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微风轻拂,枝叶摇曳,阳光透过绿叶,洒在青年如霜雪般的发丝之上,他静静靠座在树下,恰似一抹春季将融的雪色。

九雾站在后方,看了许久,她心中复杂,安慰的话在嘴边,又觉开口亦是徒劳。

终是不忍去打搅他,她悄无声息的转过身。

“纵是失了剑骨,修为不如以往,也不至于连此处多了个人都察觉不到。”

“过来吧。”

九雾止住脚步,视线撞进玄意含笑的眼眸中。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指尖点了点地面上的嫩绿草芽:“师兄早知我来了,也不出声。”

玄意勾起没有血色的唇,抱着手臂看向九雾:“我这不是在等着师妹安慰我吗,谁知师妹竟这般狠心,来都来了,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师兄……”

九雾眨了眨干涩的眼,鼻子有些发酸:“若我再早一日知晓自己的身份,师兄的剑骨就不会被毁了…我真笨,明明早已感知到这里与我的联系,却什么也没发现,还害的师兄陷入险境,自毁剑骨……”

“的确笨。”玄意弯起狭长的凤眼,拍了拍九雾的脑袋。

少女的杏眸氲起一层水雾。

“你此般自扰,可不就是笨极了。”玄意收回手,惬意地靠回树干闭起眼眸。

“我堕了魔,剑骨在我体内,只会加速扰乱我心智,此番借许砚之手毁去剑骨,是福非祸,你师兄我好歹也是仙门少主,与其堕魔之事被昭告天下,声名尽毁,不如早早毁去,没了祸根,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呢。”

玄意说完,睁开眼,凑近九雾。

下一瞬,修长的手指捏住九雾的脸颊:“当然,你要非将此事揽在自己头上也可,你想偿还我失了剑骨之痛,不如……”

九雾被他捏着脸颊,怔怔地看着他。

“你永远陪我待在此处,哪也不去,明日我们便成亲。”

永远待在此处?成亲?

九雾脑海中一团乱麻,视线扫到青年明显戏谑逗弄般的眼眸,脸色涨红,她一

口咬在他捏着她脸颊的虎口上,脸上因愠怒而泛起薄红:“你又在取笑我!”

玄意松开九雾的脸颊,憋不住一般低笑出声来。

九雾鼓着腮看着肩头笑的微颤的青年,默默挽起袖子,出手之前,手腕被握住,玄意挑了挑眉:“又是这招,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九雾失神地看着被握住的手腕,不由想起,玄意还未曾失忆前——

“师妹,宗门后山那颗柿子树成熟了,那柿子黄澄澄的又大又圆,咬一口别提多甜了,你想不想吃?”少年微微偏头,束在头顶的白绸发带垂坠在肩上,他两指随意的将发带拨到身后,抱起手臂。

“当然,你要不吃,师兄我可就只独享了。”

面容稚嫩精致的少女眼睛亮亮的,她近日正习避谷之术,馋得看见地上的野花都想尝尝花蜜,如今听闻有大柿子,整个人都要蹦起来:“吃!师兄,我想吃!”

“可是师兄,后山有个守山的老爷爷,看起来凶得很,那柿子树是他栽的,他会愿意与我们分享吗?”少女皱起脸,苦恼地说道。

“你放心,那老头脾性我了解的很,你去问他要,他若不给,你就威胁他,他一听你师兄我的名头,自然就怕了,怕了便会亲手将柿子乖乖送给你。”少年随意地摆了摆手,神色倨傲。

少女犹疑地看着他:“师兄你与他关系这般好,为何不自己去要?”

“是你想吃,我又不吃,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是身为万树宗弟子美好的品德。”

“那……好吧。”

后山,柿林——

“不给。”老者老神在在地坐在蒲团上,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

少女掐起腰:“你,你若不给,我师兄说了,你不给我,他便来教训你!”

老者睁开眼:“你这小家伙,还威胁上老朽了,这山是我守,我树是我栽,你给老朽说说,你师兄是哪路神仙啊?”

