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等陈载走回卫生间洗衣服, 舒苑又问小满:“爸爸为啥担心我还不肯说,他为啥嘴硬?”

小满小大人似得分析:“爸爸想隐藏他的想法,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就是嘴硬, 他很担心你,就是嘴上不说,你习惯就好。”

他自己有时候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想啥,但在妈妈身边, 他愿意说给妈妈听,就像现在一样。

舒苑笑出声来,这就是知父莫如子吗, 小家伙真的很了解他老爹。

小满把剥好的瓜子仁都倒进舒苑手心里,让她一口都放进嘴里, 又说:“妈妈你要相信,爸爸他很关心你。”

他觉得现在不需要操心父母的关系, 最大问题是爸爸嘴硬。

正说着,陈载进了书房, 拉开椅子, 在他自己的桌旁坐下, 问道:“我感觉你们俩在背后议论我, 说啥呢。”

舒苑抿着嘴笑,小满捂着嘴不答,让陈载越发怀疑他们俩在背后叨咕自己。

等小满睡后, 夫妻俩躺在床上,陈载问:“你们俩到底说我啥了?”

舒苑问道:“他说不是啥工作安排,你是担心我才去抗洪现场,是不是, 陈医生?”

陈载:“……”

他想要矜持,母子俩不配合,那他只能说:“是。”

听着他那矜持不下去的语气,舒苑在黑暗中无声地笑。

——

陈载本来以为从洪灾现场回来,他们也算是共患难,夫妻俩应该关系更密切,谁知道舒苑连话都少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勾起可怕的回忆吓到。

话少,不跟他眼神交流,这问题就大了,陈载询问:“舒苑,是不是害怕洪水,以后不要去危险的地方采访。”

舒苑的视线像羽毛一样滑过陈载俊美的脸庞,开口:“快把你被蜘蛛网查封的内心打扫一下吧,陈医生。”

陈载:“……”

啥玩意,神神叨叨的!

“啥意思?”他问。

舒苑反问:“你自己不知道?”

陈载极少主动发起对话,可非常不顺利,对话两个来回就宣告终结。

——

盛知宜看到了舒苑拍的照片,想不到她拍照水平高,在现场肯定也很拼,不顾危险,捕捉到了很多有意义有价值的镜头。

她拍的照片配文,足足刊发了两个整版。

不得不佩服舒苑的拍照水平跟职业素质,如果换成她去,她应该不会抓拍到那么多镜头。

可是听说画报社把其中几张照片定为新闻奖参评照片,盛知宜坐不住了,马上杀到盛是非的办公室。

她无法容忍,不想看到舒苑拍出这么优秀的照片,以后不要把重大采访任务安排给舒苑,让她干点边边角角的活儿,没有机会,看她还能拍出啥照片来。

她想看到舒苑被边缘化,坐冷板凳。

她说:“大伯,你为啥总把拍摄重大任务的机会交给舒苑,你看她多出风头,你要不给她机会她能拍到这些照片?为啥机会不能给到老记者,我不知道你为啥要在工作上偏重她,是为了讨好陈家吗?大伯,你一直讲记者是社会的良心,可这是你的私心吗?”

听到这些话,盛是非气得头都懒得抬,真是槽多无口。

他绝大部分时候不管采编,舒苑一个小记者的工作也不会由他来安排。

跟讨好陈家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侄女就是被惯得没边,说话就是犯蠢,气得人高血压都能犯了。

他板着脸:“作为晚辈,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得了,我当你不懂事,但是作为画报社职工,你有这种思想的话必须得批评,任何职工的成绩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严禁投机取巧,作为管理者,我欢迎良性竞争,不能容忍拖人后腿,背后编排别人,我不希望你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

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把盛知宜都听懵了,这还是疼爱她的大伯吗?陌生到他几乎认不出来,她私下里抱怨,他搞什么领导味儿十足的说教!

