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以前——

王雪娇得知杨爱金已经被救出来,在驱车去机场的路上,她打了个电话给市政厅,接线员还在哼哼唧唧跟她打官腔:“女士,请问您有什么诉求,我可以为您记录下来转达。”

王雪娇:“有出现。”

“哦,这个问题请您拨打报警电话,我们的警察将会尽全力保障您的安全。”经典苏联笑话,永远不过时。

王雪娇冷笑一声:“市政厅下面也埋了五个炸弹,还有十分钟就炸了本来我想告诉你们埋在哪里,既然这样,好吧,一会儿记得自己报警。”

“什么?!”接线员吓得提高嗓门,不得不将电话转给现在的实际负责人丹尼尔。

丹尼尔的反应远比接线员要冷静,他接起电话:“我是丹尼尔。”

“我是余梦雪,有五百多,快六百个车臣叛军往你这里来,他们手里端的都是美械,还有火箭筒,以及一种拖在卡车后面的火炮,我的人不认识,我估计是无后座力榴弹炮。一个小时以前他们已经从城西郊出发,从时速来看,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能到达城里。

还有时间准备,加油,我看好你哟~”

丹尼尔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才比较奇怪,你要反思怎么整个城市都没有人反渗透的事了!我要走了,拜拜~希望下次回来时候,你们能稍有一点进步。”王雪娇嘲讽完,就把电话挂了。

谁能想到啊,一小时之后,机场糟糕的通行速度,让她不得不回来了。

在路上,她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市政厅:“我,余梦雪,转接丹尼尔。”

此时,城西郊已经有一个大学,一个购物中心被车臣人占领,俄罗斯不禁枪,这两个地方都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没有经过任何战争训练,最多只打过几次定靶的普通人死伤严重,接线员一听是“余梦雪”,不敢耽误,赶紧把电话转过去。

紧接着,猛虎帮的七十个人赶向市政厅,按照王雪娇预定的计划行事。

当叛军冲进市政厅的时候,他们有点懵。

整个市政厅到处洋溢着过节的喜庆。

墙上挂着用五颜六色的气球拼成“1995”的字样。

正中间的大横幅挂着“喜迎1995年迎新联欢会”

两边的垂幅上,用中文写着“欢迎中国朋友”“吃好喝好玩好”

现场也真的有一群看着像中国人,自称中国人的东亚人。

他们穿着西装,懵懵地看着端着枪冲进来的车臣叛军。

叛军首领皱着眉头:“你们在干什么?”

被问到的人眨巴着天真纯洁的眼睛:“参加新年宴会。”

“现在???”

今天才十二月二日,离新年还有很长一段日子。

“是的,我们中国人使用的历法与你们不一样,我们的新年时间不一定,也许会早一点,也许会迟一点……”

叛军对历法的不同还是可以理解的,他们也不过公历,过的是教历,他们的开斋节每年也都不一样。

他原计划是端着枪,冲进市政厅,“突突突”全杀光了,然后就可以实际控制市政厅,向全世界宣布,他们打响了反抗人类暴政的第一枪,然后,海地总统就可以支持他们了。

可是,市政厅里,市长呢?政府要员呢?市和政都不在,只剩下了几个女服务员。

叛军抓住一个服务员,大声叫道:“他们人呢!”

“我我我不知道,市长刚回来,接了一个电话,就带着几个人开着车往那边去了。”服务员惊恐地指着窗外的某个方向。

那里是美国总领事馆的位置。

叛军首领面色阴沉地看着那个方向,眼睛微眯,沉默不语。

他们已经听说美国人已经跟俄罗斯人谈妥,等把车臣收服以后,就允许美国的石油公司在车臣所在的高加索地区进行石油开采,并给予优惠政策。

现在,美国人已经收了导弹,准备与俄罗斯人,以两面包夹之势围攻他们。

这事如果是在五十年前,这帮车臣叛军都不会相信。

想想,美国人对苏联人说“出让你的石油利益,我帮你打德国人”,然后苏联人同意了!这可能吗!慈父会把他们和德国人的头都拧下来,挂在莫斯科的城墙上。

哪怕是十年前,那也绝对不可能。

可是,现在……真说不准。

那群官僚干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否则,车臣那么小一块地方,也不敢硬刚莫斯科,对莫斯科发来的政令置若罔闻。

叛军首领咬牙切齿,但他又不十分确定,他们是想建国,不是真的想当无差别杀杀杀的武疯子,万一弄错了,岂不是白白得罪一个超级大国?