少女听老者提起师兄,脖子一梗,骄傲地扬起下巴:“我师兄是仙门少主,怕了吧!还不将柿子给我……啊!”

她话还未说完,老者一扇子扇过来,整个人趴在泥地上,好不狼狈。

她揉着手臂站起身:“我都说了我师兄……”

“好啊,竟是和那臭小子一伙儿的!那臭小子前日刚偷完我一颗柿子树,那可是整树的柿子,都让他给我揪干净了!正好,今日你别想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者挽起衣袖,拿着扇子便朝着少女之处跑来。

少女吓坏了,连衣裙上的泥泞都来不仅拂落,踉跄着向别处跑去,回首间,看到一道流光落在柿子树上,背着箩筐的白衣少年手腕一动,柿子噼里啪啦的掉入筐中。

那老者的扇子忒厉害,每跑两步就要被扇过来的灵力绊倒,因此,回到妄虚峰时,少女头顶乱如鸡毛,身上灰扑扑的,脸也成了花猫脸。

最可气的是,始作俑者收获颇丰,正坐在自己院子里姿态优雅的咬着新鲜摘来的甜柿子,连衣衫都不曾沾染一分灰尘。

见到少女狼狈模样,毫不客气地“噗次”一声笑出声来。

“美好的品德?!”少女张牙舞爪地上前,被柿子堵住嘴“唔!”

少年拍了拍她脑袋:“打又打不过我,别白费力气了,赏你一个,当做今日报酬。”

“先用我教你的清洁咒洁下手再吃,脏死……哎!哎?”

少女用满是泥泞的手重重捏住少年笔挺的鼻子,直到少年眼里迸出泪花也不放手,咬牙切齿道:“你不是灵力高强吗?你不是以大欺小吗?这一招鹰爪擒贼,我可是想了一路,你对我用灵力,我就将你的鼻子薅下来,看谁更疼!”

“松,松手,疼……呕。”

少年被糊了一嘴泥巴,鼻子又被堵住,险些喘不过气来,又嫌弃又疼。

“柿子都给我!”

“给给给!”

“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师妹了?”

“不,呸……”少年吐着嘴里的泥沙:“不欺负了。”

少女松开手,抱起箩筐,看向满嘴脏,鼻子红肿,疼得眼泛泪花的少年。

少年吸了吸鼻子,满眼委屈地看向她,她走过去,连少年手中的柿子也抢走:“一个也不给你留!”

……

玄意用手帕将九雾手上的泥土擦干净:“刚刚还说对我有愧,转眼便又想对我使出你那招绝技,师妹,你不地道。”

“谁让你故意拿我取乐。”九雾夺过他手中的帕子。

“那被我如此取笑,你可还觉得你欠我?”

九雾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玄意侧目看着她:“那你便偿还我。”

九雾眼睫一颤,玄意掀起唇角:“这次,是认真的。”

“我的剑骨没了,你却找回了属于你的剑骨,可身负剑骨之人,从来都身不由己,你想偿还我,便当做给我看,做一个不被天地,道义,责任束缚,一切只随心而行的,身负剑骨之人。”

九雾静静地看着他,隐藏在衣袖下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知道,在一切的初始,他也不过是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策马逍遥的剑客。

可是,是什么改变了他原本的轨迹呢?

是她?

是《仙道》剧情使然?

是宗主?

是……

夕阳落下,九雾还未走远,便碰到了道仙姑。

“师兄嫌我扰他休息,将我赶了回来。”九雾回头看向那道树下的身影。

道仙姑看向青年的背影,夕阳的余晖如一层红色薄纱一般覆在那人身上,不觉温热,却似寒凉。

“他说,他想看到我随心而行,不被束缚。”

“可我知晓,他从不曾随心而活过,也不曾摆脱过束缚。”

道仙姑拉过九雾的手,轻叹一声:“你怎知他不曾随心?”

