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没事儿,没事儿,你继续驯马罢,我先走一步……”

趁着卫摧没认出自己之前,芙颂想着迅速开溜,但没走三两步,袖子就被掖住。

卫摧递上了一个帕子,好心提醒道:“兄弟,你流鼻血了。把面具摘下来,擦擦罢。”

滴答——滴答——

芙颂只觉鼻腔处流下了一抹濡湿的血腥气息。

血腥气息顺着她的脸流淌下来,蘸湿衣襟,在盈煌烛火的映照之下,鼻血折射成了五彩斑斓的红。

芙颂冷汗潸潸,局促不安地接过帕子,擦了一下衣襟和下颔,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回去再擦。不用卫兄操心了。”

但卫摧仍然拦住了她,“既是相逢,便是缘分,更何况我方才驯马时误伤了你,我请兄弟去酒坊喝一杯作为赔罪如何?”

对方盛情难却,饶是芙颂想要拒绝,也难以狠下心拒绝,她又不想一边流鼻血一边跟对方畅谈,太尴尬了。

情急之下,她压低声线说:“请我喝酒,想泡我?”

这个反问出乎卫摧的意料,他松开了手,正色道:“我不是断袖。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你不是,我是。我就喜欢你这种身量魁梧又放肆不羁的,你再来招惹我,我就缠着你不放了!”

芙颂说罢,不管卫摧究竟是个什么神态,当下逃之夭夭了。

她因是逃得太快,也就忘了卫摧后面没说完的话。

卫摧对白泽道:“她真正的身份、伪装成夜游神巡守凡间的样子,我都已经识破了。方才一看到背影,我就知道是她了。为何她要装作不认识我呢?”

卫摧俯眸下视,看到地面上遗漏了一张碧绿色的手帕,手帕的左下角绣了一枝九瓣莲花,造相栩栩如生,想来是芙颂不慎落下的。

他把它捡拾起来,想着下次见面还给她。

——

芙颂气喘吁吁逃回极乐殿,去莲池前洗了把脸,好不容易把鼻血止住,正想着用手帕擦脸,翻遍袖裾,却是遍寻无获。

莫不会是遗落在了百戏坊罢?

现在回去找,也不太现实,就怕会跟卫摧撞上。

卫摧的八字应该跟她不合,每次见面都特别尴尬,总会发生一些预料之外的突发状况。

眼见着天快亮了,芙颂正想换下夜游神的装束,却发现工位上堆放着一只檀木嵌玉匣子。

在灯火的照彻之下,匣子周身显出了质朴的莲花雕纹,莲花焕发着好看的璧色光泽,乍望上去,莲花好似被渡了一口仙气似的,在芙颂的眼皮子底下摇曳生姿,绽出了满目春意。

芙颂喜欢美的东西,这只匣子的外观就非常美。

只是,是谁将匣子放到她工位上的?

芙颂左顾右盼,偌大的极乐殿只有她一个人。

该不会是夜游神临走前放的吧?故意给她准备的加班慰问礼物?

匣子里会是什么呢?

芙颂小心翼翼揭开了匣面,只一眼,她整个人愣怔住了。

红珊瑚山形笔架,狼毫画笔,徽墨,笔盒,砚台,糊斗……

除了成套的绘画工具,还有各种各样昂价的颜料,诸如孔雀石、雄黄、琥珀、蓝铜矿、红朱砂、赭石、砗磲、绿松石,不等。

这一个天降礼物,完全出乎芙颂的意料之外。

她爱画画的雅好,从未与极乐殿的任何人提及过,甚至连闺友羲和也不曾提及。

芙颂摩挲着这些画具和颜料,心情酸涩又复杂。

送这个礼物的人,会是谁呢?

不可能是极乐殿的人。

芙颂忽然想起梦嫫先前告诉她,谢烬入过她的梦。

也许她梦回在莲生宫修行的日子,摆画摊的一幕被他看到了,所以他记住了。

……所以,这份礼物是他给她准备的吗?

