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三+四更】着册封为从一品贵妃。

周宜妃这样一闹,殿阁中越发安静。

甚至就连呼吸声都没有了,几乎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姜云冉不知谁在场,但她可以肯定,景华琰的面色一定不好看。

但这也没有办法。

无论是后宫还是官场,无论是坊间还是田户,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有争斗,就一定要有个输赢。

尤其官场和后宫,所求甚大,赢家甚至可以一步登天,为了这荣华富贵,便是把良心和道德踩在脚底下,也在所不惜。

越是如此,争斗就越残忍。

殿阁中安静了片刻,一道苍老的声音才开口:“你先起来吧。”

是仁慧太后。

姜云冉动了动眉心,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久到竟然仁慧太后都来了。

看来,周宜妃的善后非常妥当。

她这边一动,边上时刻关注她的钱院使便惊喜道:“昭仪娘娘可醒了?”

她都开口,姜云冉也不好再装睡,她缓缓睁开眼睛,并未立即说话。

她眼眸迷茫,整个人显得十分茫然无措。

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心。

“云冉,如何?”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是熟悉的那个人。

姜云冉的眼眸慢慢凝神,满含担忧的英俊面庞就映入她眼中。

姜云冉愣了一下,她张了张嘴,声音依旧嘶哑:“陛下。”

景华琰颔首,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见她并未风寒发热,面色才略有缓和。

不顾众人在场,他亲自把姜云冉搀扶起来,让她靠坐在床榻上。

“我无事,陛下莫要担忧。”

此刻姜云冉才注意到她已经换了一身常服,身上一点都不湿冷,甚至觉得温暖。

“这里是……”

此处布置陌生,姜云冉从未见过。

景华琰捏了捏她的手,道:“这里是清雅轩,你晕倒之后朕把你送来这里,让钱院使诊治。”

姜云冉这才知晓,她为何手腕刺痛,原是钱院使用金针医治。

思及此,她这才把目光挪开,看向殿阁之中。

她正躺在清雅轩的厢房中,厢房并不算宽敞,不过一张架子床,一组黄花梨桌椅。

厢房另一侧竹纹窗大开,窗外竹影婆娑,凉风习习。

窗前摆放有一对桌椅,此刻仁慧太后坐在左手边的那把椅子上,正捻着手中的佛珠。

堂下站着的只有周宜妃,她此刻满面泪痕,看起来苍白可怜,无助哀婉。

除此之外,就是抱着大皇子坐在另一侧的百灵姑姑和一直留神大皇子的麦院正,再无旁人。

姜云冉还有些头晕脑胀,不知道为何众人都围在这窄小的厢房里,她也不去看周宜妃,只看向景华琰。

“陛下,大皇子可是无碍?韩才人呢?”

听她提起韩才人,景华琰的眸色一沉。

倒是仁慧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夸奖道:“姜昭仪,你今日做的很好,不仅救了大皇子,还不顾安危下水救了韩才人,哀家很是欣慰。”

姜云冉眨了一下眼睛,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欣慰道:“臣妾年少时学过凫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韩才人殒命,当时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就下水了。”

说到这里,姜云冉羞涩一笑:“太后娘娘谬赞了。”

太后颔首,满面慈爱。

倒是一贯对姜云冉盛宠有加的景华琰此刻依旧冷着脸,面色并没有半分好转。

姜云冉知晓他担忧自己,再度握了握他的手,无言安慰。

她顿了顿,又问:“陛下,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陛下因何会来御花园?”

景华琰还未开口,周宜妃就抢着说道:“姜妹妹,你可不知,今日可是出了大事。”

周宜妃的声音高亢,尖锐,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

“也不知道谁那样恨我们母子,非要让我们娘俩一起死了才好,我不是一早就往各宫发了请帖,说今日要宴请姐妹一起欢庆生辰,这下可好,有人提前在御花园布置迷阵,你离席休息之后,我们不过在百花园转了一圈,就都头晕脑胀,全部都昏迷了。”

“什么?”

姜云冉瞪大眼睛,显得很是吃惊。

她下意识开口:“怎么会呢?”

