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萧家家主迎来了人生中的巅峰。
仙妖魔三族势力,四方来客, 向他投的拜帖如雪片般源源不绝, 压垮萧家家主书桌的同时, 涌入的人流也差点冲毁了临平城的城门。
然而来的人多少是为魔尊而来, 多少是为祸世而来, 又多少是为萧家而来, 萧家家主心知肚明。
他嘴上说得很有把握, 实际上也难以确定楚佑到底会不会狼心狗肺到弃自己生母于不管的地步。
为了避免楚佑不来, 到时候真出一个惊天大篓子,被愤怒众人群起殴之,萧家家主圆滑地请来了仙妖魔三方的重要人物。
自然,像千岁玄渚四方宗主这等真正举足轻重的首领人物, 是萧家家主请不动的。
因此他和晋浮、假妖尊、池空明四人一人一边, 刚好把桌子围了一圈。
“今日请诸位前来, 实是有不得已的要事要向诸位先说一声。”
萧家家主姿态放得很低, 亲自为三人一人斟了一杯茶。
三人各自接过茶盏,各自矜持点头。
“是祸世与魔道新主的事情……”
萧家家主吞吞吐吐,期期艾艾地把各种缘由解释一遍,最后一闭眼,豁了出去:
“我虽说放了消息出去,实则并无全然把握祸世和魔道新主会来此地。”
“???”
假妖尊最震惊:“什么?你是说祸世不一定在临平城中???”
那他们尊上要的祸世血脉怎么办???
晋浮同样震惊:“什么?你是说魔道新主不一定在临平城中???”
那他们大人要找的人怎么办???
池空明也很震惊:“什么?你是说祸世和魔道新主都不一定在临平城中???“
那他想借刀杀的师兄怎么办???
萧家家主交代了真相,心里还真有点虚, 搓了把手心的冷汗, 尬笑道:“三位莫急, 好在我这里尚有解决的办法。”
假妖尊:“呵。”
什么解决的办法,难道还能把祸世绑到他们家尊上面前吗?
晋浮:“呵呵。”
什么解决的办法,难道还能把叶非折绑到他们家大人面前吗?
池空明:“呵呵呵。”
什么解决的办法,难道还能在他面前杀了他师兄吗?
萧家家主被他们那么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几声,心里更加虚了:
“大家都是为祸世和魔尊来此,如若祸世和魔尊真不到场,加上知晓祸世魔尊真面目的就那么几个有数的大人物,到时候祸世魔尊究竟是哪个人,长什么样,岂不都不由诸位心意决定?”
“指鹿为马,还是指马为鹿,都由诸位决定。”
萧家家主眼中精光一闪:“由自己一手捧上去的傀儡,可不比敌友未知的魔尊祸世来得令人放心?”
不错,萧家家主自认自己的准备非常完善,条件非常诱人。
他一个家主,都要为家族里的勾心斗角,为保住自己的家主之位每天辗转反侧,愁到头发都秃掉一大半,像魔道那位大人,像妖尊,岂不是更愁?
自己这回一定要把楚佑给架空了!
不能让他回到妖族去,得到妖族力量来对付自己。
然而,天不遂人意。
令萧家家主大失所望的是,对面三个人反应异常冷淡,甚至可以称得上为面无表情。
等同于往萧家家主火热的,干劲十足的内心上,破了冷冰冰一瓢凉水。
假妖尊扯了扯嘴角:“真是个好主意。”
他们尊上要的是实打实的祸世血脉,要一个假祸世能有什么用???
晋浮眼神带了点同情:“的确是个好主意。”
他们大人要的是实打实的叶非折,要一个假魔尊能有什么用???
池空明温文尔雅笑了两声:“实在是个好主意。”
他要的是实打实,能帮他打师兄的祸世魔尊,要两个假祸世魔尊有什么用?
萧家家主冰冷的内心,随着三人的肯定,再一次回春!
他不禁为自己的机智自鸣得意!
试问世上谁能想得出来一个无中生有,既保全自己声望,又打压对手势力的两全其美的完美方法呢?
