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身体里迅速苏醒的强烈欲望让樊均有一瞬间的窒息。

邹飏的吻带着细小的电流,唇上,下巴,咽喉,锁骨……

每一次轻轻落下都会在皮肤上激起微微颤栗,一点点漾向身体深处。

樊均抬起手,指尖点在邹飏鼻梁上,轻轻一勾,摘掉了他的眼镜。

接着手指抚过他的前额,和前额垂下的湿润的头发,水珠带着微凉滴落在被烙得滚烫的皮肤上,视线在清醒与迷离之间交错。

指缝里带着发丝间的湿润,慢慢绕向颈后,肩胛,背脊……拉下邹飏腰上已经松开的浴巾,跟着已经乱了的呼吸和心跳,贪婪地汲取着掌心里细腻的温暖。

“别乱动。”邹飏有些沙哑的声音沿着小腹一路向上,回到他耳边。

伴着混乱的喘息,带着火的身体压实,邹飏一只手伸向他腰后揽住往上一提,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裤腰拽了下去。

“邹飏……”樊均能听到自己同样沙哑的声音。

“嗯?”邹飏的手撑在他头边,低头看着他,呼吸扑在他脸上。

樊均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这一声名字似乎只是本能出声。

他的视线扫过邹飏的脸,有些模糊,屋顶的灯有些眩目,他闭了闭眼睛。

邹飏回手从沙发靠背上摸过遥控器把顶灯关掉了,屋里只剩了角落里的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从身后裹住邹飏,勾出了腰际的轮廓。

所有的感知都在昏暗中被放大,邹飏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会带出暖黄的残影,紧贴着体温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邹飏用手指从茶几上夹起一个小袋子,犬齿咬住,叼在了嘴角。

手指从左胸的绷带上滑向腰侧,接着反手扳着樊均的腰用了点儿劲,把他的身体翻向一侧。

“趴着。”邹飏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发紧,被失了节奏的心跳带得有些微微发颤。

樊均身体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肌肉的紧绷与放松,都牵制着他的神经,他手按在樊均背后,掌心能感知皮肤下的细微颤动……

他捏住被叼在嘴边的小袋子,头微微一摆,撕开了包装……

俯身贴紧,樊均偏过头,喘息里带着身上淡淡的青草味道。

呼吸与呼吸,低吟与低吟,灼热之上的微凉让他有短暂的清醒,但很快就被几近失控的欲望迅速吞噬。

看不清,听不清。

触觉暂时占据了全部感官,撑在樊均背脊上的指尖几乎要掐进皮肤里。

带着颤栗的律动在火里沉沦……

潮汐之间他听到了樊均很低的一声抽气。

他低头吻在樊均肩头,接着狠狠一口咬了下去,带着还没有来得及释放的疯狂……

……

喘息很久都没有完全平复,直到身体里残存的悸动渐渐散去。

“下去,”樊均趴在沙发上,声音很低,“压死了。”

邹飏慢慢翻了个身,从他身上滑到沙发边缘,再缓缓滑到了地毯上,闭着眼睛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仿佛叹息。

轻轻的爪子声从他头顶位置传过来,接着就听到了小白的嗅闻声。

“没死,小白,”他轻声说,“没事儿,走开。”

小白似乎不放心,还在脑门上方嗅着。

“白,”樊均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回窝。”

小白哼唧了一声,嗒嗒地走回了墙边的垫子上趴下。

“均儿。”邹飏睁开眼睛,虽然身上有种空虚的飘忽感,他还是坐了起来,侧过身搂住了还趴在沙发上的樊均。

“嗯?”樊均偏着头看着他。

“我帮你……”邹飏手往他小腹摸过去。

“哎,”樊均笑了笑,抓住了他的手,“不用。”

“嗯?”邹飏凑近他,盯着他的脸,“怎么?”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了。”樊均说。

“我操,”邹飏愣了愣,在他眼角亲了一下,“你这是骂我呢吗?骂这么狠?”

