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长达三日的祭神节过去,栖霞郡的秩序恢复了寻常,镇妖司调兵遣将加强了夜里的值守,再无稚子失踪案发生,市井又恢复了相安无事,百姓安泰。

芙颂尚未病愈,哪儿不能去,闲时只能望着极乐殿外的菩提树发呆,她忽然想起那一套计值千金的绘画工具,虽然还不清楚是谁送的,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用起来。

碧霞元君就来九莲居探望芙颂的时候,就发现她正在作画,端详了半日,纳罕道:“芙颂,画上是,一根筷著扎入一片芹菜吗?”

芙颂摇了摇头,澄清道:“我画得是极乐殿外的菩提树。”

碧霞元君看了看在风中零乱的菩提树,又看了看画布当中的景物,没法子在二者之间寻出一丝共同点。但身为好朋友,她会由衷的捧场:“画得很好吃。此画堪比美馔,能否赠与我?”

“好呀!”能得友人赏识,芙颂心中欢喜,虽然好几千年没碰过画具,但画技的水平不减反增,竟是还有进步,真是大快人心!

画毕,她吹干了画上的墨纸,题了字,认真地赠与了碧霞元君。

碧霞元君也视作珍宝似的收拾好,思及自己来的目的,正色道:“你喜欢女人,还是男人?”

芙颂不懂碧霞元君为何会突然另起话题,她不假思索道:“男人。”

碧霞元君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但随后她调整了一下情绪,道:“男人,我知道了。”

她先摸出玉简,低声吩咐了些什么,随后对芙颂道:“我有一份礼物,要赠你。”

说着,她打了一声响指。

在芙颂好奇的注视下,只见十个大箱子被神女侍从陆续抬了进来,剥开箱盖,里面竟然装一个个魁梧健硕的男人。十个箱子被同时打开,芙颂的面前就冒出了十个魁梧健硕的男人。

统一说是魁梧健硕也不精确,他们都身强体健,但各有各的气质,有施妆傅粉的,有洒脱不羁的,有容雅清贵的,有温文儒雅的,有妖娆妩媚的……凡所尽有,无所不有。

芙颂养病

的屋子不会很窄仄,但也不会很宽敞,容纳她与碧霞元君,是十分宽敞的,但多容纳十个元气猛神,就显得有那么一丝丝拥挤了。

“你在祭神节求了姻缘,我就从九重天上下各部挑了皮囊好看、战力强悍、深情专一且会干家务的神职人员,拢共十个,不会很少,也不会多,都归你了。”

碧霞元君拍了拍芙颂的肩膊,吹了一声俏皮的口哨,对他们道:“露腹肌。”

男人们如言照做,纷纷宽衣解带,把身材展露出来,且异口同声道:“请日游神过目——”

芙颂眼前登时浮现出了大片圣光,圣光白得要晃瞎她的眼睛。

芙颂忍住昏倒的冲动,尊禀着“非礼勿视”原则,背过身躯去,冷汗潸潸道:“请快把衣服穿上。”

偏偏这时候,屋外又传了一阵步履声,有人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外头游进来:“师妹就在这间屋子养伤。”

是夜游神。

他在跟谁说话?

“卑职奉昭胤上神之命前来探望,不知日游神修养得如何……”

芙颂太阳穴突突直跳,饶是想说此时不便见客,但也来不及了!

夜游神带着毕方来到屋中,只一眼,便是怔愣了住。

一片冗长的沉默后,夜游神才磨牙霍霍地开腔道:“师妹,为何屋中这么多……没衣物的……男人……呢?”

芙颂底气不足道:“师兄,请听我狡辩,哦不,是听我解释!”

但碧霞元君显然对夜游神质问的口吻感到不悦,一本正经解释:“他们是本君送给日游神的礼物,你若是眼红,本君也送你十箱男人。”

夜游神寒着脸,维持着恭敬的仪态:“谢元君殿下美意,大可不必。”

芙颂:“……”

怎么越解释越黑了呢?

一直隔岸观火的毕方,这时斯文地轻咳一声:“看日游神说话中气十足,想来是将养得不错,卑职可以回去复命了。”

言讫,毕方离开了。

夜游神转身,拉上门送客。

芙颂下意识要追出去澄清自己的形象,她绝不是好色之徒!

碧霞元君起身掖住她:“你为何要走?难道都不喜欢?那我吩咐侍从去重新选,选到你满意为止。”

芙颂挣脱不了碧霞元君,眼睁睁地透过门缝,看着毕方和夜游神走远,哀默大于心死。

好不容易说服碧霞元君放弃送十箱子男人,已然是两个时辰后的事儿。

芙颂问起正事:“元君殿下与昭胤上神是同窗,请问昭胤上神喜欢什么?”