总不能到时候在媒体上宣布自己得了“急性而短暂的精神病障碍”吧?

然而装精神病这一套在美国人那里不好使,美国的圣·伊丽莎神病医院的故事,在苏联时代就被当成段子传得全国皆知了。

在苏联人的心中,圣·伊丽莎白,与古拉格监狱是划等号的,比恶·魔·岛监狱还可怕。

叛军首领还在犹豫,有一个俄罗斯人匆匆从另一个入口进来,他仿佛没有注意到站在最后面黑暗处的叛军,他径直走向主席台上,拿起话筒:“非常抱歉,今天市长和副市长先生都突然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无法参加今天的宴会,今天就由我代为欢迎各位……”

紧急事务,能有什么紧急事务,肯定是因为他们来了!

叛军首领冲上主席台,一把抓住那个俄罗斯人的衣领:“他们去哪里了?说!”

惊慌失措的俄罗斯人遥遥一指:“那……那……那里……”

又是你,美国总领事馆!!!

叛军首领决定谨慎一点,他打算试探一下美国人的态度,如果美国人只是庇护他们的话,那么问题不大。

反正在美国总领事馆里面又不能开直播,他们可以当众宣布,这几个缩头乌龟已经被他们击毙了,直接强攻下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宣布伟大的车臣勇士已经占领了圣彼得堡。

此时的美领馆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一场大危机,他们早就知道车臣人要打进来了,这些武装份子的武器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通过阿富汗送给他们的。

家养的狗而已,又不是路边捡的野男人,怎么会噬主。

美国人知道,车臣人不知道。

与美国人谈生意的是车臣武装份子的真正高层,整个车臣共和国不超过三个人知道他们的武器真正来源。

其他人,包括被派遣来圣彼得堡的行动组首领,只知道这些武器都是从阿富汗弄来的。

这一点,王雪娇本来还不是很确定,是杨爱金在跟他们闲聊的时候发现的,他们以为阿富汗是个超级牛逼的军火库,只要给钱,就能得到军火。

王雪娇大概能理解他们的高层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他们。

如同北宋开国靠的是黄袍加身,赵匡胤生怕手下武将有样学样,所以来了一场“杯酒释兵权”。

赚钱不容易,不是谁都能赚到足够买武器的那么多钱。

但是,如果手下能打,又有能力的武将发现,原来武器是美国人免费捐赠的,那么,他们一定会动心思。

对身在圣彼得堡的这些人来说,美国,是一个遥远的国度,美国人,是一个与他们完全不相干的人。

他们甚至不觉得美国很强。

美国跟苏联打得有来有回,苏联最后那几年,美国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而他们车臣,1990年就宣布独立了,那个时候的苏联,现在的俄罗斯也拿他们没办法,这次莫斯科要他们交出武器,放弃主张,他们不听不听,就是不听,也没被怎么样。

四舍五入这么一算,美国跟车臣也差不多。

美国与车臣,孰大?

观察一阵之后,叛军首领发现美领馆果然有问题!

它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们一路过来的时候,先路过了中国总领事馆、意大利总领事馆、德国总领事馆……

所有的外国机构都保持着高度紧张。

有条件的堆沙包、在门口架铁架,最差也得弄点翘着尖刺的铁丝网意思意思。

楼顶有人放哨、墙侧有人巡逻,稍微靠近一点,门口站岗的哨兵都非常紧张,目光就像粘在他们身上一样,好像只要他们敢靠近,他们就要马上开火。

再看看美领馆,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悠闲?!

没有加强守卫,就连门口的哨兵都翘着脚,斜靠在栏杆上聊天。

由己度人,叛军首领认为如果自己在其他国家的马路上走着,忽然有两帮人在自己身边火拼,他的反应一定是非常紧张,能远离就远离,实在不能远离,就会像其他国家的领事馆那样,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

哪能放松成这个样子!

