个吻落在了他脚踝上。
从未有过的触感,像一颗小小的被炸开的烟花,火星顺着神经向上迸裂,呼吸都被炸得有一瞬间的暂停。
他听到自己很轻的一声叹息。
樊均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他能在自己的心跳里听清樊均的每一个动作,撕开包装袋,拧开盖子……
微凉过后是樊均扑到他脸上的呼吸,和几乎掐进他腰间的手指。
他本能地弓了一下身体,想要逃避,但却被樊均扳住了肩。
“放松。”
“我……”邹飏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意识在混沌与清醒之间摇摆。
下一秒樊均的手掌捂住了他没有说完的话。
他的喘息也被一同暂停。
疼痛仿佛助燃剂。
心底深处的渴望点燃了血液,烧透了神经,火焰像是在皮肤上跳跃,所到之处,都被沉沦吞噬。
……
“邹飏……”樊均的声音从耳边的混乱喘息中传来。
“嗯?”邹飏低声应着,带着微微的颤音。
樊均咬住他的耳垂:“叫我。”
“樊均。”邹飏指尖深深嵌进他肩胛之间。
“再叫。”樊均低头咬住他的肩,舌尖触到一片滚烫。
“均儿……”邹飏声音逐渐低下去,只剩下颤抖的气息。
“再叫。”樊均把右耳贴到他唇边。
“……哥哥。”
樊均没有再说话。
所有情绪都宣泄在这无声的纠缠中……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亮起的路灯的光映亮了卧室天花板。
邹飏一动不动地躺着,看着淡淡的光晕不断慢慢旋转着向外扩散。
耳朵里的嗡响好几分钟了都还没有消散。
“要开灯吗?”樊均侧身搂住他,鼻尖在他耳朵尖儿上蹭了蹭。
“不,”邹飏闭了闭眼睛,“你没看过瘾吗?”
樊均笑了笑没说话。
“我好饿啊。”邹飏低声说。
“想吃什么?”樊均问,“我点外卖。”
“不知道,”邹飏说,“咸的都行。”
“好,”樊均伸手拿过手机,还是搂着他,在他脸旁边点着屏幕,“吃面吧,小份儿的卤肉面。”
“为什么是小份儿?”邹飏问。
“因为你中午吃了吕泽追杀饭,”樊均说,“这么晚了其实都不应该让你再吃碳水了……”
“知道了樊教练。”邹飏说。
点好餐,樊均把手机扔到一边,在他肩窝里蹭了蹭:“洗澡吗?”
“嗯。”邹飏睁开眼睛。
“我抱……”樊均坐了起来。
“不,不不不,”邹飏跟着也坐了起来,“我自己能走。”
但很快发现自己还是晕得厉害,顺着晕劲儿又倒回了床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樊均笑了,“你不是发烧头晕么。”
“我好像……我感觉……”邹飏转过头看着他,“不烧了?”
樊均兜着他后脑勺,凑过去在他脑门儿上亲了亲,感受了一下温度:“好像是没刚才……”
他顿了两秒,清了清嗓子:“那么烫了。”
邹飏看着他,眯缝了一下眼睛,声音还有些带着鼻音的沙哑:“你想什么呢?”
“我这会儿……”樊均又清了清嗓子,“还能想什么呢?”
邹飏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笑了:“靠。”
“我拖你过去洗澡?”樊均搂紧他,“你要现在不想洗就盖上点儿,别再因为着凉……”
“洗,”邹飏说,“我开始能感觉热了,肯定是退烧了。”
“那走吧。”樊均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从身后搂着他,半推半架着进了浴室。
热水从喷头里洒出来,邹飏伸手试了试水温:“再热点儿。”
“不够?”樊均也伸手试了试。
“我冷。”邹飏嗓子还是有点儿哑,带着让人心底微微一颤的性感。
“刚还说能感觉热了……”樊均把水温调高了。
正想退出浴室的时候,邹飏撑着墙,偏了偏头:“一块儿。”
“……好。”樊均回手关上了浴室门。
这是个单人的整体浴室,空间很小,两个人挤在里头基本就是贴着。
邹飏拽着他转了半圈,把他压到了墙边,靠了过来。
花洒里的水从头顶落下,像一场灼热的雨,水顺着邹飏的身体再漫到他身上。
这一瞬间他扶着邹飏腰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忍不住回味起被他搂紧的,和包裹住他的……属于邹飏的温度。
邹飏贴在他耳边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累吗?”他轻声问。
“爽吗?”邹飏问。
樊均停了停,笑了起来:“怎么……都是你问这句?”
