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狡猾

一瞬间,昼景眯着狭长的狐狸眼想了千百次关于李十七的死法。

李十七抱着瑟瑟发抖的红毛狐狸,吓得脸色发白:“了不得了,怜舟,你这?狐狸成精了!它在瞪我!”

白狸杀气凛冽的眼神怜舟自然也留意到了,她捏着指尖,压着心头强烈的怪异感,思忖:白狸何止是瞪你呢,你怕是把白狸惹恼了。

一阵尿骚味飘荡在空气,李十七鼻尖轻嗅,烫手山芋似的隔着窗子扔出吓尿了的红毛狐狸,眨眼的功夫火急火燎地冲向于浴室。

看她一副火烧眉头的样子,怜舟终于忍不住低笑,探过窗子看着捡回一条命正心慌慌地舔.毛的公狐狸,观它无恙,她果断折身,爱怜地抱起愤怒急需抚慰的小宠。

“白狸乖,我们不要和李十七一般计较。”她摸了摸狐狸脑袋,小声道:“会气坏的。”

李十七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秉性,还是留给沈院长来管教罢。

大狐狸竖起的毛被少女柔柔的掌心安抚,对李十七的气恼一时跟着烟消云散。

怜舟心里不太平。这?份不太平在看到腰间的定情信物的穗子时,一霎填满心口——玉佩穗子被金丝线巧妙地编织出好看的形,雪白如针的细长毛发与玉色相呼应,很像……白狸身上的毛。

她本是心思细腻之人,不止一次生出怀疑后,心思愈细。

在书院的日常琐事,好的也罢,若被南院那边的世家子轻佻垂涎地盯两眼,阿景保管会第一时间踏入那家的门槛。

几番找茬,护妻的态度霸道鲜明,如今走在书院,即便遇见?风流倜傥的世家学子,也无人再敢用令人反感的视线来烦她。

起初她以为出了李十五那样的事,阿景担心她再遇害,是以暗中派人护卫。她并不反感阿景对她过分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如今想来,似乎并非如此。

若白狸……便是阿景呢?

若护在暗中的,不是听命而来的护卫,正是阿景呢?

怜舟不仅想到方才白狸冲着李十七凶悍愤怒的眼神,看到它脖颈悬挂的花绳和不会响的银色小铃铛,记忆穿过前?往云苏城的途中阿景和她说过的话。

“比起那个花花绿绿看起来让人眼晕的花绳,你现在编的这?个明显好看多了。冰蓝色,银色小铃铛,如果能在小铃铛上刻个‘狐’字,想必它会更喜欢罢。”

这?是她发现白狸扔掉了她先前?编织的花绳,为此感到失落的时候。阿景如此安慰她,后来听了她的话,白狸果真一直戴着她的花绳和铃铛。

不思量还好,回想了才发现自己对阿景说过的每句话都印象颇深。

怜舟不免有些脸热。

或许从那时起,她就被阿景迷住了罢。哪怕没有深情厚意,起码从她出现起,就是与众不同的。

怜舟握着狐狸前爪陷入沉思。

云苏城,鱼水镇,白狸睡熟了躺在阿景床榻,见?到爱宠,她为之欣喜,不愿去想太多。当日阿景很晚才回,害得她以为人失踪了,为此担心不已。

之后还有很多,蛛丝马迹,一旦串联成线……

她娇躯轻颤,蓦地记起李十七昨日所言的那句——“怜舟,你家狐狸都晓得给你盖被子了!”

舟舟……在想什么呢?

大狐狸歪着脑袋看她,眼神疑惑。

白狸爱吃她做的糯米鸡,阿景也爱……一人一狐,口味惊奇地相似!

怜舟眼帘低垂,再?看腰间的玉佩穗子,有了十二分的笃定。

不会错。阿景送她的定情信物,缠了金丝的穗子里白净如雪的毛发正是白狸身上的毛!

所?以,你是白狸,还是我的阿景呢?你是无意打碎书房珍藏,还是有意要留下我呢?

她心事重?重?,埋头在狐狸脖颈,味道,也是好闻的香草味。

她怎么现在才察觉……

它屡次为了自己在十五殿下面前亮起爪子,它时常对外人表现出的冷漠和厌烦,不仅仅因着它是青玉道长口中的灵狐,或许正是因为,它是她的阿景啊。

被发现了吗?

昼景伸出爪子半搂着少?女脖颈,狐狸眼不停转动,思索着该如何接招——现下要舟舟晓得白狸就是昼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被赶到书房睡都是轻的。

“白狸,亲亲我。”她庆幸十七殿下还在浴室沐浴,声音柔柔媚媚,用色.相诱.惑一只灵狐固然羞耻极了,可若狐狸是阿景呢?

