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柔情傲骨
出了?浔阳城,怜舟一路无话。
能跟随沈端欣赏寻常在深宫见不到的山河美景,领略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李十七是?兴奋,坐在马背东张西望,像是?对出了?浔阳的天地感到甚为好?奇,小鸟一般,恨不能肋下多生一双翅膀,自由?翱翔苍穹之下。
遗憾当下乃寒冬,看不到百花盛开,于?是?她扭头去看比寒冬还要凛然的沈院长,意料之内的被沈端瞪了?一眼,李十七手握缰绳,笑?笑?不语。
花一般的年纪,鲜嫩至美,笑?起来灿烂无害,冷情如沈端也不好?再与之计较。眸光一闪,掠过她去看一身儒服身披鹤氅的少女。
李十七为她看其他姑娘的行径感到不满,刚要嘟嘴,沈端的目光重新?绕回来,意有所指。
她“啧”了?一声,没法子,驱马上前?,嘴上说着搭讪的话,心里?早在算计该如何从沈端那得到奖赏。是?以出口的话更?多了?两分真心。
同样是?为人师长,沈端偏爱之心可不要太明显,怜舟心情低落她就舍不得了?。
压着醋劲,李十七低声笑?道:“怎么了?,离了?我景哥哥就魂不守舍,没想到啊怜舟姑娘,看起来那么害羞的人,竟也敢当着众人的面献吻。你是?生怕旁人不生嫉妒么?”
“嫉妒?”要说以前?,最嫉妒昼景身边有女人的除了?李十五便?是?李十七,怜舟被她嘴上那句“我景哥哥”刺激地蹙了?眉,面容不改,不冷不淡道:“殿下还对阿景心存妄念?她是?我夫君,我吻她抱她,亲她近她,和她做一切夫妻之间应有之事,岂不是?情理之中?”
开口碰了?软刀子,李十七眼里?饶有趣味:“醋了??想不到你醋劲也大得厉害。”
秉性温和的少女陷在与心上人别离的愁索,心情不好?,更?无暇理会李十七的搭讪。
然而十七殿下一身死缠烂打的本事先是?在昼景那小试牛刀,后连冷冰冰的沈院长都被她降服。
她微微一笑?,余光瞥了?眼马背上脊背直挺的沈端,小声道:“我现下不喜欢景哥哥了?,或许我从没喜欢过他,只是?喜欢他的脸。你想,这多正常,喜欢景哥哥那张脸那副身子的,九州不止我一个!”
起初听?闻她对昼景放下执念,一口气松缓到一半听?她实则贪恋阿景貌美身子,又?听?到九州嫉妒阿景身子的不在少数,怜舟气得冷了?脸。
险些弄巧成拙气坏某人得意门生,李十七眼尖,已经看到沈端拢起的眉头,她心一咯噔,立马改了?口风:“不过依我看,景哥哥真心爱慕你,其他人过往浮云罢了?。”
真心爱慕。
这种从旁人口中听?到阿景爱慕她的话语,于?怜舟而言,很微妙,是?一种羞人甜蜜的微妙。
碍于?说这句话的是?李十七,李十七这等时不时头脑不清醒犯傻没眼力的小傻子都看得出阿景爱慕她,怜舟面上好?看一些,侧耳听?她胡侃。
总算把人稳住了?,也如愿引开了?她的注意力,不再一味沉浸在别离之苦,李十七和舍友闲聊的空当不忘朝沈端投去邀功的眼神,沈端微抿的唇泄出一丝笑?意,看呆了?口若悬河的李十七。
她住了?嘴,极力安抚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心道她哄了?怜舟好?久,也该怜舟为她做点什么。
她一个孤女都能成功把九州最难勾.引的景哥哥勾到手,那么指点一下情海浮沉可怜迷惘的同窗舍友,不算过分罢?
一瞬,动了?心思。
两马并进,她压低声音:“怜舟,你应当看出来了?罢?“
怜舟心思细腻,闻弦歌而知雅意,她矜持地笑?了?笑?,嫩白修长的手握住缰绳:“沈院长此人……”
李十七竖起耳朵去听?,却?见少女温温柔柔地冲她笑?,笑?而不语,笑?得她心里?的猫爪子都快探出来了?。
想挠她。
卖什么关子!
“她怎样?”