“那你问。”邹飏用下巴勾着他的肩,半靠半挂地贴着他。
“……爽吗?”樊均只得问了一句。
“挺爽的,”邹飏笑了笑,但又很快啧了一声,“但也……疼的。”
“嗯。”樊均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喘不上气儿。”邹飏说着吸了口气。
樊均手上的动作停了,瞬间回到了十几分钟之前,邹飏急促混乱的呼吸裹着水声从记忆里冲到了他耳边。
他搂紧邹飏,低头咬住了他肩膀。
“你大爷……”邹飏叹了口气,“我说现在。”
……哦。
现在。
樊均咬过瘾了才松了口,伸手把浴室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儿。
水雾迅速散去。
邹飏摸了摸自己肩膀,又撑着墙低头看了看自己从胸口到小腹的一溜红印:“你是不是故意的,我就咬了你一口,你差点儿把我撕了啊……”
“也没有那么好的牙口。”樊均低声说。
“印儿都立体的。”邹飏摸了摸腰上的一个牙印,“鼓起来的我靠。”
“我没用太大劲儿,”樊均摸了摸自己肩膀,之前邹飏咬的那个小坑现在还能隐约摸到,“是你比较……敏感。”
“嗯?”邹飏看着他。
“皮肤敏感,”樊均说,“那种划一道就会又红又肿的。”
“屁,”邹飏低头冲着水,“就是你咬得狠。”
“是,”樊均偏过脸在他耳边蹭了蹭,“就是想把你撕了吃了,连骨头带肉啃干净。”
“靠。”邹飏甩了甩水。
这个澡洗出了樊均此生中洗澡用时最长的记录。
生生陪着邹飏在热水底下边冲边聊磨叽了半个多小时。
手指头都起皱了。
多亏现在晚了,外卖送得慢,要不他中间还得光着屁股出来拿外卖。
邹飏往他整理好的床上一扑,拉长了声音:“啊——”
“疼啊?”樊均转头看着他,有点儿不放心。
刚的确挺……不管不顾的,邹飏几次下意识想挣脱都被他强行按住了。
“哎,”邹飏偏过头看着他,“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这能怎么有信心,”樊均趴到他旁边,也偏头看着他,“我又没经验。”
“你有我的经验啊。”邹飏说。
“……是这么算的吗?”樊均问。
“嗯。”邹飏点头。
“邹飏,”樊均犹豫了一下,又凑近了一些,声音很低,“你会不会……觉得我……我太……”
“野蛮吗?”邹飏问。
“……嗯。”樊均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直视邹飏。
“不会,”邹飏说,“我喜欢,我变态。”
樊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野蛮也喜欢,”邹飏又说,“毕竟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变态。”
樊均没忍住笑了起来。
“邹飏。”他用手指在邹飏脸上轻轻勾着。
“什么事儿哥哥。”邹飏说。
樊均的手指定了定。
“你是不是喜欢别人叫你哥。”邹飏问。
“不是,那么多人叫我哥呢,”樊均想了想,“就你这么叫……就……”
“嗯?”邹飏勾了勾嘴角。
“很刺激。”樊均说。
手机和门突然同时响起来的时候也是相当刺激的。
邹飏拉过被子盖上了。
樊均几乎是从床上直接起跳站在了床边。
“外卖。”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你们商贸城这边儿的外卖是这种风格的吗?”邹飏有些无语。
樊均套上了睡觉,过去开门拿了外卖。
“不好意思有点儿急马上超时了……”小哥话没说完就已经消失在了电梯里。
“谢谢,”樊均关上门,从外卖袋子里拿出餐盒,“你是在床上吃还是坐这儿吃?”
“来了,”邹飏一边穿衣服一边走了出来,“我要说在床上吃,你会杀了我吗?”
“让你收拾完床再杀。”樊均说。
面还行,因为卤和面是分开放的,所以时间长点儿也不算坨。
加上实在太饿了,邹飏埋头一通吃,感觉很香。
“头还晕吗?”樊均问。
“嗯?”邹飏愣了愣,停下体会了几秒,又晃了晃脑袋,“好像……不晕了。”
“我看你吃东西这样子就像是不晕了。”樊均笑了笑。
“干到病除樊大夫。”邹飏边吃边说了一句。
樊均愣了愣,过了一会儿猛地呛了一下,起身到浴室里咳了半天才出来。
“你可能还没好透,”他坐回桌子旁边,“我真服了,你发烧是不是专烧脑子……”
“得手了就开始嫌弃了。”邹飏啧了一声。
“……赶紧吃吧。”樊均叹了口气。
第二天是见习日。
邹飏从没见过这么手忙脚乱的樊均。
昨天晚上他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甚至没来得及再跟樊均聊一会儿,樊均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樊均起晚了。
不仅没有早餐,今天早上狗都没时间遛。
樊均只能把打死不在家里上厕所的小白先带到门口,兜了个塑料袋,劝了两分钟,说先拉完,一会儿小飏哥哥走了再带它出去。
“其实我可以自己过去的,”邹飏说。
“马上早高峰了,我怕你打车来不及,”樊均说着拿过邹飏扔在沙发上的书包,“我骑小电动送你快一些。”
“我自己也能骑啊。”邹飏说。
“我怕你……昨天……”樊均往门口走,“不舒服。”
其实还好,没有什么太不舒服的。
不过樊均上班还早,能送他去七中当然是最好的。
邹飏靠在他背后,拿着手机跟刘文瑞发消息。
【邹yang】帮我带份早餐
瑞思拜回了一张他手里抓着三个小笼包的照片。
【邹yang】行,还要瓶喝的
瑞思拜又发了一张手里拿着瓶豆奶的照片。
【邹yang】不想喝豆奶
【瑞思拜】A豆奶 B屎
【邹yang】A
【瑞思拜】买好了,办公室等你
快到学校的时候,手机响了,老妈打来的电话。
“妈?”他接起电话,脑门儿顶着樊均后背躲风。
“你今天见习的吗?”老妈问。
“嗯,正过去呢,怎么了?”邹飏问。
“中午……不,下午吧,或者看你的时间,”老妈说,“你爸那边下了两次病危……可能不是太好,你看要不要去一趟啊?”