碧霞元君猜出端倪,心想芙颂是想要报答昭胤上神的救命之恩,她也乐于相助,忖了忖道:“他喜欢猫。”

“猫?”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芙颂的预料。

“在神院修学期间,有时要下凡执行任务,他经常给流浪猫喂食,那些猫儿最喜欢缠着他了。”

芙颂有些难以想象昭胤上神喂猫的样子。

看上去极其清冷的一个人,惟独对猫施展的柔情一面。

既然是碧霞元君提供的建议,那肯定是不假的。

芙颂心中默默有了成算。

——

谢烬从地下鬼市回到白鹤洲书院后,一直在整饬修养。山长是他的人,知晓具体的情状后,给他休沐了三日。

他将梦嫫交给卫摧发落了,将与魔神有关的口供都从它嘴里挖出来,卫摧显然十分擅长这些,不出一日,就将梦嫫的口供挖出来。

依据梦嫫的口供,魔神确乎是藏身于地下鬼市的百鬼窟之中,百鬼窟里有成千上万的鬼兵与魔灵把守,防守固若金汤。

除此之外,魔神与泰山阉党有密切的来往,魔神将魔灵之力借给泰山阉党,助他们在朝堂之上成势,以便伐除敌党、铲灭异己——而作为回报,泰山阉党需要给魔神修建宫观庙宇、培养信众、绵延香火。

神明,最需要的就是信众和香火。

百姓们对它的信仰与供奉,就是最好的滋补。

“近一段时日,泰山阉党在盛都城南城北一带,拆了不少老宫观,开始修建崭新的寺庙,用以供奉魔神。”

庭院里,卫摧坐在棋盘前,一晌落子,一晌凝声道,“这些老宫观包括火德庙、药王庙、观音寺……目前,这些被拆了宫观的老神仙,意见很大,给天帝那边递了不少折子,天帝压力很大,特嘱你需要追查这些事儿。”

谢烬静静而坐,指尖捻着黑子,俯眸注视错综复杂的棋局。

错综复杂的棋局,一如错综复杂的盛都局势。

此前桓玄帝夜宿道观,道观失火,鸿蒙天师亦是深受重伤,依据竹简上透露的情报。纵火者是泰山三郎和那些贪鬼,也就是泰山阉党的手笔,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先是要纵火,营造出打算烧死桓玄帝的,又在桓玄帝落难之时救驾,显然是想要离间帝王与正道神明。

若是桓玄帝不再信任、供奉正道神明,诸多正道的宫观都会被拆,只留下一些邪神的庙宇,时而久之,苍生必将涂炭,天下必将大乱。

所以说,魔神在挑衅,现在等同于正面向他宣战了。

谢烬淡声道:“老百姓信奉老神仙久矣,旧庙被拆,让他们去信仰新的神,他们如何会轻易供奉?”

“这就是魔神的狡猾之处了。”

卫摧双手变出了谷粒,“民以食为天,谁能给老百姓粮食,谁就是老百姓的天。但凡供奉魔神的百姓,直接可以领十石米和一车盐。盛都庙宇众多,但大多数神明高冷不问世事,只接受香火供奉,不下凡替老百姓排忧解难,这样对比下来,魔神十分亲民了。只要供奉,就能获取粮食,这些粮食足够老百姓吃一年。”

一抹凝色浮掠过谢烬的眉庭,他手中的棋子停悬于半空,始终未落下。

是了。

魔神洞察出了人性的怠惰与贪婪,利用人性的弱点打粮食战,他让老百姓看到眼前的利益,放弃手头的劳动与耕作,放弃脚踏实地,全心全意投入供奉之中。只要供奉魔神就能得到粮食,这般一来,谁还愿意勤勤恳恳地耕作与劳动?

只获不劳,悖逆天道,必遭灾殃。

谢烬点出重点:“问题出在桓玄帝身上,若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卫摧双臂枕在后脑勺处,身子朝后慵懒一仰,道:“帝王心,海底针,他改信魔道了,你如何让他重信正道?”

信仰这种东西,就如一颗根深蒂固的巨木,要想拔除,谈何容易?纵使拔走了树桩,底下的根系还藕断丝连,来年春风一吹,根苗又重新长出来,野火也烧不尽。

谢烬寥寥然扯了扯唇角,落下一子:“天道不会榻,终有破局法。”

魔神的案子一直是谢烬负责跟进,卫摧只是给他当副手,也就不如何着急了。

他是掌管刑狱的神明,凡间每年落狱的人只多不少,魔神拆庙宇跟他直接牵连不大。

倒是谢烬,他属火,盛都的火德庙被拆了,势必对他造成了一些不利的影响,至少香火会减损一部分,也会影响后续的修行与声望。

离开前,卫摧道:“那个梦嫫,该吐的都吐了,要不要留?若是不留——”

卫摧慢条斯理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谢烬忖了一忖,淡声道:“先留着,后面有用。”

正说间,一片打帘声起,毕方抱着一个大箱子踩着日光进来,这个大箱子还发出一阵奇形怪状的挠刮声,好像里面装满了什么带爪子的东西。

卫摧见着了这么大的一个箱子,心生好奇,暂且止了步,叩了叩箱面,侧耳谛听:“嘶……里面的东西还是活的。毕方,你从哪儿捎来的,箱子里头装着啥?”

