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轰隆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另一边依旧风平浪静无人察觉。
北蚩驻营,外出将士采买一整日,到时间在营外集合清点人数。
领队点着人,发现少了一个,怒声呵斥,“这个是谁的兵?”
队内同伴略显焦躁,看向伍洲离开的方向。
有人赶忙上前解释道,“对不住军长,他许是不熟悉这中原山路,走岔了。”
很快伍洲从外面回来。
他连迅速归队,行礼道歉。
“知不知道这么多人就等你了?!”将士又骂了两句消气才再度启程。
伍洲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个眼神,便知对方一切顺利。
他们重新回营地的时候,正是北蚩军营起兵操练的时辰。
营地里很是热闹。
伍洲午间照旧四处送膳,送进楚御的营帐,楚御又给他一张铺设的军火藏匿点位。
是利用他们藏匿在北蚩大营的线人,调换北蚩大营之中的军火,好在日后方便他们开路。
楚御简单交代着,“日后有消息,先别往我这里送了。”
伍洲顿了一下,“为何?”
楚御看着他手里的字条,出神片刻,“人多眼杂。”
“你不能暴露。”
楚御继续道,“你的首要任务,是与外面接应,不用管我。”
伍洲凝眉,领命暂时出门。
他途径单泽营地,顺手将其中一条密令扔在地上。
很快被另一个伪装成北蚩将士的同伴踩在脚下,趁人不备捡起来收走。
前去调换军火。
入夜,月色高悬,营帐中将士们纷纷梳洗准备休息。
同伴喊着伍洲,“睡了。”
伍洲答应着吹灭了帐中灯盏。
营地之中渐渐安静下来,伍洲与一群胡人将士并排躺在卧榻上。
不知为何,楚御今日的话,让他总是心神不宁。
伍洲静静望着头顶营帐。
营地喧嚣褪去,身侧都是平稳的呼吸声。
困意渐渐席卷而上。
忽然之间,营地外面响起一阵兵马踏入的声音!
伍洲蓦的睁开眼睛!
他定定地听了一会儿外面声响,面色愈发沉肃。
无非其他,是那声音是从楚御所关押的位置传来!
伍洲一下子坐起身,近乎是同时,他看到自己一个营帐的同伴也坐起来,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
周围的胡人也发觉异常,纷纷起身。
伍洲穿上衣服,低声道,“我去看看。”
伍洲说着,跑出了营帐,朝着那边赶去。
此时,胡人士兵已然将楚御的营帐团团围住。
伍洲几步上前,将自己的身子隐藏在其他营帐后面。
看见一个眼生的将帅跟在北蚩王身后,气势汹汹地朝着楚御的营帐走过去!
楚御气定神闲的坐在营帐里。
仿佛对于他们的到来丝毫不意外。
他看着外面火把林立的胡人队伍,以及最前方的北蚩王君。
他们的面容都被火光映照得血色橙红,眼底的火把光芒带着凶险杀意。
北蚩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楚侯不诚心啊。”
北蚩王一发话,旁边的那个脸生的小将几步上前,一把拎起了楚御的领口,“你给我兄长的令牌,到底是什么令牌?!”
“调兵令牌啊。”楚御理所当然道,“这不是你们要的吗?”
单夷目怒圆睁,“那为什么会我兄长会被全军歼灭!”
“啊。”楚御唇角笑意莫测,“可能是……你兄长实在是太没用了吧。”
“调兵都调不来。”
单夷猛地拔出佩刀,被北蚩王呵斥一声,“单夷,住手!”
“君上,他杀了我们一员主帅,我该杀了他!”
北蚩王冷声,“退下!”
单夷握着刀柄的手用力到发颤,还是被北蚩王的手下抓拽走。
北蚩王缓步走上前,在火光阴影之中,朝楚御压下身形,“不止调令是假的。”
“你的调兵营里来的帮手,是戎肆。”
“而他手里,才是真正的兵符。”
楚御坐在那里,身形被阴影笼罩,显得阴森鬼魅。
他忽然笑了,眼底明光挑衅非常,“看来你也是个蠢货。”
“竟然会觉得,我中原人可堪与胡人狼狈为奸!”
