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新帝快疯了。三皇子和温妃

新帝觉得等散朝后自己该去看看脑子。

但他没等到散朝,下一秒就直接坐到了长极殿的御案前。

新帝有点懵,他环顾一圈,心道:怎么回事?现在什么情况?他方才不是在重复上朝,怎么好好的又到了长极殿?

看边上的刻漏,现在也不是早朝的时间,而是申时初。

边上有太监宫女伺候,桌上有奏折。他赶紧翻开最新一本奏折查看,奏折内容好熟。他连续翻了数本,这些奏折都是他昨日批阅过,今日早朝议过的。

所以,时间是倒退了一日?

他回到了昨日午后批阅奏折的时候?

不可能!不可能!

新帝拍拍自己

脸,一定是他批阅奏折太辛苦,晃了一下神,做梦梦到自己重复上朝了。

新帝自我催眠,一定是这样的。

不然时间怎么可能倒退?

他伸手捏了捏鼻梁,拿起奏折继续翻。虽然这些奏折内容很熟悉,但新帝想,肯定是朕做梦也一并梦到了内容。

哈哈哈,他苦中作乐:朕都被逼出梦里看奏折的天赋了。

一刻钟,他批了不少奏折,眼看着面前堆成山的奏折少了一大半,他心情舒畅:哈哈,梦里看过就是不一样,效率都加快了。

他低头批完一本奏折,抬头又去拿另外一本,然后发现面前的奏折又变成人高。

新帝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然后豁然看向角落里的刻漏——正好申时初。

他立刻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在一旁伺候的小喜子见他神情不太对,连忙凑上前小心翼翼问:“陛下,可是这些奏折有什么不问题?”

新帝深吸一口问:“方才你瞧见朕批奏折了没有?”

小喜子摇头:“没有,这些奏折才送上来,陛下一封也未看呢。”

一封也未看?他明明看了好多!怎么会一封也未看?

新帝继续问:“那你方才有没有跟着朕去上朝?”

小喜子莫名:“陛下,早朝不是早过了,现在是午后申时。”

新帝:所以这事只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其他人都没感觉到?

真是他精神出了问题?

他不是被政务折磨疯了吧?

“快,快请太医,朕要看看脑子!”

小喜子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得听令,赶紧跑出去请太医了。

新帝揉揉额头,一抬头才出去的小喜子又凑到他面前,关切问:“陛下,您怎么了,可是这些奏折有什么不对?”

小喜子此刻突然出现,比聊斋还吓人。

砰咚。

新帝冷不防从龙椅上摔了下来。

再一看旁边的刻漏,时间又回到了申时初。

然后时间就卡在了这一刻钟内,新帝被小喜子来回问同一句,人直接崩溃了。

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头顶是明黄的龙帐,身下是柔软的被褥。

他有些闹不准现在什么情况,只动了一下,在内殿伺候的大太监就察觉到了。走了几步,躬身立在龙榻前,小声喊:“陛下,该起了,该上早朝了。”

上早朝?

新帝坐了起来,明黄的龙帐被挂起,宫婢太监一次捧着龙袍、龙靴、玉带、旒冕进来。

外头天色还未亮,寝殿内烛火摇曳。新帝揉揉发疼的额角,道:“朕方才做了个梦,梦见朕去上了早朝,然后又突然在批折子……”

他絮絮叨叨,小喜子笑道:“陛下必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勤勉,太上皇定然高兴。对了,陛下,明日是太皇太后冥诞,太上皇差人来问,祭品一应器具可有准备齐全?今年是您登基第一年主持祭祀,万不能出错。”

“皇祖母冥诞?”新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记错的话,皇祖母冥诞不是已经祭祀过了?

明日是冥诞,那他回到了三日前?

他抖着嗓子确认:“今日是什么日子?”

小喜子狐疑:都说明日是太皇太后冥诞,还能是什么日子?

陛下莫不是在考他?

小喜子立刻道:“永康元年四月初三。”

新帝浑身一个激灵,像是被雷劈了,重新倒回了龙榻上,抖着手大喊:“快,快传太医!”

朕可能真疯了!