想着想着,芙颂蓦觉面颊热了起来,就连心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怦然如沸。

她无措又生气。

无措地是,当了这么久的神明,九千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至异性的礼物。

手脚紧张得不知该如何安放。

收下的话会不会太心安理得了?

不收下的话会不会太忸怩作态了?

生气地是,谢烬未经允许就入她的梦,那种种心事不都被他看了个遍?

她以后在他面前,还有形象可言吗?

说起来,芙颂还不知晓,谢烬为何要入她的梦。

这件事,估摸着梦嫫会知情。

芙颂复又将招魂伞顺了出来,拍了拍伞柄,掩唇轻咳一声:“梦嫫,有件事想问你。”

“人家猜猜看啊,你是不是想问关于谢烬入你梦的事儿?”

芙颂道:“是。”

梦嫫道:“为何不直接问他?跟他睡了这么多次,都是老熟人了。”

芙颂面颊烧得厉害,哪怕梦嫫说得是事实,但她听上去还是觉得别扭,遂硬气道:“你再口无遮拦,我直接送你去往生桥。”

“别嘛,要不这样,为了公平起见,人家让你入一次他的梦可行?这般一来,他心底有什么秘密,你也全清楚了。”

芙颂本来想问谢烬入她梦的缘由,但被梦嫫的话带偏了:“擅自入他人的梦,是天庭明令禁止的。”

梦嫫道:“好吧,不想就算了……”

“谁说我不想?”芙颂又改变了主意。

谢烬入了她的梦,这属于州官放火。既然州官放火,难道就不许百姓点灯吗?

为了公平起见,她入他的梦,也不算太过分吧?

芙颂嘱咐梦嫫:“我入他的梦这件事,不许让他本人知晓,明白否?否则,仔细你的皮。”

嫫打包票道:“放心。只是,能否先放人家出来?你把人家困在招魂伞里,人家如何施展计策?”

芙颂摇首道:“不成,你还没回答我最初的问题。谢烬为何要入我的梦,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才会酌情放你出来。”

虽然被梦嫫带偏了话题,但芙颂最后又掰回了正题。

梦嫫:“……”

梦嫫:“是这样,在十刹海留宿的那一夜,你可记得自己梦魇了的事?”

芙颂对自己梦魇的事有印象:“记得,怎的了?”

梦嫫耐心解释道:“你梦魇过两回,第二回差点醒不来,是谢烬吩咐我潜入你的梦境,找寻破解梦魇的办法。他破解了你的梦魇,你才醒过来。”

芙颂听罢,震愕得道不出话。

她完全不知晓此事。

距离十刹海之旅过去了一个月,要不是梦嫫告诉她,她迄今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这小没良心的,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还对他耿耿于怀,委实是不应该。这件事本来也不该同你说的,谁让你威逼利诱呢?”

芙颂没有说话。

她最近睡觉,的确没有再梦魇了,一直都是睡好觉,做好梦。

这背后的原因,原来是谢烬。

是他破解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梦魇。

“噗通——噗通——”

芙颂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仿佛怀揣着成百上只不安分的小兔子。

她想不通,谢烬为何要对自己这样好呢?

又是破解她的梦魇,又是送她名贵的画具。

思绪如被狸猫挠乱的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芙颂摇摇头——既然想不通,那就先别想了。

当务之急,就是睡觉!

