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新年将至,梁靖知道自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梁府,只是望着燃烧跳跃的火苗,想到萧宴宁从宫里回到王府,也是独身一人,他突然就有了股想要前去见萧宴宁的冲动。

除夕团圆夜,他想要和萧宴宁说几句祝福的话。

等梁靖脑子清醒过来,他已经站在福王府门前了。

王府门前的侍卫看到他忙迎了上去,来之前梁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来之后看着侍卫一脸关心的模样,突然就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来都来了也不能就那么回去了,梁靖本来想在福王府门前等萧宴宁回来,他就是想说几句话。

知道他来找萧宴宁,侍卫哪敢让他在外面受冻。福王府上下皆知萧宴宁对梁靖比亲兄弟还亲,这寒冬腊月要是把人给冻坏了,他们也没好果子吃,忙热情地把人给迎进去了。

梁靖被外院管家墨海直接带到萧宴宁所住的院子里。

因为萧宴宁特意吩咐过王府的下人,无论梁靖什么时候来,无论来时他在不在,直接把人带到自己院子里。

萧宴宁为梁靖准备的住处也在这里,可以说,梁靖在福王府来去自由、随心所欲。

当然,在福王府能有此特例的只有梁靖一人。其他人,就算太子来了,也只能到前厅等候。

院子里只剩梁靖一人时,他站在那里望着熟悉的景致,忍了又忍,嘴角还是忍不住翘了起来。

在福王府,他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自己在萧宴宁心中是特殊的。

出了安王那样的事情,萧宴宁仍旧信任他,他入福王府如无人之地。

梁靖只恨自己读书少,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他的心在急促地不受控制地砰砰跳着,好像随时都能从胸腔跳出来一样。

梁靖在院子里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他知道萧宴宁很重视自己的身体,万一被吹病了,萧宴宁肯定不高兴。

于是梁靖理直气壮地进了萧宴宁的住处。

这里最暖和,不会冻着,呆在里面等人最合适。

墨海恭敬地端来了茶,身后的婢女端着点心。

对梁靖呆在萧宴宁房间里,他们一点惊讶之意都没有。

梁靖吃着桂花糕心道,也的确没什么惊讶的。

他都在萧宴宁床上睡了那么久,要惊讶早就惊讶了。

那段时间,都是萧宴宁为他擦拭身体,梁靖后来习惯又坦然,坦然中还有丝小小的失落。

他的心思萧宴宁悉知,如果萧宴宁不想让他继续靠近,肯定会不动声色地远离他,又或者直接告诉他。可梁靖能感觉到萧宴宁在主动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要不然也不会亲自照料他的起居。

有好几次梁靖故意耍了点小心思,展露着自己的身体,那时梁靖明明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一样,可细细看去,萧宴宁神色如常。

如今想起那时的自己,梁靖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他放下点心去喝茶,一杯茶未喝完,门外有了动静。

梁靖忙把茶杯放下,恍然站起身,心想,萧宴宁看到自己会不会觉得惊讶,又后知后觉地想自己这个时候来福王府是不是不合适。

心慌了两下,他又咬牙坐下。

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况且除了慌乱,心里更多的是欢喜。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房门被推开,梁靖看到了萧宴宁。

萧宴宁长得很好看,眉目如画,好看到锐气逼人,此时,他相貌仍旧俊美,灯火柔和了他锐利的眉眼。

看到梁靖,萧宴宁没有惊讶,那双黑亮如漆的眼眸多了一丝笑意,笑意从眼角缓缓溢出,蔓延到整张脸上。

看到他的笑,梁靖那颗乱跳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萧宴宁在门口迟疑一瞬,在无人察觉间他已举步走到了房内。

梁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看到他走路似乎有些踉跄,忙起身走过去扶着他。

把人扶到桌子旁坐下,梁靖准备为他倒茶,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萧宴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梁靖诧异回头,萧宴宁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眼眸含笑地抬头望着他。

梁靖整个人不动了。

萧宴宁无意识地来回摩挲着被自己握着的手,他的目光从梁靖的眉眼一寸一寸扫过,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明明是很寻常的眼神,梁靖却被他看得喉咙有些干,喉咙里没有任何东西,他像是咽下去了一口茶,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梁靖抿了抿嘴:“宴宁哥哥……”

听到他的声音,萧宴宁含着笑意的眼睛咻然变了,里面的笑意没了添了几分侵略性几分攻击性。

萧宴宁稍微用了点力道,梁靖朝他身上跌过来。

明明是要摔倒的姿势,梁靖脸上却一点惧意都没有,就那么任由自己摔坐在萧宴宁身上。

两人离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轻吹在身上。

萧宴宁一手揽着梁靖不让他摔倒,一手伸出一点一点描过梁靖的脸颊,从眉毛到眼睛又到脸颊最后是嘴唇。

在战场上杀伐决绝的人却有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眉目清俊,眼睛明亮灿烂,唇珠红润且饱满。

萧宴宁漫不经心地在那饱满的唇珠上轻轻拂了几下,他想,梁靖喊他宴宁哥哥时,声音像一根羽毛,在他心尖上来回扫着,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宴宁哥哥……”梁靖看似很平静,其实很慌乱,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萧宴宁身上带着寒气,手却很热,热得他脑子成了浆糊,手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萧宴宁胸前的衣服。

“梁靖。”萧宴宁放下蹂躏人家嘴唇的手,轻笑着喊了声。

梁靖看着他。

萧宴宁神色认真:“看到你在,我很开心。”

一直等他回来才会亮起灯的房间里泛着温暖的光,推门看到里面坐着的人,萧宴宁的心又潮又湿。

有人在等他回家。

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是几十岁的人了,那一刻脑子浑了。

什么都不想了。

看着萧宴宁一直对自己笑,梁靖那颗心悬在喉尖,他伸手抓着萧宴宁的衣领,凶巴巴道:“宴宁哥哥,你喝醉了吗?”