小小逗弄她一番,怜舟收了?从昼景那学来的坏,轻声慢语,细致地思忖一遭院长和李十七的关系,犹豫该不该点拨她。
以她的了?解来看,李十七很多个夜里?都宿在端姐姐那,偶尔回书舍睡,其间呓语也会不小心地泄露一句半句。
饶是?这一句半句也足够她吃惊了?。
督促学生进学督促到床榻上去,怜舟觉得不可思议,震惊之后又?笃定端姐姐恐没那心思。
李十七一心想要逾越那道天堑,虽说荒唐,但情场中人心思到了?那,哪管什么荒不荒唐?殿下无法无天娇蛮任性惯了?,巴不得先和端姐姐玉成好?事……
怜舟在自己的事上万分羞涩至今都没委身于?人,然审视起旁人的事来,呼吸如常,理智地令人发指。
她想,端姐姐何等聪明人,若说先前?没心思,说不准此刻已经察觉出李十七图谋不轨,可察觉到了?,仍被李十七缠得一再破例,连游学都带她出行,端姐姐的心未尝没有故作糊涂放任之意。
她敬沈端为师,视端姐姐为友,水眸微晃,瞧着李十七在意地心跳要从嗓子眼翻出来的模样,她攥紧缰绳:“沈院长此人面冷心热,见不得女子受苦,见不得女子不幸、不争。”
换言之,李十七身上某些跋扈、任性、锋芒,是?沈端所爱的。
软得没有骨头任人欺凌践踏的女子,沈端许会同情她们,但永远不会欣赏她们。她不愿见世间女子心无锐气,骨无锋芒,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也比做男人的附庸强。
不得不说怜舟实在看透了?沈端。
李十七闻言若有所悟,看着怜舟的眼神有所变化。怪不得沈端不要命都要冲进火海,怪不得她将大部分期望压在少女肩头。
她甚至在想,若非她死缠烂打,若非遇到时怜舟已嫁人,她才?是?沈端理想中的那人罢。
心里?冒着酸水,面色复杂地致谢。
说了?那番话,怜舟心里?不知是?对是?错。恰好?沈端扭头望向她,她心虚展颜,换来沈端挥去寒凉的温和暖笑?。
李十七顿时像喉咙里?卡了?刺一般,一顿猛咳。
崔知拿了?从家里?带来暖身子的姜汤:“殿下,要喝一口吗?”
下一刻,李十七装作支撑不住骤然从马背摔过去,其心狠,看得怜舟心口一跳,看得沈端一瞬面若寒霜。
想象之中的伤筋断骨之痛未曾临到,李十七窝在沈院长怀抱,沈端眉目沉得吓人。
但怀里?的殿下见惯她横眉冷指的姿态,这会竟也不怕,她拽着沈端裹得严严实实的衣领:“沈院长,不若你带我同乘罢?“
沈端冷冷看她,翻涌的怒火冲到嗓子眼,脑海蓦地跃出李十七从马背摔下的画面——那眼神,是?挑衅,是?势在必得的孤勇,存心赌她要不要救。
若不允了?她,这次是?假摔,下次便?是?真摔了?。
摔得骨头断裂,心疼恼火的还是?沈端。
她对李十七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点点头,不愿说一字。
抱人上马,沈端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娇美纤柔的少女,似是?猜到她和李十七说了?什么,轻揉眉心,道了?声“都不省心。”
李十七听?了?洋洋得意不以为耻地享受暖玉温香,怜舟听?了?只能仗着师生情谊冲沈端无辜一笑?,笑?得沈院长心口发堵——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天空飘了?雪,十人小队在风雪中赶路,行至一家客栈,下马前?李十七双臂张开要人抱,沈端一身冷凝的气势实在比风雪还要冻人,偏偏李十七胆子比天大,倔强地等她抱,谁来都不行。
崔知实在不想凑上去自找没趣了?,她心累地走开。
宋染和怜舟并肩入了?客栈,郑苑小跑着跟上她们,人小嘴甜,喊宋染“染姐姐”,喊怜舟“阿嫂”、“嫂嫂”,语气亲昵,喊得比亲的还亲,教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
风雪呼啸,李十七坐在马背红着眼安静地和沈端对峙。
一阵冷风吹来,她身子瑟缩,沈端看不过去气恼地抱她下马,面沉如水:“游学不是?玩闹,你最好?不要给本院添麻烦。再敢故意涉险,你就滚回浔阳!“
“大冰块,沈端,讨厌鬼,你对本宫越来越放肆了?……”李十七委屈地搂着她脖子。
少女温热的气息扑在颈侧肌肤,沈端避了?避,被搂得更?紧。
李十七嗔她:“你躲什么?”
“老?实点。”她终于?不再冷言冷语,李十七一路老?老?实实被横抱着入了?二?楼厢房。
殿下骄纵,有沈院长寸步不离日夜相?伴,同行的众人放心不少,毕竟十七殿下出了?名的任性,女院在外?游学,可不能闹出不好?的名声。
只有怜舟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和李十七说的那句话,李十七不仅听?懂了?,还以最快的速度、果决的态度去践行。忽然觉得有愧端姐姐,进入房间,她做错事般捂了?脸。
彼时天色暗下来,同窗们用过晚饭各自回房歇息,怜舟沐浴后擦干一头长发,害羞地躺在床榻,指尖轻捏,捏出金丝线拧成的细绳,一枚小巧晕着少女体温的翠玉映入眼帘。
千里?通灵玉。两次开启,一次救她于?危难,一次解她相?思寒。长夜漫漫,没有阿景在,真冷啊。
翠玉亮出一抹光,她道:“阿景,你睡了?么?”