大伯还从来没用这种严厉的,公事公办的语气跟她说话。

这让她觉得灰头土脸,颜面扫地,强词夺理说:“可是你就是把重大拍摄任务交给舒苑,你的工作安排不合理,你在工作安排上偏向她。”

盛是非不信这个来挑事儿的侄女不知道他不管具体工作安排,冷着脸说:“那好,以后再有发洪水这种危险的拍摄任务安排你去。”

盛知宜眼睛瞪大:“……”

大伯为什么这样对她说话?为什么还在维护舒苑?是被舒苑给洗脑了吗?

——

这天傍晚走在家属院里,舒苑敏锐地发现小媳妇们神神秘秘的,像是有隐秘的事情在传播,不过有小满在,她没打听,等回到家才问李红霞。

油锅里的油刺啦乱响,李红霞压低声音说:“工会在发避孕套,你也可以领,反正不要钱,不领白不领。”

舒苑咳了一声,还以为有啥男女关系的八卦听呢,看她老娘一副占不着便宜就吃亏的模样,舒苑想她老娘可不知道他们两口子可用不着这东西。

不过舒苑还是随口问:“不是厂里职工也能领?”

李红霞说生怕屋里的小满听见,低声说:“家属也可以领,登记一下就行。”

舒苑笑道:“还挺麻烦,要登记的话还有人领吗,都不好意思吧,能领多少?”

李红霞说:“能领仨,那不是不领白不领吗,你也去领去。”

舒苑语气特别豪放:“才领三个,那哪儿够用啊,还不够麻烦一回呢。”

李红霞只觉得老脸臊得慌,闺女说仨不够用!行吧,她一个寡母,只是想拿点厂里的福利,还是算了,不跟闺女谈这个难以启齿的话题。

这天陈载下班,走到办公室门口,觉得似乎落下什么东西,又走回屋里,打开抽屉,把一大把避孕套装进裤兜,才锁门回家。

这是医院给年轻夫妻发的,十个,就放在他办公桌上,总不能明晃晃地放在那儿,他就给收到了抽屉里,又觉得办公室里放这些东西不像话,还是给拿回家。

这些东西让他很尴尬,很不好处置,只能拿回家再说。

走出楼门他就觉得有些不合适,这一大把东西在他裤兜里显出轮廓,他赶紧加快脚步,先是回自己家,把这些东西藏进自己的衣柜,像是卸掉沉重负担一样,这才从容镇定地锁门,出发去电器厂家属院吃晚饭。

——

被陈载藏起来的东西很快被舒苑发现。

晚上父子俩在书房看书,舒苑把阳台晾晒的衣服收起来,熨烫陈载的衬衣裤子,等她把熨好的衣服叠好放进衣柜,觉得衣柜有一丁点不整齐,去整理时突然摸到小塑料包,拿在手里惊呼:“陈医生,看你藏了什么?”

陈载:“……”

听舒苑这语气,肯定是发现了他藏的避孕套。

这东西果然是烫手山芋,是他没藏好。

小满先往他们的卧室跑,边跑边问:“妈妈,爸爸藏啥了。”

舒苑手忙脚乱地把避孕套往角落塞,并用衣服盖上,等小满跑进来已经处理完毕,用嗔怪的语气说:“你爸藏了私房钱。”

陈载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小满发现。

小满马上说:“爸爸,好像藏私房钱不是好事儿哦。”

他随后走进卧室,尽量用平淡无波的声音解释:“不是私房钱,我只是放起来留着备用的。”

小满重复:“妈妈,不是私房钱,是给咱家备用的。”

舒苑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着说:“哦,这样啊,你爸人还真挺好的。”

小小的风波平息,父子俩再回书房,不过陈载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舒苑含笑的饱含内容的眉眼。

陈载:“……”

舒苑整理完衣服也去书房看书,这一晚上格外安静,等小满睡着,夫妻俩也都回到房间,舒苑开口:“陈医生,想不到你悄悄藏了这些东西!原来你有这种想法!”

