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溺

◎孕期日常◎

孕早期的时候,赵曦亭没有限制孟秋继续工作。

她每天照常去工作室,上下班都是他亲自接送,下班变着花样让她惊喜,让她有愉快的心情,有时候是点心,有时候是花。

都是细微的小事。

但孟秋很吃这套,到下午一想起赵曦亭要过来了,就产生期待感。

赵曦亭作为新手准爸爸,许多事一窍不通。

他恬不知耻地找了二老讨教。

苏萦淮听说孟秋怀孕,当天就让人联系了专业的医护团队,根据孟秋每天的身体状况进行营养跟踪和运动安排。

他们特地叮嘱,工作适当忙碌,对孟秋的身心健康都有好处。

反而不能闷在家里。

晕了那一次之后,赵曦亭给孟秋弄了一个挺贵的手环,app连在他手机上,时不时看一眼她健康状态。

有一点不好,这手环还能精准观测到她定位。

满足了他监视似的恶趣味。

瑜伽老师每周会到家里上两次课,晚上孟秋简单地做几个动作拉伸肌肉张力,增强身体素质。

赵曦亭买了几本孕期护理和早教的闲书,翻过一遍就大概记清楚了。

他晚上陪她瑜伽,有时候捣乱地推她的瑜伽球,逗弄抬抬她的腿,说:“没打直啊。”

孟秋圆着眼睛转过头,颇为无辜,“老师说就是这样的。”

赵曦亭扔了书挨着她坐在瑜伽垫上,“书上说腿会肿,有涨的感觉么?”

孟秋晃了晃自己的脚丫,“现在还好。”

赵曦亭握着她的小腿揉捏检查了一番,是没什么变化。

孟秋爸爸妈妈来燕城看了她几天,二老听到双胞胎高兴坏了,但又十分心疼。

何宛菡把水果放在一边,询问了孟秋一些症状,拍拍胸脯虚惊一场放下心来,说,还好她孕吐不明显,不然一边吃不进东西,另一边营养跟不上。

人会很受罪。

激素的关系,孟秋常常吃过晚饭就犯懒,想睡觉。

有一次赵曦亭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弯腰拿鞋,不容拒绝道:“去散步。”

孟秋实在不想动弹,打哈欠打出泪花,懒在他手臂上,头一歪,目不转睛和他对视。

她撒娇道:“好累,让我睡觉吧,赵曦亭。”

不肯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不肯去。

前两天都是这么赖过去的。

劲儿是还有,单纯懒。

赵曦亭垂眸看她耍赖的样儿,手指还勾着她鞋子,明知故问,“真困啊?”

孟秋顺坡爬地点点头。

“行。”

说着他就抱她上楼,关了灯陪她一起睡。

当晚赵曦亭没收了孟秋所有的娱乐方式,书,手机,平板,kindle,一样都不让碰。

他把房间床头柜上的东西全摸干净了,将灯一关,揽着她睡。

孟秋刚才和他抢东西,抢得脸都红了,头发乱乱地窝在睡衣里。

她看着一屋子黑,有点恼。

赵曦亭什么都没说,但显然下了决心要治她。

孟秋少见地冲他生气,身子一翻,把他搭在腰上的手拎开。

他重新放上去,她硬抠,还打了他几下。

赵曦亭手臂强势地箍着她,没知觉似的不放手,和她贴在一起。

“收了这么点东西,就不理人了,嗯?”

孟秋腰逃不脱,肩膀往他反方向挪了挪,不肯说话。

孟秋怀孕后赵曦亭打听过一些注意事项,原先知道是双胞胎,他非常开心,但听到对母体的伤害之后,心里不是滋味儿。

双胞胎患妊娠高血压,水电解质紊乱等等病的风险比单胎要大得多。

因而医生叮嘱每一样事项,他都不敢敷衍,包括每天陪她散步。

赵曦亭胸膛朝她倾斜,伸手不容她推拒把她抱回来,低头亲吻她脸颊的动作却很温柔。

“任性起来跟小朋友似的。”

“孟秋,当为了我,每天陪我去散步,成么?”

孟秋听懂了他的意思,安静几秒,心尖软了软。

她在他手臂里浅浅翻过身,仰头和他对视。

他们交汇的目光于昏暗中晕开浮暖的波澜。

孟秋那点淤堵的脾气倏然散得一干二净。

她闭上眼,柔柔地抱住他,脸埋在他胸膛,听他的心跳。

赵曦亭掌心贴着她顺滑的头发,长指沿发缝揉抚她的脑袋,她头发扫过的地方,像盖绸缎,摩擦他的神经。

他含笑拖腔带调,“怎么回事,给我做听诊啊?”

