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或者去当保密学家。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当一个生物学教授?”

“简直太屈才了!”

岑康宁几近崩溃地说。

谁又能想过表白的密码藏在一篇堪比学术论文的纯英文期刊里?

而且还要搭配乐高背后的数字共同理解。

岑康宁听得眼前一黑又一黑的同时,不由得想到,要是自己没有质问祁钊,他这辈子有可能都发现不了这些表白。

那些隐晦地,藏在记忆角落里的小秘密。

也许一辈子都将蒙上厚厚的尘埃。

想到这里,岑康宁不由得呼吸一滞,悲愤不已地看向祁钊。

而对此。

显然,某个生物学教授丝毫不能理解。

祁钊的眼神里甚至罕见闪过一丝仓惶,困惑道:“有问题吗?”

“问题不是一般地大。”

岑康宁深深吐了口气以后说。

祁钊:“无论如何,我喜欢你,这是非常确定的事实,绝不是出于同情。”

“……嗯。”

完全冷静下来以后,岑康宁也确认了这个事实。

在这个事实的基础上。

事实上很多事也能够得到解释。

因为魏书训的出现而产生的争吵,第一次发生关系以后的照顾,对网友们越界的极度讨厌……包括那份慷慨无比的离婚协议。

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其实都写着喜欢。

……

“我的答案你满意吗?”

祁钊问。

岑康宁略有迟疑,却仍是轻点了下脑袋。

祁钊于是朝他伸出手:“过来——”

岑康宁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明显比从前瘦了些,却仍然干净漂亮的大手,眨眨还有些酸涩的眼,说:“其实你知道,我不是来这里做傻事,只是想吹吹风冷静冷静,对吧?”

祁钊点头:“知道,毕竟……”

曾经误会过一回。

那是在他一开始成为岑康宁护工的时候。

第二天,岑康宁忽然不见了。

该换药的时间却到处找不到人影,祁钊没有慌乱,冷静判断人应该没走远,毕竟小瞎子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

但最终在住院部楼顶天台发现岑康宁的时候。

祁钊承认,那一瞬间他不是没有后怕。

然而当他把人抱下来,小孩儿却在他的怀里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放开我!”

“再不放开,我我……我就报警了!”

忍不住地,祁钊开口:“你没有手机。”

而在认出他声音后的瞬间,小孩儿愣了一下,随后长长松了口气,露出个灿烂的笑脸。

“吓死我了,原来是哥啊。”

——是的,那时候岑康宁叫他哥。

因为祁钊拒绝分享自己的姓名。

祁钊则抱着轻飘飘的小孩儿继续往楼下走,语气冷静地问:“来这里做什么?”

岑康宁表情自然,天真道:“我想透透气啊,医院太闷了,而且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哥你不觉得很窒息吗?”

“这里是天台。”

祁钊说。

言外之意很危险。

但岑康宁表示:“我知道,但是不危险的。我听护士长说过,从前有患者跟家属在这里跳楼过,所以后来天台加了非常牢固的栏杆。”

岑康宁说的的确是实话。

天台上的确有栏杆。

除此以外,还有金刚纱网。

理论上不会有人从这里掉下去,除非这个人求死心切,能够爬到两米高的栏杆上面。

但这对于一个暂时失去了运动能力的小瞎子来说。

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而且,岑康宁笑着,他的笑容那么明媚单纯。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求死呢?

祁钊便确定这是一桩误会事件。

但他仍是将小孩儿抱回了病房里。

“以后不要乱跑,你的手受伤了。”

“哦。”

被放在床上的岑康宁乖乖地应着,露出很听话,很惹人心疼的表情。

但其实。

祁钊不知道的是。

那天在上天台前,岑康宁曾同自己的主治医生发生过一段对话。

“柳医生,做了手术以后,我的眼睛很快就会好,对吗?”

他满怀希望地问自己的主治大夫。

毕竟这里是全国最好的私立医院,院长是大名鼎鼎的祁未言。

祁未言可是祁老的儿子。

怎么可能治不了他这点儿小小的伤?

因此一开始,岑康宁是非常肯定自己能够被治愈的这件事的。

直到柳医生说:“当然可以啊。”的时候,岑康宁仍是这么相信的。

但很快,柳医生话锋一转,说起另一个问题:“不过小宁,你要想做最安全,保证率最高的那台手术的话,需要联系一下你的家人了。”

“……为什么?”

“因为预付的费用可能,嗯,不太够后续治疗。”

柳医生委婉道。

岑康宁沉默了一会儿,面色苍白试探着问医生:“那个,请问需要多少钱?”