萧家家主极力抑制着自得,也极力抑制着满脸红光,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克制地低咳一声道:
“好,那便麻烦诸位了。祝我们旗开得胜,合作愉快!”
假妖尊端起茶盏。
晋浮端起茶盏。
池空明也端起茶盏。
碰杯时,他们的想法是心照不宣的一致:
让萧家家主去死!
谁想和他旗开得胜,合作愉快!
在萧家家主的沾沾自喜中,萧姚的丧事得以大办。
的确是大办。
雪白的纸裁成的纸钱洒了一城,铺了一地,若是站在高处望去,不知是雪覆大地,还是杨花逐风。
哀乐从城头悲悲戚戚吹到城尾,从清晨吹到午夜,敲锣打鼓的声响比鬼哭狼嚎更鬼哭狼嚎,让临平城方圆数百里之内,都不敢有打家劫舍的歹人山贼出没。
仙、魔、妖三族之人依次入场,见证这一场荒诞不经的绝世好戏。
萧家为世家,规矩大得很,萧姚遗体如今被收敛在灵堂中停灵摆放,得先在前厅吃过一餐饭,去看过萧姚遗容将她送葬入祖坟,再吃一餐饭,才是真正的落幕。
倒是方便了叶非折。
来的人极多,乌泱泱的少说有数千,饶是萧家是见惯世面的大族,也忙活得够呛,流水席一桌挤着一桌,什么风雅都没了。
在这种拥挤又喧嚷的时候,偶尔寻不着一个元婴妖修,并不是什么惹人注意的事情。
叶非折颇为顺利地从前厅溜出,一路避着萧家巡逻的守卫,溜至萧姚停灵的灵堂中。
真是好笑。
今日里萧家一片热闹一片欢笑,即使是仙首继位的盛典,各大门派,各位有头有脸的大能也不一定来得那么多,那么挤。
然而今日真正的主角萧姚所在的地方,却是一片凄清冷落,除却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挂着的两串纸钱,别无他物。
谁都清楚她不过是个幌子。
谁都懒得给幌子一点尊重和眼神。
叶非折侧身躲在一处回廊的柱子后,等待许久,确定如今是个适合动手的好时机时,方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不平事刀鞘敲晕了左侧侍卫。
好巧不巧,右边同时也传来了人倒地的声音。
叶非折闻响后,抬眼一看。
好巧不巧,他和一样抬眼望过来的那位兄弟撞上了视线。
叶非折认出来人。
身为妖族一族之尊,此次前来临平城却以平凡随从面目示人的妖尊玄渚。
事实上,玄渚和千岁的一场谋面,两人已经很小心,不忘设下隔音的阵法。
奈何叶非折与楚佑一个有渡劫期的神识,一个可以自如操作煞气,想瞒过他们两个中哪一个都不可能。方才导致玄渚一打照面,就被叶非折认出来的事情。
叶非折后退一步,姿态倾向于防守,不平事却在鞘中蓄势待发。
这次是他运气不好。
刚开始就遇到妖尊那么难缠的人物。
若不叫来楚佑,以妖尊的修为战力,叶非折自知自己绝不是他一合之敌。
如果叫来楚佑,那么两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萧姚埋骨的事情便很难善了。
无论哪一种都颇为棘手。
玄渚也皱着眉头,眼神锐利地将叶非折打量一番。
嗯…是货真价实的妖修。
嗯…是跟随他前来的妖修。
确认以后,玄渚不着痕迹地松一口气,眼神却依旧锐利:“是长老派你前来的?”
他心下暗暗感慨。
自己果然还是年轻气盛,做事不周全不稳妥。
不像长老,就考虑得面面俱到。
哪怕是潜入灵堂这等轻易而举的小事,也会体贴地多派一个妖修过来给他打掩护,做替罪羊。
玄渚深深地佩服起了长老的深谋远虑,高瞻远瞩。
叶非折:“???”
原来还可以这样的吗???