北蚩王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楚御被迫仰起头,眉眼压低,那张清润的脸上并未有丝毫波动。
北蚩王手背筋骨施力,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
手指骨节用力到微微泛白。
北蚩王唇角勉强扯出一道嘲讽讥笑,“楚御啊,你是个可怜人,本王不与你计较。”
北蚩王即便如此说着,手上力道依旧没有松开,反倒愈发用力,“背着你舅父通敌叛国的罪名,这些年不好过吧?!”
楚御轻咬牙关,被掐着颈间,致使脸色发白,“我舅父,没有通敌叛国!”
“是啊,你舅父的确没有通敌叛国,证据都是假的。当年姜侯贪得无厌,想要借我们北蚩的手一起吞并幽州,你舅父不同意,姜侯和我们联手先杀了他们,以你舅父的名义出师。”
“打完了,再给他们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昭告天下。”
“我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戎肆的父亲,根本没有背叛过你们。”
“他是为了维护你舅父,拒不肯做假证,被自己人斩首示众,那日之后守城城门大破,我们才能攻占垣川。”
“听听,你们中原才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蠢货!”
北蚩王扯着唇角,直直地看着楚御,“你为你们家族报仇,杀了那么多人也恨了戎挚一家这么多年。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恨着为你们枉死的人,也是畅快至极。”
“而你不仅恨错了人,费尽心思都没能杀了戎肆,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别担心,不是想杀戎肆吗,日后将戎肆的首级呈到你面前,也好让你死而瞑目!”
楚御眸底一点点染上血腥之色,死死盯着眼前的北蚩君王。
也不知是被掐得,还是血脉腾起,楚御额角青筋绷起,浑身上下遍布阴冷杀意!
营帐之中寒光乍现!
身后北蚩将领大呵一声,“小心。”
紧接着楚御手里毒刃划破北蚩王颈侧,随后被迅速打偏。
一道血色从北蚩王颈间溢出!
北蚩王不得不立马松手,伸手碰了下自己的颈间。
后面北蚩兵马大喊着,“军医!军医快来!”
“是谁给他搜的身!怎么没搜到他身上还有刀!”
楚御笑意温润地说着阴森的话,“无妨,我不爱跟死人计较这些。”
北蚩王咬紧牙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很快,北蚩王唇角也勾起一抹凉笑,“放心,若我死了,你们中原这片土地,你们所有汉人,谁也别想安生!”
“来人,摆刑场!”
外面伍洲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境况。
他本能上前,又意识到什么,不得不顿住脚步。
这会儿过去,会暴露了北蚩大营中有线人一事。
伍洲冷静片刻,接着趁乱迅速给北蚩大营的线人们送去消息。
包括穆戈。
*
夜深人静之时,戎肆带着行军兵马赶到北蚩大营五里外的山中。
一路朝着北蚩大营前行。
山林雾霭缓慢扩散,遍布沿路。
整片山林都蒙上白茫茫的萧索潮湿。
车马滚过石子水涧,“咯噔”一声重重摇晃一下。
虞绾音蜷缩在行军马车中,蓦的从睡梦中惊醒。
她醒来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薄汗。
不知怎么的,心跳极快,像是能冲破她的心脏,从胸腔里跳出来。
像是被吓醒的,但也不全是。
她支起身子,掀开车帘询问,“到哪了?”
“回女君,还有不到两刻钟就能到北蚩大营外。”
虞绾音应了一声,刚要坐回去,山间突然之间响起哨声!
那是前往北蚩大营的山路上每一段巡岗的戒备哨。
出现这样的哨声多半意味着,前面出现了异动!