要不然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伸手做出这样暧昧的动作,说出这样让人心起欢喜的话。

还没等萧宴宁回答,他又凶又怂地说:“就算喝醉了,也不能忘掉啊。”

有人喝醉了会不记得醉时发生的事,他没见过萧宴宁喝醉过,不知道他会不会一样。

萧宴宁轻笑出声,他俯身上前,下巴抵在梁靖肩膀上低声道:“没喝几杯,不会醉,也不会忘。”

感受到梁靖的身体僵在那里,他又低低笑了声,然后歪了下头,张嘴含住了梁靖的耳垂。

从来没有人这么喜欢他,就好像他是什么求而不得的宝贝,仿佛只要能看他一眼就开心得能原地跳起来翻三个跟头。

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明知道这人心思不纯,还继续纵着容着。

明知道越是这样梁靖越是离不开,他还是这么做了。

潜意识里,萧宴宁从来就没打算让梁靖离开。

梁靖从一开始就是例外,以前是,现在也是。

萧宴宁不怎么会爱人。

他舍不得梁靖哭,梁靖因他而掉下来的每一颗眼泪就像一个个千斤锤,狠狠锤在他心上。

他因舍不得而心生怜惜,因怜惜而更加舍不得。

就像是轮回,逃脱不了。

在庄子里那段时间,萧宴宁看着梁靖,心想,要是能和这人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

心里刚起一丝波澜,梁靖就进了诏狱。

萧宴宁是长在新时代的青年,受过高等教育,就算成了皇子,他心里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线。

那天在诏狱,看到受伤的梁靖,他又愤怒又心疼,理智根本不受控制,烙铁烙在于桑身上时,他什么都没考虑,就想让他也感受下梁靖身上的疼。

“宴宁哥哥……”梁靖没想到萧宴宁会有这样的动作,耳垂被温热之地包裹着,他身体像是遭了电,声音也跟着发颤。

萧宴宁退开,看着面色潮红的人,他又倾身而去,梁靖第一反应是闭眼。

萧宴宁的薄唇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眼睫之上,他很公平,左边落下一个,右边也没例外。

“梁靖,等久了吧。”萧宴宁说。

喜欢他默默且孤独地喜欢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他给答案又等了很久。

一年四季,时光从春到冬,一天一天过着。

所以,这段时间很辛苦很煎熬吧。

梁靖张开眼,他胡乱摇着头:“不久。”

他根本没想到会得到答案,不不不,是没想道会这么快。

今晚,他只是心血来潮地想在这团圆日见到萧宴宁,他根本不知道萧宴宁会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梁靖甚至悄悄咬了咬舌尖,他脑子昏昏沉沉,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做梦。

好在,散发着疼痛的舌尖告诉他,不是梦。

“我应该早点给你答案的。”萧宴宁说。

梁靖:“现在就很早。”

着急忙慌地打断萧宴宁的话,梁靖小声问:“宴宁哥哥,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

萧宴宁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要不然呢?喝醉了和你闹酒疯呢?”

“那不至于啊。”梁靖:“真要闹酒疯,也是我跟你闹。”

“你跟我闹?”萧宴宁笑,根本不信:“给你擦个身体,你都不敢动一下,还敢闹?”

在王府养伤那几天,每次给他擦身体,梁靖那端正老实的样子有时让萧宴宁都怀疑他到底几岁了。

“那时宴宁哥哥就有心了吗?”梁靖睁大眼睛问。

萧宴宁很诚实地点头。

有啊,怎么没有。他因性格原因,欲望一直都很浅,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是用手解决生理问题。

那段时间,看到水珠从梁靖身上从下到下滚落,望着那具线条流畅的身体,他起了欲念。

不得不承认,那时,梁靖在萧宴宁眼里只是一个成熟且有着一副极好身材的男子。

色心起,想要强压都不行。

何况,从始至终萧宴宁都没有想过要压下去。

梁靖满眼欢喜之色,原来这么早了啊。

他抱着萧宴宁:“宴宁哥哥,再亲一个。”

梁靖在感情上就这般矛盾,既羞涩又坦荡。

羞涩时也不扭捏,坦荡时,心中有所想,便直接开口。

萧宴宁在他嘴上亲了下。

温热之感退却,梁靖在他怀里嘿嘿笑了几声。

今晚真是太美好了。

萧宴宁看了看沙漏:“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刚表白完,他也想让梁靖和自己待在一起。

不过古人重视守岁,守岁有祝愿长辈长寿之意,梁靖该回去陪梁夫人了。

他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不着急。

梁靖心下很是不舍离开,但想到梁夫人,他还是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萧宴宁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梁靖:“我一个人就行……”

萧宴宁牵着他的手往外走,梁靖瞬间就不吭声了。

院子里除了砚喜没旁人,听到要备马车,砚喜忙进来,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砚喜心头一惊,十分惊惧,却没敢多看。

梁靖看了看砚喜,又看了看萧宴宁,见萧宴宁神色平静,他松了口气。

砚喜是萧宴宁身边服侍之人,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瞒不住。

马车施施然朝梁府走去,梁靖在马车里摆弄着萧宴宁的手指。

一会儿十指紧扣,一会儿把手指放在自己手心里,一会儿傻兮兮地笑着。

萧宴宁任由他。

“宴宁哥哥……”梁靖抬眸正想说什么,外面一阵骚乱。

“什么人?”砚喜厉声道。

萧宴宁坐直身体拉住梁靖,眉目间的懒散消失殆尽。

除夕之夜,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对着福王府的马车行凶不成。

作者有话说:

谢谢等待,昨天吃坏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