叛军首领开动脑筋,想起刚才在市政厅的遭遇,然后顿悟:一定是想迷惑我们!

圣彼得堡的市长以及整个幕僚团队都以为我们不敢进入美领馆,他们跟美国人谈好了媾和的条件,然后藏在里面,等待时机,伺机偷袭!

无耻!

是男人就堂堂正正出来,面对面打一架!

哥萨克勇士不会怕你们这些废物!

叛军首领眼神阴冷,他终于下定决心,给这些庇护敌人的美国人一点颜色看看。

此时的美领馆,安宁和谐,岁月静好。

大多数人开始洗漱,换上睡衣,戴上有着小球球的睡帽,躺在柔软的床上,幸福地闭上眼睛。

枪声炮声有什么可怕,那都是我们提供的~

王雪娇也从美领馆出来了,她是高贵的中央情报局探员,进美领馆白吃、白喝、白拿都是非常合理的行为,里面的工作人员还要客客气气的送她出来。

今天降温了,王雪娇从守卫领事馆的士兵服装里了拿了一件厚实的衣服,衣服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金属美国国旗,王雪娇对它非常满意:“不错耶,这玩意儿还能挡子弹吧。”

“哈哈哈,余小姐真幽默,与其赌它能挡子弹,不如穿防弹衣。”

王雪娇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没有耶。”

负责人大方地拿出一件,王雪娇拿着那件衣服颠过来倒过去的看:“质量真好,我的丈夫还没有呢,能不能给他一件?”

“没问题!我们的衣服多呢。”

美国兵会被称为“少爷兵”,不是说他们全是废物,而是说他们条件优越,后勤物资饱和式供给。

王雪娇内心十分感慨:“哎,世界第一强国就是牛逼啊……什么时候才能把你们的血吸光呢……”

·

·

城市的各个角落不时响起枪声、炮声。

枪声的频率不高,时不时地在某处响起一声,或是“哒哒哒”连续几声,就好像禁放烟花爆竹的年代,大家都在赌“大过年的”,只要不真的把什么炸翻了,把什么点着了,就不会有人过来抓。

只是这里的声音,响起都是真的会要人命。

王雪娇坐在防弹玻璃窗的后面,看着这座已经成为战时状态的城市。

街上已经看不见行人了,谁也不想站在空旷的地方给人当靶子。

天色彻底黑透,路灯按时亮起。

平时一片光明灿烂的火车站广场,如今灯光都变得昏暗了许多,过半的路灯在下午的占领火车站行动中被打坏了。

有些破掉的灯罩摇摇晃晃地半挂在灯柱上,前面灯比较亮的灯柱上面,吊着几具无头的尸体。

他们是奉命守卫火车站的俄罗斯士兵,车臣人把他们杀了以后,又将他们的头切下来,把RPG—7的弹头取下来,换成人头,再将人头射到俄罗斯士兵防守着的建筑物里。

那些未见过血的新兵被血肉模糊的人头吓得魂不附体,战意全无,大脑一片混乱。

新兵对车臣人也没有什么恨意,谈不上国仇家恨。

他们大多不是本地人,谈不上为了保卫圣彼得堡,保卫父老乡亲而战。

他们甚至不是为了“报钱抢粮抢娘们儿”这种纯粹的土匪梦想。

他们拿起枪只是为了服从命令,可是又没有经过认真的培训,毕竟俄罗斯陆军能有什么敌手?

与他们接壤的诸国之中,欧洲各国垂垂老矣,只想过躺平过太平日子。

中亚各国也在忙着发展经济,不想打架。

阿富汗自己忙着乱成一片,目前忙着跟美国斗法。

中国,只要不主动打它,它就不会主动侵略。

蒙古……它的海军还稍微有点存在价值,陆军就算了吧。

除了空军,大家都在随便混混。

可是空军已经前往格罗兹尼,谁能想到隔得那么远的圣彼得堡居然被攻击了。

下午,就在前面不远的两条街上,两队俄军士兵互相以为对方是敌人,在没有任何确认的情况下开了火。

缺乏训练、轻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

王雪娇无声叹息:这才几年啊,参加过81军演的那拨人未必都退役了吧,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就现在的战绩看,没比印度“黑猫”强多少。

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值班员工接起电话:“您好,猛虎安保。”

听筒里传来的是中文:“我们是创华公司的……你们……现在能提供安保服务吗?”