必须暂时停下休整。
队伍在行进的路上不得不停下来。
戎肆下马
上前询问前面的异响。
虞绾音在马车上坐了一会儿,但也实在是坐不住。
她叫人过来,将她扶下车马,走到队伍前面。
宗承见状拦她,“女君还是先回车上吧。”
虞绾音摇了摇头,朝着戎肆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巡岗将士火急火燎地从山上下来,告知戎肆,“前面北蚩大营深夜点火,集结将士,不知是怎么回事,在等前方回信。”
戎肆凝眉吩咐,“有消息立刻送回来。”
“是。”
戎肆回头,对上虞绾音的视线,缓声道,“没事,你先坐这。”
北蚩大营的线人暂时没有送来回信。
反倒是没有多久,沿路接二连三地响起哨声!
此起彼伏的尖利声响回荡在山林里让人一时间心神不宁。
远远有马蹄声传来,是巡岗士兵带了信件回来。
虞绾音的面容稍微有些松动,刚要松一口气。
那士兵下马,却一脸焦急和严肃的上前,将一张羊皮纸信件呈到了他们面前。
虞绾音看到信件材质,微微屏气。
士兵踟蹰着,“主公,这是北蚩送来给……”
他话语停顿一下,视线从戎肆身上挪到了虞绾音身上,“给女君的信。”
不是他们安插的线人回信。
是北蚩人给的信件。
北蚩人不仅先他们的人一步,给他们递信,还是专门给虞绾音的信。
虞绾音身后暂时休息的众将士听见就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看向了那封递来的信件。
戎肆乌沉的瞳孔盯了一会儿送信将士,伸手拿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着没拆,将信递给虞绾音。
虞绾音接过来。
周围落针可闻,只能听到虞绾音拆开信件的窸窣声响。
所有人都随着虞绾音打开书信的动作而呼吸紧绷。
虞绾音打开羊皮信纸,眉头越皱越紧。
晚间的风拂过指尖,带走了指尖余温,独留阴冷。
戎肆在一旁等了许久,也不见虞绾音出声,他实在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虞绾音将信纸递过去,话语间心神飘忽,“他说……”
“楚御明日午时前行刑,问我要不要去北蚩营地,找他谈。”
“不去,就按时行刑。”
戎肆眉梢打了结,一把拿过信。
一旁宗承算是听出来了,“狗娘养的东西!什么要不要谈,那分明是……”
是威胁。
虞绾音看向北蚩大营的方向。
北蚩王要她进去,换楚御的命。
戎肆磨着后槽牙,直接撕掉来信,拍在了前来送信的将士怀里,“要谈是吗?!”
“你回去,给胡人说!这么喜欢谈,我去跟他谈!”
戎肆说完,大呵一声,“走!”
周围将士刚要整军,被虞绾音叫住,“等等。”
“你不要这么急。”
“我不急就给他们蹬鼻子上脸的机会,难不成我还真要让你去?”
戎肆话说完就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异样,他看了虞绾音一会儿,“你该不会是想去?”
虞绾音没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片刻的沉默之中,戎肆朝她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声踩在山间石砖上,有些沉闷,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虞绾音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戎肆停在她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反应,“你知道楚御和我在外面合计半天,他又背着我进北蚩大营,就是为了看好你,不让你沾北蚩人吗?”
“这事跟你没关系。”
虞绾音看着他,“这事如何跟我没关系?”
“我会让他活着回来!”
虞绾音打断他,“就是因为你想让他活着回来,北蚩王才有可拿捏你之处!”
“我们不能在被动的状态下,再送一个掌握兵力的将领进去。”
“我们已经熟知了北蚩大营内部,我相信你以现在的局面,能打的下来。”
“倘若北蚩王以这些人要挟,在你面前,你还会硬攻吗?”
虞绾音凝眉,“我不了解别人,可我了解你。”
“你告诉我,倘若你攻进去,北蚩王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你要怎么办?”