“我的师尊,你们的师祖也就是被世人称为老神仙的三道清,你可知晓?”道仙姑问道。

九雾点头:“知晓,师祖活了数万载,参透世间道法,世人说,他早已修成仙身。”

“仙身不然,可这世间的道法,你师祖的确是最为通透。”

“他老在世时,便时常对我们这几个徒弟念叨,大道随心,一切向心而行,念着念着,我们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到头来,却无人能够做到。”

道仙姑弯起唇,看了一眼远处那道背影:“你这般聪慧,难道就没怀疑过,剑骨本就是驱邪诛恶的圣物,玄意靠它护佑,又如何能堕魔?”

九雾的确想过此事,但她以为,是因剧情崩坏,才导致玄意也生了变故。

“原以为此事没有机会告诉你了,十三年前,也就是仙门封印魅魔,你陨落无尽深渊那夜,你所见到的玄意,是血狐一族幻术所化。”

九雾握着道仙姑的手一紧,喉间有些发涩。

血狐一族生性胆小,极为难寻,便是在各大宗门的镇妖司中,都不曾收押到任何一只血狐,幻术是他们保命的本领,不仅外形能够以假乱真,就连气息都能模仿的八成像。

她曾不甘过,怨过他,也释然了。

却从未想过,那夜的玄意,不是玄意。

“玄意是你跌落深渊两年后苏醒的,大抵也是那时,他想起了过往。那时我已隐居在世外,不曾亲眼见到他,却见到了天色骤变,金光隐于祥云之后,那是封神之兆。”

“可真神未现,劫云

先至,那时我以为是我眼花了又或是出现了幻觉,直到亲眼见到他这副模样才确定,那日我看到的天,是本该修成神明之人,堕了魔。”

他掌控了剑骨,那剑骨,是驱邪除恶的仙骨,还是成为魔骨,仅在他一念之间。

九雾的指尖陷入指肉里,泪珠顺着长睫而落下,胸口处被一只手用力拧紧一般,只觉呼吸都带着痛意。

“你说他不曾真的随心,我却觉得恰恰相反,正是因他曾向心而行,才有机会碰触到,那世人所向往的真神之境。”

九雾哽咽住,怔然地看向那道背影。

闭目养神的青年睁开眼,却没有回头。

随心而活?

他这一生,只有两次,真的做到了随心。

一次在那破败小镇的矮桥上,他对一个乞儿伸出身。

一次,他选择受下封印,保她师妹安好无虞留在宗门。

两次随心,封神又堕魔。

他没有阻止道仙姑告诉她这些,或许是因他远没有想像中那般豁达,先前开口的玩笑话,不过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试探罢了。

远处地脚步声渐行渐远,玄意重新闭上眼眸。

他勾起唇,但他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卑劣,因为,他想,她能一切顺心,事事顺意。

“玄意,为师还记得,进入西决前,帝宫之人曾拜托你将一封信件转交给九雾,那信件,怎么不见你拿出来?”

道仙姑走到玄意身侧。

“烧了。”玄意没有睁眼。

“那信件上到底写了什么?你为何烧了?”道仙姑深吸一口气,以玄意的能力,绝不会被他人逼迫到自毁剑骨的地步。

她想问的是,那信上,是不是写了九雾的身世。

而玄意,又是否在得知九雾身世后,将自身剑骨之力,转移到了西决剑骨之上。

西决剑骨若还有神力,九雾到达西决那么久,为何偏偏玄意自毁剑骨后,那西决剑骨才出现……

“随心嘛,想烧,便烧了。”

……

“九雾,快跟我来!”幻妖气喘续续跑到九雾面前,神色焦急,连九雾此刻情绪的异常都不曾察觉到,拉着她向一个方向跑去。

“前日你找回剑骨,此处死地变为绿洲,有些根茎繁杂的灵植迅速壮大,许多东西顺着那些根茎生长一齐被带了出来。”

幻妖从一旁捡起一道画轴:“此处原是黄沙,这些东西又被完好的封存起来,并未因受潮而损伤严重,还能看清上面的画作,你且看看,这上面的人,你可认得?”