他手上应该还有三千左右的兼职工资。

可以全部都拿出来。

本来是打算留着等高考结束以后去旅游的,现在为了眼睛的话,拿出来岑康宁也不觉得心疼。

但柳医生很残忍地告诉他:“一万两千。”

后面柳医生还说了什么岑康宁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走出病房以后,并没有找熟悉的护士姐姐送自己回病房。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一个人慢吞吞摸索着去了顶楼,去了天台。

那天气温很低,就像今天一样,寒风中只穿了一件病号服的他被吹地瑟瑟发抖。

而在那凛冽的冷风中。

岑康宁承认,自己不是没有想过做傻事的想法。

一万两千块其实不多。

对于任何一个成年人来说都不算多。

用一万两千换来未来余生的光明,是谁都会做的选择题。

可是,对于那时候的岑康宁来说。

哪里去找这笔钱呢?

找那个恶作剧的同学?他们在最初预付过一笔款项后已经消失不见,再怎么拨打电话过去也只是忙线。

找警察。

警察说,对方决定走法律诉讼。

等庭审结果出来以后再进行最终赔偿。

果然还是只能找娟姨跟军叔吧。

一万两千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有点勉强,但应该也并不算多。

可从岑康宁住院到现在,除了最早入院的那天,两人一次都没出现。

心渐渐凉了下去。

眼前则是漆黑一片。

岑康宁用力抓紧着栏杆,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不已,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跳了下去。

就那么一跃而下。

不需要再为九千块而如此忧心。

下辈子也许投个好胎。

这时,却凭空出现一双手臂,不由分说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岑康宁:“……”

后来回想起那天。

岑康宁觉得自己太傻了。

才九千块钱,他就算暂时先欠着也不会怎么样,等他恢复好以后,就可以很快兼职打工还给医院。

他也可以去贷款,去借。

总之,那真的只是九千块。

而不是九千万。

可在当时。

九千块的的确确差点儿压倒了他。

要不是祁钊来的及时……

后来,钱的问题解决了。

护士长告诉他不用担心,医院对他这样的孤儿有政策减免,正正好可以覆盖这次手术费用。

岑康宁松了口气觉得万幸的同时,觉得Mr.mysterious来得实在太巧。

好像命中注定一样的骑士出现。

将他从死亡的边缘中拽了回来。

当然现在岑康宁得知所谓的孤儿政策减免并不存在,是祁钊本人自掏腰包帮自己做手术后又是另一种心情。

一方面,他觉得果然如此啊。

果然岑康宁这个倒霉小孩儿其实从来没走过什么好运,所有的好运气其实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另一方面,逐渐地,在情绪冷静下来以后,他开始认为:

祁钊就是Mr.mysterious这件事真是太好了。

不是什么陌生的,在他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随后消失不见的神秘先生。

是祁钊。

只是祁钊而已。

而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以后。

慢慢地,身体的温度开始上升,风似乎也停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熟悉的柠檬海盐气息,夹杂着一些些微的糖果的甜。

岑康宁于这糖果味的气息中朝着祁钊的方向靠近。

一步一步的,越来越近。

可眼看着,祁钊的手即将下一秒就要碰触到岑康宁,将他再一次的打横抱起的时候,忽然,岑康宁看着祁钊瘦削的指骨,顿住脚步,脸色一变:

“不对——”

“什么不对?”

“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

岑康宁咬唇,想起这一整个月的胆战心惊与足足五年的浑然不觉,觉得祁钊想用“喜欢你”这三个字就全部抹掉,实在是有些轻易。

“你只是说了喜欢我,还没追我,我也没有答应你。”

岑康宁如是道。

而祁钊亦是原地动作一顿,看着岑康宁傲娇又生动的表情心想:

该来的总还是来了。

事实证明。

小猫生气以后真的不太好哄。

哪怕是跪榴莲也不行。

一星期后。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早上七点五十准时,吱地一声,一辆纯白色的宝马X5正正好好停在正准备上班的岑康宁面前。

无需他多言。

从驾驶座上款款走下一个穿着阿玛尼高级定制风衣外套的男人,很自觉地帮岑康宁拉开副驾驶车门。

而与此同时。

岑康宁满意看到,在副驾驶面前的小挡板上。

他要的梅干菜包子,红豆豆浆,以及一颗混圆的茶叶蛋已经就位完毕。

他上了车,随后系上安全带。

终于也是享受到了十分钟内能从家直接到单位楼下的待遇。

而对此,司机的态度是:“慢点吃,不用着急,下午下班等我来接。”

岑康宁拿起豆浆,没有任何防备喝了一口,果然温度刚刚好,一点都不烫。于是瞬间桃花眼满意地眯成一道缝隙:“好喝!就是我想要的那个味道。”

祁钊便问:“晚上还要吗?”

“晚上当然不要了。”

岑康宁说:“谁晚上喝豆浆啊。”

祁钊:“好的。”

说罢岑康宁用眼角余光看见,祁钊在自己密密麻麻的备忘录里做了个小小的标记。

这时岑康宁想起什么,问:“今天体重怎么样了?”