不说别人,三千战俘里拿出来一个,戎肆都想把他们活着带回来。
带人命威胁的硬攻,他打不了。
“这个选择不能是你做,是我做。”
“我先去留下他们,你才能打进来。”
戎肆与她就这么生生僵持良久。
浓墨夜色中薄雾弥漫在山间,将前路遮挡完全。
吸一口气都是潮湿阴凉的未知感。
戎肆先转过身回绝,嗓音很低,“总之你别管。”
虞绾音直接道,“让我去。”
“楚御是替我进去,与我阿姊联系,我得去。”
戎肆气息一下重过一下,往外走开几步停住。
他周身无声地氤氲着冷沉压抑。
片刻后又快步走回来。
虞绾音看他身形再度欺近,忍着没有让步,却不成想被戎肆红着眼睛,二话不说直接扛起,朝着他们身后马车走过去!
虞绾音心脏空悬,就这么被他三两步扛了回去,哐当一下放进马车里。
马车跟着晃了一下。
“在我回来之前,我会叫人看着你。”戎肆起身刚要往外走。
身后传来虞绾音的声音,“阿姊要我们帮忙逼反贺兰钧,本是想你来,如今我一并试试。若是我入营地,一个时辰无果,我等你进来找我。”
戎肆在原地站了许久。
不知哪一刻,他再度折返回来!
虞绾音还未回过神,男人的气息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她完全笼罩包裹住。
戎肆握住她的下颚,发疯似的咬着她的唇,“虞绾音,你是真的很想折磨死我。”
他又重又狠。
撑在她身侧手臂青筋暴起,顺着手臂蜿蜒盘踞,蕴含着凶悍的力量感。
虞绾音唇间溢出细微的痛感,身子后仰撑在床榻间。
耳边满是他身上的铠甲与她衣物的摩挲声响。
虞绾音看着他眼尾猩红,心下怅惘。
意味莫名地安抚了他一下。
戎肆呼吸停滞一瞬。
他拳头紧握,抓紧了卧榻被单。
许久之后不得不放开她。
男人的呼吸起伏剧烈,声音沙哑得吓人,“一个时辰。”
“我就等一个时辰。”
虞绾音确认,“好。”
戎肆摸了摸她的脸,久久地看着她。
那张刚硬面容上血性凶猛混合着不安与焦躁。
四周仅仅是他混乱起伏的气息声就占据了她的耳朵。
戎肆压着心底蓬勃而生的暴虐杀戮意图,“罢了,你去。”
他声音低下来,抵在她的额间,“别怕。”
“不管结果如何,我给你兜底。”
戎肆起身出马车,沉声号令,“走,去北蚩大营!”
马车启程,在山间快速行进。
戎肆取出袖口药瓶,一口气吃了数颗压下他躁郁得难以压制的心绪。
一张字条从袖口处一并掉了出来。
那是先前线人从楚御那里给他送来的字条。
上面写着:
“剿获单泽之后,北蚩王君必然动怒,立刻前往北蚩大营备战。”
“重创军营,逼反贺兰钧为要。北蚩大营遣送而来的任何消息,都不予理会,一切等线人进攻消息。”
“战事必有伤亡,我个人生死不足轻重。勿乱计划,勿让杳杳参与。——切记!”
戎肆垂着眼,撕掉字条扔下。
纸张被马蹄踩踏撕扯,与地面泥沼混为一处。
北蚩大营深夜里依旧灯火通明。
外面赶来的军医很快将北蚩王带走,验伤。
查看毒势会不会致命。
不过好在阻止及时,只是浅层伤口,毒还没有深入。
军医慌忙用上解毒药,给北蚩王清毒。
北蚩王静坐在大殿上,“楚御那一批人,是谁抓回来搜身的?”
单夷和单循对视一眼。
他们是听说兄长出了事才赶回来的,具体如何也并不知情。
一旁站着的贺兰钧眉眼微动,“楚御他们是我的手下带进来的,还没等搜身,刚入营准备搜身的时候,单泽就冲出来把他们拦住。”
“也不知单泽为何没有再做搜身。”
后面的话贺兰钧没说,但所有人都能继续往下想。
所有人都看向了单氏兄弟。
单夷立刻扬声,“你总不会是想说,我兄长伙同他们,想要谋害君上!”