谢烬的视线也落在箱子身上。

毕方将箱子放置在地面上,解释道:“这是日游神说要送给昭胤上神的礼物,说是要报恩。”

不知为何,谢烬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原本想吩咐毕方容后再打开箱子,但卫摧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捋起袖子掣步迫前,一举揭开箱子——

翛忽之间,一坨各色各样的毛绒绒从箱子飞快跳窜出来,争先恐后地扑向谢烬的前裾。

“喵!”

“喵喵!”

“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

……

约莫有十只小猫,热忱殷勤地围绕着谢烬打转儿,一

边打转儿一边嗷呜嗷呜地吟叫着。它们身上的颜色各不相同,有乌云罩雪、滚地锦、绣虎、雪里拖枪、衔蝶……

谢烬心中不好的预感果真应验了。

他以最快的身法从猫团子里纵掠而走,身影一闪,飞至了庭院外。被猫拱蹭过的皮肤,起了一阵无可自抑的鸡皮疙瘩。

哪怕离那些猫很远了,但他仍然觉得有一股冷寒之意从前裾处缓缓蔓延了上来,蔓延到四肢百骸处,涌起了一股子钻骨透的颤栗。

谢烬容色铁青,眸底深黯如霾,不过,他明面上看起来十分淡寂平和,至少在卫摧和毕方面前看来。

卫摧笑得前仰后合,抱起一只小猫来耍:“没想到数万年过去了,你还这样怕猫!”

毕方则是惴惴不安的了。

他知晓主子对猫毛过敏,从神院修行时,就是如此。偏偏主子是天生猫缘好,神院啥也不多,就属猫特别多,每次上早课,路上都有一堆猫儿缠着主子,祈求他投喂,若他不投喂,它们就使劲磨着他,不让他走了。

主子给它们喂了食物,当夜皮肤就红了一大片,这种过敏过了七日才消散。自那儿以后,主子看到猫,都会自动避道而走。

这一桩佚事,当时在整座神院疯传,九重天上下,无人不知昭胤上神恐猫。

毕方头皮发麻,赶忙抱起一只只猫,将它们重新装回箱子里。猫团子们发出了楚楚可怜的嗷呜声,又用爪子划挠着箱子。

毕方愧怍道:“卑职应当提前查验箱中物才是,让主子受惊了……卑职这就去准备热水!”

主子被猫碰了以后,一定是要濯身三个时辰的,他需要马上准备。

毕方将箱子暂先置放在庭院外,设下了结界,作势匆匆忙忙去准备了。

“且慢。”

谢烬淡声喊住他,口吻冷寂:“芙颂不会无缘无故送这份礼物,谁提的建议?”

毕方如实答:“碧霞元君。”

果真如此。谢烬眸色寒沉,对此毫不意外。

卫摧朗声一笑:“也只有比碧霞元君这一根筋,才会认定你喜欢猫。不过,这些都是芙颂的一片好心,岂可弃之?”

谢烬薄唇扯平为一条细直的线,眸底冷潮未褪:“据闻你被碧霞元君盯上了,是也不是?”

卫摧打了个寒颤,一下子与谢烬拉开了数丈的距离,耸了耸肩:“咳,我想起还有急事儿,先走了。”

很快地,卫摧溜得没影儿了。

偌大的庭院,只余下主仆二人,竹影潇潇,猫叫不止。

谢烬望着那一箱猫,压了压眉心,一副遭了罪的样子。

毕方本来想去准备热水的,但临行前,谢烬忽然道:“她修养得如何了?”

毕方知晓主子是在问芙颂的事儿,遂将她的身体情况说了一遭。药王菩萨把关,谢烬自是放心的,他望着那些猫,“她既是有心,我没有不收之理,天黑请寄送去祝融峰吧,师傅清闲,添些热闹也是好的。”

毕方领命称是,还未退去。

但谢烬见他欲言又止,他道:“还有何事想说?”

毕方道:“碧霞元君说芙颂求了姻缘,遂送了十箱男人作礼。”

“……?”