说到这里,她表情一变,显然有所了然。

因为她这边也发生了事情,两相对比,立即就知晓是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景华琰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有分薄分毫,此刻见她这般,不由沉声问:“杏雨梨云又发生了什么?”

杏雨梨云中的宫人都迷倒了,万事不知,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姜云冉、紫叶和韩才人。

方才一阵兵荒马乱,此刻姜云冉醒来,便直接询问她。

姜云冉眨了一下眼睛,她清了清喉咙,一边紫叶就端来一碗热茶。

姜云冉把热茶吃下去,才开口:“臣妾最近经常春困,中午在宴席上尤其困顿,实在支撑不住,宜妃姐姐便让臣妾去杏雨梨云小憩。”

她所言皆是实话,一句谎言都无。

“臣妾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紫叶就同臣妾说孩子们也都来了杏雨梨云午歇。”

说到这里,姜云冉也沉了脸色。

“原本臣妾并不觉得如何,可换好衣衫之后,觉得杏雨梨云太过安静,心中有些不安,就领着紫叶过去查看,这一看,就看到宫人们晕倒一地。”

“梨云阁中有一股奇怪的苦涩药味,应该是迷药,紫叶进去查看,发现三名奶嬷嬷和明舒好好躺在床上,睡得很香。”

“唯独,明宣不见了。”

听到这里,周宜妃抽泣一声,瞬间泪流满面。

“这就是冲着我们母子来的,非要让我们都死了才满意。”

周宜妃本就不是个好性子,之前为了景明宣的身体隐忍,现在又出了这种事,自然隐忍不住*,哭闹不止。

她是苦主,今日孩子也可怜,景华琰和仁慧太后都可怜这一对母子,并未制止她。

因此,便是周宜妃随意插话,还打断了景华琰的言语,景华琰都没有动怒。

他放任她闹。

听到这话,姜云冉垂下眼眸,说:“臣妾不知百花园那边发生了什么,但臣妾发现异常之后,本来想让紫叶去寻人,偏巧这时,听到杏雨梨云后门处有脚步声……”

姜云冉叹了口气。

“我知晓明宣身体一直很孱弱,生怕他有个好歹,因此顾不上等人寻找,领着紫叶就跟了上去,万一明宣就在那人手上,我也好能救他回来。”

景华琰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目光并不蜇人,却沉甸甸的,蕴藏着万千思量。

姜云冉继续道:“我跟踪那人来到石亭处才发现是韩才人,她抱着大皇子瑟瑟发抖,显得很是恐惧。”

“然后……”

“然后我就安抚她,让她不要激动,万万不能伤了大皇子,”姜云冉叹了口气,“可她也不知怎了,竟如同疯癫那般,说话都颠三倒四,甚至直接把大皇子往我们这边扔了过来。”

听到这里,周宜妃哽咽一声。

仁慧太后也忙念了声佛偈,面色也沉寂下来。

彭尚宫见她手指都颤抖了,忙帮她拍抚后背。

“紫叶手脚麻利,接到了大皇子后,我们才发现韩才人跳水自尽了。”

姜云冉抬眸看向景华琰,目光清澈,眼底是一片真诚。

“我不知道韩才人为何要做这些事,”姜云冉顿了顿,垂下眼眸,逃避了景华琰的凝望,“但我知晓,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引胜溪里。”

景华琰轻轻抿着唇,此刻眸色深沉,显得格外严肃。

“年幼时,村人教过我凫水,我知晓如何救落水之人,为了怕韩才人挣扎,我打晕了她,带着她一起上岸。”

说到这里,姜云冉抬起眼眸,却是看向周宜妃。

“上岸之后,宜妃娘娘刚好寻过来,我怕大皇子有什么意外,就让宜妃娘娘赶紧抱着大皇子去寻太医。”

姜云冉视角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姜云冉停了停,才说:“不幸中的万幸,所有人都无大碍。”

景华琰却偏偏在此刻冷哼一声。

他道:“你忽然晕倒,还说没有大碍?”