“可以!”

听筒里传来不止一个人的压低欢呼声。

值班员工报出一个价,对面的欢呼声戛然而止:“这么贵!可是,前几天给我们报的不是这个价啊。”

“是的先生,前几天是活动价。现在活动价已经结束了。”

那个时候是和平时期,而且是主动打电话推销,跟已经开打了,而且还是客户方主动求过来的不一样。

在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方,物价靠的就是“无形的大手”调节了。

这是真正的“你不下单,有的是人下单。”

“好!”到底是小命要紧,人在,就能继续赚钱,人没了,那就是真的都没了。

创华公司还算反应快的,五分钟以后,猛虎帮的电话成了热线,打都打不进来。

白天刚开战的时候,各大中资公司的人都吓得缩在桌子下面、仓库里面,连气都不敢大声喘一下,他们不知道闯进来的人是什么人,会不会抢他们的东西,虐杀员工。

他们期待的是警察和军队处理这一切,就像在中国国内一样。

在中国,不管是暴雪、塌方、地震、洪水,永远都会有武警、有部队快速赶到,更别提有这么多人端着枪冲进全国第二大城市,在随便杀人。

有几个中资公司的老板还是去过老山前线的退伍军人,他们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自己上去指挥,也不至于打成这样。

俄罗斯士兵不仅集结得很慢,打得还很差。

就算是湖南、贵州、云南的村子对轰,那也是打得有来有回啊,哪能打成被区区几百个人打成这个样子。

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办公室里蹲到天黑,确定自己公司附近没有端着枪的车臣人了,才敢伸出头。

紧张了一整天,手里唯一能壮胆的东西,就是办公室里的美工刀,火力不足恐惧症让他们迫切地想要拥有一把枪。

平时买不难,随便去警察局申请一份持枪证就行了。

现在,只怕枪店的老板都得留着自用了,还能上哪儿买去。

出于对安全的强烈渴望,终于有人想起来了前几天打电话过来热情推销的猛虎帮。

他们迫不及待地找到随手扔在抽屉里的名片,紧张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那个时候说“不需要”,现在殷勤打过去,对面已经变成了冷漠地“嘟嘟嘟嘟……嘟嘟嘟嘟”的占线音。

谁能想到,反转来得这么快。

有钱难买早知道。

其实圣彼得堡的情况比萨拉热窝强多了,好歹没有被围城。

只要敢赌,“嗡”的发动汽车,“嗖”的蹿出去,或者拥有一艘小船,拉动马达,只要在火箭筒的射程之内没有被发现,就能逃出去。

比从古拉格越狱,从西伯利亚战俘营跑出来还是要简单一点的,起码这里还挺暖和,汽车能发动,水面没封冻。

所以,其实有一些猛人已经自己跑了。

剩下的人,都是觉得自己没有徒步跑路的能力,或者想带上金银细软跑步,免得跑出去发现没饭吃,还得跑回来。

猛虎安保公司提供的服务超级简单:开车,去客户那里接人,客户开着他们自己的车,跟在车顶上竖着猛虎帮巨大灯牌的车子后面。

那个灯牌是分公司订做的:一个穿着白色长裙,头上戴着花环的美女骑在老虎背上,手里握着一把麦穗,背后是不断闪动的万丈金光。

还有猛虎帮最舍不下的重要组成部分——专门用来播放BGM的大音箱。

船队放的是《兰花草》,车队放的是《敢问路在何方》:“……斗罢艰险又出发……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风云雷电任叱咤,一路豪歌向天涯。”

