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这是谢燃第一次照顾生病的孩子。
他照顾过自己媳妇儿,照顾过战友,唯独没有照顾过孩子,更别说是自己的孩子。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小孩生病变化居然这么快,吃饭前看着还是正常的孩子,吃饭后再抱起来,只觉得他的呼吸都冒着火气。
温声抱着孩子,脸上是担忧和惊慌,她也没有自己照顾过生病的孩子,更别说家里有个大夫的情况下,下意识就把眼神看向了谢燃。
谢燃,谢燃也慌!
但是这时候他不能慌,“媳妇儿,我现在收拾东西,咱们立刻去卫生院!”
他第一时间先去房间里取了两件衣服,一件大的一件小的,把自己的两个宝贝给包住,还不忘记去取谢卓云的水壶,带上钥匙踩上鞋子就走。
还好自行车还没还回去,天还没彻底暗下来,外面不少捧着碗吃饭的人,就看着谢燃骑着一辆自行车,后座载着媳妇儿孩子直接就冲出去了,院门都没关。
“这是干啥呢这么着急!?”那人问了一嘴,还没得到回应就只能看见一个自行车的屁股,他满脸纳闷,不过还是走过去把谢家的院门给掩上了。
那边谢燃两条腿疯狂抡着,温声抱着孩子躲在谢燃背后,控住五根手指牢牢抓住男人的衣角,夫妻两这会儿都是一样的心急如焚,温声甚至恨不得喊再快点。
卫生院一到,温声立刻从车上跳下来,谢燃也顾不上停好车,往墙边一放,也不管放没放稳,人就跟着进去了。
温声抱着孩子的手臂都在颤抖,她眼神四处寻找,想找个穿白大褂的,但是这会儿正好是饭点,她打眼一晃,一个人也没有!
谢燃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他抱过温声怀里的孩子,看着慌张的爱人,强行镇定,低声安抚,“媳妇儿,没事的,跟我来。”
卫生院有个自己的小饭堂,是军区的饭堂分配过去的,饭点过来就得喊一声,他抱着儿子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门,“军医!我儿子发热了!”
一声,就有人站起来赶紧走了过来,带着夫妻两和孩子走到隔间,“来来来,孩子放上去我看看,先量个温度。”
消息不算太好,温度挺高,不过男军医脸上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反倒是挺稀奇看到谢燃和温声这副反应,“没啥事,孩子发热就是这么高,小心点就成,要是着急,我就先打一针,把烧退下去。”
打针,温声看着迷迷糊糊的儿子,庆幸这会儿他迷糊了,忍住心里的心疼,她看向军医,“打!立刻打!”
谢燃也松了口气。
可是孩子没有这么好伺候,针打下去,两夫妻又是擦又是喂水,不错眼盯了个把小时,烧是退下去了,但是吐了。
晚上吃的吐得一干二净。
温声眼泪都要出来了,谢燃也是如此,眼眶都憋红了,赶紧又把军医喊了过来。
军医瞧着都无奈笑了,“这孩子都三岁了你们怎么还跟没带过似的,他都发热了吃这么油腻能不吐吗?你们是不是刚来随军?”
温声一愣,应了。
军医沉稳点头,“那就没错了,孩子水土不服,是不是这两天格外听话不吵不闹,他没力气闹了,今儿才反应大,没啥事,好好照顾,吃点清淡的,最荤就是吃点鸡蛋了,补补营养适应适应就好了,一会儿他不烧了就能抱回去。”
医生面色平常,确实很好安抚了两人,但是看着脸蛋真红成苹果似的孩子,他们两对视一眼,根本不敢回去,“床位如果够我们今晚就在这守着,该缴的费用都没问题。”
谢燃沉声说道,心下的石头还是没有落下。
卫生院现在确实有足够的床位,看着这两人,军医无奈点头,走了出去,转眼间,不大的房间就剩下两夫妻和谢卓云,还有三张床。
“媳妇儿,你先休息,我守着她。”谢燃低声说道,心疼的抚了抚她紧皱的眉头,把人拉到床上。
可是温声还是拒绝了,她这会儿不算累,更多的应该是心里上的愧疚。
水土不服,这两天肯定是有迹象的,但是自己完全,甚至可以说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如果是爸妈估计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默默抿唇,她带着水光的眸色看向谢燃,只是一眼,谢燃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嘴笨的人根本不会安慰,两人看着床上疲惫睡去的儿子,相互依偎着,一眼也没错开,就这么盯着。
脸色渐渐舒缓,看着自家儿子逐渐睡熟,好像没什么事了,温声和谢燃才一起放下心来,这会儿就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谢燃倒是还能撑住,他出任务的时候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是常有的事,但是温声就不行了,她一直以来作息都格外好,这会儿眼皮频繁合上,下一秒又跟惊醒似的赶紧睁开,还想要让谢燃去睡觉,自己守着。
“你明天不是还要去训练吗,你赶紧歇会儿,我明天还能补觉呢。”
她不敢太大声,几乎是贴在谢燃身上说的,微微的热气传来,如果是平常,谢燃早就心猿意马了,可是这会儿,她这样的举动只让谢燃觉得一阵心软。
把一直守在床边的人抱起来,放在旁边的空床上,看着温声眼下的青黑,他眼带心疼,“睡吧,我来守着就好,儿子没看到,总不能媳妇儿也没看好。”