“可我兄长已经中了他们的圈套死了!”
“君上明鉴,臣没这么说,”贺兰钧看向他们,“不过说起来人是没回来,可也没找到尸首。”
单夷撸起袖子,“你再给我胡说八道,我撕烂……”
一旁随侍将单夷拖开,“在君上面前动武,是大不敬!”
“明明是他……”
北蚩王浑厚嗓音响起,“住嘴!”
单夷只能噤声。
单循瞥了贺兰钧一眼,上前两步,朝北蚩王行礼,“君上,我兄长断然不可能这么糊涂。”
“人才刚死,还要被造谣污蔑成与敌人勾结。”
贺兰钧紧跟道,“我们也不受这等冤屈,到底是谁的错,也请君上彻查。”
北蚩王并不过多理睬,“都下去。”
一旁随侍立刻道,“君上身体不适,岂容你们在这里大呼小叫。”
“其余事情,等后面会逐个查清。”
随侍说完,将单氏兄弟与贺兰钧一同驱赶离开营帐。
等他们走后,随侍低声询问北蚩王,“君上觉得,谁问题大一些?”
“单泽固然是大错,但人已身死,算是得到了惩罚。”
北蚩王幽幽道,“至于贺兰那一边……遣人盯着些。”
“是。”
贺兰钧一出来就感觉有人跟着他,他转过头,大营之中又只是寻常的巡逻。
贺兰钧心下不安稳,静默无声地往前走。
却在一个拐弯之间,快速闪身离开。
跟踪将士冷不丁将人跟丢,四下搜查着。
大营的偏僻角落,鄯沉隽听着外面的声响,便知不对。
她静静地辨别了一会儿,而外面的兵马声越来越繁杂。
鄯沉隽在屋内踱步片刻,立马从枕头下翻出来一把匕首。
忽然间她的营帐门被打开。
鄯沉隽警惕地看过去,发现是贺兰钧。
鄯沉隽并不防备他,直接将匕首别在腰间,“你怎么进来的?”
“这两日你营帐外值守的人是我管的。”贺兰钧堂而皇之地进门,看起来心情沉郁,“今日外面事多,我安排他们去巡察,他们岂敢说什么。”
“外面怎么了?”
“楚御设计害死了单泽,折损了单泽手下五万调遣兵将。”贺兰钧言简意赅地说着,“他还伤了君上,君上生出疑心,怀疑是有人叛变。”
“他们多半是怀疑到我了。”
“怀疑到你了?”鄯沉隽眉眼微动,却还是意外道,“这怎么可能,你对君上这般忠心。”
贺兰钧冷笑着坐在一旁,“我忠心,君上也得看得见!”
“抢咱们战功的时候,君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搜查叛变了,想到我了?!”
贺兰钧一巴掌拍在桌上,“就没有我这么窝囊的主帅!”
“该不是觉得,他心尖上的将帅没了,是我害的?!”
鄯沉隽走上前,“你该不会是最近听到了太多流言蜚语癔症了。”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传得没个正事,君上也是在乎你的,不可能想要对你下手。”
贺兰钧一听“下手”二字,就想到了前阵子一直在营里听到的,说什么君上对他心有成见,想要日后铲除他。
“我看也未必,单泽没了。君上一向对我多有成见,他觉得我没了牵制,日后怕我一家独大未必不会如此。”
鄯沉隽没有再劝他。
她安安静静地给了他一段自己思量的时间。
而后顺理成章地扶着他的肩头,“罢了。”
“君上若真的无情无义至此,你也得多为自己考虑。”
“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你年迈的父母想想。”
贺兰钧坐在没有点灯的屋内。
眉眼暗了几分,完全沉寂在阴影中。
营地之中,已过丑时。
满营一夜未眠。
一个时辰后,天色寅时将明,一个拜帖送往北蚩大营。
北蚩王坐于营帐王位高台之上撑着额角闭目养神。
前来送拜帖的将士恭声道,“君上,营地外,中原虞氏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