他考虑了种种退路,独独没想到和他立场对立的玄渚,会给他寻理由,做解释。
如果哪天玄渚死了,一定是被他自己过多的脑补坑死的。
叶非折当然是欣然接受,故意装作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说道:“属下见过尊上。”
“尊上要做的大事,属下一定尽力协助尊上完成!”
虽然叶非折也不知道堂堂一个妖尊,不盯着祸世,跑到灵堂里来是图什么,不妨碍他故弄玄虚。
玄渚顿时更确信了。
这一定是长老给自己派的妖族!
长老不愧是长老。
神秘、妥帖、又细致。
他凝重点点头,应道:“好,那么我们进去。”
两人进了灵堂,灵堂正中是巨大一副乌木棺材,四周是一座座作树枝形状的银灯座,托出的枝桠上安放无数白烛,火光黯淡,烛蜡长流,竟似流泪,在正午阳光最盛的时间,也莫名将灵堂衬出一分诡秘来。
两人均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不会在意灵堂里的气氛如何。
玄渚伸手想要去推棺盖。
在他不注意的时间里,叶非折手悄然按在不平事刀柄上。
叶非折不知玄渚为何要执意开萧姚的棺。
但里面的是楚佑母亲,倘若玄渚真丧心病狂,打算做点鞭尸之类的缺德事,叶非折定是无法视若无睹的。
叶非折心跳得更剧。
也更加不甘起来。
假如修为在身…
假如修为在身,他何必与玄渚委以虚蛇?直接一剑把他当孙子砍了再丢出去,岂不是痛快?
棺盖终于被玄渚完完本本推开。
棺材中没有他想象的萧姚遗体,倒是让玄渚对上了一双眼睛。
很亮,很冷,在暮气沉沉的灵堂里格格不入。
正是楚佑。
他比叶非折和玄渚更早前来灵堂,没惊动任何守卫,打开了棺材想带萧姚尸骨回去时,发觉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条密道。
没等楚佑进去,叶非折和玄渚又双双地来,楚佑索性待在棺材中等叶非折一道。
这下好了。
也不知道他用不平事,和楚佑合力出手,能不能在不引起萧家众人注意的前提下拿下玄渚。
叶非折垂下眼睛,心中似有沉吟。
玄渚第二次皱起了眉,第二次用锐利的眼神打量起了楚佑。
嗯…是个货真价实的魔修
嗯…是个他见过的,跟随千岁的魔修。
玄渚脑内灵光一现,突发奇想地问楚佑道:“是你们大人让你来的这里为我打掩护?”
说完,玄渚便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有点感动,又似有点惭愧。
亏自己先前误会千岁,以为他性情乖僻,喜怒无常。
没想到,乖僻只是表面上的乖僻,无常只是表面上的无常。
如果说长老送叶非折过来的所作所为,还是看在他们同族情谊,他们过往相处情分上的话,千岁送楚佑过来,便可谓是毫无理由。
玄渚自觉他的聪明才智不逊于世上任何人。
所以他凭借自己过人的聪明才智,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千岁一直都是这样的温柔体贴,耐心细致,纵使是潜入灵堂这种不费吹灰之力的活,也会担心玄渚安危,特意派一个人来帮他。
多么体贴周到的心思,多么外冷内热的人。
玄渚不由得深深叹息,深深悔恨。
只可恨自己枉负聪明,却像众多不长眼的世人一样,对千岁有所误解,有所偏见。
辜负美人恩,真是该死。
叶非折:“???”
楚佑:“???”
只是楚佑毕竟处变不惊,理解不了玄渚的神奇思维,也能顺着他说下去:
“是这样。大人让我来协助妖尊,以成大事。”
果然是这样!
他就知道!
玄渚不疑有他。
尽管他从未告诉过千岁自己对萧姚尸骨有想法,千岁从何而知,尚待商榷。
但玄渚没有多想。
像千岁这样的美人,总归是要有点美人样子和特权的。
比如说长了一副七窍玲珑心,能想到常人所想不到的事情。
像自己这样的英雄,也总归是要有点英雄样子和特权的。
比如说能得美人的青睐,能让美人格外地关注一点自己。
这样一来,千岁为何会知道,就很好理解,迎刃而解。
玄渚感动于千岁心意的同时,更打点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叫自己断不可在千岁的人面前失态。
非常气派,非常凛然,非常有妖尊威严!
