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楚川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繁杂的梦。

梦里,他走马观花看完了他不算长的二十年人生。

但不知为何,记忆最深刻的,却是五岁时他看守丹炉、却不慎引发失火一事。

楚川捂着仿佛要撕裂的胸口,猛地睁开眼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有人着急地在他头顶发问,同时一双手抚在了他背后轻轻拍打。

楚川好一会儿才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中缓过劲儿来,回忆后知后觉涌入脑海。

他抬头,看向正处在对面的云栖鹤,扯了扯苍白的唇,“我说云唳,你也太狠了吧。”

虽然是为了刺激自己体内的母藤出来,但都不给个缓冲时间,直接在自己面前杀了至亲,如今残存的绝望还令他心有余悸。

云栖鹤却不理他,目光沉凝而专注地看着旁边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打坐的少年。

此刻天色溟濛,他们正处在一块背风的凹地中,周遭杂草丛生,如乱剑一般指着将明未明的天穹。

在这昏暗光线中,少年一身红衣无比显眼,苍白的面容透着顾惊心动魄的美艳。

只是他此时紧闭着双眼,卷翘浓密的睫羽打在明显泛青的下眼睑处,微微颤动,像是脆弱的蝶翼,配上汗湿的额角,可以想象此刻的主人正处在一个痛苦困境中。

顺着云栖鹤的视线看去,楚川的神色也渐渐严肃。

他担忧道:“母藤狡猾无比,希望小司酒可以挺住。”

正是因为跟那株邪藤打过交道,楚川比其他人更清楚这藤蔓的阴险之处。

它会剖开你所有不堪痛苦的回忆,来折磨宿主心神,而一旦心神失,母藤便会在刹那间蚕食宿主一身的精血,可谓阴险至极。

云栖鹤瞥了他一眼。

那幽深目光中的冷意,让楚川不觉脊背一寒。

云栖鹤并未如表现出来的那般镇静,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下颌线条绷得很紧,像是扯到了极致的丝线,下一刻就要断裂一般。而垂在身侧的手也死死握紧,青筋明晰,透露出主人焦躁的心绪。

虽然云栖鹤在长剑中藏了些手段,即便对上母藤,也能保司辰欢性命无虞。

但是……但是那是小酒儿。

云栖鹤一贯的冷静自持在涉及到司辰欢时,便会溃不成军。

他甚至后悔没有拦住司辰欢吞噬母藤。

至于楚川……死了便死了,总归是他自己实力不济,怪不得旁人。

云栖鹤垂下眸,挪开了看向楚川的眼神,再看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

而本就脊背发寒的楚川,更是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不用担心”,身后人误以为他是担忧过度,出言安慰道,“司道友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强,看样子,他应该已经将母藤成功吞噬掉了。”

楚川下意识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身后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他微微侧身看去,对上一张清冷出尘的美人面。

“苏幼鱼?!”

他身体刹那的僵直瞒不过还将手搭在他背上的少女。

苏幼鱼见状,扯起了一抹笑容,故意倾身靠近了些,“正是我啊恩公,这次若不是得你倾情相助,人家恐怕凶多吉少,我自然是要报答你的。”

浅淡的花香从她身上传来,楚川身体更僵硬了,只是他伤势太重行动不便,于是只能头往后仰勉强拉开距离,一边嘴上还在说着:“大可不必,除魔本就是仙门子弟职责所在,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么做的。”

苏幼鱼看他避之不及的样子,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出声回答,只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莫名的娇嗔之意。

听得楚川心跳快了几分。

打住!!

他将头扭过一边,遏制住隐隐有荡漾趋势的心思,竭力回想起从这人手中递过来的那些龙阳话本。

……

往事不堪回首。

一回首,楚川当即心如止水。

“嗯?”苏幼鱼看他面上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定格成一个仿佛四大皆空的神色,不免有些好奇。

云栖鹤开口了:“天气冷,你们还是去生个火吧。”

就别在他面前碍眼了。

楚川还是伤患,自然是动不了的,最后苏幼鱼独自出了他们所在的凹地,去外面拾柴。

楚川有些不放心:“此处不知道还没有藏着行尸,万一碰上了可怎么办?”