“不是,”樊均笑了起来,拉过他的手,在他指尖上轻轻咬了一口,“就……你以后会懂的。”

邹飏没说话,只是低头把脑门儿贴在了他胳膊上。

“我去洗洗。”樊均说。

“我帮你。”邹飏立马说。

“自己就行,我是被干了,”樊均慢慢起身,在他脑袋上抓了抓,“不是被干死了。”

“滚蛋。”邹飏说。

小白趴在窝里,好奇地看着他俩一晚上洗两次澡的行为,眼神里有一丝困惑。

大黑倒是很淡定,从始至终都仰面朝天地在窗台上睡觉。

“还看……电影吗?”樊均看到邹飏从浴室出来,问了一句。

“你想看吗?”邹飏拿过毛巾,盖到樊均头上,把他脑袋抱过来轻轻擦着水,“你想看我就陪你看。”

“不看了,你明天要早起的。”樊均说。

“嗯。”邹飏应了一声。

吹干头发,把沙发整理好,两人回到屋里躺下了。

樊均关掉灯的同时,邹飏蹭过去搂紧了他。

“怎么了?”樊均摸摸他的背。

“难受吗?疼吗?”邹飏问。

“还……行吧,”樊均轻声说,“没你在我肩膀上咬的那一口疼。”

“我靠,”邹飏撑起胳膊就去摸灯开头,“我都忘了,咬破了吗?”

“破了,我刚洗澡的时候看了,有一个血点子,”樊均把他按回枕头上,“你咬得够狠的。”

“以毒攻毒,”邹飏说,“分散一下你注意力。”

“……是么。”樊均笑了。

“你别咬我啊,我会骂人的。”邹飏说。

“那不好说,”樊均说,“我还怕你骂么。”

邹飏啧了一声,没说话,只是搂紧了他。

“睡吧,”樊均拍拍他,“明天我叫你起床。”

“我调闹钟了,”邹飏闭上眼睛,“你好好睡你的,我如果起得早,就先把狗遛了,再带早餐回来。”

“说什么梦话呢?”樊均笑了。

“信不过我?”邹飏问。

“没有信的理由啊,”樊均说,“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别说比我早起了,你比我早醒过吗?”

“你等着。”邹飏说。

挺累的,按说明天早上没人叫应该是起不来了。

但邹飏还是有信心的。

因为他现在虽然困,但睡不着。

挺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

“嗯?”樊均应了一声。

“有哪儿不舒服吗?”邹飏问。

樊均轻轻叹了口声,翻了个身搂紧他,把脸埋到了他颈侧:“不至于,别操心这个了。”

“那爽吗?”邹飏问。

“你……”樊均笑了。

“爽吗?”邹飏继续问。

“……爽。”樊均说。

“我不信,”邹飏啧了一声,“第一次爽不了。”

樊均没说话,只是搂紧他,能感觉到是在笑。

“笑屁,”邹飏重新闭上眼睛,“反正我爽了。”

“嗯。”樊均应了一声。

安静了没两分钟,邹飏又开了口:“你……”

“老实睡觉!”樊均捂住了他的嘴。

早上闹钟响的时候,邹飏连呼吸都没变,舒缓得很,仿佛一个听障。

樊均起床的时候把他胳膊拽开,他都没一点儿反应。

不过樊均今天生物钟也失效了,起床是因为闹钟在震,但邹飏不知道是出于怎样一种自信,定的闹钟时间明显不是太充裕。

洗漱,遛狗,买早餐。

进屋掀掉邹飏的被子。

“嗯……”邹飏缩起腿,手往旁边寻找着被子。

“起了,”樊均看了一眼手机,“来不及了,你一会儿得打车了,我送你不够时间了。”

“啊……”邹飏翻了个身,继续摸被子。

樊均直接拽着他胳膊把他拖下了床,架到了浴室洗手池前。

邹飏撑着洗手池,盯着水龙头看了差不多一分钟才缓过来:“我靠?你疯了吧?”

樊均没说话,把手机怼到了他脸面前。

邹飏往后撤了撤,眼睛聚了半天焦才看清时间。

“完了。”他说。

“没完,”樊均说,“现在速度点儿还有救。”

邹飏感觉自己根本没睡,洗漱完坐在桌子旁边吃早餐的时候都还是恍惚的。

随便塞了几口,就被樊均拽了起来,说是打的车马上就到了。

“走吧。”樊均把袋子里剩下的两个烧麦和一盒牛奶塞到他手里,拎着他的包,拽着他出了门。

邹飏在电梯里抓紧时间几口塞完了烧麦,转头看着樊均。

这会儿他才算清醒过来了。

虽然有些……但他还是又问了一句:“难受吗?”