陈载预计到她会这样说,连忙解释:“医院发的计生用品,年轻夫妻都有,我没处放,只好藏衣柜里。”

看他强作淡定,但舒苑熟悉他,明显能看出他的拘束,笑道:“不能藏衣柜,小满会做家务,他会帮你整理衣柜。”

陈载实在想不出可以藏哪儿,问到:“你说放哪儿,总不能扔了吧,橡胶是战略物资,扔掉实在浪费。”

舒苑表示赞同,笑盈盈地说:“对,绝对不能扔,听说这东西不好买,那我们就物尽其用,给用掉吧!”

陈载突然觉得手脚无处安放,她说给用掉!

偏头,目光与她的相碰后迅速垂睫,视线里却是她弯起好看弧度的红唇,小巧的下巴,修长的脖颈跟精致的锁骨,皮肤白皙,散发着柔光。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有几不可察的波动:“你在逗我?”

陈医生真是没啥长进,她开过那么多玩笑他还会很局促,欣赏到他俊美脸庞上扭捏的表情,舒苑心满意足:“看你吓得,好啦,不逗你。”

陈载的眼眸深如墨色。

“放到衣柜上?”他抛开一切心思,问道。

舒苑说:“小满站在椅子上会够到,他爱干净,搞卫生的时候会清理衣柜上的尘土。”

俩人商量过后,舒苑拿白纸跟浆糊粘了个大信封,十个避孕套全放进去,封好,放到陈载书桌的抽屉里,上锁。

“行了,这下小满看不到了。”舒苑满意地说。

舒苑入睡很快,可是陈载睡不着。

她的睡姿很安静,曲线起伏,有生动的美感,淡淡收回视线,失落感突然向他袭来。

如果顺着“用掉”的话题说下去,她主动一些,他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他可以不在乎什么底线,放弃底线,但舒苑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如果她想,她会坚持,而不是逗他一句看他笑话。

她只是拿他取乐,并不想跟他有身体上的亲密关系?

他不知道对舒苑抱着怎样的期待,期待她不只是开玩笑,期待她更主动。

但看似舒苑并不会主动。

——

舒苑这些天在筹备拍挂历,晚上跟小满一块儿坐在桌前算账,看陈载站到桌边看着,便说:“我去年拍得挂历卖得很好,比有明星的都畅销,今年报酬涨了,有四千块,拍完就能拿到钱,很快。”

小满马上送上夸奖:“妈妈的收入可真高。”

舒苑瞧了陈载一眼说:“算上这四千块的话,我自己攒的钱都接近一万块了,我要买开照相馆用的门面的话应该用不到你的钱。”

陈载立刻受到打击:“……”

小满翻开自己的存折说:“妈妈,我攒的八百块钱都给你。”

小家伙自豪得很,他也能挣钱,能帮妈妈完成计划。

舒苑欣然接受小满的钱,说:“好,把你的钱先给妈妈用。”

其实根本就用不到小满这点钱,但小家伙积极参与,那就让他开心。

为什么不用他参与?

陈载感受到的打击加倍,淡声说:“小满那点钱你都能要,为啥不用我的钱?”

他的视线落在她花瓣一样的唇上,有那么一瞬间想咬上去,质问她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把他排除在外!

他的思绪翻腾,可舒苑的语气轻描淡写:“也不是完全不用你的钱,只是我跟小满的钱应该够了。”

陈载:“……”

等舒苑回到卧室,陈载立刻跟着回屋,在黑暗中,边换睡衣边说:“舒苑,你不肯用我的钱,这样我们显得很生分。”

舒苑诧异:“这不是好事儿吗,说明你不用养家糊口。”

陈载明确表明自己的想法:“可是我有责任让你们俩衣食无忧。”

舒苑的声音带着笑音:“好啦,我把你的钱算进去,需要就用,不需要就存着,给我们的小家庭备用。”

陈载觉得沟通不太顺畅。

他又不是小满那么大,就这样糊弄两句怎么够!

当他想进一步,就频频有舒苑很冷淡的感觉,不知道以前的他是不是也是如此。

之前舒苑的感觉是很糟糕,还是不怎么在意?