昼景当然那没睡。
浔阳城,昼府,洗心池。白玉无瑕的家主沐浴在温水中,长腿交叠,玉光忽闪,她眼睛顿亮,捞过悬在心口的灵玉,软糯近乎撒娇的女音清晰传来,她惬意闭了?眼:“没呢。”
近在咫尺的声音透过玉芒流淌心间,怜舟倏地起了?害羞之意,玉白的脚底踩在细滑的脚面,脚趾微微蜷缩,她道:“我好?像,做了?一件坏事。”
她将点拨李十七的事详细说尽,末了?提到十七殿下与沈院长暧昧不明的来往,熟料对面看热闹的某人笑?声泠泠:“那我就放心了?。”
“……”
怜舟一愣:“放心什么?”
“放心没人觊觎我,也没人贪恋我的舟舟啊。”
一个李十七,昔年不知给她添了?多少麻烦,更?有沈端骑射课上拥着舟舟亲身示范教学的画面刺激地她激发出狐妖天性阴暗的一面。
两人若能结为连理,昼景恨不能道一句“大快人心”!
知她还有这点小心思,怜舟笑?意温柔:“阿景,你在做什么?”她想问阿景有没有想她,见不到人,脸皮更?薄了?,羞于?开口。
昼景道:“在洗心池呢。想你想得睡不着,来此等你。”
“就猜到我会先找你么?”少女发出细浅哼声,似是?心有不服。
这一个“先”字暴露了?她的纠结,昼景聪明又?狡猾:“我不愿扰了?舟舟,总要舟舟来寻我,我才?敢言语。舟舟不寻我,我便?一直等舟舟。”
怜舟被她情意深切的一番话弄得眼尾泛起浅浅湿意,灵玉贴放在心口,相?思蔓延:“阿景,我好?想你。”
两人整整说了?一个时辰,到底是?第一次骑马出远门,怜舟在心上人的字字情深里?安然睡下。
轻柔绵延的呼吸声传来,昼景听?了?好?一会,怕这边的动静扰了?她,关闭灵玉,起身从洗心池出来。
入了?内室,一头扑在床榻,鼻尖萦绕少女身上的香气,想到这香气过不了?几天就会散尽,她深吸一口气,无比艰难地度过了?同寝之后没有舟舟姑娘的第一个夜晚。
当夜,昼景做了?一个梦。
梦里?适逢上界界主生辰,星河浩瀚无边,她一身火红衣袍,眉目冷峻。
宴会之上,诸星主前?来敬酒,她懒洋洋抬眸,眸子睥睨不可一世。凛然傲岸,不将他人赞誉放在心上,极其冷清的一个人,偏偏被恭维最多。
她于?星河诞生,星河是?她的家,苍穹繁星众多,如她尊贵者,不多。
天生的圣君,与那些后来修道迈入上界的仙君不同。
也是?那一日,上界来了?一名女子,后天修成的水玉星主,命格主水,掌天下水脉。
水火不相?容,她看也没看,依稀记得擦肩而过时氤氲鼻尖的香。
水为魂,玉为髓,干净至极的骨香。
“圣君。”
一声轻唤。
梦里?,她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回头了?。
醒来头晕脑胀。
昔年往矣,她不愿多思多虑,捞起通灵玉观之没任何反应,她叹了?口气:“舟舟啊。”
非怜舟不愿与她问一声安,奈何天冷路滑,依照沈端的意思她们得加快路程,争取三天后抵达斩秋城,问道斋。
早去有早去的好?,宁愿等着其他书院的人来,也不能晚了?一步半步,落一个“女子出门在外?比起男儿来确实多加不便?”的丑名。
距离凛春时代过去了?太久远,人们忘记了?女儿也可读书习文、领兵持戈安天下,却?也记得万不可要这女子越过男子半寸。
是?以处处透着贬低,哪哪都有“优待”,一句“毕竟是?女儿家嘛”,换来满场不言而喻的笑?。这般场景,是?沈端不可容忍的。也是?怜舟不能容忍的。
十二?月二?十四,九州有名的书院尽皆汇聚于?斩秋城。
白鹤书院女院和南院分头行事,同时出发,沈端带领的十人小队早早到达。
斩秋城乃文气昌隆之地,街上随便?一个三岁小孩背起儒家经典文章都能倒背如流。起初李十七不信,真等她用一支糖葫芦“诱骗”来三岁稚童,场面着实惨不忍睹。
无端端的,大周嫡公主殿下像是?矮了?对方一截!