相当的浮夸,也相当的显眼。

别说是在黑暗之中,就算是在白天都耀眼异常。

这是王雪娇与叛军首领约定的,猛虎安保公司拥有将非战斗人员运出圣彼得堡的特权。

凡是猛虎帮的客人,车臣人都不得阻挠。

猛虎帮就像国外的一日游散团,开着车去各个旅馆、公司接人,然后再把人集中在一起,往城外送。

往返一趟一百公里,每人收一百美元,整个圣彼得堡里愿意付费,并且付得起的人至少有几百个。

赚钱,就是这么简单。

新成立的圣彼得堡分公司第一次赚钱,赚得这么随便,他们都觉得自己是被财神庇护了。

圣彼得堡的国际学生也有跑路的,翻译同学和陈雅倩现在后悔得要命,恨不能在王雪娇当初提醒他们的时候就跑路。

还考个屁的试啊,出题的教授都跑了!

翻译同学积极接单给外国人当翻译,陈雅倩积极参加项目,她的导师比较大方,给她开了不少劳务费。

这两人算有钱的,一百美元虽然给得心疼,但是买一条命相当值得。

他们当机立断用王雪娇给的对讲机请求猛虎安保公司过来。

学校里还有学生是没钱的,想跑,全身上下摸一遍,就几百卢布。

更惨的是,他们连车都没有,猛虎帮的车又坐不下这么多人。

有人神通广大,能弄到自行车,自行车用一根绳子系在猛虎帮的车后面,人骑在自行车上。

同学们为了逃命,弄了一根长长的厚木板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前面的大杠坐了一个,骑车的人身上背一个,后座上坐了三个。

要不是普通自行车轮胎太脆弱,扛不住太多人,他们还能再多塞几个。

王雪娇得知国立大学的人也要转移,便问教授们走了没有,特别是程中盛教授。

帮众回答:“没有,程老师还在,他说还有一些项目没有做完,他得把那些设备都藏好,才能走。”

“有什么不好藏的,都放到猛虎帮这里不就行了。”王雪娇表示不解。

“我说了,程老师说放不下。”

王雪娇困惑地摸了摸下巴:“这还放不下,他到底要放什么?强子对撞机么?”

“我没问……”帮众十分羞愧,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怎么没想到,“我再去问问。”

“别去了,等有活再去吧。”

现在人手不足,车也不足,自行车都不够用,滑板都没有被放过。

大学生的队伍没车,那个耀眼大虎头都没办法摆。

现在采用的办法是像扯着奥运会会旗入场那样,左右四个人,拉着猛虎帮旗子的四角,还有人站在左、右、后三个方向拎着大号手电筒照着,生怕车臣人看不清旗子上的图案,直接开枪。

王雪娇还是觉得有点担心,守出城口的车臣士兵应该没见过这么破破烂烂的队伍,别给他们找麻烦,她决定亲自去一趟,穿毛皮大衣不方便,穿美国人的防寒服又太扎眼。

王雪娇选择穿上美国人的防寒服,再套一件海地总统礼袍。

礼袍已经被她改造成了小小武器库,重重的,王雪娇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什么东西拿出来,减减重。

转念一想,还是别拿了,根据她多年的经验,每次灵机一动把什么东西拿出来,很快就会遭到这个“被遗弃”物品的报复——一定会用上它。

大多数学生被吓坏了,只有几个坦然自若,还能帮着猛虎帮的人做登记,以及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找人,把被吓坏了,躲在某些地方的同学找出来,问他们要不要走。

有几个动手能力极强的学生忙着魔改各种交通工具,包括但不仅限于从学校旁边超市顺出来的超市购物车、小拖车、还有把木桶钻洞,凑合当轮子,再把它们跟桌板钉在一起,就算是一辆车了……

还有一个女生在忙着安慰几个被吓得哭哭啼啼的学生,用词简单,连王雪娇都能听懂,大意就是跟着猛虎安保,什么都不用怕。

王雪娇挺好奇:“很高兴你对我们公司有这么高的评价。”

女生转头,满眼的激动:“余小姐?!”

“你认识我?”王雪娇完全不记得她。

“是的,我的爷爷是上次带您去开坦克的军官,您还记得吗?”