这次太医令倒是很快来了,他颤巍巍替新帝把完脉,试探问:“陛下可是有哪不舒服?”根据脉象显示,陛下只是有些心浮气躁,阴虚火旺而已。

但瞧陛下这神情,好像很严重。

新帝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努力搜索词汇:“就是,脑袋有些不舒服,一天过了,好像又没过,过完好像又白过了。”

“这?”太医令觉得自己老了,怎么完全不明白陛下在说什么?

他求救的看向一旁的小喜子公公,小喜子也很是懵逼。

新帝说完,看着他,问:“你能明白吗?”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太医令后背冒汗:“陛下,老臣无能,实在瞧不出您有什么问题……”改明儿还是告老还乡吧。

太上皇那边已经够折腾人了,如今新帝还来。

新帝不信邪了,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喊了来替自己把脉。

但所有太医都言他问题不大,只开了些安神下火的药给他。

他怎么可能没事?

新帝用力抓着自己脑袋,神情有些扭曲:“国师呢?”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回:“陛下忘了,国师回西途了。”

西途郡王刚平定西途各部,需要国师帮忙安抚人心。早先前几上了折子过来,陛下允了,国师半个月前就出发了。

新帝还真的忘了,实在是这会儿发生的事太匪夷所思。

他脑袋现在完全是个浆糊。

小喜子接过婢子手里浓黑的药,端到他面前,小声道:“陛下定是累了,喝完药睡一觉就好了。”

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对,睡一觉。

再睡一觉……

新帝接过药碗咕隆隆口气干了。然后躺下,就在他昏昏沉沉快要入睡之际,人又坐回到床榻之上。

小喜子又端着那碗药站在了面前,小声道:“陛下定是累了,喝完药睡一觉就好了。”他完全像个人偶,再次重复刚刚的话,

又又来!!!!

他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只觉得自己的命比黄连还要苦。

他只怕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肯定是这皇位闹的!

他不要再当皇帝了。

当初就不应该稀里糊涂的接位,他要找父皇说清楚。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药碗,只着了底衣就跑了出去。

小喜子一干伺候的人大惊失色,边大喊陛下边追了出去。

他披发赤足,火急火燎往太上皇的住处颐和殿跑。过路的宫人都吓了一跳,连忙退至墙根跪着避让。

颐和殿在外庭临近上书房的一处主殿,虽说是殿,但其实不大。殿宇不高,但院子极大,院中假山林立,庭台水榭,松柏花草成群,鸟语花香,很适合养老。

新帝一路奔至殿门前,推开门便见太上皇正坐在躺椅上悠闲喂鱼。原本变白的脸色,此刻已经好了不少,双眸色也重新变得有神。

他急跑几步,直直朝着天佑帝跑来,然后五体投地趴在了天佑帝面前。

天佑帝被他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说话,才跪在面前的人就消失了,然后大殿的门又砰咚一声被推开。新帝又披头散发又奔到他面前,这次倒没五体投地,而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如此反复五次后,不断调整表情和跪姿。

新帝人麻了。

天佑帝人嘴角也跟着抽了抽:年都过了,整的还行如此大礼。

哎,小七都多久没动静了,又是遇到了什么事?这一天内回溯这么多次?

原以为他退位后跟着回溯的诅咒也被老六继承了。

原来没有,现在变成他和老六跟着一起回溯。

不过好在他不用处理政务,被迫回溯的时候,躺平就好了。

看老六这架势,吓得不轻。

他隐隐有些同情,又有些得意:他当年可比老六镇定多了。

老六这心态太脆弱了,还需要练练。

他立刻严肃表情,不悦道:“帝王当整肃衣冠,为天下表率,你这样子成何体统?”说着还嫌弃的上下扫视了新帝一遍。

他虽退位,但身上威压还在,只是一句话,追过来的小喜子等吓得齐齐退了出去,只敢在殿门口张望。

新帝顾不了那么多了,抬头语气急切道:“父皇,您快救救儿臣吧,您再不救救儿臣,儿臣可能要比您更早驾鹤西去了!”

