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已经到了年底, 电器厂的家用电器销售情况不错,工厂要举办年终总结跟庆功会,家属院的小孩可以参加表演, 吃过晚饭, 莫莫特意跑过来问小满去不去。

“参加表演的小孩会发文具。”莫莫说,她很想得到免费的文具。

小满眼睛一亮,说:“刚好我妈要给活动拍照。”

舒苑给年终会拍照是友情赞助,厂里会发给她一份劳保用品, 包括洗发膏、毛巾、手套、香皂之类的。

小满本来不太感兴趣,但舒苑要去,他要是也能参与就能跟妈妈一起。

舒苑则觉得重在参与, 小满多参加点集体活动,可以让他的性格外向一些。

最后小满跟莫莫、孟安他们商量参加合唱表演, 表演歌曲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吃过晚饭后在礼堂里排练。

小满不爱参加这类活动, 但跟小伙伴们在一块儿,还是忙得不亦乐乎。

年终会这天, 抽奖环节还发了五十本舒苑拍得挂历, 一本要卖七八块钱呢, 拿到挂历的人乐得合不拢嘴。

舒苑马上跟拿到挂历的人显摆:“这本挂历是我拍的。”

周围立刻一片惊呼:“舒苑真是你拍得啊, 挂历上的人可真好看。”

“舒苑你水平这么高,都能拍挂历了?”

舒苑炫耀得美滋滋,等到明天, 她拍挂历的事情就会传遍厂里。

现在她完全是个正面形象,哪怕是真有流言蜚语,她的良好形象足以抵挡。

而小满脸颊跟嘴巴都被涂得红成一片,额头上涂了红点, 他很不习惯这种打扮,不过等到表演结束,拿到新书包跟水彩笔,小家伙很满意他的劳动所得。

在小孩群里,小满看上去大大方方,没有不合群,没有拘束,舒苑觉得这样就很好。

活动结束从大礼堂出来,舒苑就觉得闹哄哄的,有人喊:“不好啦,死人啦。”

舒苑赶紧攥住小满的手,边从众地跟着人流走,大过年的还以为谁家有丧事呢,原来是柯松的老爹柯志刚死了,喝酒喝到不省人事,摔倒在地,呕吐物堵住口鼻,窒息而死。

大家摸着他已经没气了,不过还是给他送到五院,没抢救回来,医生下了死亡通知书。

有大妈跟舒苑说:“死得时候就趴路边上,跟你娘家的楼离得近着呢,我走那条道都瘆得慌。”

舒苑说:“那我不得绕路?我就大年初一来吃顿饭,这些天先不来了,晦气!”

柯志刚一直威胁说要去路大举报柯松绑架他,柯松跟他妈本来还挺担心,没想到一切危机解除。

母子俩没有悲伤,他们连装都懒得装,一滴眼泪都没掉,没有披麻戴孝,没有仪式,平静地尽快处理完柯志刚的后事。

厂里职工跟家属压根就不觉得俩人奇怪,甚至有不少人发来贺电。

靳永红浑身轻快,第一次觉得天蓝风轻,摆脱了这个酒鬼家暴男的束缚,以后她就可以安心工作。

而柯松欢天喜地地去找舒荷,说:“我爸活着的时候我怕连累你,现在他死了,咱们可以谈对象了吧。”

舒荷整张脸都拧巴起来:“你想得美。”

柯松腆着脸说:“我怎么就想得美了,我妈好歹也是科长,还是劳模,我也是大学生,怎么都能配得上你吧。”

舒荷撇嘴:“我要找对象就找父母双全,和睦家庭出来的男青年,家庭残缺人家的孩子,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柯松并未受到打击,说:“那好,你先找,把我当个备选,找不到合适的再来找我。”

年轻人心甘情愿当备胎。

舒荷压根就不想考虑他:“你可省省吧,备选我都不会考虑你。”

——

大年三十,一大家子在老宅聚餐。

舒苑带着小满刚到,陈惠就拉着她说话:“嫂子,我妈终于松口了,她说以后不管我们,我们日子过得咋样跟她无关,她也懒得搭理我们。”

舒苑笑道:“那不挺好的,你们安心过日子,等知青配偶落实政策,他落了户,就能转成正式工,户口跟工作就都解决了。”

陈惠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说:“我妈每个月给张桃花四十块钱报酬,还答应她只要把田野弄回乡下,还给她三转一响,张桃花想拿来给她弟弟结婚用。”

舒苑大跌眼镜:“你妈还真是下血本,舍得给人家那么多东西?她真觉得她干的是好事?”