姜云冉低下头,显得非常乖巧。

“是,臣妾知错了。”

仁慧太后看了一眼景华琰,才看向姜云冉:“好孩子,你做的很好。“

说罢,她又看向周宜妃,语气慈爱:“宜妃,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作为年幼的皇子和妃嫔,因何能随意出宫。你并没有犯错,自然也不能以贬谪出宫论处,哀家知晓你慈母心肠,也担忧明宣体弱,可宫中那么多太医,总能医治好明宣的。”

她这一番劝导,已经非常诚恳,奈何周宜妃都听不进去。

她的眼泪扑簌而落,面容哀戚至极。

她一边哭着,一边慢慢跪下,给仁慧太后磕了个头。

“太后娘娘,臣妾真是没有办法,明宣生来体弱,这一年来,臣妾日夜守着,才把他养到这么大点,若是太医能治,明宣也不会是这般孱弱模样,”周宜妃哽咽地道,“这也就罢了,哪怕明宣体弱多病,只要他能好好长大,我也别无所求。”

“可是,就连这点微末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周宜妃几乎是泣不成声。

“陛下,太后娘娘,明宣是长子,以后无论如何,他都占了一个长字,”周宜妃顿了顿,说,“多余的话不用赘述,人人心里都明白。”

自古以来,宗族皇室,都以嫡长为贵。

如今宫中无后,景明宣不仅是长子,也是唯一的皇子,即便他体弱多病,即便他只有一岁,可有心人却数不胜数。

“贪欲,权利,厌恶,嫉妒,这些事情堆叠在一起,就成了今日事端。”

周宜妃弯下腰,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

“有人要利用他,有人要除掉他,再这样的环境里,明宣活不长久。”

周宜妃几乎是哀求般地道:“今日幸运,多亏姜昭仪善良勇敢,救了明宣,他日没有姜昭仪呢?”

“陛下,臣妾福薄,没有这般大的福运,明宣也并非能立事担责之人,我们母子不求荣华富贵,只求顺遂平安。”

她说着,不等仁慧太后阻拦,嘭嘭嘭磕了三个头。

“还请陛下准允,放我们母子出宫,从此再与那权势地位无关。”

————

这才是周宜妃安排今日之事的因由。

对于周宜妃来说,把幕后之人惩罚下狱,没有景明宣的健康长大重要。

她是怨恨那些人,可景明宣却已经等不了了。

既然孩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不如果断放弃一切。

就像姜云冉说得那般,哪怕只是带孩子出去看一看这大千世界,也好过白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她不是个好人,自私凉薄,乖戾倔强,从来都不讨人喜欢,但她的的确确是个好母亲。

她想让自己的孩子拥有快乐的一生。

无论这一生多长,两年也好,十年也罢,都不虚此行。

周宜妃哭诉让人感动。

没有人不会为了这慈母心肠动容。

便是景华琰也缓和下面容,垂眸沉思起来。

若是景华琰刚登基之初,不用他点头,仁慧太后就能直接处置此事,但今日不同往昔,她如今已经无法替景华琰做主了。

思及此,仁慧太后只能叹了口气。

她温和劝说:“宜妃,哀家知道你爱子心切,也愿意明宣开怀长大,然则规矩便是如此,即便哀家和皇帝同意,宗亲怕也不会赞同。”

顿了顿,仁慧太后声音越发低沉。

“之前听月出宫,是因她犯了错,去皇觉寺为宗室祈福,大公主还好好留在宫中。”

她说:“明宣毕竟是皇帝长子……”

仁慧太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厢房之中一时间陷入沉默。

不过沉默未曾持续太久,景华琰忽然开口:“宜妃,你当真要替明宣放弃以后的荣华富贵?”

