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Nacht “谢太太,我的衣服好穿吗……
她跑向了别人。
这中间的过程, 她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谢弦深站在她离开的地方,没什么表情,他们的距离在一点点减短。
敛眸,他大概看到了, 但不知道那条消息具体是什么, 居然可以让什么都不怕的她再次掉了眼泪。
“怎么了盏盏。”孟撷蹙眉担忧, 他最见不得她哭。
也不顾他们之间所谓的夫妻情分,男人抬手为她擦拭眼泪,当着谢弦深的面。
“孟撷,去医院……带我去医院……”
却盏紧紧抓着他的西装外套,声腔混着细微的颤, 泪落下来,朝他的手背上重重一砸。
孟撷心收紧, “好, 我们去医院。”
……
看到母亲发来消息的那一刻, 却盏心神便没稳下来过。
她不敢去想外婆是出了什么样的意外而住院。
火急火燎赶到医院,却盏打开病房门, “外婆——”
再次怔住。
“盏盏?”
叶女士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 身侧, 白兮缦正在为她剥想吃的桂圆。
“外婆,您怎么了。妈妈发消息跟我说您住了院。”
看现在的情况,不是她心里担心的重伤意外致使生命岌岌可危,没有意外就好,没有就好……
“哎呀我说啦,我没事,缦缦你怎么不听我的话,看让盏盏那么着急。”叶簪琳叹了叹。
是没什么大伤, 只是叶女士的记忆又出现了衰退问题,记不清自己想找的东西到底放在了哪儿,步
子着急了些不小心摔倒了。
全方位检查了一番,没伤到骨头,但必须要静养。
“外婆,您吓死我了……”却盏跑到外婆身边紧紧抱住她,叶簪琳能察觉到,外孙女的身子在抖。
“不怕,外婆没事。”
小时候,却盏每次掉珍珠了,就属外婆的安慰最管用。
叶簪琳抹去却盏眼尾清透的泪,外孙女身上的酒息是白酒味道,稍辣,呛,她知道盏盏不太喜欢这类的酒,也并没有像其他老一辈家长逮住这一“罪行”数落,而是明白她因为工作忙到了现在。
“工作累不累啊?”
“不累呀。外婆,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你妈妈也是太过担心。”叶簪琳瞧了白兮缦一眼,天生温柔的人尽管发脾气都温柔,“我说没什么大事,养几天就好了,你妈妈非要告诉你我住了院。”
“盏盏,你自己来的?”白兮缦问。
不是她自己,是孟撷送她过来的。
却盏也清楚,母亲问的这句有其他意思,谢弦深,她告诉他情况之后他也来了……但不知道现在到没到。
-
谢弦深到了医院在病房前停步。
孟撷在门侧,没走,应该在等却盏。
墙壁上附着的灯光暗源隐绰,落在男人身上,角度原因,恰时将他们断成两界。
谢弦深在明,孟撷在暗。
这个站位,后来,孟撷也真正知道了,自己远比心里隐藏的那个他更适合暗面。
嫉妒心真的会让人发狂。
谢弦深看他的眼神很淡,不知为什么,孟撷心底闪过一瞬间的心虚。
在餐厅那里,他当着他的面为她擦眼泪,他明知道,他不该这样做。
目光一递,在谢弦深颈侧衬衫领口之上的位置,一道隐红未消的痕带出了条曲迹,延至男人颈后。
灯斜照,那痕迹更清晰了。
孟撷想到在万创,却盏和他打电话那次……
谢弦深会心一笑,唇提,声却止,轻慢态度展现得一分不余:“在你眼里,她不是个听话的人吧。”
停顿默息,男人继续说:“可那晚,她很听话,颠覆了我对她的印象。”
“孟烨给她打了很多电话,但她都没接,如果换作你,我想结果一样。”
他们真的做了……
像是一道雷遽然当头劈在他身上,他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得到了验证。
孟撷想不通,盏盏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
了解事态之后也是从孟烨那里得知,有人对她下药,她没办法才这样做。
“当时的情况,盏盏的选择出于不得不。”无论别人怎么想、怎么看,立场是正是邪,孟撷无条件站在却盏那一方,“她什么事情都会分得很清楚,这点,我比谢先生更了解。”
了解?这两个字有什么用。
无异于天方夜谭的虚伪命题,谢弦深慢条斯理:“可事实是已经发生过的。”
“孟先生,想听具体过程吗?”