陈惠对她妈失望透顶,说:“我妈一分钱都不肯给我们,她不管做什么都只考虑她的面子,我是考虑到爷爷不想跟她闹,好在我爸已经禁止她再搞破坏。本来她想把田野跟多宝赶回乡下,还要再给我找对象,有好几个备选。”

这个老娘的操作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舒苑说:“大伯母就算是妥协了,幸好大伯支持你们俩。”

陈惠苦笑:“陈厚升副团了,我哥有出息就行,他是我爸的骄傲,我咋样随意,不过我爸也没完全不管我,只要我态度强硬,我爸也会考虑我的看法。”

舒苑想说那你就强硬点,不过她不想在大过年的时候挑事。

——

他们这儿愉快地吃年夜饭,西南小城的一家三口愁云惨淡。

许棉桃盼着陈吉收购药材挣笔钱赶紧回来,好一雪前耻给陈谨正看看,她有浓厚的亲儿子滤镜,说:“你说陈吉学艺不精,行不了医,他又不愿意种植中药材,可我看他脑瓜子聪明,做中药材买卖适合他。”

谁知道千盼万盼,陈吉回来时那脸黑得跟在煤堆里滚过一样,他去收购中药材,卖给药材厂,这次又把陈谨正给他的钱赔光了。

有些脑子灵活的药材贩子已经成了万元户,陈吉认为他出身中医世家,得了父亲的真传,肯定要比那些只略懂些皮毛的药材贩子强。

他要凭借实力让老宅的人看到,他才是陈家最有出息的孙辈。

然而做第一笔买卖,收购的是独活,当成当归,赔了三千块。

他不承认自己有问题,说是别人骗他,再接再厉,又收购了次等石斛当优等品,又赔了两千块。

陈谨正倒不是赔不起这五千块钱,他是又心寒又生气,他从小开始教陈吉,陈吉有得天独厚的学习条件,就学成这样!

犯这种低级错误,他怀疑这儿子烂泥扶不上墙。

许棉桃愁坏了,家里有多少钱都不够陈吉赔,另外她担心陈谨正觉得陈吉愚笨。

她要找财物的心更加迫切,陈吉要真蠢的话肯定得给他留点财物傍身,她不敢再让陈吉去收购药材,母子俩整天到处翻找。

这次没靠扮柔弱可怜试图说服陈谨正拿出财物,而是跟踪他,想要发现财物的蛛丝马迹。

出师不利,上次摔断了腿,这次直接偏头痛发作到啥都干不了。

陈谨正的心像掉到冰窟窿里,他认为贪人钱财不仅是犯罪,还是卑劣的行为。

他已经看不下去,语气多少有些不耐烦:“你说你整天偷偷摸摸跟着我,到底想干啥?”

许棉桃气不打一处来,温柔体贴,做低伏小那一套不管用,她也就不用装了,怨气冲天地用逼迫的语气说:“你豁出命去保留下来的财物一定有陈吉的份,你想想,当时你要出了事儿,我跟陈吉不也得受牵连,凭啥不给陈吉补偿?”

陈谨正只觉得匪夷所思,这母子俩受半分牵连了嘛,这是他们想要侵占财物的理由?

他现在深深怀疑许棉桃的人品。

陈吉开口:“爸,你就把财物拿出来吧,别让我妈再找了,她都跟有了心魔一样,都是被那些财物,被你给折磨的。”

陈谨正愕然,陈吉也想贪别人的财!并且责怪他!都是他过于溺爱陈吉,把他给教坏了。

他怒斥道:“混账,我怎么教你的,陈家人绝对不会侵吞别人财物,这是品德败坏。”

实在无法忍受,陈谨正直截了当地说:“并没有半分财物,只是宋年华的个人物品,再说我已经……”

他想说已经还给陈载,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弯说:“以后不要再找,我早就已经给沉到了云澜江里,江水早给冲走了,这些遗物跟我无关,你们不要再白费功夫。”

许棉桃的脸因为生气而变形,风韵不在,看上去格外狰狞。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糊弄谁呢?

陈谨正为了宋年华跟陈载居然编瞎话糊弄她!他的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她失望透顶,陈谨正背叛了宋年华,现在又来背叛她!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谨正,我要跟你离婚!”