幻妖将手中卷轴摊开,画作中,隐约能看出一男一女相携而笑,二人并未着华服戴锦冠,九雾却一眼认出了那二人。

“是西决王慕沉和王后锦玉。”

他们二人,曾无数次进入幽谷祭拜于她。

一个愿西决永安,一个愿子民长乐。

这二人,从未因自己的私事而向她祈愿过。

可为何……

九雾视线落在画卷刺目且凌乱的红色划痕之上,笔触间好似带着怨气一般,将画作中的静谧美好毁去。

九雾的指尖闻了闻那触目精心的划痕:“是血。”

幻妖看向前方翻腾的沙土:“不止此物,你且再看看。”

九雾捡起地面上满是灰尘的籍册,籍册上记载的东西多有模糊,却不难看出字迹娟秀工整,署名之处,同样被红色的痕迹盖住,甚至划烂。

而从模糊的字迹,与琐碎日常的内容,依稀可以分辨出,这籍册被它的主人当做一本闲暇之余的记事录。

万兴年,春,四月十八。

今日诊出喜脉,慕郎喜悦的撞到树上,头顶鼓起一个大包,滑稽滑稽。

万兴年,春,四月二十一。

今日恶阻严重,食不下咽,原来怀上子嗣这般难受,垂泪几滴。但来年今日,便可将其抱在怀中,一时又忍不住开心。

万兴年,夏,六月初九。

午歇有梦,她是个女娃娃,第一次开口,奶声奶气的唤我娘亲,与慕郎说,他竟吃醋,一直对着我的腹间重复“父亲”二字,堂堂君王,实在幼稚。

万兴年,夏,七月二十。

我感受到她动了,很开心,也很难过……

万兴年,秋,九月初三。

取名“嘉乐”,我与慕郎都希望她美好快乐,可终究,对她有愧。

万兴年,冬,腊月初一。

今日见慕郎,他眼睛红肿,看起来像是偷偷哭过,竟还嘴硬,说是给嘉乐做玩具时,被木屑迷了眼。

万兴年,冬,腊月三十。

没有多少日子了,我偷偷服下催产药,一切交给天意,若今夜她无法来到这个世间,或也是幸事。

万和年,正月初一。

她出生了。

万和年,春,二月初九。

她的眼睛很像我,肤色像慕郎,像个雪娃娃。

万和年,春,三月。

该来的,终于来了。

死有何难,难的是,亲手杀死自己的骨肉。

嘉乐,对不起,你初来世上,还未见世间风华,便要先见众生苦难。

九雾将旧录合上,其中有许多损坏之处她无从知晓,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在万兴年七月,锦玉王后的随笔,由喜化悲。

或许与西决覆灭的真相有关。

九雾快速的拨动纸张,看的见字迹之处,每一页都存在那新旧不一的数道划痕,与画轴之上一样,像是在发泄什么一般,毫无章法。

随着纸张快速拨动,充斥在鼻间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九雾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最新一处的划痕,并不久远。”

旧录被埋在地底数万年,这划痕若是入土之前存在的,经历了数万年的风化,内页中的血腥气早已消散。

血迹的颜色也不对,若真有数万年之久,血迹早已淡化棕黄,绝不会是眼前刺目的锈红之色。

幻妖打量着手中画轴:“你是说,许砚特意找出这些物件,发泄完怨气又给埋了回去?可这又是为何,他不喜这些东西,毁了便是,又何必再给放回原处?”