天佑帝拧眉:“有什么话好好说,什么驾不驾鹤的,别胡咧咧!”

新帝泪流满面:“儿臣说的是真的,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儿臣先前还在三日后的早朝,然后突然又在两日后批阅奏折,奏折还未批完,又到了现在……”

一旁伺候的冯禄听得云里雾里,上下打量完新帝后,小心翼翼问:“陛下,您是不是没睡醒?”不然怎么穿着里衣就跑来了,还披头散发的。

新帝辩驳:“朕压根没睡!”他这一日好像过不去了。

“这?”冯禄看向天佑帝。

天佑帝无比淡定吩咐两句,不多时下人拿了鹤氅给新帝披上,又给他搬了把椅子,然后远远的退了出去。

清幽的院子里只剩下父子两人,夕阳西下,虫鸣不断。

天佑帝把自己手上的饵料全洒进了鱼池才重新看向他,问:“你上了五回朝?”

新帝点点头。

天佑帝:“两日前,申时初到申时末一刻钟内反复循环了六次?”

新帝瞪大眼。

天佑帝继续:“然后突然又回到了三日前,方才传了太医,时间又反复了?”

新帝狂点头,随后不可置信的和天佑帝对视:“难道,父,父皇也和儿臣一样……”

父子两个对视:确认过眼神,是一样倒霉的人。

天佑帝叹了口气:“不必忧心,朕自登基起,也过了二十几年,不也没事?”他私心里并不希望老六知道这事和小七有关。

“二十几年?”新帝瞳孔剧缩,这破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了。

天佑帝安抚他:“除了时间会反复,没有其他任何害处。也就反反复复起床、上朝、批奏折、用膳……朕最多一次也就批了三十几次,上百本奏折,也就有点费手……”

什么叫也就有点费手?

他不是父皇,马上天子,他从小没吃多少苦的。

三十几次、上百本奏折……他仔细数了数,那不得数千本?

那手还能要吗?

父皇的身体不会是这样拖垮的吧?

这强度,估计不用二十年,最多两年他就能见阎王。

他连连摆手:“父皇,继位之前,你也没有和儿臣说这个啊!”他可不想哪天反复如厕三十几次。

天佑帝:继位之前他说了,老六会以为他这个父皇疯了。

只有切身经历过,才能感同身受。

新帝重新跪了下去,郑重道:“父皇,要不您还是继续回来当皇帝吧,儿臣心态、身体都欠佳,无法胜任。”

好不容易甩出去的担子怎么可能再接回来?

天佑帝又没疯,他叹了口气道:“朕身体都这般了,你怎能如此不孝?”

新帝:“儿臣也不想的。”

天佑帝给他建议:“要不你也生个儿子,你就解脱了。”

新帝嘴角抽了抽:他老子坑儿子,他可不是坑儿子的人。

再说了,他现在皇后都没有,就算现在娶亲再到生孩子,再养大……那得多久?

起码得十几年,十几年他坟头草都迎风招展了。

“这主意一点也不靠谱。”

天佑帝挑眉:“没有儿子坑就只能坑兄弟,要不你问问老五愿不愿意替你,亦或是把小七骗回来?”他私心里还是希望坐上皇位的人是小儿子。

新帝眼前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

天佑帝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才道:“朕只能告诉你,你没疯,时间反复也是正常。你年富力强,好好挺住。去吧,

朕累了,要睡下了。”

新帝游魂一般出了颐和殿,颐和殿的门关上,小喜子等伺候的人连忙跟上。

新帝游荡到太庙附近,见里面的灯光还亮着,又有声响传出来,于是问:“里面是谁?”

小喜子连忙道:“是敦王殿下。”

新帝疑惑:“老五?他还在里面干什么?”

小喜子解释:“每年太皇太后冥诞都需要皇子扫撒太庙,往年都是几个皇子一起。如今西途郡王和灵泉郡王都走了,陛下也登基,宫里头也无小皇子,就只剩下敦王爷了。”

所以敦王爷大清早的干到天黑还没干完。

新帝:好惨的老五。

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又觉得自己比老五还惨。

他放轻脚步走进太庙,隔着太庙的大门,就见一敦实的身影背对着他,撅着腚在擦地,边擦边咬牙切齿的嘀咕:“死老六,别落到本王手里,落到了本王手里,非叫他天天刷恭桶,倒夜香!”