——

又是几天的繁忙,经过观察,陈载觉得并非自己对两人关系密切程度期待值提高而认为舒苑冷淡,舒苑确实跟以前有些变化。

她更加关心他,她会给他夹菜;会在他出门前会询问工作忙不忙,几点下班;她会把他的衣裤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只是她跟他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他这才意识到她之前看他的眼神璀璨明亮情意流转,但总被他刻意忽略,现在他不会忽略,但她却刻意回避。

陈载感觉到了疏离,大概自己之前对舒苑就是这种态度。

“不用把我的衬衣烫得这么平整,会花你好多时间。”陈载说。

舒苑低着头,手里拿着大熨斗,手上动作不停:“你当然要穿得干净点,这样我会觉得赏心悦目,是不是,陈医生?”

她总是说这种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

他希望关系更近一步,想要对她更好一些,可是她在退缩,这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他从书房回到卧室,听着卫生间里传出的水声,打开衣柜,把里面的所有衣服都取出来,重新叠得整整齐齐再放回去,等舒苑从卫生间走出,尽量用清淡的语气说:“舒苑,你有没有觉得对我的态度跟之前不一样?”

舒苑语气特别随意:“帮我把蓝色格子睡衣拿出来,我态度哪儿不一样,对你不挺好的吗?”

陈载把睡衣找出,走到床边递给她,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帮她擦拭长发,边说:“你对我的态度,最好从一而终,要冷淡就一直冷淡,要热情就一直热情,我不需要变化。”

他接受不了突然而来的心灵上的疏远。

舒苑被他高大的身躯笼罩在阴影里,乖顺地等着他擦头发,觉察出了他语气中难以辨别的失落,她宁可看他冷淡,冷漠,也不忍心看他失落。

她转向朝向他,脸上是明亮舒展的笑意:“我的态度没有变化。”

终于触到她波光盈盈的目光,陈载的视线没有移开,想要探寻到她的内心深处,保持平稳音调:“有变化,那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

舒苑只觉得陈载黑沉的目光像是能将她吞噬,披散着半干的头发,舒展开双臂环住他的腰,声音带笑:“我的态度就是要抱你。”

陈载把毛巾挂到椅背上,伸出有力的双臂拥她入怀,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声线低沉,带着警告意味却很悦耳:“你的态度再有变化我不会放过你。”

舒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喃喃低语:“我不想离开你跟小满。”

他和缓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不会让你离开。”

舒苑被他干净清冽的气息裹挟,感受着两人融合在一起的心跳,控诉:“你会。”

她这样说并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对某些事情不确定,陈载的声音温和坚定:“我不会。”

他的手臂收紧,再收紧,嘴唇轻轻触过她的额头、鼻尖,狠狠地压到她的唇上。

他感觉得到,舒苑很喜欢他。

他想要索取的更多。

既然她想要逃避,那么他就要掌控、进攻跟掠夺。

舒苑领略到了他的进攻性,这个亲吻火热绵长,她被他亲得五迷三道,身体发软支撑不住又被他推倒压在床上。

只有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才感觉不到她的疏离。

次日,舒苑又被陈载叫起来去跑步,他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看向她,依旧相貌俊美,矜持、温和、清淡,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舒苑看他眼底有深色的光芒,看向她的坚定的眼神像是盯着猎物,浑身散发着势在必得的侵略性。

舒苑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对方气场实在太过强大,舒苑觉得自己的气势完全被挤压,像是被猛兽追捕的兔子,乖乖起床,跟他一块儿带小满去跑步。

小满边跑边说:“爸爸,妈妈今天跑步特别积极,她都跑了五圈啦。”

陈载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对,你妈必须得积极。”

舒苑分明捕捉到了他话中的深意,陈载这是进化了,还是本性必露?

紧跑两步跟上父子俩,三人并排而行,舒苑笑着说:“小满,你妈现在是被大野狼盯上的兔子。”

小满很疑惑地朝四周看:“妈,哪有大野狼,你咋会是兔子?”

要是把妈妈比作动物的话,妈妈一定是强大的动物。

舒苑说:“你爸爸是大野狼。”

小满声音提高:“爸,你到底想干啥?”