旁边,坐在大石上一言不发的齐阙开口了:“放心,此处已经排查过了,很安全。”

楚川并未见过齐阙,只是看这瘦弱的少年眉眼沉郁,透着几分孤傲和精明,便先提起了警惕。

这人,貌似不是好相与的。

齐阙像是没察觉到楚川对他升起的戒心,他此时半抱着已经熟睡的小寻,眼神落在渐渐明亮的天边,面色难看了几分:“已经过了三日,若今天在午时前赶不回去的话,本次药师大会的参赛资格,会被视为自动放弃。”

楚川:“啊?药师大会,竟是今天比赛吗?”

他看向对外界无知无觉、盘腿打坐的司辰欢,喃喃一声,“可司酒的情况,恐怕来不及吧。”

齐阙看向了云栖鹤。

云栖鹤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司辰欢变得苍白的侧脸,微微皱了下眉。

齐阙从他的反应中,知道了他的选择。

他心中一哂,从储物戒中拿出自己一件大衣,扑在平整的石块上,将小寻轻轻放了上去。

“先说好,若是司辰欢还不醒来,我会先提前去参加比赛。”

云栖鹤看也不看他:“随你。”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要想一想,这乱葬岗一事,该如何轰动仙门呢?”

楚川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细想他口中的深意。

虽然药宗这事确实做的不人道,但那可是药宗,他竟然敢挑衅威名吗?!

云栖鹤这才将眼神分给了他,没有丝毫温度:“你想做什么?”

-

天光大亮,日头攀升。

白落葵在装饰华美的房屋中描眉。

一青衣人悄无声息地从屏风后转出。

白落葵头也不回,仍旧仔细描摹着柳叶似的长眉,嘴中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青衣人:“已提前埋下了灵藤,随行弟子和难民们绝无生还的可能。”

此事不光彩,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最能保守秘密的,自然是死人。

那些因为接了宗门小姐的任务而兴高采烈的外门弟子,恐怕至死都不知道,他们参与的是能撼动整个仙门根基的大事。

倒映在水银镜中的清冷美人闻言,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她放下纤纤玉手,似是极为满意自己画出的眉,直直端详好一阵,这才轻轻笑出声。

只是这笑容有些扭曲,透着点难掩的妒意:“苏幼鱼啊苏幼鱼,让你跟我争,谁能想到堂堂世家小姐,竟沦落到跟贱民死在一个乱葬岗?!”

青衣人等她笑完,这才小心翼翼道:“苏幼鱼被俘后,有人去义善堂打听过她的下落,那边的弟子自作主张,将来人擒了和苏幼鱼一起送去了乱葬岗。直到现在属下才听说,那人是鸿蒙书院的少主……”

青衣人的话被迎面砸来的水银镜打断。

他不敢躲,任由镜子砸到额角迸裂开来,锋利的碎片划破脸颊皮肤,流出一道殷红血迹。

“花虞那疯婆的儿子,你们怎么敢动?!怎么没人来请示我?”

青衣人咽了咽口水,半晌才敢轻轻开口:“当时小姐刚见完白师兄,情绪比较激动。”

情绪激动还只是委婉的说法,事实上,自那天得知文京墨竟亲自教导一个少年炼丹,并且还为了对方而警告自己后,白落葵一回来便毁了整座房间。

自然是没有心情听弟子的请示的。

白落葵倏地沉默了。

在这死寂的气氛中,青衣人大气也不敢喘,保持着俯首听命的恭敬姿势,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许久后,白落葵咬牙切齿道:“事已至此,去把和鸿蒙书院少主来的人尽数杀了,一个不留!”

在她印象中,那少主似乎名叫楚川,想到第一轮考核时,身穿白衣、相貌非凡的少年,白落葵难得觉出一丝可惜。

不过之后,想到跟在他身边的司辰欢,白落葵眼中微动,觉出似乎不也全是坏事,至少有了一个理由,将那人也一并除去!

青衣人并不知道白落葵的误会,只是为自己能保住一条小命而庆幸。

只是还有一件事……

白落葵眼神冷冷扫的过去:“你怎么还不走?!”

青衣人听出她话中藏着的不耐,心头一颤,下意识道:“弟子这就退下!”