王雪娇恍然大悟:原来是爆炭将军的孙女,一定是他在家里说过她熟练地操纵坦克,认为猛虎安保公司的专业性特别强。

“记得记得,开坦克很有意思。”

女生双眼放光:“我爷爷说,他很少见到第一次开坦克就这么勇猛,敢直接从斜坡起飞的人,以前他们都是在需要越过泥潭,或者战壕,别无选择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王雪娇:“……那个嘛……啊哈哈哈……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啦。”

这不就是无知者无畏么,王雪娇从来没有开过坦克,看到训练场有个斜坡,就想着“它在那里必有原因,应该是普通训练科目吧。既然是普通训练科目,那人人都能上得,我也能上得。”

然后,就开上去了……再然后,就起飞了……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砸下来的那一刻,她也懵懵的。

王雪娇问她:“你爷爷呢?”

“前几天就去格罗兹尼了。”

第一次格罗兹尼战役,俄罗斯军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就是空军,把车臣空军全灭,狠狠地增加了一拨士气。

然后,巷战打出了一个狗屎。

最后还得是靠空军来了个“斩首”行动,才算惨胜收尾。

王雪娇撇撇嘴:“那你爷爷得出去好久了。”

“不会的,爷爷说圣诞节前就能回家。”女生很自信。

王雪娇:“呵……你们真的好喜欢圣诞节。”

还有很多学生想跟着走,但是他们没有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想求猛虎安保的人带他们一程,又不好意思开口。

终于,求生的欲望战胜了害羞,一个女生鼓足勇气凑过去问正忙着安排尊贵客户的猛虎帮众:“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们……我……我没钱……”

她十分可怜,能看出她的外套袖子都磨得起毛边了,猛虎帮众挺想帮她的,但是当着这么多已经付了一百美元的人,他什么都不能说。

不然这个能免费带,那个能免费带,那些付了一百美元的人算什么?算掏钱快?

生意不能这么做的。

他十分犹豫,一转头,看到了王雪娇就站在旁边。

光辉、伟大、正确的帮主就在这里,这种让人为难的事情,直接升级处理就好了嘛!!!

反正他只想当一个平平凡凡的帮众,不想像杨爱金和岩帕他们几个疯狂卷王那样拼命。

于是,他把那个女生指给王雪娇。

王雪娇问道:“你拿过国际级的奖项吗?”

女生:“没有。”

王雪娇又问:“论文发过顶刊吗?”

女生:“没有。”

王雪娇再问:“你的导师拿过诺贝尔奖吗?”

女生:“没有。”

王雪娇继续问:“国家奖学金呢?”

女生一下了来了精神:“有!”

王雪娇点点头:“可以,等你下次拿奖学金还我。”

女生开心地跑去徒步的队伍里站着。

其他家境不好,生活拮据的优等生见状也连忙跑过去,恳求王雪娇让他们跟着。

只要他们敢说,王雪娇就敢收,也没有验证什么。

她仅仅是需要一个让他们跟着,而不是会让其他付费客户不满的理由而已,胆子足够大,硬吹也可以。

不过敢过来跟王雪娇说的人,都真优等生,毕竟这里全是同校的同学,谁都不敢说自己的人缘好到绝对不会有人揭穿自己。

剩下还有几十个没钱、成绩没有那么优秀,还胆小的学生,他们哀求王雪娇能不能跟着。

王雪娇耸耸肩:“你要是问的话,那我就只能回答‘不能’。”

有一个从拉脱维亚来留学的女生当即绝望哭了起来,她旁边的中国女留学生尝试着用中文与王雪娇沟通,王雪娇依旧给出同样的回答。

中国女生忽然灵光一现:“那我如果不问的话……”

王雪娇笑笑:“那就不问呗。马路又不是我开的,那么宽,那么长……对吧,我难道还能管你走在哪里?守城的人又不是日本鬼子,出城不需要证件。”

确实,她们不敢自己出去,只是怕被埋伏在楼顶上的车臣狙击手误杀,她们有学生证,足以证明他们是非武装战斗人员,是可以直接出城的。

“谢谢!谢谢!!!”中国女生拉着不停抹眼泪的拉脱维亚女生走了。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夜间杂牌队伍出发,王雪娇也打算回办公室歇着,等待明天的太阳升起。