“听出什么来了,说我听听。”

孟秋弯弯唇角,说:“经诊断,赵先生一切健康,就是孟女士耳朵有点麻。”

这个姿势,赵曦亭说话的时候,她感觉他整个胸腔都在震,震得她耳朵很痒。

但孟秋很喜欢,像用电流给皮肤做按摩。

赵曦亭笑了两声,长指来到她的腰,轻轻摁着,“最近还酸么?”

孟秋嗓音轻柔:“还有一点点,但缓解许多了。”

“你请的按摩师傅很专业。”

赵曦亭嗯了声,沉静道:“往后还有哪里不舒服,及时说。”

他听她没吱声,催了句,“听到没?”

孟秋笑起来,在他怀里用力点点头,脸颊猫儿似的蹭他薄肌的胸膛。

“赵曦亭。”

“嗯?”

她唇角上翘,继续蹭他,“赵曦亭。”

“嗯。”

她唇齿不依不饶,“赵曦亭、赵曦亭、赵曦亭。”

他不答。

孟秋仰头,“你怎么不应我?”

赵曦亭把她抱紧了,叹了一息。

“我在想。”

“应一声还是应三声。”

孕二十一周,孟秋疲乏和早起恶心的孕早期症状好了许多。

医护团队即便已经把她照顾得很好了,她还是出现了贫血的症状。

赵曦亭陪她住进了一家私立高端妇幼医院,生产的时候,这家医院可以做腹膜外剖,据说腹膜外剖手术痛感比较轻,产后恢复很快,少受不少罪,但对医生的专业水准要求较高,费用同理,因此在内地并为过多推广。

这家医院的病房并不像普通病房那么沉闷,样式和酒店总统套间差不多,人员服务很到位,还有专人给他们拍纪录片。

自从孟秋状态稳定以后,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了一些亲朋好友。

比较虎的是薛翊,口无遮拦,“双胞胎啊,你家老赵质量可以啊。”

那会儿赵曦亭正好从楼上下来,见她脸红,问了句,“谁?”

孟秋捂着听筒,“薛翊,夸你呢。”

婴儿床婴儿车,还有宝宝的小玩具,她和赵曦亭还没开始买,家里就收到了一堆。

因为暂时不知道性别,有几个很夸张地买了四份,男孩女孩儿都是双份,交叉搭配任君挑选的意思。

随着周数增加,孟秋越发感受身体里正在孕育的生命体,比起前期更有真实感,她偶尔冒出一丝焦虑,怕自己照顾不好他们,怕自己不是合格的妈妈。

她把这个烦恼告诉赵曦亭。

他从背后搂着她,陪她站在窗边看外面的公园,指尖放在她的隆起腹部,语气循循善诱。

“孟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宝宝。”

“不要一个人包揽所有事儿。”

“但凡你不会的,都由我来解决,你不想做,却必要做的,我来完成。相信我,作为你的丈夫,我能为你处理好一切,明白没?”

孟秋几乎是一瞬间焦虑散得一干二净,心里激越一丝暖流。

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怕。

赵曦亭薄唇贴着她鬓发,低低地温声说:“你生下他们就已经是很伟大很尽责的妈妈了。”

孟秋为了宝宝的小心翼翼他都看在眼里。

她日渐肿起来的腿,夜里少眠频繁起来上洗手间的疲惫,胸部胀痛却不吭声的忍耐,种种不易,一样一样他都记着。

孟秋鼻子酸酸的。

赵曦亭低头看她眼睛,嗓音轻柔,哄她,“想不想吃冰淇淋。”

孟秋今天和他下楼晒太阳,她看到商店里的冰淇淋偷偷咽了两次口水。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垃圾食品了。

到孕期这个阶段,她好像特别馋,回回硬生生忍住。

她轻声问:“可以吃吗?”

赵曦亭笑了声,“我问过医生了,偶尔吃一次没事。”

孟秋眨了眨眼,“那我要巧克力特别多的。”

怀孕后,她口味变重许多,以前吃不消的太甜的太辣的都能吃了。

“好。”

半小时后,赵曦亭拎一袋东西回来,拿出冰淇淋,帮她拆了包装。

孟秋仰躺在沙发上,接过冰淇淋,一只手摸肚子,柔声说:“妈妈就吃一支。”

“宝宝乖乖的,不要生病。”

赵曦亭看得直笑,“真没事儿,大胆吃,他们要不让你吃,长大了罚他们。”

孟秋现在正是喜欢宝宝喜欢得不得了的阶段,下意识护短:“别呀,他们现在懂什么呀。”