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孟撷刻意吞在心底的躁绪再次试图反抗上来,眼睛正对谢弦深的视线,那股躁意只会越来越盛。
对方在告诉他,你又算什么,往往自作多情的人才会输得一败涂地。
“我和却盏没领证之前,你对她怎么想我不关心。”谢弦深语调云淡风轻:“领证之后,她入了谢家的门,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孟先生再清楚不过了。”
“法律层面,她是我的妻子。”
比如今晚在餐厅那次,孟撷为却盏擦眼泪如果被有心之人拍下放到网络上,假若真产生了负面舆论,谢家和却家的股市必然会受到跌宕影响,对利益者而言,任何威胁都得从源头掐灭。
好在谢却两家联姻的消息暂时未向外界宣称,但事情走向没有后果选择。
孟撷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是,她是他的妻子……
“咔。”
门开了。
却盏走出病房后胳膊虚掩着门,两个男人站在病房外面,她先看到的是谢弦深,“你来了,进来。”
孟撷熟悉她的声音,转过身看她,心里盛有满怀期待却听到她对他下的“逐客令”:“今天麻烦你了孟撷。我估计还要在医院待一段时间,你……”
“老人家有事吗?”
“一切都好,医生建议要在医院养几天。”
“好,那我先走了。”临走之前,孟撷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小包纸巾塞到却盏手里。
她又哭了,泪水稍稍染掉了妆,可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么漂亮。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脸侧,示意却盏擦擦眼泪,“又哭了?擦擦。”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却盏站定在原地,视线朝向孟撷离开的身影。
开门之前,她听到病房外面不甚清晰的声音,门阻耳,她并没有听清两人的对话内容。
但看孟撷,他明明是和以往一样的神情。
却又哪里不一样。
-
叶女士第一次因记忆障碍摔倒住院,养了几天之后,同样的情况发生了第二次,第二次受伤的身体比第一次住院损伤更厉害。
却盏得知情况格外担心,她不止一次跟外婆提起过在家里配个阿姨,人老了,这样也能减轻琐事负担。
可小老太太不愿意,她不习惯事事由他人照顾的日子。
叶女士自从患上阿尔茨海默症,尽管工作再忙,却盏也会抽出时间去小洋房看看小老太太。
病症没法治根,家人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
却盏缄默半晌,蹲下身子握住叶女士的手,“外婆,我想和您住一段时间,搬过来和您一起住,您看行吗?”
“搬过来?”
“是啊。”却盏担心小老太太不同意,握住她的手又收紧了些,下巴点在她的膝盖上,颇有撒娇味道:“好不好外婆。”
叶簪琳顿了顿,外孙女刚结婚没多长时间,在她这住,就要和外孙女婿分开了。
这肯定影响他们小夫妻之间的感情啊……
“盏盏,外婆真的没事。”叶簪琳说:“你工作的地方离这里不近,路上来回折腾,我不想让我的外孙受罪。”
“再之,你和弦深这才刚结婚……”
话说了一半,相信外孙女会明白其中言意。
“您去西庭湾好吗?”见叶女士不松口,却盏退步,“您在西庭湾,我下班回来就能看到外婆。”
“那更不行了,我去会给你们添麻烦。”
“这样不行的话,那我就在西庭湾再买一栋精装别墅。”却盏解锁手机打算联系父亲总助安排房子的事情,“两栋房子挨得近些,我也好方便……”
“盏盏。”话音未落,叶簪琳落眉凝着,“别胡闹。”
“你让弦深怎么想。”
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没有感情。
叶女士神情比先前严肃,却盏不敢再提这件事惹她生气,迂回再次想到第二个选择,回到家,她问了谢弦深的意见。
却盏没有专门等他,只是现在还不困,在客厅和两个毛孩子玩了一会儿。
青绿的小球玩具圆滚滚在地上翻了好几个圈,Revival扑腾着四条腿吧嗒吧嗒要去捡,地砖平滑,小家伙速度上来了刹不住,差点正脸撞在了别墅门后。
解锁声音提示响起,谢弦深回来了。
Revival刚好捉住小球衔在嘴里,正要往回跑的时候,它忽然看到主人让它待在原地的指令。
小家伙不懂,为什么做指令却不发出声音,朝它递的wink小表情也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在,疑惑,歪了歪头。
却盏动了动手指,掌心下压,也确实是示意Revival待在原地的指令。
然后手一横,方向位置是谢弦深。
“好宝贝,吓他。”
读懂第二个指令,Revival踩了踩两只前爪进退两难,身为动物的它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做出这个指令,
而且“袭击”对象还是它的爸爸。
小家伙不太情愿,在犹豫,但表情没显露出来。
却盏再次发出指令,Revival知道,如果不按照妈妈说的做,那它今晚的加餐罐头就没了。
“唔……”
肚子轰隆隆发出闷响,尽管在抗议,可忍不了美食诱惑啊。
“汪汪——!!”
还没威慑性地叫唤两声,只见谢弦深把衣服挂好后转过身,伸手,Revival下一秒就安分了。
它灵性足,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男人掌心,眯着眼睛,一脸惬心。
什么加餐罐头,不吃啦!
却盏见此哽喉,小家伙,叛徒!