对于老爸的情况,他其实不是特别意外,那个程度的烧伤,就像刘文瑞昨天的第一反应就是会烧死,这就是奔着活不成去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中午去看看,时间也够,监护室探视也就那么点儿时间。”
“看看就走,别跟你那些姑啊叔的多说。”老妈说。
“怕我跟他们吵啊?”邹飏笑笑。
“我才不怕,”老妈说,“我是怕他们吵不过会打你,人那么多,你就一个人。”
“想什么呢,”邹飏啧了一声,“我不会跑吗?”
“要我陪你过去吗?”樊均问。
“不用,你上你的班,”邹飏说,“何老板也不是不给工资,别总往外跑。”
樊均笑了:“那也别一个人去吧,叫刘文瑞他们陪你,感觉现在你爸那边儿一个个都绷着呢。”
“嗯,中午反正要跟他们吃饭,就叫上他们一块儿吧。”邹飏说。
宿舍这几位,对这种事儿那向来都是很热情响应的。
“赶紧吃吧,”刘文瑞靠在走廊栏杆边,“中午没准儿一场恶战。”
“战什么,”邹飏扫了他一眼,“你还想打我爸亲戚啊?”
“不行吗?”刘文瑞说,“你打我表弟的时候我拦着你了吗?”
“那你这真是十年报仇了啊。”邹飏笑了。
“还不知道那边儿什么情况呢,”刘文瑞小声说,“刚跟周师兄聊班里的情况,邹天瑞请了一个月的假。”
“她家里突然这情况,”邹飏吃了口包子,“别说请一个月假,休学都不奇怪了,她跟我爸感情还挺好的。”
刘文瑞叹了口气。
中午放了学,几个人也没耽误,直接打车一块儿去了医院。
探视时间只有半小时,同时进去的不能超过两个人,消毒完了还得换上隔离装备……
刘文瑞陪着邹飏一块儿进的病房。
邹飏站在堆满了各种仪器的病床边,老爸全身除了头,几乎都是纱布,露出来的部分炭黑色里带着粉白的肉,床边的管子里也都是带血的泡沫……
他看着几乎认不出来了的老爸,叫了一声“爸”之后就说不出来什么别的话了。
“叔叔,”刘文瑞在旁边开了口,“邹飏来看看你。”
老爸的手动了动。
邹飏往前走近,用戴着手套的手在老爸的手指上轻轻碰了一下。
老爸的眼睛一直看向他的方向,但没有焦点,不清楚到底能不能看到他。
在病房里没有待太长时间,邹飏虽然跟老爸这些年已经没什么感情,但哪怕只是个陌生人,这副模样看着也不好受。
出病房的时候邹飏看到了邹天瑞,也就两天没见,她瘦了一大圈,头发也乱蓬蓬的,坐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出神。
“小飏啊。”二姑父走了过来,这也是老爸这边他唯一还愿意耐着性子说上几句的人了,“现在你爸这个情况,估计是……医生说现在他也是极度痛苦的……”
邹飏没出声。
二姑父回头往走廊窗边看了一眼:“他们公司的人也过来了,他的律师今天也来过……你爸爸是有遗嘱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嗯。”邹飏应了一声。
“到时有什么……律师会通知你的。”二姑父说。
“嗯,”邹飏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我下午还要上课。”
出了医院大门,刘文瑞他们几个商量去哪儿吃点儿东西的时候,邹飏一直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和行人。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最初的惊惧已经过去,现在他没有很难过,也没有什么渣男终于遭了报应的快感,只觉得很不真实,有些感慨。
就好像漫长的人生里,有那么一页说重要也重要,说无所谓也不是太所谓的内容被翻了过去。
他拿出手机,拨了樊均的号码。
樊均几乎是秒接:“怎么样?”
“情况不好,可能不行了,”邹飏说,“我没事儿。”
“嗯。”樊均应了一声。
“晚上回南舟坪吃个饭吧。”邹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