气血上头,她气得扑上去想要厮打陈谨正,却突然停下来,面容苍白扭曲的抱住脑袋。

“嘶……”她的偏头痛严重发作,疼得死去活来。

陈谨正感觉如五雷轰顶,许棉桃不是温柔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吗,怎么要跟他动手?她那面目狰狞的样子跟平时判若两人。

没有了温情,他的生活只剩一地鸡毛?

——

新的一年舒苑第一个重大拍摄任务是去西北沙漠地区出差,她上半年没课,可以出长差,学校的安排是明年她全年有课,这样逐步摄影课安排到大二去上。

等到下半年,她考虑学校课程,出差时间就不能太长。

舒苑边把衣物、手电筒、饭盒等往行李袋里装,边叮嘱小满:“上学爸爸送你,姥姥接送你放学,画糖画先停了,你可不要乱跑。”

小满边帮舒苑叠衣服边说:“我可不会乱跑,我会一直跟小朋友在一块儿,妈妈要去二十多天吗,时间真长。”

还跟没妈妈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呢。

舒苑说:“光坐火车来回都得七八天,我要拍勘探工程队的工作,要拍在风沙口种树的农民,还要拍沙漠里与世隔绝的村落,到了沙漠里还得来回奔波呢。”

小满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向往地说:“哇,这些地方真不一般,妈妈一定能拍出特别好的照片。”

舒苑点头:“我很想去沙漠看看,总在同一个城市里呆着,拍不出好的风光照。”

画报社这个平台足够好,她才有机会拍摄大漠风光,这就是她认为的有价值有意义的照片,平台达到她的预期,逐步给她积攒了不少资历。

母子俩忙碌,陈载插不上手。

出差这么多天,她高兴得很,没有离愁别绪,没有一句是要对他说的。

他对她来说没啥价值吧。

“我可以接小满放学。”陈载主动找话说。

舒苑笑着说:“不用啦,你忙你的,你的时间不能保证,还是让姥姥来吧。”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跟着同行一起走,可别落单,注意风沙,听说风沙口的风沙能把人吹走。”陈载又说。

舒苑开玩笑说:“我有定风丹,孙悟空就吃过。”

面前两张俊脸上严肃的表情如出一辙,他们都觉得不好笑。

等舒苑收拾完东西,小满拿着清单跟舒苑一一核对,免得落下重要物品,担心老妈吃不上饭,小家伙又把自己所有的零食都给舒苑带上。

陈载插不上手的感觉更甚。

在校门口告别,舒苑弯下腰贴了贴小满的脸,可却没理会他,不,只是淡淡地让他照顾好小满就兴致勃勃地跟华新社的记者一起奔向她的行程。

一点都不热情,这让他感觉自己可有可无。

晚上蹭饭回来,父子俩够感觉到了冷清,只少了一个人而已,房子就显得空荡荡的。

坐在桌旁,小满说:“爸爸,你有没有发现妈妈不在家,家里很冷清,没有欢声笑语,没有人逗我们俩开心。”

陈载点头:“是这样。”

父子俩同时意识到,舒苑对他们情绪的影响非常大。

俩人很安静,写作业,看书,洗澡,睡觉。

小满感觉内心好像空了一块儿,一方面希望妈妈顺利完成工作,一方面希望她能早点回来。

等忙完回到卧室,陈载独占整个房间,独占整张床,不用再拘束身体,可以放松手脚躺成任意姿势,可他没有觉得轻松愉快,只觉得房间很空,床很大。

没有她清甜的气息,匀称的呼吸,大床空了一半,他反而不能很快入睡。

他觉得自己是个不愿意做出改变,适应能力很差的人,他已经习惯她在身边。

舒苑还在赶路,在奔忙劳碌,旅途辛苦,她一定不会想到他吧。

——

陈载这几天反思,认为他对舒苑不重要的原因是他为舒苑做过的事情少之又少,舒苑的付出更多,她更多地承担了抚养小满的责任,给他做美味的饭菜,给他准备衣物,给他过生日,让他觉得家庭很温馨。

更要命的是,再不愿直视内心,他也认为舒苑对他很重要,他从舒苑那儿得到乐趣,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他需要舒苑。

她从他这儿索取的只不过是拥抱跟亲吻,他却束手束脚好像这事儿有多重大一样。

这不平衡,不是积极健康的关系。

等到哪天她连拥抱都不想索取,是不是他就更没啥用处?