他维持着这种威严,威严道:“好,本尊知道了,那位大人的好意,本尊也领了。”
楚佑:“???”
此刻,就算是以楚佑的淡漠性情,也不禁有了一两分惘然。
为什么…玄渚会觉得千岁这种人能有好意?
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又脑补了什么?
但楚佑依然八风不动。
非常镇定,非常从容,非常像个见惯风浪的成熟魔修:“大人知道就好。”
他的一言一行,在玄渚眼里,有了更深一层的深意。
玄渚不禁有点自得。
虽然世人对美人多误解,多畏惧,多冷眼——
好在自己能懂他,能明白他的善良柔软之处!
玄渚搓搓手,思绪已经飘到很远的将来,自己拿到祸世血脉,杀掉魔道新主,万众瞩目地向美人求亲的那一天。
还是叶非折的寻问,拉回了玄渚飘在半空的思绪:“尊上此次,为何要来拿萧姚尸骨?”
他语气表情都非常诚恳,像极了一个对妖尊又仰慕又畏惧的寻常小妖,细声细气道:
“长老不让我多问,说是尊上行事自有深意,不是我一个小妖可以妄加揣测的。”
说完,叶非折抬头,一双眼没了他本来勾魂夺魄的艳色,却依旧明亮剔透得惊人,能叫人心尖也不禁微微颤一下。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略显软糯:“再说,萧姚身份修为固然不低,可比起尊上来,终究普普通通,哪里值得尊上为她大动干戈呢?”
玄渚自以为自己和美人心意相通,正是飘飘然的时候,又被叶非折那么一捧一吹,也顾不上他说的东西要不要紧,就此卖弄起来: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萧姚是没什么特别的,但她生出来的孩子特别。”
“她生出来的孩子,就是我们妖族的祸世。”
提及祸世,玄渚终于现出几分正形来:
“祸世血脉向来少,千余年方降临妖族一次,况且能有祸世血脉的妖里,能通过血脉考验的十不存一,认真算起来,妖族已经将近上万年没见着真正的祸世了。”
“之前的祸世向来天生地养,从人族女子腹中诞生的祸世…这是头一个。”
叶非折有几分了然。
果不其然,他听玄渚道:“为此,我也一定要弄明白萧姚究竟有何特殊之处,若是祸世血脉能长久传承,我妖族何求不能称霸天下?”
说完,玄渚自觉在楚佑面前失言,连忙弥补道:“当然,你放心。我妖族就算称霸天下,也绝不会称霸大人所在的魔道。”
楚佑:“……”
叶非折:“……”
玄渚想着能够培养祸世血脉,称霸天下的美好明天,不由沉醉起来,嘴上也没个把门:
“要我说,这一任祸世才是真正的废物。”
真正的废物祸世:“……”
玄渚有理有据,言辞凿凿:“连自己母亲的尸骨都护不好,藏头露尾,畏畏缩缩,岂不是辜负苍天给他的祸世血脉?岂不是真正的废物?”
在他没有发现的时间里,棺材内温度骤然降了不少。
叶非折违心道:“是,您说得对。”
棺材内更冷。
玄渚一番夸夸其谈,指点江山,也没叶非折敷衍一句话温度降得多。
玄渚也没把温度的事放心上。
灵堂瞧着就诡异,阴惨惨的,萧姚尸体都能跑了,棺材底下都能藏密道了,气温骤降,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他很以为然:“是,可见废物就是废物,再逆天的血脉也救不起来。不像我,祸世血脉若是长在我身上,我立刻能给它来个渡劫飞升。”
玄渚扼腕叹息的语气非常沉痛。
可恨苍天不长眼。
棺材内冷得要将刮起阴嗖嗖的风。
叶非折也非常入戏,肃然阻止他说:“尊上何必妄自菲薄?祸世纵然厉害,尊上才是我妖族至尊。祸世不过仗着血脉之便,尊上才是真英雄!”