——

翌日白昼,辰时正刻,朝暾时分。

芙颂比以往迟了一个时辰,来到了不二斋。

春日迟迟,被鎏金日色掩映的寝屋,像个温黄的画框,镶着窗子里一副大画,那澎湃蓬松的绿色竹涛,直直溅染在了窗纱上,把纱帘的边缘都染绿了。

芙颂的眉眼也蘸染了几分绿意,她纵身跃至寝屋之时,却发现寝屋里冷冷清清的,好像一座大冰窖,每一寸空气都渗透着侵肌蚀骨的寒意,就连花笼里爱吵吵嚷嚷的毕方也缩着身子不语。

芙颂逗它,它也不语,暗戳戳示意她去注意庭院的人。

芙颂就往庭院中望去。

一片竹色松涛里,谢烬静静坐在棋盘前,一席苍青色长纱,春风一吹,纱袍猎猎翻飞鼓动,似皎洁月色,如琢如磨。

他手中捻着一枚白子,却久久没有落下。

芙颂走近前去,发现谢烬的眉眼之间蘸染着一重薄薄的霜色,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细线。

呃……他看起来好像并不很开心的样子。

至于为何不开心,芙颂并不知情。

可能是被加夜班累着了罢?她加夜班也挺不开心的。

但一想到马上就能进入他的梦境,窥探他的秘密,她又开心了起来。

这种事听着有些不道德,但她用三根手指头起誓,只干一回,下不为例。

她来到谢烬的面前,伸出手捻住他的两侧嘴角,朝上轻轻提了起来,用哄人的气声道:“别不开心啦,快去睡觉觉,好不好?”

似乎哄人的话起了效果,谢烬果真从棋盘处缓缓起身,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芙颂蹦蹦跳跳缀在他的身后。

谢烬用余光撇着身后的女郎倩影,他方才嗅到她身上有卫摧的气息,并且,她比寻常迟来了一个时辰,既如此,她晚来的缘由似乎不言而喻。

谢烬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吃味,生活的锚点落在芙颂身上后,一切的情绪似乎都不受他控制了,喜怒哀乐随着她一举一动而发生细微的变化。

他厌憎这种失控的感觉,但一听到她哄人的软糯话辞,他似乎又没有那么吃味了,眉间的霜色减淡了几许。

她与卫摧碰面了又如何?又不是孤男寡女的相会,他何必因为这种小事扰了心绪?

她对卫摧有没有男女之情,其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若是真有,今日也不必来不二斋找他了。

谢烬为芙颂寻到了更合适的解释与理由,心中淤积的霜雪,在春日的暖阳覆照之下一寸一寸消融成水。

他送了礼物给她,不知她喜欢否?

他想看看她的反馈。

但今夜的芙颂变得十分热情,他上了床榻后,她开始主动剥他的衣物,完全一改寻常的淑女形象。

先是宽敞的纱袍,再是严丝合缝的中单,最后余下腰带和一件贴身的雪白里衣……

看她还想继续剥他的腰带,谢烬意外地挑了挑眉——她何时竟成为了小色狼?

他忍俊不禁,牢牢摁住腰带,不让她继续得逞。

芙颂剥不开他的腰带,也不继续勉强了。

梦嫫告诉过她,做梦者穿得越少,越容易做梦。

她依言照做,只是,腰带和里衣是谢烬最后的底线,饶是她想剥,他守住底线不给剥,她也不能不讲武德,心道:“横竖他穿得足够少了,应该会做梦罢?”

剥衣行动到此为止,芙颂舒服地和衣躺下,抻臂搂揽住谢烬的腰肢,把脑袋枕在他的颈窝里。

因是衣物减少,谢烬的睡觉体验与以往都大不相同。

芙颂也穿得很清凉,身上是一件叠襟纱裙,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他能明晰地感知到她身躯的柔软轮廓。从女郎肌肤弥散出来的莲花香气,跌跌撞撞朝他倾轧惹来,沁入心脾,一发入魂。

烛泪堆叠,窗帘无声地拉了上去,寝屋陷入一片昏晦的光影。

谢烬也阖上了双眼,进入梦乡。

——

“沿着铁索桥一直走,走到铁索桥的尽头,尽头有一扇门,拉开门,就能抵达谢烬的梦境世界了……”

大片乳白的雾中,梦嫫化作了一管毛笔,簪在了芙颂的发髻上。梦嫫道:“你什么时候想要离开梦境,就用毛笔画下一扇门,就能离开了。”