经过自我反思,陈载的结论是应该多为舒苑做点事情,于是他跟小满商量:“等你妈出差回来我们得给她做点啥?”

难得爸爸主动,小满立刻赞同:“妈妈这些天肯定没吃好饭,我们得给她做几顿好吃的。”

“还有呢,小满,好好想想。”陈载说。

小满立刻开动脑筋,他们还能为妈妈做点什么呢。

只是通讯不便,他们只知道舒苑返回的大致日期。

——

舒苑可没想到沙漠迎接她的并不是什么长河落日的大漠风光,而是黑风暴。

她跟着五名记者组成沙漠报道小队,在塞北省火车站集合,塞北省银鞍旗宣传部的人来接他们,第一站是先去跟为修建沙漠公路而进行勘探的工程队汇合。

十一点多,他们在国营饭店吃饭歇脚,黑风暴就是这时候刮起来的,天空的颜色逐渐加深,从浅黄到土黄,风呼啸而过,舒苑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拍照,放下筷子,取出相机,边往外跑边调整光圈跟快门,迅速构图拍照。

见她往外跑,同行想要跟上,不过他们晚了一步,被接待人员拦住,语气急促:“你们不知道塞北省的沙尘暴有多吓人,不要出去。”

拍照几乎是舒苑的本能,这就是她认为有意义有价值的照片。

她还不知道她拍的照片一定会成为历史资料,跟这场黑风暴一起载入史册。

黑风压城,慌乱的行人,惊恐的羊群,飞舞的苫布,被吹折的树干……

天很快黑沉下来,不过五分钟,舒苑紧紧护住相机,带着满身风沙跑了回来。

刚才拍照时她一点都没怕,现在天气预报不怎么准,大家都没做好防风准备,在外面的人很多,又不是她一个。

外面狂风呼啸,砂石剧烈翻涌,伸手不见五指,白天已成黑夜。

舒苑不顾拨弄脸上、头发里的沙子,赶紧从摄影包里掏出细毛刷跟软棉布,清理机身跟镜头。

同行问:“拍的照片不错吧。”

舒苑点头:“应该能用。”

烛火中,同行们望着门外黑漆漆的“夜色”,都很羡慕她反应快,刚才他们要是也麻利地跑出去拍照,现在也顺利回来了。

只有舒苑拍到了黑风暴来临前的照片,可以想象这些照片有多重要。

饭店里挤满了来避风的人,狂风挟着砂石席卷而过,吹倒庄稼、树木、电线杆,两个小时之后,十一级大风转小,“黑夜”转为白天,两离地外的羊圈起了火,消防员赶来救火,他们又跑出去拍火灾跟风灾,火势借着风燃气十几米高,在场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

父子俩跟本没来得及思考能为舒苑做点什么,整天抱着收音机听新闻的小满就听到了塞北省刮特大罕见黑风暴的新闻。

小家伙立刻变得忐忑不安,当摄影记者可真是个危险的工作。

等晚上陈载下班,小满立刻跟他说黑风暴的事儿,他很担心:“妈妈他们不会遇到黑风暴吧。”

陈载神色平淡,肯定地说:“你妈给我打过电话,刮黑风暴的时候他们都在房子里,黑风暴停了才出来活动。”

爸爸气定神闲,平稳的语气极具安抚性,小满信了,忧虑的小脸立刻攒出笑脸:“原来这样啊,我就知道妈妈很强大,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舒苑当然没打电话,陈载感觉到了担忧跟牵挂,这对他来说是很新奇的感受。

——

舒苑回到路城已经是二十多天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单位报到并洗胶卷,等到傍晚去接小满放学。

一家三口在校门口汇合,父子俩又惊又喜,小满的嘴巴张成圆形:“妈妈,你变黑了,出差很累吧。”

舒苑把带回来的牛肉干、奶酪等零食塞到小满怀里,轻描淡写地笑:“一点都不累,风沙往脸上打,能不黑嘛。”

小满看舒苑不仅变黑,皮肤还变得粗糙,连头发都失去了光泽,连忙去拉她的手说:“妈妈在外面奔波肯定很辛苦,接下来好好休息吧。”

回娘家等着吃晚饭,舒苑享受到了小满提供的捏肩跟按摩小腿服务,小家伙殷勤乖巧,让舒苑感慨有个大儿子可真好。

晚上等小满睡下,陈载问:“拍到黑风暴的照片了吧。”