忽然,身后有人叫住她:“余小姐。”

王雪娇转过身,是程中盛,还有六个人,他介绍道:“这些是我的学生,能不能带他们出去,他们的钱我来付。”

王雪娇失笑:“你?你一个访问学者,付得起吗?走吧,我亲自带你们。”

“真的?太好了!我有车。”

那辆车不大,核载四人。

王雪娇:“……我们有七个人,你这车……”

“行的行的!塞一塞。”程中盛召呼学生上车。

王雪娇坐在副驾驶位,后排的地上蹲两个瘦小的女生,座位上两个男生盘着腿坐,还有一个男生横卧在他们身上。

还有一个女生抱着一个大箱子,坐在后备箱里……

王雪娇:“……你有没有姓杜的学生,还能在车底趴着。”

“没有,就这么多了。”程中盛笑道。

王雪娇瞟了一眼那个大箱子都塞不完全,有半拉在外面,需要那个女生用力拉住,看起来十分吃力,她忍不住开口道:“这边不算战争,不会乱太久,没必要带得跟搬家似的。”

“这里面不是我们的行李,是一些精密仪器,要是留在这里,我怕被那些人砸坏了。”

“好吧。”尊重科研精神的王雪娇没再多说什么,上车、发动。

路上,王雪娇问程中盛他最近在研究什么,程中盛回答:“风洞。”

“风洞也要单片机啊?我以为是大型计算机才用得上的。”

程中盛这就不开心了,他跟王雪娇说了一通专业理论,然后还随机点名坐在后面的学生回答问题。

此时,本来觉得自己在寒冬腊月坐在后备箱里好惨的女生,无比庆幸。

王雪娇好奇:“你不是访问学者吗,怎么把人家吓成这样?”

“我代管他们实验室。”

“那个小箱子也不大,怎么说放我们办公室放不下?没人敢在我们公司找不痛快。”

程中盛微微一笑:“它很重要。”

行吧,既然是冯老认识的人,说不定搞的是什么国家绝密项目,知道要被枪毙。

王雪娇不再问。

现在路上连鬼都没有,只有凄凄惨惨的路灯照着空无一人的大马路。

程教授的车子严重超载,再加上后备箱里的精密仪器,开得很慢,过了许久才赶上急于逃命,几乎在狂奔的徒步人群。

前方就是检查哨岗,已经有人到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通过,而是越聚越多,平时随便意思意思就把人放过去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仅没有放,而且连大喇叭音箱都关了。

王雪娇感到奇怪,便下车,过去看看情况。

赫然发现原来随便瞎混混的守卫换人了,他们都端着枪,瞄着人群。

“怎么回事?”王雪娇走到前面,“我们与焦哈尔上尉说好了。”

一个守卫冷着脸看着她:“现在这条路由帕里斯少校负责,所有人要通过,都需要通行证。”

王雪娇听到“通行证”眉毛微微一跳:“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晚上。”

“可是,焦哈尔上尉没通知我们。”

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他的失职,女士,我欢迎你控告他,现在这里要听我的。”

您二位是什么关系啊?怎么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说话的大胡子男人一脸冷漠,完全不想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让学生回去。

王雪娇表示不相信他们的身份,要求他们出示证件,不然岂不是什么山贼土匪都能冒充车臣战士。

回答她的是一梭子子弹,射在她脚边的砖头上,碎石飞溅,擦过她的脚腕,微微一点刺痒,又有一点刺痛。

“看在你认识焦哈尔的份上,我放你回去。快走,要是再纠缠,下一枪打的就是你的头!就像他们一样。”帕里斯少校冷漠地看着王雪娇,他的手往暗处一指。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那里。

“啊!!!”许多人吓得尖叫起来,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堆满了尸体,没有光,他们过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看打扮,这些尸体都是普通市民,而不是士兵,他们只是想离开这个危险的城市,昨天、或者说,是今天白天,还有很多人成功。

王雪娇震惊:“焦哈尔上尉说,你们是不杀平民的。”