——

芙颂自是不知晓这一箱猫给昭胤上神带来了多大的冲击,每一只猫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品种和毛色都没有重复,并且都很好养,昭胤上神收到了这份礼物,不说喜欢,但至少不会很讨厌吧?

芙颂将礼物委托给毕方后,就没再管了。

今夜,照常下凡睡觉。

春雨霏霏,夜里结满了浓深的水汽,回廊下积攒了一片片水洼,浅碧色的水洼倒映着女郎越窗而入的一席倩影,庭院外柳树开满了一枝枝棒槌似的红旋花,雨风吹过,惊起虫声一片,诸般天籁,共同钩织成了温柔的背景音。

芙颂恢复了夜眠的作息,没想到,谢烬也同步恢复了。

今夜来得较晚,已过子时,他已熄灯睡下。

寝屋内熏着好闻的檀香,芙颂浅浅吸了一口,便觉得身体已有了些困意,她来至床榻前,正欲和衣躺在谢烬的身侧。

不经意间一撇,她看到了他枕边右侧放着一样物事,借着微晕的幽蓝雨光,她渐渐看清了——那是自己的玉简!

芙颂以为自己看岔了眼,揉了揉眼睛,再度凝神望去。

玉简之上覆盖着熟悉的莲生纹,看得细致一些,她甚至能够看到屏幕覆盖了一些细小的裂纹。

这个玉简就是她自己的!

它不是早该被犼消化了么,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谢烬的枕边?

是巧合,还是另有其他缘由……

芙颂伫停在床榻前,百思不得其解,视线的落点从玉简,徐徐落在谢烬的面容上。

男人面容清冷毓秀,不笑的时候带着一份堪比渊渟岳峙的冷寂气质,雪袍博带,鹤姿松骨,山根饱满,唇形偏薄。

听羲和说,山根饱满的男子深情专一,而薄唇就显得寡情凉薄。两者以一种矛盾的组合,完美结合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支摘窗外的春雨淅淅沥沥地落着,夜里的穹空如在腌菜坛子腌了六七个月的缸底,透着大片青漉漉的咸灰色,清辉的露水穿过檐下温雨飘舞进来,掩映着男人的面容,芙颂逐渐看不清他了。

撇去这些杂念不提,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抑或着,他与昭胤上神有何牵连?

救她的人是昭胤上神,能够把玉简捞回来的,也只有他本尊。

芙颂注视着谢烬的面容晌久,摇了摇头,不管他什么身份,先将玉简弄到手再说!

芙颂暗中捏了一个隐身诀,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榻,膝行至谢烬的身前,一只手撑于他的肩膊左侧,另一只手悄然越过他的身体。

空气之中,只余下了彼此的吐息声。

芙颂的身体悬在谢烬的上空,她敛声屏息,伸手去够玉简。

眼看要够着了,偏偏谢烬调整了一下睡姿,有意无意地将手覆盖在玉简上。

“……”芙颂扑了个空。

她斜睨了谢烬一眼,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挪开他的手臂。

好不容易挪开了,玉简重新绽露在空气之中。

芙颂笃定自己这一回一定可以拿到。

她轻轻弯下腰,鬓角的发丝无意间垂落下去,拂落在了男人的胸口前,如羽毛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

快要拿到了……

芙颂将身子俯得更低了,视线直直锁定玉简。

她需要再往前一点……

哪承想,这时谢烬忽然翻身,平躺改侧躺,那堪比巍峨川岳一般的重量,朝着芙颂倾覆压了下来!

芙颂没个防备,连反应都来不及,顺势被谢烬压在了身下!

投射在寝屋屏风上两道墨黑人影,一个厚重一个淡纤,交叠在一处,空气之中雨光与尘埃相互咬合并杂糅,难舍难分。

男人温热的吐息,若即若离地喷薄在芙颂的颈侧,燎起了一簇微火,与之相触的皮肤泛起了漫山遍野的滚烫。

芙颂的心砰砰狂跳,都忘记了动弹。

今夜白衣谪仙是怎么回事,怎的老不安分地乱动?

他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啊……

芙颂缓了好一会儿,侧眸朝着谢烬望去,他仍然阖着双目,下垂的鸦睫在卧蚕处聚拢一片晦暗深邃的深影,面态平和冷隽,似乎仍然在深眠之中。

还好,他没有醒。

谢烬的胳膊搭在芙颂的锁骨上侧,她深吸一口气,打算将谢烬的胳膊抬起来。

但不知怎的,任凭她如何抬,都抬不起来。

她屈起双膝,想滑出去,讵料,那厢谢烬抬起左腿,斜放在她的膝面上,锢住了芙颂的遁逃动作。

芙颂:“……!”

上方被谢烬锁住了,下方也被他拦住了。

这下算是进退维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