“为何是许砚。”

幻妖一愣:“当然是因为几日前,西决只有他一个人,和他的分身,有他在,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最重要的,许砚疯啊,他一个疯子,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九雾摇头:“许砚的确为了复仇行事无忌,可他对西决王与王后的敬意做不得假。”

幻妖所言倒是提醒了她,以许砚对西决王的情感,绝不会任由任何人做出此等不敬先辈的事来。

除非,那人的修为高到,连他未曾察觉。

“你方才说,若是不喜这些东西,毁了便是,又何须放回原处……”

不喜,却又不忍毁去。

怨愤。

九雾拨动纸页的手停了下来,目光落到娟秀的字迹上凝住。

“取名“嘉乐”,我与慕郎都希望她美好快乐,可终究,对她有愧。”

“此处是王陵所在,这些旧物,虽已腐朽,但也是西决王与王后的遗物,该唤嘉乐过来看一看。”九雾对幻妖道。

幻妖点头:“我竟忘了这事了,现在就去寻她来。”

幻妖离开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天色如浓墨,方才回到此处:“都寻遍了,未曾找见她。”

她说完,看向九雾脚下的巨大裂隙,裂隙深处,隐约可见一道石棺。

“原是我猜错了。”将此物埋回地下,并非是既怨愤又不舍。

她拿起画轴和旧录,看向不远处几件也染了血迹的物件。

幻妖都被她绕晕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开口道:“你刚才可有听见我说的,嘉乐……”

九雾看向她,点了点头:“是嘉乐。”

幻妖茫然道:“怎么会?嘉乐是魂魄,没有**,哪来的血。”

“灵魂没有血,那恶灵呢?”

幻妖愣住,而后打了个寒颤,声音有些发抖:“恶灵的血,是……诅咒。”

在鬼川下,人死有怨,为怨灵。

千年怨灵,万年凶灵,若是这恨意经久不消,连幽冥鬼川的黑水都洗不尽,便成恶灵,再无可渡。

“她与我说过,她数万年间,一直在此处被封印着……”幻妖抱紧自己手臂,只觉吹来的风都带了一丝阴森凉意。

“她也与我说过。”

如今细想,许砚在西决待了不知多少年,而第一次察觉她存在,竟是在她的住处。

那沙瀑的封印,她对嘉乐的了解,都基于她所表现出的,和她口中的言语。

在沙笼中,地王蛇为何会对她显露出攻击性。

玄意剑骨被毁那日,她一直跟在许砚身边,却不曾在玄意进入西决时告知她,而是在剑骨已毁后赶来带路……

“难道……她的身份,不是西决王的子嗣?”幻妖环顾四周,心惊胆战的问道。

九雾看向手中的古录:“正因她是,才怨。”

古录中,锦玉王后亲自写下,有愧于嘉乐,亲手杀死骨肉等随笔。

初见时,嘉乐与她说的话,未必都是假话。

又或许,她与她所说,被西决王与王后封印在沙瀑中数万载,便是她本来被覆予的命运。

“想来这些沾了血迹的东西,先前是被摆放在在帝后的石棺周围,却因地下根茎生长而被带了出来,石棺却还在原处。恶灵之血为诅咒,她怨毒了自己的双亲,连往生轮回,都不愿放过。”幻妖蹲下身,看向裂缝中的石棺。

“不过,她真的是恶灵吗?那可是恶灵啊,就连数万年前战天女的幽冥之役,也未曾出现过恶灵……”

九雾轻声道:“出现过的,一名邪宗,藏于幽冥万载,吞食不知多少怨魂,酿造了数万年那场吞噬足以毁灭世间的劫难。”

她曾在战天女祠看到过,关于那场战役的记载。

“我也希望此次是我猜错了,想多了。”九雾沉声道。

这般说着,脑海中却一晃而过前日救走许砚的,身披斗篷的怪物身影。

“可她的确不见了。”幻妖道。

现下想想,前日西决剑骨重回九雾体内后,嘉乐便再未曾出现过。

数万年未曾消散的魂魄,不明缘由被双亲亲手杀死的公主,王陵旧物之上凭空出现的新鲜血迹,恶灵的诅咒,一一都对的上,并非空穴来风。

九雾握紧手中的旧录:“可我们,并没有战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