敦王身边的奴才连忙小声提醒:“王爷,小心隔墙有耳,不要乱说话了!”

敦王不忿:“去他的隔墙有耳,大不了把本王遣出玉京!”总比年年一个人打扫这么大的太庙好。

冷风一吹,新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老五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日日刷恭桶倒夜香。

他悄无声息从太庙离开,往后宫去。

原本是想去找他母妃许太妃说说话,没想到许太妃早早睡了,宫门也关闭了。

他在长春宫前站了一会儿,小喜子小心翼翼道:“天色已晚,陛下该回去就寝了,明日还要早朝。”

新帝听见这两个字就烦,摆手让他们退下:“你们自行回去,朕想自己静一静。”

“陛下。”小喜子不放心,还要继续劝。

新帝冷了脸:“都聋了?朕的话不管用?”

小喜子吓得赶紧应是,带着一群宫人退出老远。今日的陛下实在太吓人了,他实在担心对方发疯。

新帝披着鹤氅一路走,新月如钩,照亮前行的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到了御花园莲池旁。

他停下步子,临湖望月。

有什么东西在他脚边悉索索,他低头一看,一只雪白的兔子在扒拉他大氅。他弯腰去抱,那兔子又蹦蹦跳跳往假山那边去了。

新帝追了几步,终于在假山边上把兔子逮住了。他把兔子抱了起来,正要走出去,就听见扑通一声响,有人落水了。

探出头来,就见三皇子在莲池里扑腾,一个青衣小太监用棍子用力戳着他,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个疯子,还不如死了,白耽误我等……”

那小太监是伺候三皇子的期中一人,他去紫后宫时瞧见过。

新帝愤怒:这人大胆包天,以为小七走了,就没人管三哥了。

他正要跨出去,在池子里扑腾的三皇子突然一用力,把那太监拉进了水里,死死摁住。

小太监不断扑腾,没多久就没了动静。

原本疯了的三皇子把手一松,从容爬上了岸,乌黑的眸子映着冷月,完全就是清醒的模样。

新帝惊愕:他三哥这么多年都在装疯?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三皇子突然直接朝他这边看,冷喝:“谁?”

新帝心停跳了半拍,正要出去,有一人先他一步出去了。

那人背对着他,袅袅婷婷立在月光里,背影多了几分苍老:“三皇子这么多年装疯卖傻着实辛苦,你说,若是你的六弟和太上皇知道了,会如何?”

三皇子周身的水不断往地下淌,面若寒霜死死盯着她:“温太妃想告状便去吧,左右不过一死,正好也可以去陪我母妃!”

那人微微侧身,月光打在她半边脸上,昔日艳若牡丹的容貌如今满是沟壑,一双眼睛里全是怨恨:“你就这么去见宸妃,宸妃能瞑目?宸妃死的多惨,听说是被活活勒死的,舌头,眼睛都凸出来了……”

“你闭嘴!”三皇子浑身颤抖:“你究竟想干嘛?”

温太妃:“当然是为逝者报仇!你替宸妃报仇,本宫替我儿报仇!你要赵彧的命和天下都可,本宫只要赵砚的命!”

新帝手一抖,手上的兔子掉在了地上。

吧嗒一声响,在这春夜格外清晰。

温太妃和三皇子齐齐看了过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三双眼睛毫无预兆的碰在了一起。

温太妃眼睛里是强烈的杀意,三皇子干净的眼瞳里是惶恐和惊愕。

新帝面上镇定,心里慌的不得了:死腿,让你乱走!

对方加上奴才一共五人,温太妃身边还有武婢,他三哥的功夫也比他厉害。

他身边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连暗卫都被他遣退了。

要是现在他被对方摁住,溺死在荷花池里,父皇不会以为他受不了打击,投河自尽了吧?

不是会莫名其妙回溯时光吗?

啊啊啊,关键时刻,你倒是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