樊均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难受,别问了,再问我现在就拉你回去让你试一下。”

邹飏叹了口气,想想又笑了起来:“靠。”

到了七中的时候还是稍微晚了那么一点儿,早读已经开始了。

邹飏一路小跑着进了教室,语言早读,但还好,周老师不在。

只有刘文瑞他们几个正在教室里装模作样地来回走动着,等待着有哪个学生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解答。

但其实早读能有什么不懂,他们的唯一作用,就是干扰昨天作业没写完的学生这会儿抄作业。

“你怎么回事儿!”刘文瑞一看他进来,立马凑过来小声质问了一句。

“起晚了,还能怎么回事儿。”邹飏掏出自己的本子和笔,往纸上先画了一溜圈儿,开始装。

“樊均那么自律的没叫你起床?”刘文瑞说,“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滚滚滚,”邹飏用胳膊肘把他推开,“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

刘文瑞斜眼瞅着他啧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那一溜继续转悠。

为了避免跟邹天瑞有什么接触,邹飏没去桌椅之间溜缝,站在了教室最后。

邹天瑞倒是回头看了看他,跟上周看他时的状态不太一样,表情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下了早读是周一的升旗仪式,他们几个没去周老师办公室,跟着学生们一块儿往操场走。

“邹飏。”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听声音是邹天瑞。

邹飏回过头。

“有话跟你说。”邹天瑞说。

“说呗。”刘文瑞说。

邹飏把刘文瑞往前推了推,示意他先走。

这毕竟是在见习的学校,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没有必要。

“我长话短说,”邹天瑞往前走着,“我知道你来见习不是你能决定的。”

邹飏没说话,跟她一块往前走。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邹天瑞说,“你肯定不会不知道我家出了什么事。”

“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我对你们家的人和事都没有任何兴趣。”邹飏说。

“那最好,”邹天瑞说着突然声音有点儿抖,“谁也别想看我笑话。”

邹飏叹了口气,本来还想怼一句,但感觉多说一句她没准要哭,于是也没再说话,直接快步往走了。

“渣爹肯定是想离婚了。”刘文瑞笔直地站在升旗队伍最后,听着校长训话,小声地说。

“折腾不死他。”邹飏说。

“邹天瑞这才刚当了没几年的正式女儿,”刘文瑞说,“眼瞅着又要泡汤喽。”

“不管了,”邹飏说,“再拿一年的钱,我就正式单亲家庭了。”

“也不单吧,”刘文瑞说,“你妈不是跟吕叔也差不多要结婚了吗?”

“嗯,”邹飏想了想,莫名其妙地有些尴尬,“我一直也没再问,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挺好的,以后你妈过你妈的,没人管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刘文瑞说,“比我强,我昨天回家,我妈还扇我了。”

“你……”邹飏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干什么了能让你妈对一个成年男性动手?”

“他让他妈给他涨零花钱,没谈妥。”李知瑞在身后低声说。

“买卖不成仁义在么是不是,没谈妥就没谈妥,”刘文瑞说,“她扇我后脑勺这就不应该。”

“废物。”邹飏说。

“我打工去,”刘文瑞说,“我还不信了,我这脑子,我这身板儿,我赚不到钱?”

“都大三下学期了想起来打工了,”张传龙说,“是怕毕业找不到工作吗?”

“哎?”刘文瑞转头看了他一眼,“你长行市了啊龙龙。”

升旗仪式结束,第一节英语课在多媒体教室。

跟着学生们边聊边往教室走的时候,邹飏有种回到了高中的感觉,但同时又有种可算是熬完了的爽感。

邹天瑞说的“看笑话”具体是指什么,邹飏不知道。

但第一节课还十分钟下课的时候,周老师急匆匆地到教室门口,把邹天瑞叫了出去。

刚说了一句话,邹天瑞就哭着往楼梯那边跑了。

“出事儿了啊这是。”李知越说。

应该是出事儿了,而且不是太小的事儿,邹飏猛地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中午还没放学,老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邹飏啊,你知道了吗?”老妈声音带着些激动,更多的是惊恐。

“什么?怎么了?”邹飏问。

“你爸在办公室被刘巧烧了!”老妈提高了声音。

“什么?”邹飏有些震惊,“谁烧他?”