虽说因景明宣身体孱弱,他继承大统的可能微乎其微,但皇长子的身份立在这里,就无人能越过他去。

况且,明宣不过才一岁,若是好好调养,以后长大了说不定还能重获健康。

孩子还小,景华琰不会直接放弃。

宜妃此举,是直接放弃了景明宣的未来。

这让景华琰不解。

与此同时,他垂眸看着周宜妃悲切的面容,心中多少有了猜测。

这个猜测,让他心中钝痛骤升。

他看着周宜妃,为的就是那个确定的答案。

周宜妃躲闪开了他垂询的目光。

沉默再度蔓延,最终,周宜妃开口:“是。”

景华琰倏然攥起拳头。

指甲刺入手心,可那疼痛却微乎其微,抵抗不住内心深处的刺痛。

姜云冉慢慢伸出手,温柔握住了景华琰的手背。

她的手很温暖,手心柔软,不仅包裹住了景华琰的手,也似乎包裹住了他抽痛不已的心。

景华琰何等聪明,他如何猜想不到,景明宣的病症究竟有多严重,才让宜妃放弃一切要带他出宫。

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

孩子命不久矣。

景华琰深吸口气,他闭了闭眼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睁开眼时,除了那一抹隐藏在眼底深处的疼痛,再无其他。

“宜妃,此事朕会仔细斟酌,”他见周宜妃还要开口,才道,“宜妃,朕也是明宣的父亲。”

周宜妃愣了一下。

景华琰面色平缓,并无不悦,他抬眸看向那个瘦小的襁褓,最终说道:“朕也希望明宣能健康快乐长大。”

他的话,不啻于一句承诺。

周宜妃呆愣在那里,良久之后,她重新跪下,给景华琰磕了个头。

“谢陛下宽宥。”

景华琰看向麦院正:“明宣可有碍?”

麦院正禀报:“回禀陛下,大皇子暂时无碍,可能因为姜娘娘救援及时,大皇子甚至没有受到惊吓。”

景华琰颔首,他道:“宜妃,你带着明宣回去吧,其余事不用你多虑,只要照顾好明宣便可。”

周宜妃行礼,带着景明宣就退下了。

此刻,殿阁之中只剩下仁慧太后、皇帝和姜云冉,另外还有两名太医。

仁慧太后看了看景华琰,当着外人的面,最终什么都没询问。

她只是看向钱院正:“姜昭仪可有大碍?”

方才事情紧急,姜云冉醒来又面色如常,众人便没有立即询问姜云冉的身体。

若姜云冉有恙,钱院使肯定会提前禀报,尽快医治。

她方才不说,应该性命无虞。

此刻太后为了缓和气氛,倒是关心了一句。

钱院使忙道:“回禀陛下,太后娘娘,姜娘娘并无大碍,娘娘身体康健,又擅长凫水,如今又天气晴好,池水温暖,未曾惹娘娘风寒体虚。”

听到这里,仁慧太后的面色才和缓下来。

她念了一声佛偈,脸上慢慢有了笑容:“没有大碍就好。”

但钱院使的话却还没说完。

她看了一眼麦院正,然后便起身,果断跪在地上:“恭喜陛下,恭喜太后娘娘,恭喜昭仪娘娘。”

这一连串的恭喜,让众人都愣了一下。

随即,麦院正也满脸欣喜抬起头,看向姜云冉。

姜云冉还不明所以,就听到钱院使道:“福运绵延,万世大昌,昭仪娘娘有喜了。”

这几个字仿佛是那么难懂,姜云冉愣在那里,一时间竟没能回过神来。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景华琰。

他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

手背翻转,重新握住了姜云冉的手,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蓄满了潮热的水汽。

“云冉,我们有孩子了。”

姜云冉此刻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眨了一下眼睛,先是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然后才不可思议地惊呼:“真的?”

姜昭仪的有孕是大喜事,冲散了厢房中的沉寂。

钱院使也难得喜上眉梢,毕竟姜云冉的寒症可是她跟赵庭芳一起医治好的,短短几月就能怀有身孕,可见她的方子有效。

“自然如此。”

钱院使说:“不过娘娘刚有孕一月,滑脉太浅,臣方才听了许久才听出脉相,还请麦院正再行请脉。”

她倒是还挺谨慎。

不过对于姜云冉的孕事,她应该也是十拿九稳。

否则不会先行恭喜。

景华琰还沉静在喜悦里,没有立即开口,仁慧太后欢喜得很,忙说:“麦院正,快。”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就又落在了麦院正的身上。

有了钱院使的打底,麦院正请脉时间并不算太长,左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她就松开了手。