罢了,不就是这次押送队伍中少了一人,好像那人还是什么乌府的上门女婿。

一个普通贱民而已,用不着来打扰小姐……

白落葵私下如何扭曲,到了明面上,依旧是那副端庄清冷、仙气飘飘的女修形象。

此刻日头高挂,只差半柱香时间便到午时。

她站在那座描金涂红的高台上,台下等待着百余名通过第一轮考核的药修。

此刻广场四周早已布下能承担开启秘境的大型法阵,镶嵌的上品灵石密密麻麻,在日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让周围看客无不咋舌,感慨药宗财大气粗。

白落葵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眼神在那群药修中一扫而过,只看见了一身麻衣、有些眼熟的少年。

怎么只来了一个?那个叫司辰欢的,竟然没来?

同样疑惑的,还有酒楼高层包厢、时刻关注情况的药宗长老。

“那红衣小子,竟还不来?”

第一轮考核时,司辰欢从废丹炉中仍然成功结丹一事,成功引起了药宗长老的注意。

加上有文京墨在旁,他自然出声询问。

文京墨也皱了皱眉,敏锐察觉出司辰欢那边出了意外,但有长老在侧,他不便离开,只能耐心道:“可能有事耽搁了。”

“药师大会何其重要,竟能被琐事绊住脚”,长老多了几分不悦。

文京墨不再开口,只暗自期待他们快些来。

要不然自己的辛苦指点,岂不是要打水漂了?

日头移到了正中,代表比赛开始的线香即将燃到底部。

白落葵始终没看到那抹红衣。

她有些遗憾,本来还提前给司辰欢准备了些“礼物”的,没想到这人竟不来参赛?

莫非是得知鸿蒙书院少主已死的消息,直接跑了?

白落葵眼中划过几丝厉色,决定等主持比赛开始后,立马传讯弟子,安排拦路截杀。

她思索中,最后一点线香燃作灰烬。

庄严钟声响彻云霄。

在那钟声幽长的余韵渐渐消散时,白落葵开口宣布:“比赛……”

“等等——”

天边一道影子疾驰而来,因速度太快,掀起的劲风挟着尘土,吹得在场众人抬手掩面,待放下衣袖时,便见他们身前多了两人。

司辰欢收起花逢君,他此刻面容依旧苍白,身上是新换的绛红衣袍,内里白锻如雪,因没来得及戴上束腕,衣袍宽大的衣袖散开,在落地一瞬灌满了风鼓胀起来,而后缓缓垂落。

他扫了一眼周遭惊疑不定的眼神,抬了下眉:“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开始吧。”

他在距离午时的最后一刻钟醒来,只来得及换去一身血衣,便紧赶慢赶御剑而来。

司辰欢在第一轮考核时的表现可谓石破天惊,通关选手几乎都认得他,并将他错认为了强敌,当下有人开口:“你们迟到了,按照规定不能参与考核!”

“就是,药师大会何其重要,岂容尔等如此轻慢!”

……

不满声纷纷响起。

司辰欢抬手,指着高台上摆放的香炉,在微风中,最后一点冒着火星的灰烬这才彻底消散。

“这香现在才彻底熄灭呢。”

众人一时语塞,之后忙道“强词夺理”,“线香早就灭了,已经过了午时!”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广场躁动起来。

司辰欢并不在意这些药修的聒噪,他就是踩着时间点来的,于情于理都不至于被退赛。

只是,他有些奇怪地往上分看了一眼。

现场闹成这样,怎么主持人也不说一声?

这一看,才发现高台上的白落葵面色难掩惊诧,直直瞪着自己……身后的云栖鹤。

司辰欢往旁边挪了挪,确定白落葵正是一眼不错地盯着云栖鹤,有些纳闷,朝身后人努努嘴。

喏,看你呢。

云栖鹤看他嫣红的唇瓣,手指一动,借着他宽大的衣袖,碰了碰他冰冷的手。

然后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已经回过神来、着急掩饰的白落葵,很轻地蹙了蹙眉,对方怎么像是……觉得自己不可能出现在这?

此刻的白落葵才是真的觉得匪夷所思!

不是说鸿蒙书院的少主楚川已经死了吗?!

难道,千丝藤竟然没有弄死他?可他怎么又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

到底怎么回事,押送的弟子和难民又怎么了?