“刘巧啊!他老婆!”老妈说,“小林跟我说的,我也不清楚,说人送医院了,警察都去了……”

小林是老爸公司以前的员工,跟老妈有点儿七拐八绕的远房亲戚关系,所以一直有联系,这消息估计还是准确的。

“你要去医院看看吗?”老妈问。

“我?”邹飏顿了顿,看是要去看看的,是个邻居被烧了他都会去看看,“我忙完了的吧,现在还在见习呢。”

“嗯,我就问问。”老妈说。

“你别去啊,”邹飏交待老妈,“这人是死是活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知道,我不去,老吕也不让我去,”老妈说,想想又叹了口气,“这真是……吓死人了……”

“要去看看吗?”樊均跨在车上问。

今天何川要用车,樊均来接他“下班”是骑的电动车。

“我……说不清,”邹飏皱着眉,“我其实是想去的,但是……我说不清是想看热闹还是因为……他毕竟是我亲爹。”

“两个原因都可以有啊,”樊均说,“你受伤那么重的时候他来看你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邹飏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不值得你为他有什么纠结内疚的。”樊均说。

“嗯,”邹飏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跨上车,“去看看。”

“好。”樊均点点头。

今天没有什么风,这会儿骑着车甚至能在空气里闻到明显的春天的气息。

邹飏搂着樊均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如果这会儿不是去医院,那就完美了。

他的手摸进樊均外套里,樊均偏了偏头,没说话。

他的手又摸进了樊均的卫衣里。

樊均低头看了看。

手有点儿凉,他犹豫着要不要往樊均肚子上摸……

“要摸就摸,撑着衣服灌风呢,”樊均隔着衣服把他的手按到了自己肚子上,接着抽了一口气,“嘶——”

“我手凉。”邹飏笑了起来,但手并没有拿开。

“衣服没穿够吗?”樊均回手往他腰上摸了一把。

“别瞎摸!”邹飏说。

樊均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医院是小林告诉老妈的,具体是哪个病房就不知道了,不过也没所谓,刚进病区,邹飏就看到了二姑。

“小飏?”二姑喊了他一声。

“二姑,”邹飏应着,“我爸……”

“还没醒,手术做了很长时间,太严重了,太严重了……”二姑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邹飏有些尴尬地偏开了头,他实在不太哭得出来。

“是……怎么回事儿?”他问。

“刘巧疯了!这女人疯了!当初我就觉得她是个疯子……”二姑有些激动。

二姑父走了过来,把她拉到了一边,然后走了过来,叹了口气:“小飏啊,没想到你会来。”

“来看看,毕竟……”邹飏没把话说完。

“现在还不能探视,比较危重,”二姑父说,“那个谁……轻一些。”

“谁?”邹飏愣了愣。

“他助理。”二姑父说。

邹天瑞她妈带着汽油冲到老爸办公室,然后点火烧了这俩人,她自己也受了点儿伤,不过不严重。

邹飏走出医院的时候都还有些恍惚,他的渣爹最终会是这样的下场,他是没想到的,但真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似乎也不是很吃惊。

就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恍惚。

“吃点儿东西去。”樊均搂住他的肩。

“嗯。”邹飏应了一声。

“土豆泥。”樊均说。

“还记着呢?”邹飏看了他一眼。

“怎么,连个土豆泥你都要赖账?”樊均问。

“那得到我们学校那边儿了,挺远的。”邹飏说。

“我都没嫌远,你嫌啊?”樊均说。

“不是,你没嫌远我就不能嫌吗?”邹飏笑了。

“我昨天晚上刚……”樊均话还没说完就被邹飏打断了。

“走走走走走走我骑车带你,”邹飏说,“土豆泥土豆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