待她躬身行礼,口说恭喜,仁慧太后才欢喜地说:“苍天保佑,苍天保佑。”

去年宫中丧事频发,如今景明宣的身体也很让人忧心,对于皇室和朝堂来说,都不是政治稳固的表现。

人就是这样奇怪。

原先姚听月在宫中时,仁慧太后一门心思都是扶持她为皇后,现在这个念想没了,她反而放松下来。

她跟姚相也从权利的欲望里慢慢抽离,终于头脑清醒过来。

如今要为姚家好,不闹得满门抄斩的地步,便只能顺从上意。

尤其仁慧太后,她同景华琰虽然不如亲生母子亲近,但多年相互扶持的情分仍在,尤其当年她一力推举景华琰上位,这情分是如何也割舍不掉的。

如今见他能得真心喜欢之人,又再度拥有骨肉,仁慧太后似乎比他还高兴。

老太太坐在那念叨不停,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的高兴,感染了屋中的所有人。

姜云冉抬眸看向景华琰,两人四目相对,终于相视一笑。

姜云冉的眉眼弯弯,笑容灿烂而夺目。

这一张笑脸,深深印刻进景华琰的心中,终此一生都不会忘记。

景华琰伸出手,轻轻捧住姜云冉的脸颊,他笑着说:“云冉,你要做母亲了。”

姜云冉回握住他的手背,笑说:“是啊,我要做母亲了。”

今日的这一桩喜事,冲散了今日紧绷的事态。

无形之中,把牵扯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当日,景华琰一刻都不愿多等,也不与宗人府和礼部商议,直接下旨,晋封姜云冉为从一品贵妃。

圣旨是礼部紧赶慢赶根据陛下口谕拟出来的,又着宗令和礼部尚书落印,终于在黄昏时分,送达听雪宫。

姜云冉此刻已经沐浴更衣,她身上穿着素雅的衫裙,端庄站在落日余晖中。

身后是听雪宫的所有宫人。

身侧,则是那棵枝叶茂盛,茁壮繁荣的四季桂。

暮春时节,四季桂忽然绽放,满树飘香。

在这一片春意盎然,缤纷多彩中,姜云冉面向乾元宫方向领旨。

宣旨的是梁三泰,却也不只有梁三泰。

从一品贵妃仅次于皇后与皇贵妃,如今宫中两者皆无,那么晋封为贵妃的姜云冉,已经成为后宫第一人。

即便是宣读册封圣旨,都不能有任何疏忽。

下午时分,礼部左侍郎莫鸿维和宗人府左宗正永顺公主已经入宫,现在正一左一右站在梁三泰身侧,面容恭敬,聆听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尔听雪宫昭仪姜氏,克赞恭勤,敬德守礼,孝敬忠诚,淑德含章,上孝恭太后,下抚育皇嗣,内理宫事,外置宗亲,甚慰朕心,今奉太后慈谕,着册封为从一品贵妃,领后宫诸事,统御内围,主飞鸾宫事,钦此。”

梁三泰话音落下,姜云冉躬身行礼:“臣妾叩谢圣恩。”

她身后,听雪宫所有宫人一起三叩九拜:“叩谢圣恩。”

册封圣旨宣读结束,甄承旨上前扶起姜云冉,一并给几位册封礼宾红封。

永顺公主同姜云冉见过数次,已经算是相熟,她本就是开朗性子,如今更是和善。

“恭喜贵妃,”永顺公主笑容明媚,“听闻你有皇嗣,真是十分欢喜,以后宫中定很热闹。”

姜云冉同她说了几句恭维话,送走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

待人都走了,便只留下听雪宫的众人。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相顾无言。

忽然,一声啼哭响起:“呜呜呜,我好高兴,好高兴!”

定睛一看,原是莺歌。

有她开了个好头,众人便一起哭,一起笑,最后手拉着手,看向庭院漫天晚霞。

余霞成绮,落日熔金。

一日将近,新日却即将到来。

姜云冉的手交握在小腹上,她仰着头看月色。

心里同天上的母亲说话。

阿娘,我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