说完,他就强硬压着温声,不让她出声,温声还想要抵抗,但是倦意在躺下的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般压过来,上一秒嘴里还在念叨什么,下一秒眼睛就闭上了。
谢燃无奈勾唇,守着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人。
小孩生病反复无常,千万不能惊慌,这彻夜无眠的晚上,这句话深深刻在了谢燃的脑袋里面。
天刚准备亮起鱼肚白的时候,谢卓云就忍不住开始闹腾了,谢燃暗道不好,把人抱起来,用最轻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病房,在走廊里一摸,果不其然,又烫了。
把人带去看,也就是得到一个正常,让多喝水,多撒尿,实在不行多擦擦身子,谢燃又不想打扰到自己媳妇儿睡觉,愣是在木板凳上哄着儿子喝水,睡觉,熬到天亮。
眼里是红血丝,他眨了眨眼睛,抬手看了一眼表,他得过去军区了,还得回家拿一趟表格,这个不能拖拉。
怀里的小不点睡得很熟,谢燃小心翼翼站起来,可能是一晚上折腾太累了,他没有动静,谢燃稍稍缓了缓自己的心,抱着他走进病房。
军绿的被套上,温声睡得很熟,她睡姿很乖,本来就不大的病床居然还能留出一小块地方。
谢燃柔了眼神,小心翼翼把孩子放下,下一秒,谢卓云这孩子就自然搂住了温声的手臂,母子两亲昵躺在一起。
看见这一幕,谢燃根本迈不开脚步,他恨不得自己一直看这个场景,但是不行,他这会儿还有必须要干的事。
缓缓迈开沉重的脚步,临走之前,他还是不放心,找了卫生员念叨了几句,帮忙照顾一下,随后才操着心走了。
他骑着车一路驰骋,回到家拿到温声写好的报名表,小心翼翼装回文件袋里,因为舍不得压到,一只手拿着文件,一个手把着龙头,骑到军区。
第一件事是换车,然后他就马不停蹄去了政委办公室,人家正泡茶呢,滚水下去,茶叶还没泡开,谢燃就急匆匆闯了进去。
“报告政委!这是我媳妇儿的报名表!”
一声落下,姜政委的眼神瞬间亮起来,手上还带着茶叶末,接过谢燃手里的文件袋,打开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当看到这履历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啧啧称奇,看了一眼谢燃。
这臭小子,还真是给他捡到宝了,这含金量多高的大学生,还拿过市里奖章的。
谢燃对这个眼神毫无知觉,眼神盯住姜政委脏掉的食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再次敬了个礼,“领导!我这边申请下午请假!”
“请假?请假干什么去?你这几天还不够呢?”姜政委听到这话,抬起头就想骂,看见谢燃那张脸才忍了下来。
这过段日子就是合成军演了,以为当上了团长自己屁股下的位置就坐稳了!?
谢燃知道自己身上还有很多活,但是他没办法放下生病的儿子让自己媳妇儿照顾,于是用铿锵有力的声音,把谢卓云发热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姜政委眼睛一瞪,“孩子病了!你滚滚滚!赶紧把那几个文件签了然后走人!我一会去帮你管人!!”
得到这句准话,谢燃真的一点迟疑都没有,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办公室。
但是,需要他审核的文件还有事情还真的很多,他越是处理,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吓人,底下的人想过来问候两句都心颤颤,见到情势不好赶紧跑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哪怕谢燃心急如焚,转眼还是三个小时过去了,看着这日头,谢燃实在是忍不住了,火烧眉毛般叫了底下的人,嘱咐了几句就大步走人。
回到卫生院,谢燃脑子里幻想的事情一个都没有上演,相反,病房里格外岁月静好,温声抱着小小的蔫蔫的孩子在讲故事,手上还拿着一本本子和一支钢笔,那是她借的,一边讲一边给孩子认字。
着急的脚步缓缓慢下来,谢燃站在门口,呼吸还有些急促,眼神就柔了下来,和刚刚冷脸凶样仿佛不是一个人,刚好早上被他嘱咐过的卫生员经过,看到谢燃登时忍不住惊奇,这不是刚走没多久吗,咋就回来了?
本来卫生员还以为谢燃就是看一下就走,结果没想到这位声名在外的谢团长就这么在卫生院呆了一整天,给孩子喂饭,洗碗,哄孩子一件不落,不仅如此,还格外疼媳妇儿。
就一天的功夫,谢燃的名声瞬间转了个方向,那边,好不容易带着好心情回家的宋羌还没到家门口,好心情就瞬间被破坏了。
他站在原地,阴恻恻的眼神看着那帮嚼舌根子的长舌妇,良久,嗤笑一声,大步走回家,却在看见宋青廷的那一刻陡然升起了怒意。
“你现在,马上去给我洗澡!”他咬着牙说道,不顾手底下的孩子挣扎,直接摁住泡在院子里的水缸里,凉飕飕的水浸湿了头,水漫过耳朵和口鼻,不大点的孩子却连哭都不敢。
三十分钟后,宋羌如愿给宋青廷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了卫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