芙颂说了声“好”。

梦嫫又道:“还有第二种离开梦境的办法,就是你在梦中死了,你死了,你就会醒。”

芙颂:“……好。”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谢烬的梦境世界,心中不免有些惴惴。

谢烬的梦境里,会有什么呢?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了铁索桥,推开了门,伴随这一片圣光戛然闪过,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座春意盎然的蟠桃酒园,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在此小酌,他们穿着锦绣校服,缓带缥缈,矜贵凛然,烨烨若神人。

那身校服一看就知晓来自九重天的神院,因为普天之下,只有在神院修行的弟子,他们的校服是白色的,袖袍会用金线描摹九重云阙的图纹,象征着尊贵与能力,同时也象征着“厚德载物”。

神院弟子风华正茂的时候,芙颂年岁还非常小,只听莲生宫的师姐们说,能在神院修行的人,都是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要么修为极高,要么家世显赫,非富即贵。三界上下,无数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去神院念书,但神院入读的门槛高如天堑,让无数人望尘莫及。

谢烬的梦境里出现了神院,莫非他畴昔是在神院修行过的弟子?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雅座的客官端酒?”掌管蟠桃酒园的花神推搡了一下芙颂。

芙颂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穿着店小二的衣裳,桃红柳绿的,像个会行走的小花树。

呃……怎么她在谢烬的梦境里,就混成了个店小二呢?

她端着两盏桃花酿,按照吩咐来到了最里端的雅座,“客官,您的酒……”

后半截话被芙颂硬生生吞咽了下去。

她看到了穿着神院校服的谢烬,他的对面正坐着一个着鹅黄纱衣的女神,腰间佩剑。

芙颂觉

得这位女神非常眼熟,眯着眼细细看,才发现这个女神竟是碧霞元君。

谢烬不仅是神院弟子,似乎还与碧霞元君关系匪浅。

远观上去,两人生得一副好皮囊,气质相仿,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周遭也有不少神院弟子为之侧目。

芙颂既好奇,又有些莫名的在意,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意什么,索性也不往深处细想了。

她将两碗桃花酿端呈上去后,就猫在角落里看热闹。

“为何不同意成为我的道侣?”碧霞元君挑着黛眉,抱着胳膊发问。

“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烬语气称得上温和,但温和之中又渗透着一抹疏离,“此前我让翊圣、玄武传达过许多次。元君,你是个聪明人,不必钻牛角尖。”

碧霞元君喝了半壶酒,咄咄道:“我可不接受这种理由。放眼整座神院,我是女神群体里修为最高的,能与你匹敌的,只有我。你除了我,还能选谁?”

谢烬滴酒未沾,眼神清明凉薄:“道不同就是不同,与个人修为无关。明白吗?”

芙颂蓦觉地面正在隐隐颤动,整座蟠桃酒园也在小幅度的摇晃——是地动吗?

她往碧霞元君的方向望去,碧霞元君周身泛散着浓烈的白色真气,它们汇聚成了一股撼动天地的力量,辐射方圆一里之外的人和事。

只听花神焦灼道:“我的无上天尊!千万不要让碧霞元君闹情绪,她一闹情绪,蟠桃酒园就守不住了。店小二,愣着作甚,赶紧去让两人结账,别让碧霞元君在这里发作!”

芙颂又被推搡了出去。

她怕碧霞元君生气起来,把她给撕了。

但当下,秉持着“我不入狱谁入狱”的想法,她来到雅座前:“客官好,两盏桃花酿,一共是十二金……”

话未毕,碧霞元君直截了当拿起酒盏,泼向谢烬。

芙颂灵活地躲到一边,这才免受殃及。

谢烬岿然不动,锦绣校服上蘸染了少量瑰丽的酒液,像是雪地绽开了一朵寒梅。

哪怕身处狼狈,他的一行一止仍然沉定澹泊,捏了个清火诀,校服上的酒渍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碧霞元君寒着一张脸:“你不愿意当我的道侣,莫非是有其他人选了?”

