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秦贵妃气成了河豚,永芷宫的宫人跪了一地。

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根本就是奔着弄死萧宴宁来的,秦贵妃不生气才怪。

她抓着椅子扶手杀气腾腾道:“在宫里都敢胡说八道,本宫要撕烂他的嘴。”

皇帝、皇后、蒋太后和秦太后等人耳中。

皇帝第一反应是这场景有点眼熟,好像几年前他把萧宴宁带到乾安宫后萧宴宁病了就有这样的流言蜚语,没想到几年后还是这样的流言。

秦太后第一反应是担忧,自古以来,流言如雪,挡也挡不住。就算一个人再怎么清白,只要置身在这流言蜚语中,总得惹一身腥,但若任凭流言蜚语肆意传播,也不可行。

所以秦太后第一时间下令,宫里若有人胆敢胡言乱语胡乱攀扯,被抓到定要严惩。

而皇后那里,皇后对待流言的态度一向是沉稳,但这次涉及到自己的孩子,那些话多少让她觉得有些刺耳。

皇后最近精神一直不怎么好,妃嫔前来请安时,她都强撑着尽量还做到跟以前一样,做个端庄得体的皇后。如今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传闻,皇后那根绷紧的弦到底还是断了,她并不想埋怨谁,但还是忍不住在永坤宫痛哭了一场。

皇后哭得都快抽过去了,二公主怕她哭出毛病,忙让人请了御医。

御医把完脉开了方子对着二公主低声说,皇后历经大悲心气郁结,如今能哭出来也是好事。要不然就那么一直憋着,早晚都给憋出病来。

而对蒋太后来说,她的孙子孙女众多,她也不是每个都放在心上。

这么些年,太子一直是蒋太后的心头宝,萧宴宁则是没怎么见过面的脚边草。

听到这样奇葩的流言,蒋太后在宫里捶着椅子恨声道:“我就说皇帝太偏七皇子,他非不信。东宫是储君之地,他一个皇子天天往东宫跑做什么。”

自打太子失踪,蒋太后天天拜佛,希望佛祖能保佑太子平安。

蒋太后心里憋闷,她心情不好,总想着要有个发泄口。现在因为这个流言,萧宴宁就跟撞在了她的枪口上一样。

讨厌一个人有理由也没有理由,蒋太后就是看不惯秦贵妃和萧宴宁。

蒋太后正在气愤难受,心里琢磨着要为太子做点什么时,宫里又出现了一系列的异事。

这一次和萧宴宁关系不大,但和其他几个皇子都染上了关系。

一开始是有宫人在打扫偏僻宫殿时,无意中发现了有蚂蚁在啃食树叶,树叶上被蚂蚁啃出了一些残缺的字,细看之下好像是好像是二皇,天命这几个字。

若是只有一个宫人见到这样树叶也就罢了,偏偏有好几个宫人在不同的地方都看到这样的树叶,宫人不敢隐瞒,匆匆报给皇后。发生此等怪事,皇后也不敢做主,忙让人禀告了皇帝。

皇帝正因有关萧宴宁的流言头疼,就出了这样的奇事,他直接起身入了后宫。

而这时又有好几个宫人发现了一些石头,石头上面还是蚂蚁爬成的残缺文字,三子,紫星。

还有石头下还有宣纸剪成的字,写的是四,临天……

最后宫人还在御花园湖里看到了一条奇怪的鱼,尾巴上还有飘着什么东西。异物太多了,宫人都麻木了,等他们把鱼捞上来,只见鱼尾巴上绑着两根红绸,一条上面写着五子,龙。

一条上面写着,六,皇,天,旺。

这些异象一出,宫里宫外都沸腾了。

好在有异象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被收集完毕送到了御前。

皇帝命人把东西带走,一一摆在御案上,而后把除却太子在内的几个皇子全部召到乾安宫。不过这次皇帝并未见他们,而是一言未发,直接他们跪在乾安宫丹陛之下。

皇子们诚惶诚恐地按照长幼顺序跪好,皇帝又让刘海召内阁大臣前来观看异物。

宫里一下子出了这么多怪事,自然瞒不住,内阁早就听到了消息,接到皇命匆匆入宫。

几位大臣看到几位皇子都在跪着,面面相觑,但都不敢随意吭声。

经过几位跪在地上的皇子时,内阁大臣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倒是萧宴宁看到秦追时还直起身体喊了声舅舅,秦追根本没空理会他,也就没给他一个眼神。

萧宴宁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里面满是不解,他看着身边的六皇子委委屈屈问道:“六哥哥,舅舅他怎么不理我?”