赵曦亭一听,不说话了。

他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身歪歪斜斜懒散地靠着,长腿交叠,他轻飘飘将袋子随手一扔,一只手抵着太阳穴,黑眸浮着笑。

他目光从她的脸再到肚子上,神色慢慢微妙起来,笑意浅淡不少。

“孟秋,先说好。”

“以后我要管人,你不能插手。”

孟秋听完这话,心口一缩,为她肚子里俩小朋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曦亭现在有点严父的味道了。

她是见识过他手段的。

但是,这两个小朋友是她好不容易生的。

不能被他玩坏了。

孟秋垂睫慢慢舔冰淇淋,不看他,一点点抗议,“分事情。”

赵曦亭淡笑盯着她,说了几个字。

“不行。”

“其他好商量,这事儿不行。”

“你太心软了。”

“我会吃亏。”

关于宝宝性别的问题,孟秋和赵曦亭聊天聊到过几次,不大多。

他们好像有一种默契。

不猜,拆盲盒。

有惊喜感。

有一次医生就差明示了,问想不想知道该准备什么颜色的衣服。

孟秋很干脆打断她说不想不想,言辞之迅速笃定,把医生都堵懵了。

赵曦亭在旁边瞧着她急慌慌的表情笑得乐不可支。

他们对宝宝的胎教很早就开始了,起初放一些传统的音乐,后面什么都有。

赵曦亭摆弄她手机,“你第一次去裕和庭放的曲子怎么没了?”

孟秋印象很深。

就是那一次。

她被他魂都吓没了。

说什么国内一个国外一个,让她做他女朋友试试。

他还把她和林晔的通话偷听了个遍。

她当他真开放呢。

明明计较死了。

孟秋咕哝了句:“这么多年都重新整理过了呀,应该都和别的歌放在一个歌单里。”

“放那个做什么?”

赵曦亭眼皮轻浮地挑起来,懒懒道:“提前感受爸爸妈妈的爱,也是早教之一。”

孟秋柔柔地和他犟嘴,“你胡说,那个时候我可没喜欢你。”

赵曦亭原本趴在床上,听了这话,把手机一扔,转头瞧过去,眼睛眯起来,有点凉飕飕。

孟秋被他看得眼皮一跳一跳,涂好护肤品,掩耳盗铃地拿起手机。

“我记得没删来着。”

赵曦亭薄唇淡道:“过来。”

孟秋心跳加速,低着头,目不斜视却很乖巧地坐到他身边,赵曦亭嫌碍事儿似的夺了她手机,托起她后脑勺亲过去,带点强制的味道,用力吮她舌。

她顾着宝宝,整个人全程没怎么动,让他得逞地吞咽。

赵曦亭自制力远超一般人,但孟秋对他太熟悉了,几个眼神露出来她就知道他想不想。

赵曦亭从她双唇退出来,垂眸盯着她饱满泛红的嘴,温凉的手指移上去。

“宝宝生下来后,能试一次么?”

“不舒服就结束。”

孕期他很照顾她,一次都没胡来。

他这是讨赏的意思。

孟秋挣扎许久,脸有点红,她眼睫颤了颤。

赵曦亭停留在她唇上的视线抬起来,和她怯生生的眼睛对视,缓慢地眨动,他拇指不再怜惜地在她下唇用力一摁,探进去。

“可以么。”

孟秋感觉耳朵烫极了。

“嗯。”

……

孕后期赵曦亭会拿一些英文故事集,枕在她腿上,对着她隆起的腹部唇齿清和地念。

宝宝在妈妈肚子里,相对父亲,他们对母亲的声音更有安全感,他一边做英文胎教,一边让他们熟悉他的声音,他不能缺席这个职位。

赵曦亭偶尔把故事集换成莎士比亚的《终成眷属》。

他英文过于标准,低磁的嗓音排开人间秽浊的噪音,沉静地将人拉到他的世界里去。

孟秋沉下心来,在他缓缓叙述中,重新复习了一遍《终成眷属》,

她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勃特拉姆,但当赵曦亭扮演起勃特拉姆,她突然感觉书里这位狂妄放荡的纨绔公子没那么讨厌了。

赵曦亭读完一页,稍作休息。

她笑问他,莎士比亚那么多剧作,为什么选《终成眷属》呀。

赵曦亭单手握着书,随意一扇,书页就像风琴一样撑开。

他换了个姿势,枕在她腿上,勾唇回答道,书名挺吉利。

日子一日一日平缓的过去。

他们结婚纪念日过后一个多月,在十月十六号这天的凌晨。

孟秋惊蛰一般阵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