白落葵之前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同文京墨走近的司辰欢身上,并不知道云栖鹤顶替楚川身份来参赛一事。

如今乍然见到本应该死去的人,一时有些慌乱,更何况,故意制造难民来喂养千丝藤一事太过上不了台面,万一走落风声对药宗的名声是巨大打击,她一向慎之又慎。

万一此时败露,她不敢想象母亲知道此事后会如何暴怒……

白落葵深陷在恐慌中,一时竟忽略了广场上越来越响的动静。

“肃静——”

一道身影自酒楼高处快速袭来,悬空在广场上方。

与此同时,属于强者的威压潮水一般碾压过全场,原本还在喋喋不休、自觉理直气壮的药修们脸色煞白,呐呐闭上了嘴巴。

司辰欢却神色一动,竟然觉察不出这属于化神期强者的威压。

他吞噬了母藤后还未来得及彻底吸收,修为仍旧停留在元婴中期,可隔了一个大境界,他此时竟然能抵挡住化神修士的威压,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这母藤竟如此神奇?

司辰欢思绪一转,身体却弯下腰来,做出一副和别人一样似乎被威压震慑的模样。

同时还拉住云栖鹤的手,担忧他受不住,渡了些灵力过去。

云栖鹤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捏了捏柔软的指腹。

司辰欢传送的灵力的手一顿,觉得对方不像是受不住的样子。

在他们悄摸摸的互动中,药宗长老已降落在高台上,他不满地瞥了一眼白落葵,随后上前一步,直接宣布道:“这两人确实在线香完全燃尽之前到场,具有参赛资格,谁若有不满,可当场退赛!”

药宗长老对司辰欢上一轮的炼丹手法颇感兴趣,何况此人和文京墨有渊源,他不介意卖给师侄一个面子。

只是白落葵却暗中变了脸,可惜她晚了半步,阻止不及,药宗长老的话已经说出。

她暗恨地瞪了一眼云栖鹤和司辰欢方向,暂时不能将两人带走杀掉。

看来,只能在比赛中动手了。

她虽然不清楚为何“楚川”死里逃生后还敢回来,但对方现在明显是准备参赛,并且没有说出乱葬岗一事的打算,白落葵眼睛一转,迅速将此次考核准备的秘境令牌拿了出来。

“这是属于我药宗的洞天秘境,里面有珍奇草药无数,同样也有无数高阶妖兽看守,能不能成功取得灵草,端看各位本事……”白落葵快速介绍。

台下众人听到这,纷纷变了脸色,药修大多金贵,往日修炼的灵草就算没有家族供给,也会有其他法修为了求丹药而自己送上门来,什么时候竟还要自己去采摘?更何况还是在有危险妖兽看守的情况下,简直就是要命了!

一时间,他们的视线嫉恨地瞪向了司辰欢方向。

全场唯一的元婴修士,除了他还有谁最能打啊!

一时间,还有人悔不当初,早知道应该先跟此人拉近关系,到时候在秘境中还能让他帮帮忙!可现在已经得罪了人,别说帮忙了,到秘境中估计还得绕着人走,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故意伺机报复呢!

司辰欢倒是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只是在听到比赛规则后,朝不知何时靠过来的齐阙挑了下眉。

这下,他可成主力了。

白落葵注意到这些人的神情,唇角多了一丝冷笑,她话音一转:“各位放心,我们毕竟是药师考核,并不是修为越高越占优势。在进入秘境前,每位参赛选手身上会随机服用一颗毒丹,不会致命,但在三天内若在秘境中找不到相应草药炼出解毒丹,会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视为自动淘汰。虽然丹药随机,但一般修为越高的药修,会自动吸引到毒性更强的毒丹,最终鹿死谁手,还不可知。”白落葵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下,看向司辰欢他们的方向,似乎想看他们的反应。

而司辰欢确实也面色难看起来,他一听到毒丹,便知道自己八成要倒霉,他不由开口:“毒丹全由药宗发放,谁知道会不会故意针对人?”