“也太邪门了?!”李十七赔了?支糖葫芦,只能又?买了?一支。吃惯了?山珍海味,没想到区区民间的小零嘴也能讨公主殿下欢心。
沈端看了?她两眼:“谨言慎行,莫要丢了?女院的人。”
李十七慢慢咀嚼,待咽了?嘴里?酸甜的山楂果子,笑?:“是?,院长大人。”
她喊“院长大人”,喊得极其不正经,宋染、郑苑等人只道十七殿下又?在挑战院长威严,唯一知情的怜舟却?在心底道:哦,她们又?在调.情了?。
众人独醉我独醒,她不禁羡慕起宋染她们“无知”。
以至于?入夜她和昼景提起此事,语气竟也有了?一丝酸涩,言外?之意便?是?耍起了?小性:都怪你不在。
贵人事忙的家主堪堪料理了?意图犯上作乱的某个世家,衣袍溅了?血,夜幕下,对着一地血泊神情温柔:“回来好?好?补偿你。”
怜舟捧着灵玉,倏尔后悔自己和她使性子,羞容愈甚。
而另一旁,看着家主上一刻大杀四方下一刻满目缱绻的众人,心里?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昼景觉得煞风景,擦净手指丢下锦帕,挥袖而去,余下的事自有人处理。
也因了?她这“阴晴不定”的性子,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事,昼景为世家清理门户、誓死效忠陛下的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杀鸡儆猴,吓得一群“猴子”整日整夜地做噩梦,更?别说主动犯事——胆子快被吓破了?。
当下,昼景在内室耐心哄慰娇妻,除却?必不可少的一番调.情,还身负为少女答疑解惑的职责。
夜深人静,悟性高有所得的少女合好?书卷催人去睡,昼景无奈,依言从之。
几日后,斩秋城陆陆续续迎来各大书院的佼佼者。
问道斋,祭天仪式过后,谈文论道正式开始。
学子们侃侃而谈,气氛温馨了?不过一炷香时间,书院与书院的比试正式拉开序幕。
这是?一场漫长的学海征途,怜舟第一次远航,看到了?更?高的山和更?壮阔的海,其中以沈院长为最。事后她忍不住在想,若阿景在此,又?会是?怎样的光芒万丈?
身为大儒沈誉的女儿,沈端颇有其母风范,三十年前?沈誉压得一众名宿都得捏着鼻子认可白鹤开办女院,此事一度成为文坛久久不散的“噩梦”。
某种程度来讲,在场为夫子、为院长的人,昔日皆是?沈誉手下败将。
如今白鹤女院成为众矢之的,沈端挺身而出接受挑战,言辞笔墨、学识眼界,像极了?另一个沈誉。
她身上背负着沈誉的理想,她的眼睛冷彻、坚定,向上之心志,是?铁锤无法击碎的冰。
李十七看向她的眼神,明亮、火热、百般沉沦。
沈端淡淡一笑?,环顾众人,最后将视线放在温婉秀美的少女身上,她道:“怜舟,这一场,不如你代书院比试罢。”
话既然说了?出来,前?面沈院长好?容易压住了?场子,怜舟没道理说“不”,她翩然起身,一身儒服洁白如雪,却?因其气质相?貌成为寒冬最亮眼的一抹颜色。
她谦逊行礼,双手交叠,眉眼沉静看向来人:“但请赐教。”
青鹿书院的书生看得半晌回不过神,直等到满堂窃窃私语,听?到自家院长暗恼的清咳声,他恍然惊醒,急忙还礼:”是?、是?。”
风骨无存,可谓丢人。
堂上便?有那看不惯女子与男儿争竟的人逮住机会大言不惭道:“所以说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在家相?夫教子才?为正理,陆学弟为人清高正直,若为色所诱有意留情,白鹤女院胜之不武,比试还有何意义?试问九州男儿,哪个不好?颜色!”
此言出,沈端眸子乍冷,李十七怒而暴起,被一只手死死按住:“稍安勿躁。”
“勿躁?本公主要打破他狗头!”
“老?实点!”
满堂哗然声,怜舟一袭白裳,掩在袖中的手攥紧,指甲刺得皮肉忘记了?疼,强忍犯呕之意,她看向身穿青鹿儒袍的黝黑男子:“依阁下之意,是?我生得美貌所有饱学之士都会因色相?让?”
不等男子应答,她轻蔑一笑?:“那阁下将这谈文论道的问道斋看作何了??将诸位远道而来秉性高洁心存敬畏的同道看作何了??好?色之徒,无耻之辈,你不配与我等论道,去【南风馆】罢,多得是?颜色殊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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