若说刚才棺材里只是刮风,现在棺材里几乎要结冰。
叶非折的吹捧对玄渚恰到好处,恰到时候。
他微微叹息,只有历任妖族至尊长老知道得不传之谜,就那么轻而易举地从他口中说出来:
“飞升渡劫…哪有那么简单?”
叶非折回想起自己死在天劫下的惨痛经历,第一次认同玄渚的话。
叶非折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渡劫失败。
他有天下第一的傲气,也有天下第一的底气。
千岁忧纵横数百年,剑锋之利,从未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
按理说是连雷劫也斩得破,阻不了的。
那边玄渚说:“此界中,就连得天道青眼的仙道也近千年没出过飞升之人,更遑论是不得天道眷顾的妖修魔修?飞升雷劫远要比仙修遭遇的,困难许多。”
“如此下来,妖修魔修想要飞升,自是困难无比。我不行,那位大人也不行。”
玄渚忧愁地叹一口气,为自己和美人的命途多舛,情路艰难而发愁。
“只有一个例外。”
“祸世。”
“若是拥有祸世血脉,能够自如操纵世间煞气,那么在渡劫的时候,便可将调集世间煞气来分散雷劫,易如反掌。”
“为了渡劫,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祸世血脉!”
叶非折从玄渚口中得知至关重要的消息,恭维张口就来:“尊上神通广大,定然能手到擒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棺材内已经从结冰,嗖嗖变成了下雪。
玄渚满意道:“不错,正好这一代的祸世竟是个自己母亲也护不住的废物,岂不是天助我也?”
雪变成冰雹,砸了玄渚一头一脸。
玄渚摸一把冰冷的额头,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迟疑着问楚佑道:“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这棺材里温度,有点过分冷了吧???
楚佑坦然得看不出他是罪魁祸首,不置可否道:“尊上既是为萧姚尸骨而来,棺材内无人,想来应在更深处的魔道中,不妨一探?”
不愧是美人手底下的人。
就是心性了得,不同常人。
玄渚一凛,顿觉自己不能在楚佑面前丢人,也不去计较诡异的冰雹,只道:“依你说得来。”
他们进魔道的一刹那,门外响起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萧家家主拿袖子揩一把眼睛,装模作样对身后人道:“这就是阿姚在的地方,等等——”
他惊慌奔到大开的棺材面前去,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阿姚怎么会不在棺材中?谁动了阿姚?谁动了阿姚!”
最后一句话,萧家家主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他眼睛发红,从人群里晃晃悠悠地扫视了一遍。
还真叫萧家家主见到了两个刚出现的,他求之不得的人。
“祸世?”
萧家家主揉了好久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才敢发声,连演父女情深都顾不得了,喊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三族齐聚,我送走阿姚的日子里来到临平城!”
他向四方宗主、向千岁、向假妖尊使眼色到眼睛抽筋:“难道你就不怕三族的至尊出手除掉你吗?”
被迫伪装成楚佑和叶非折,又被煞气逼着前来此地的一魔一妖嘴不能言,只能疯狂摇头。
狗屁的祸世魔尊。
祸世魔尊借来他们的样子不知在哪里逍遥快活着呢!
“他们不是。”
这是众人第一次看见千岁的剑。
长剑翻来覆去不过那些样式材料,好听点说是朴素大方,难听点说是平平无奇。
唯独这一把不一样,那些材料,那些样式花纹到它身上,就变得漂亮极了。
漂亮出尘的剑和漂亮出尘的人。
很快,那把剑染上血光。
高高挂着的白灯笼上溅上一抹斑驳血迹,灵堂前开的白花也落了几滴,花蕊鲜红似染。
“冒充阿折…你也配用他的脸?”
千岁剑势不退,横剑架在萧家家主脖子上:
“阿折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