六皇子:“……”他现在也不想理人,更不想随便开口说话。

其他皇子纷纷侧目望向他,神色复杂,果然还是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好。宫里发生了这么惊悚的事,萧宴宁竟然还在纳闷秦追为什么不理他。

这种时候,秦追敢理他吗?今日这种事解决不好,他们这些皇子的命都快要到头了好不好。

见六皇子不吭声,萧宴宁更委屈了。

五皇子嗤笑一声白了他一眼,萧宴宁抿着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最后还是三皇子开口了,他轻声道:“七弟莫多想,秦大人急着去见父皇,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等他出来就会理你了。”

听到他开口,萧宴宁脸上的委屈瞬间飞走了,他朝三皇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三皇子平日里不怎么爱笑,今天却勉强扯了扯嘴角,幸而他长相好,怎样都好看。

乾安宫外,几位皇子间的气氛还算好,但殿内,气氛凝重。

内阁大臣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这些东西上的字迹虽不同,但都称得上行云流水,看得出是下功夫练了。

秦追把东西仔细看了一圈,又闻了闻,沉声禀道:“皇上,树叶和石头上抹了糖水,所以才有蚂蚁写字的异象。而宣纸剪字更不值得一提,至于鱼尾绑红绸,臣斗胆猜测,做下此事之人应该是想效仿陈胜吴广装丹书于鱼腹。只是宫里的鱼一般都用来观赏,此人怕没人看到,所以绑了红绸于鱼尾。”

“这些所谓异象定然是有人故意而为,想要趁乱挑拨天家父子关系。”

“朕自然知道是有人想趁着太子不在京中而浑水摸鱼,朕只想知道这个人是谁。”皇帝目光冰冷,神色沉沉。

他随手拿起树叶,轻声道:“二皇子,天命所归。”

垂眸看到石头:“三皇子,紫微星降世。”

瞄到纸条:“四皇子,君临天下。”

“五皇子,真龙天子,六皇子,为皇,天下兴旺。”

皇帝把这些含有预言的东西都补全了,他把树叶随手扔在御案上,脸上的笑容更冷了:“你们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想要把朕的皇子一网打尽。”

这种事,几个大臣哪敢回答。

不过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徐渊看了眼秦追,犹豫片刻,上前禀道:“皇上,可有和七皇子有关的异象。”

这二、三、四、五、六皇子都有,可就是没有七皇子的。

秦追眉心一跳,他看向徐渊神色冷然:“徐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非要七皇子也在上面徐大人才开心?”

徐渊朝皇帝行礼道:“臣并非此意,只是若有七皇子的异象传闻,放在一起说不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么多东西都找不到蛛丝马迹,就七皇子的是关键。”秦追被气笑了,儒雅斯文的脸上满是怒意:“徐大人一把年纪了,皇上面前岂可凭空想象。”

徐渊神色不变沉声道:“皇上,臣就事论事,并非故意为难七皇子。按说秦大人与七皇子有血缘关系,原本应该避嫌才是。”

秦追斜眼看着他,那样子很想跳起来一拳打在徐渊那张老脸上。

秦追双拳紧握,忍着所有火气朝皇帝规矩行礼道:“皇上,徐大人无非是怀疑这些异象和七皇子、贵妃娘娘有关。可今日本就是流言先起,而后有异象,流言和异象之间相差可有半个时辰?总不能是这边有关七皇子的流言传出,那边贵妃娘娘和七皇子就想到了这种转移视线方法。流言起,众目睽睽之下,徐大人是觉得七皇子会飞天遁地还是贵妃娘娘能隔空指挥人做出这些事?”

徐渊面色一沉,他恭声道:“皇上,臣并非此意,臣只是觉得此事有蹊跷。秦大人这是在血口喷……”

秦追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朝皇帝再次行礼:“蹊跷,的确有蹊跷。皇上,恕臣直言,御案上的这些东西一看便可笑至极,传出去可有人会信?可异象源头本身就是冲着七皇子去的,贵妃娘娘在宫中禁流言,看似杀一儆百无人敢驳。然而流言蜚语如水,越是禁越是澎湃。宫里人多口杂,就算碍于贵妃威严,当面无人敢说,背地里却免不了讨论。七皇子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传出此等流言的人,其心可诛。”

“今日不过是储君一时遭难,有人便弄出此等恶劣至极之毒计,想要陷害众皇子,还望皇上明察。”说完这话,秦追朝皇帝拜了下去。

自打七皇子出生以来,秦追碍于身份从未公然维护过七皇子,生怕被扣上后宫勾结朝臣的罪名。

此时事关七皇子声誉甚至是生死,秦追不得不站出来一争。

他说的动容,徐渊还想说什么,皇帝抬手打断他:“秦卿,你所言朕都明白,起来吧。这些异象上的字虽不同,但有一样相同,那就是至少都有数年的功底,女子怕是没这臂力。至于朕那七皇子,字还不如狗爪子踩出来的好看,徐卿莫要在这上面纠结了。”