帕里斯冷笑一声:“像他这样软弱的蠢货,很快就要滚蛋了,他放走了很多不该放走的人……”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帕里斯不再开口,只是手心向里,手背朝外的用力甩了甩,好像在赶走什么肮脏的东西。

学生们哪见过这个场面,要不是怕自己跑回去会遇到狙击手,他们早跑了。

陈雅倩小声劝道:“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嗯,你组织一下,让同学们整齐地往前走,慢一点走,不要跑太快,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好。”陈雅倩脚步飞快,大声喊着,让大家遵守纪律,排好队。

她说的是俄语,帕里斯少校能听懂,没放在心上,见这些人老老实实往回走了,帕里斯命令手下把枪都放下。

王雪娇压低声音,对最先到达关口的手下问道:“他们的人就这么多,还是什么地方还有?”

“没有了,他们是从城里来的,换岗都是坐车,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刚好换岗,该死,如果是坐车的话,就能通过了。”

王雪娇诡异一笑:“没有车,有我。”

手下眼睛微微睁大,瞬间秒懂。

十个送人的猛虎帮众排成一个横排,走在学生们的后面,背对着路卡,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队型而已。

忽然,从“横排”的队伍中,飞出二十个手//雷。

惊恐的车臣士兵们调头就跑,猛虎帮众几乎同时转身,在手雷还未落地的时候,就对着守着关卡的车臣人射出子弹。

连续密集的子弹声响了一小会儿,便安静了。

硝烟未散尽,已经熟门熟路的猛虎帮众上前进行战场清理:点人数、检查有没有死透。

“各位同学,路障没了,走吧。”王雪娇笑笑。

同学们看傻了,俄罗斯同学最快反应过来,对着王雪娇大叫“乌拉~~~”

他们的民族性便是如此,不怕领头人是狂暴杀人狂,只怕她是一个懦弱的废物点心。

其他国家的留学生,特别是是中国留学生,在他们的心中,安保公司,应该就是一个别人先开枪,然后才还击的操作流程。

怎么车臣人已经愿意放他们走了,猛虎安保还开枪,而且看那几个保镖检查尸体,补枪的动作,不像搞安保的,像是职业杀手。

王雪娇看出他们的疑惑,指着墙角那些尸体:“设卡、通行证、没有就杀……你们不觉得这些车臣人像日本鬼子吗?干出跟日本鬼子一样的事,把他们当日本鬼子打了,有什么问题吗?”

一说打日本鬼子,出生在和平年代的同学们也顿时释怀,“呱唧呱唧”鼓掌:“打得好!!!”

一个帮众过来:“帮主,都检查完了,一个没跑,尸体要埋了吗?”

王雪娇想了想:“把那个帕里斯少校放在车上,我亲自送他回去,其他的都埋了。”

“是。”

等待猛虎帮众埋尸的时候,王雪娇与各位同学老师告别,祝他们一路顺利。

王雪娇看着陈雅倩脖子上的漂亮小瓶子:“都带上啦,里面装的香水吗?”

陈雅倩笑着摇摇头:“是蛇毒,我的论文都被毁了,就剩下这么一点点,留个纪念吧。”

“哦???蛇毒啊,来来来,雁过拔毛,见者有份。”王雪娇说着,摘下戒指,小心按下机关,一根亮闪闪的细针弹了出来。

陈雅倩拧开瓶盖:“你要小心一点,这个蛇毒是被我提纯浓缩过的,要是被刺中,连五步都走不了,就比慢几秒。”

“棒棒棒!”王雪娇小心地把蛇毒液吹干,再将细针收回去:“各位一路平安。”

猛虎帮的旗帜再次高高飘扬,BGM响彻夜空:“……斗罢艰险,又出发……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王雪娇与死透的帕里斯一起回去的路上,用力将美国防寒服上的金属美国国旗扯下来,小心地放在帕里斯的手中,吩咐手下:“帮他把拳头握紧了,别掉出来。”

“是!”

【作者有话说】

这次干一票大的,就要准备收尾,全文大结局了。

寻思着写点谁的番外。

想来想去……脑中居然只有小钱、小黑脸、曾局和狗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