“重了0.73斤。”

祁钊道。

“怎么才0.7,好慢。”

岑康宁喝着豆浆,声音里不无抱怨:“前几天不是还能一天三斤吗?”

他看起来像是想要祁钊每天都能重三斤,最好五六天就能把掉的那十七斤肉全部涨回来。

然而这注定成为妄想。

“0.73,不可以抹掉小数点。此外,那天是出院以后第一次上称。”

祁钊解释道。

在医院里他打了许多营养针,又补充了不少失去的睡眠,所以出院时上称,立刻就比刚入院时重了三斤。

后来回到家中恢复正常饮食。

也有两天增加的较为迅速。

但增加体重这回事跟减重其实差不多,肌肉与脂肪不是一天就掉下去的,自然也不可能一天就迅速地涨回来。

饶是祁钊已经尽可能的多摄入热量。

但人体能吸收转化的热量终究是有限。

事实上,每一公斤的脂肪至少需要7700千卡左右的热量盈余。

且对于祁钊来说。

他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增长的体重只有脂肪。

只能徐徐图之,这是祁钊给自己制定好的计划。

不过话又说回来。

副驾驶座上的岑康宁最近体重恢复的速度祁钊倒是比较满意。

脸颊上消失的肉一点一点儿的被补了回来,皮肤也再度变得光滑白皙细腻。

那段时间岑康宁其实也瘦了不少。

本来就细的腰几乎变得薄薄一片。

想到这里,不由得,祁钊就又忍不住给他拿出一瓶牛奶。

“宝……”

“嗯?”

“岑先生。”

祁钊快速更改了称谓,在下车前将温热的纯牛奶递给岑康宁:“再喝一瓶这个吧。”

而那位岑先生一边说着不喝不喝,你追人还是喂小猪啊?另一边却不自觉地,红着脸将牛奶瓶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步入十一月。

天气仿佛一下子就变冷了。

从车里下来走到图书馆楼上的这条路尤其冻人。但因为那瓶牛奶的缘故,这条路岑康宁走的还算暖和。

一直到三楼文艺馆门前。

身上都还冒着热乎气儿。

而显然,这一幕在过去的几天里每日上演,大多数的时候是一瓶热牛奶,偶尔会是一杯热豆浆。

他的追求者每天早上都给他准备好丰盛的早餐。

接送他,让他能够避免早高峰挤地铁的同时,能在暖和的被窝里多睡一会儿。

到了下午五点下班的时候追求者也会准时出现。

将他安安全全地送回公寓。

并且追求者非常懂得把握追求者与老公的界限,哪怕岑康宁主动愿意让出一个卧室的居住权,并把那辆拉风的赛博皮卡还给他。

他却依然拒绝。

每天开着另一辆宝马X5上下班接送岑康宁同时,在同一栋公寓里租下了另一套房间。

祁钊原话是这样说的:

“协议里承诺给你的,现在就是属于你的东西。”

从某个角度来说,祁钊作为追求者确实还算合格吧,作为前夫哥也算很有骨气。

但隐隐地,岑康宁还是有点儿不太满意。

一个是不满意此人增重的速度。

太慢了。

照这个越来越慢的架势,岂不是要两三个月才能完完全全把那丢掉的17斤涨回来?

另一个……

姓祁的怎么追人只会当司机送早餐啊?

好笨!

连一只猫之前都会在游戏里送心型烟花来讨自己开心,到目前为止,除了热牛奶豆浆,岑康宁却还是没有等到祁钊任何玫瑰花,任何爱心。

倒也不是岑康宁真的缺这些东西。

可是情侣之间不就是这些小把戏吗?

尤其是,当岑康宁上班以后在玉姐这里吃了满满一嘴狗粮,衷心祝福玉姐幸福快乐以后。

玉姐开心地说:“太好啦,今年双十一终于不用过光棍节!”

玉姐倒是开心了。

岑康宁却不太开心

他想,这回过光棍节的好像变成了自己。

虽然他说了暂时还不能原谅祁钊。

但祁钊难道就不能稍微霸道一点,在送他回家的时候,强行把他按在墙上亲?

而且一个人晚上睡觉真的很冷。

进入十一月以后就愈发的冷。

A市没有暖气,祁钊给他的那所公寓又大,光是主卧室就差不多有七八十平。

那么空旷的一间卧室,那么大的一张床。

多睡一个人又怎么样?

所以祁钊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不是都分给他了吗?怎么还有钱去楼下租房间?

想到这里岑康宁忍不住就给某个很笨的追求者发微信,打字:

“你今天是不是忘记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

很迅速地,追求者发来回复:

“喜欢你。”

“很喜欢你。”

“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加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没有什么波折啦,但还是想让他们稍微玩玩恋爱的拉扯小游戏,belike夫夫情趣,再甜一甜[玫瑰][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