她是东岳大帝的女儿,自小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要什么东西没有得到过?惟独在谢烬这里碰了冷钉子,真是岂有此理。

这晌,谢烬淡声答:“想多了。”

芙颂感觉地面颤得更厉害了,碧霞元君周遭真气薄发,这一座蟠桃酒园地动山摇,似是随时准备沦为废墟。

诸多神院弟子早已见怪不怪了,极其识趣地离开了酒坊,将空间让给他们发挥。

芙颂也想要逃跑。

哪怕她知晓这是在做梦,但梦的真实程度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

谢烬的梦境好凶险,她不想待下去了!

她正想拔出发鬓处的毛笔,画一扇门逃之夭夭,却见碧霞元君捣剑出鞘,剑尖直指作势离开的谢烬,“你敢走,信不信我一剑捅你个对穿?”

芙颂吃了一吓,这是传闻之中的做恨文学么,不能相爱就要相捅?

花神在不断地给她使眼色:“拜托你了,劝一劝他们……”

芙颂心软了,只好硬着头皮,又来至碧霞元君面前,抱住她的剑尖:“有事儿好商榷啊,何必打打杀杀——”

“松开!”碧霞元君冷喝一声。

芙颂后怕地松了手,但又马上抱住剑尖。

谢烬淡掀眸睑,眉宇之间尽是厌离之色,恹恹道:“刀剑相向,你不是第一次做了。这也是你我道不同的缘由。”

言讫,谢烬扔下了十二枚金锭,飞升掠出酒坊。

他飞升的那一刻,碧霞元君掠起一剑直直捅了过去。

芙颂看得心惊肉跳,神院的弟子们都是这样的么,一言不合就开打?一点儿也不团结友爱!

她心急火燎地拦在中间:“住手啊碧霞元君,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一个更乖!”

碧霞元君堪堪收剑:“你一个局外人懂什么?让开!”

芙颂正想说些什么,谢烬不知因为什么缘由,踅返回来,居高临下地看了芙颂一眼:“不需你多管闲事。”

他对碧霞元君道:“你我也算是同窗一场,劝你收敛锋芒,否则,刚过易折。”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芙颂一直处于下风,也莫名有了情绪,“你们吵架归吵架,在花神的蟠桃酒坊闹事,生意都不好了!要闹事就出去闹!”

不知是哪句话激怒了碧霞元君,她道:“你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神,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芙颂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那一柄亮剑照定她的心口直刺而来!

芙颂生平头一遭尝试到了何谓“被剑捅个对穿”的滋味。

她究竟是招惹了何方神圣,为何来到谢烬的梦境没多久,就惨遭飞来横祸啊?

谢烬眼神一凛,俯身查探芙颂的伤势。

碧霞元君被花神和其他闻讯赶来的神院弟子拦住。

现场乱作一团。

……

芙颂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哪怕知晓自己是在做梦,但被一剑捅着胸口的感觉,未免也太可怕了。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过了不知多久,适才从噩梦之中醒过来。

她惊坐而起,醒来时是在不二斋,后背已被汗水打湿,她率先检查自己的胸口,看看有没有被一剑捅出了个窟窿。

芙颂摸了一遍胸部,确证胸部是平整光滑的,适才大大舒了一口气。

本以为进入谢烬的梦境,会发现什么不了的秘密,结果命都没了。

其实芙颂也从他的梦境可以窥探他的过往。

——有个一直想跟他成为道侣的碧霞元君,发起脾气来天崩地裂。

想到碧霞元君,芙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马上从谢烬的床上弹跳起来,离他离得远远的。

这几日是碧霞元君的诞辰日,她绝对不能在谢烬这里蹭觉。

若是被碧霞元君发现了,肯定一剑捅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