这三个小家伙,Revival和Nacht都和谢弦深站成一队,明明都是她养的,难道都是黑色的缘故?
“……”小叛徒又不是第一次叛变了,她能有什么办法,却盏哼腔。
“这么开心?”
却盏让Revival吓他的小恶作剧,谢弦深心知,挑了句话意指她,“晚上应该休息,少跑动。听我的吗?”
Revival“汪”了一声,绕着谢弦深在他身边围了两圈停下,眼睛睁得圆,扑亮,爸爸说的话当然要听。
却盏唇线抿直。
一人一狗定在那儿,一节大竹子,一节小竹子。
“谢弦深。”心里默声斥了句,火下来了,却盏也不计较,既然人回来要商量的事情得商量,“过来,有事跟你说。”
坐在客厅,Revival黏着谢弦深不走了,他去哪儿它就去哪儿。
Nacht如果没睡觉,左边位置一定得有它的屁股墩。
她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给这俩下了什么迷魂药。
“有件事。”梨汤是她常点的一家私人餐厅外送,却盏端起瓷碗轻轻用勺柄动汤散热,“我想接外婆过来住一段时间。”
句断得很好。
她没再说什么询他意见的问句,比如,你怎么看、你没意见吧?
类似这样的。
可是没有,像是告知,不像是商量。
却盏也想过直接把外婆接过来,房子写的是她的名,她是房子的主人,当然有这个权利。
告诉他一声也没什么不可,外婆来,他得知道情况。
忙工作之后,她不像以前满世界玩那样有时间,想什么时候去看外婆就什么时候去。
现在不一样了,外婆得了那个病,她也只想和外婆待在一起的时间再多一些、更多一些。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小事可以不用问我的意见。”谢弦深落眸,他面前很空,没有一杯水,她点的梨汤也没他的份。
“我没有问你的意见啊。”却盏喝了口梨汤,心暖,话也轻,“只是告知,你有准备就行。”
“你要做的准备应该更多。”
“?”
却盏置若罔闻,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要做什么准备。
事情谈完,谢弦深起身,“外婆过来看到两个房间,她会怎么想?”
“……”她居然把这件事忘了。
还不如直接买一栋别墅。
可外婆不同意。
第二天,却盏安排好把她和谢弦深的衣服、生活用品,还有其他东西都搬到了一个房间。
物品规整齐,看起来像一起住,没有破绽。
“太太,您看还有需要什么布置的吗?”
田姨是家里配的阿姨,白天上班,晚上到点下班,人细心温热,做事谨微本分,也拿的一手好菜,除外婆家人做的饭菜,却盏最喜欢她做的桃花虾仁和玲珑牡丹鮓。
“他的衣服拿了几件?”却盏问。
田姨想了想:“应该有三四件,不算多。”
“太少了,再添置几件。”
“好。”
“田姨,外婆不久要到了。”锁屏显示时间,却盏叫住田姨,“汤可以先煨起来。”
“外婆很喜欢鹿茸三珍汤,火候一定要掌握好。”
“好的太太,那先生的衣服……”
家里只有她和田姨,谢弦深还没回来,却盏说:“我去吧。”
上了二楼,来到谢弦深的房间,却盏打开门进去。
他的房间风格倒是很简洁,灰黑色调居多,鲜少的白,书架和办公桌上置放的书籍摆饰一丝不苟,井然有序,衣柜也是如此。
“……”
却盏开了柜门怔一下,怎么都是西装,黑的、黑的、黑的……还是黑的……
深色系的衣服太多了。
“西装怪。”
还没品味。
小声咕哝了一句,却盏不情不愿再打算挑几件他的衣服,西装搭在手臂上,动作间,微风染着檀香迎面沁入鼻息,很熟悉的味道,他好像很钟爱这款香。
说不清原因,她抬臂凑近嗅了嗅,香气萦绕鼻尖愈发浓郁,“衣服好大啊,他的肩膀有这么宽?”
谢弦深不在,却盏随便挑了一件西装外套穿在自己身上,镜子立在面前,她左右摆肩瞧了瞧,禁不住被自己穿着大好多码的样子逗笑。
“却盏,一句谢谢都不说?”
“还没学会看路?”
“逞什么能。”
她学着他的样子对镜中的自己说话,表情和语调都模仿得特别到位,架子摆上,装就完事儿了。
“我就不说谢谢你能拿我怎么样。”却盏轻哼,“不爽?不爽就对了,就气你,气死你气死你……”
过了一把气人的瘾,心情陡然舒畅。
想把衣服脱下来之际,却盏忽然心滞,谢弦深……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简直,社死现场!
男人身形颀长高量,站在门边,悠闲侧着身靠在门框欣赏她的自言自语。
黑深的眉眼邃不见底,眸光倏攫那刹,侃意融进笑语里,字字挑得却盏神经一寸寸下沉。
“谢太太,我的衣服好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