陈载看向母子俩,从这个小少年身上看到了保护的姿态,无奈地说:“你应该问问你妈想干啥?”

小满抿着嘴笑,他觉得不需要问,他早就想过他的操心是多余的,现在爸妈一定在玩新花样,他们在玩儿别致的游戏,他们俩不带他玩儿。

跑了七圈之后,舒苑坐到台阶上,小满朝她喊:“妈妈你又休息,你可不禁夸。”

小满穿着白色运动鞋,深蓝色运动短袖短裤,当他踏着清晨的阳光跑过来时,舒苑突然意识到小家伙长大了,在她记忆最深处,小满是那个个子矮矮的小团子,可现在他已经有了小少年的神韵,眉眼肖似陈载,精致俊朗。

小满在她身边坐下,舒苑拧开水壶盖子,拿水给他喝,并说:“我最喜欢小满。”

小家伙对这种突然的表达适应良好,马上说:“我最喜欢妈妈。”

跑完十二圈,陈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母子俩沐浴着阳光,正聊得兴起,两人脸上由衷的笑容看得他心情舒畅。

大野狼完全不给兔子逃避的机会跟余地,晚上等小满睡后,马上把兔子叼到书房。

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他很干脆地把他数易其稿画好的时间轴拿出来给她看。

“仔细看清楚,我有问题想要问你。”他的语气平淡,但让人无法抗拒。

那是一条从她下乡前到现在标注清楚的时间轴,上面写着她性格、行为、爱好的变化,对他态度的变化应该是他认为最重要的,特意加了边框。另外她的照相技能,没怎么看书就能考上夜大都是疑点,都被他标注出来。

舒苑知道自己有很多破绽,知道陈载怀疑她,但她摆烂了,管它破绽有多少呢。

她拿起那张纸仔细地看,不落下每一个字。

陈载应该早就把时间轴做好了吧,只是没拿给她看,里面应该倾注了很多对那个女人的爱吧。

没有恨,只有爱。

或者爱恨交织,但他表现出来的只有爱。

陈载见她看得专注,循循善诱:“看完了给我解惑。”

舒苑伸出手指,从中比划出了某一个时间段,涩声问:“你很爱她,从来都没恨过她,对吗?”

“我想听你说。”

陈载不置可否,等着她开口。

舒苑是要跟他坦白,但是在他亲手敲碎坚硬冰冷的外壳之后,得知他的爱人不知所踪,会不会失望、难过、失落?

她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她该怎么办?

对占了他爱人身体的人,陈载会恨她吗?

如果可以,她什么都不想说,就那么凑合得过日子。

她把纸放回到桌上,声音只有气音:“对不起。”

说完,她站起身,移开椅子,在他灼热的视线跟随中跑出了房间。

她周身清浅的气息仍在,陈载没有立刻追出来,耳边数次响起那句对不起,刚才他捕捉到她脸上闪现的复杂表情,很是心疼。

沉默地坐了一会儿,他走到卧室,微光照进室内,舒苑窈窕的身影就站在窗前,看向外面浓稠的夜幕。

他关上门,掩住了那一丝光亮,走到她的身旁,跟她并肩而立。

舒苑心跳如擂,感觉空气稀薄呼吸不畅,想要拔腿离开,却被陈载一把攥住手腕。

舒苑重新被他拉到身旁,只能重新站定,悄悄深呼吸,手指微蜷,攒起足够的勇气,尽力让声音平稳:“她很爱你,也会很爱小满,她没有背叛你,也没有抛弃小满,跟沈忠诚示好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我希望你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不是她。”

黑暗中,陈载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精致的喉结微微滚动,沉默几秒后开口:“你是她。”

舒苑被他牢牢扣住手腕,声音带着涩意:“我不是,我曾经认为我是,可我面对洪水,我发现我不够勇敢,我很怂,我不敢下水救人,我去洪灾现场,除了工作,还想确认我是不是她。”

静夜中,两人呼吸交错,他的语气笃定而克制:“你是她,不,你就是你自己。”

他的语气肯定,不容任何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