看他俊脸上写满关切,舒苑说:“当然拍到了,你担心啥,我懂得保护好自己,等过几天拿回来给你们看。”

陈载薄唇紧抿,不出所料,她果然拍了,沉默好一会儿,苦口婆心地跟她说要注意安全。

舒苑的眼中像是有漫天星光,笑着说:“看你严肃的,一点危险都没有,你很关心我是吧。”

关切之情掩盖在他清淡的外表之下,但舒苑能感觉得到。

陈载这回没嘴硬,淡淡地嗯了一声。

父子俩都特别殷勤,第二天傍晚,舒苑吃到了父子俩做得大餐,红烧排骨跟炖鸡汤。

等到周日,小满还特意往老宅跑了一趟,回来时拿了一些中药粉末,眼巴巴地跟舒苑说:“妈妈,太爷爷说药粉掺水,薄薄的一层敷在脸上,你的皮肤就会恢复。”

无心学习中医,可他掌握的中医知识还是越来越多。

小满可真是个小暖男,舒苑被小家伙感动,把药粉接过来,这不就是面膜嘛,她说:“你太爷爷给配的中药肯定管用,晚上我就用。”

晚上,舒苑敷了中药面膜,小满给她按摩胳膊腿,服务熨帖周到,一睁眼就是小满俊俏的小脸,感觉特别好。

舒苑没想到陈载会主动提出会看电影。

晚上吃饭回来,陈载从钱夹里拿出三张电影票,递给舒苑说:“是电影牧马人的票,你去看吗?”

舒苑接过,把这几张轻薄的纸捏在手里,说:“听说牧马人的票很难买,居然有三张,我带着小满去看,另外一张可以送人吗?”

陈载:“……”

当他不存在是吧。

他沉声开口:“我也去。”

舒苑睁大眼睛:“你也要去啊,你从来都没跟我们一起看过电影,好吧,你也去。”

陈载终于主动了一次,他想起电器厂每次放电影,舒苑都会带着小满去看,而他从来没去过。

可陈载觉得舒苑的反应跟他预期中的差得太远,他原以为她会很高兴。

小满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抿着嘴笑。

舒苑笑着说:“是不是出差才有这种待遇,你们俩又给我做好吃的,又给我找中药药粉,还去看电影,那我以后多出几次差得了。”

陈载赶紧说:“你正常工作,不用刻意多出差。”

小满也想这样说,不过这次被爸爸抢了先,小家伙说:“妈妈,不用抢着出差啊。”

陈载买的是周六晚上的电影票,吃过晚饭,一家三口骑车去电影院,路上,舒苑说:“咱们看你爸爸会不会打瞌睡。”

小满说:“爸爸你可不能浪费电影票钱,要两毛钱呢。”

到电影院才知道,里里外外都是人,那热闹场面堪比年关将近的菜市场,买不到票的人垂头丧气,到处都吵吵嚷嚷,不过他们提前买好票就从容得多,等上一场散场,进放映厅找到座位坐下就行。

小满又化作好奇宝宝,转着小脑袋到处看,他还是第一次来电影院,这放映厅可真大,有两层,二楼也有位子,他们的位置刚好,不远不近也不偏。

爸爸妈妈就坐在他左右两边,感觉可真好。

而陈载没有睡觉,没有闭目养神,他被电影内容吸引,想到了他跟舒苑。

他很幸运,拥有舒苑,他想完全拥有她。

走出电影院,清爽的风迎面吹来,舒苑问:“小满,电影怎么样啊。”

小满赶紧抓住机会“教育”父母:“你们俩也应该像电影里的主人公那样爱对方,共同面对困难,和睦相处。”

舒苑笑道:“听到你儿子说得了吧。”

陈载温声说:“知道,小满。”

舒苑跳上自行车后座,轻哼:“你爸就是嘴上说知道。”

——

接下来是陈载出差,依旧是冠脉搭桥术的推广工作,他终于见到老朋友,大学物理教授凌霁。

当年他们同在清大读书,院系专业不一样,两人又同属于寡言少语的类型,本来没啥交集,但被对方的才华吸引折服,惺惺相惜成为挚友。

不过毕业后各自回到家乡,陈载又经历下放跟援助西北,凌霁根正苗红,有次跑到乡下看望他,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联系少之又少,直到陈载出差,他们才能再次见面。

陈载认为凌霁是科学家,他想舒苑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跟科学家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