其他人可没他这个胆子敢公开质疑,但多少心底也存在疑虑,如今见有傻子提出,便纷纷期待地看向高台方向。

“放肆!”药宗长老果然不满,威压顷刻朝司辰欢尽数压去,他高高在上道,“堂堂药宗,怎么会针对尔等,老夫敢在此对天发誓,比赛的毒丹绝不会危及性命,而且是随机发放!”

随着他话音落,一点白光从他身上飘出,直直飞上碧蓝苍穹。

这是修士的誓约,有天道作证,一旦有违背之处,会直接降下天雷惩戒,后果惨烈。

众人心中有了底,见风使舵,纷纷帮着药宗讥讽起司辰欢来。

司辰欢有心嘴回去,只是还得辛苦弯腰,装作被药宗长老威压压地喘不过气来的样子,确实有些辛苦。

云栖鹤不动声色帮他扶了扶有些酸痛的腰。

白落葵在长老发誓时,微笑不语。

毒丹确实是随机发放,只是某些丹药上本就留了气息,会“自己”飞过去选择宿主,这可不是他们“强行”硬塞的。

白落葵待周围安静下来,将手中令牌往空中一抛。

广场大阵四周,等待已久的青衣弟子们齐齐跺脚,往地上注入灵力激发了阵法,霎时间数千颗上品灵石爆发出灿烈光芒,汇聚成庞大灵流,尽数注入空中悬浮的令牌之上。

秘境的开启往往耗费巨大灵力,足足吸收了一盏茶的灵流,令牌这才从中间出现一道裂缝,继而越来越大,化作一方散发着白光的漩涡。

漩涡周围,逸散出纯正浓郁的灵力,并在白光中隐隐显出结界中的氤氲仙境,随风飘荡的珍稀灵草无数。

无论是外围观赛的群众,或是参赛选手,在这一刻眼睛都直了,一眨不眨地盯着秘境漩涡,面上露出强烈的渴求之色。

药宗长老这时广袖一挥,上百道白光飞散开去。

司辰欢一伸手,一道白光飞入手中,光芒散去后,一颗平平无奇的红色丹药躺在他手心。

药宗长老:“毒丹上注入了同源气息,只用服用丹药后才能进入秘境,谁最早服用,谁便最先进入,记住,比赛时间为五天,前三天为各位解毒时间,至于后面两天,为取草药炼丹的时间,最后出来时,谁炼制的丹药等级、品质最高,谁便为获胜者。各位,请吧。”

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人丝毫怀疑,反而争先恐后吃了丹药,纷纷化作流光射向秘境漩涡。

齐阙是第一个服下丹药进入秘境的,司辰欢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便没有他的身影了。

“走吧”,云栖鹤开口,“放心,秘境考核都是有影石记录的,他们不敢公开出手。”

他们的参赛令牌上设了影石,用来记录、保证选手在比赛中的公平性,同样,遇到危险时捏碎影石,也能保证即时传送出秘境,算是最后一道保障。

此刻,随着一个个参赛选手的进入,广场四周凭空浮现了一道道水镜,水镜上显出各个选手在秘境中的影像。

更远处,已经有庄家开了赌盘,各个选手的名字尽在其上,赌这一次比赛的头名花落谁家。

其中,藏在人群中的楚川把全部身家放入储物袋,一把押在了司辰欢的名字上。

“兄弟的暴富全靠你了啊”楚川喃喃。

原本司辰欢的赢面不小,可白落葵那句“修为越强的人会吸引更强的毒丹”,打消了大部分人的押他的念头。毕竟那可是药宗出品的毒丹,万一开局就被毒倒不能动了,那再强也是白瞎。

苏幼鱼在旁摇了摇头,她和楚川一样遮掩了容貌,此刻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一双眼却是有股说不出的风华:“赌博要不得啊。”

然后拿出两个更大的储物袋,一左一右押在了“司辰欢”和“云栖鹤”的名字上,口中笑道:“还是成双成对的好。”

楚川:“……”

司辰欢似有所觉,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广场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在药宗长老开口前,两人对视一眼,仰头吃下毒丹,一前一后进入了漩涡中。

白落葵狠毒的眼神随之看去。

“你做了什么?”质问声在旁边响起。

白落葵下意识看去,却是文京墨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高台。

白落葵收敛了眼中情绪露出一个可人温婉的笑容。

“我不过是看他们两人形影不离,添了一把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