徐渊忙跪下:“皇上说的是,是臣太心急了。”

秦追这才直起身,他道:“皇上,今日之事的幕后之人无非是想挑拨皇上和众皇子之间的父子情谊。此事繁琐,却又不可不查,不然人人效仿,宫威何在?只是臣以为,储君不在京为事之最,南疆地形复杂,南诏虎视眈眈,太子受困于外,南诏必有异动。臣愿为使臣前往南疆,威慑南诏,寻找太子,还望皇上准许。”

皇帝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微微一愣。

秦追又道:“粮草军饷为边关重中之重,现虽还未入冬,但南疆遥远,粮草军饷当提前备好才是。户部主事张笑为人耿直,乃是不可多得之人才,臣愿推其护送南境的粮草和军饷。兵部和御马监本准备了马匹,也可一并送往南疆,壮大骑兵营。”

皇帝忙上前把秦追扶起来:“秦卿心意,朕明白。”

他这些天不是没考虑过前往南疆的人选,他想用张笑等人,又怕他们压不住南疆那些官员。

秦追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秦追是首辅有能力有手腕,他为使臣能压住官员也能威慑南诏。

只是皇帝一直在犹豫,如今秦追自己开口了,还让提到了张笑和御马监。

张笑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御马监身为二十四监之一为帝王所用,秦追这是找了两个监视自己之人。

也就说他若对太子有二心,根本逃不了皇帝的眼睛。

忠心可鉴!!

想到这些,皇帝立刻道:“卿所求,朕允了,秦卿务必把太子带回来。”

“臣定不辜负皇上所托。”秦追眼中满是郑重之色:“臣定竭尽所能找到太子。”

皇帝重重点了点头,这些天一直压在他心底的那座大山,终于稍微轻了那么点。

“徐卿你们先回去,朕有话和秦卿说。”皇帝道。

徐渊等人行礼,默默退下。

“秦卿,此次你去南疆,朕还有一事要你查明。”皇帝神色郑重道。

秦追心中一凛。

今日是明雀在御前伺候,皇帝唤了他一声,让他把殿内锦盒中的东西拿来。

明雀很快抱着锦盒出现,他把锦盒小心放在御案上,又悄声躬身退下。

皇帝看着锦盒,半晌,他道:“秦卿,你把它打开。”

秦追闻言,上前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个金元宝。

金元宝上还有血迹。

秦追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语气深沉:“秦卿,你仔细瞧瞧这东西。”

一听这话,秦追心中一紧,上前仔细看了看金元宝,许久察觉有异,他一惊,忙拿起来看了又看,陡然变了脸色。

见他发现了异状,皇帝道:“这就是朕让你查的另外一件事……”

两人说了半个时辰的话,皇帝这次终于对先皇旧臣坦白了些心思,把太子前往南疆的目的也说了。

秦追:“承蒙皇上信任,臣定会查明真相。”

皇帝点头:“朕信卿。”

等秦追从乾安宫出来时,萧宴宁的腿都跪麻了。

他平日里是有点闹腾,但从来不会挑战皇帝的权威。更何况,今天皇帝情绪明显不对,他偷偷挪了好几次,却不敢站起来动一下。

见秦追出来,萧宴宁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他忙询问道:“舅舅,父皇有没有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起来?”

秦追:“……”别的皇子在宫里遇到母族之辈,根本不会直白的喊出亲近之称,也就萧宴宁小,也没个心眼,还不知道避讳这些。

只是萧宴宁虽然年幼,但没少遭排挤,这也是今日秦追据理力争的缘由。

他要是再不开口,就怕有人要踩在萧宴宁头上拉屎。

蒋太后的接风宴上那一出,秦追何尝不知道缘由。秦家可以忍可以退,但不会一直忍一直退。萧晏宁无错,秦家自然要护着。

“皇上未同臣说这些,众皇子再等一等。”秦追对着几人拜了两拜道。

“啊……”萧宴宁的脸苦了起来:“那舅舅知道父皇为什么让我们跪在这里吗?”

秦追:“臣不知,臣还有公务,臣先告退。”

“舅舅慢走。”萧宴宁也没有死缠烂打,神色恹恹道。

几个皇子看着他,神色复杂。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几人都想称赞一句他胆子够大。

乾安宫殿前,还这么没眼力劲儿,早晚都要出事。

六皇子不动声色离萧宴宁远了点,实话实说,他怕萧宴宁这态度会连累他。

他是真怕。

作者有话说:

这些天一直半夜失眠白天补觉,昨天下午出门回到家睡着了,然后一觉睡到半夜,(⊙o⊙)…

不知道啥时候能调整好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