她的手不动声色地贴放在狐狸心脏处。

细细感知。

大狐狸一动不动傻了眼,毛茸茸地怂成一团,怜舟看得心里发笑,不知这狐狸是不明白还是吓傻了。

她蹙了眉,白狸心跳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剧烈。至少,换了她来,想到和阿景接吻,决然不会有这?份冷静。

看了眼浴室紧闭的门,怜舟主动亲在白狸蓬松的尾巴尖,上次为了拔狐狸毛,就是亲了这?里,然后得偿所愿。

这?次她故技重?施,昼景用了十足的定力稳住呼吸,忍得心口蔓延起烈火,装作懵懵懂懂地亲在少女唇瓣,不仅如此,还放肆地踩着那衣襟包裹下的圆润酥.胸。

“你当真胡来1”怜舟被她弄得恍恍惚惚,忘却去感受狐狸的异样,一把将其推开。

大狐狸无辜躺倒,毛茸茸的尾巴委屈晃动,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羞耻感在心口剧烈激荡,怜舟红了脸,不自觉地眼尾流出一抹娇嗔:“和谁学这不正经的?”

昼景乖乖蜷缩好尾巴,呜咽一声。

李十七长松一口气从浴室推门而出,单薄的轻纱罩在扑了湿气的身子,长发披肩,赤脚踩在羊毛毯上:“这?死狐狸臭狐狸,一点都不可爱!”

竟然敢尿在她身上!

听到动静昼景无意朝她走来的方向瞥了眼,狐狸眼很快被捂住,少?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非礼勿视。”

昼景:“……”

李十七:“……”

李十七一声惊呼:“宁怜舟,你养狐狸养出毛病了罢!?”还非礼勿视,那要不要教一教它经史子集啊!

怜舟递给她一道“你懂什么”的眼神,若当真是阿景,阿景怎么能看其他女人出浴?李十七别被人看光了都糊里糊涂的。

冷不防忆起某次沐浴把狐狸关在门外,那次为何丢出白狸了呢?是白狸看着她的眼神很像阿景。

没在意李十七在身边嘟嘟囔囔,她的手轻抚狐狸背部,眼里若有所?思。

昼景在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下,小心肝隐隐发颤。

敏锐聪明的姑娘招惹不得啊。

她心虚地舔.了舔.毛,夹紧了狐狸尾巴。

-

怜舟想求证一件事,总是有耐心的。

眨眼,九月过去,十月的寒凉席卷浔阳城。

内室,温暖如春。昼景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前?捏着世面上新出的话本,闲得无聊翻动两页被她无情地丢在一旁。

舟舟做事不紧不慢从容有度的样子真美。一边感叹喜欢的姑娘自身的魅力,一边发愁她这狐狸尾巴该怎么才能藏好。

起码也要把人拐上榻再说罢。

否则天冷了,无法抱着她的舟舟,没有芙蓉暖帐,又该如何度春.宵?

她思虑深远。

等了半盏茶,一阵清香穿帘而入,少?女素手轻挑珠帘,款款迈了过来。

细长的腿,纤柔的腰,玉团雪颈,水润杏眸,身上带着沐浴的淡薄水气,衣袍宽敞,盈盈走动间唇瓣微扬:“等久了罢?”

昼景在她轻柔浅笑里回过神,笑容烂漫:“未曾。”

少?女手中捧着一卷书,有些畏冷地坐在她腿上:“阿景师父,能为我答疑解惑么?”

若说沈端是她求学路上最?忠诚的师友,那么阿景便是步步搀扶引领、唯恐她失足滑倒的指路明灯。

阿景之才华丝毫不逊于沈院长,也因此二人相处,离开了书房那般庄重?之地,总有几分暧.昧的闺房之乐。

擒着那把细腰,昼景身不动,心已飞跃千山万水,止住心猿意马,她温声道:“哪里不懂,我教你。”

怜舟果然将困扰她整整两日的难题诉尽。

随着她问的问题越来越晦涩深奥,昼景对她的进益速度嘴上没说何,心里却是惊讶的。她的舟舟,莫不是文曲星转世罢?她笑了笑,换来少女嗔恼的一眼,提醒她专心。

她暗道舟舟不讲道理。

就这样坐在她腿上,还指望她能清心寡.欲,一心向学。

教不会她晦涩的道理,解不开她胸中疑团,是断不能如意的,深谙此理的某人耐下心来为她解惑,字字清朗温柔。

很快,少?女似有所?悟,略微腼腆地将所?悟倒空在心上人面前,在得到一声赞许后,眼里亮出明媚碎光。

每当这?时,昼景都格外喜她敬她。

“是这样吗?”她精益求精,把之前?的理论在腹中整理再?三又讲了一通,眼神清澈地仰望。

谁能拒绝这?双专注认真的眼眸呢?

昼景忍不住搂紧她,叹道:“舟舟非常厉害,触类旁通,悟性极佳,天生的读书苗子。”

被她搂着,被她夸赞,怜舟羞得不得自已,怯声道:“快放开我。”

才华横溢的家主含笑挑眉,恍若未闻:“还有吗?没有的话我可要吻你了。”

“没…哎,等——”

温柔的细浪一点点在颈侧绵延炸开,怜舟起初还有所?抗拒,慢慢的被心上人的热情俘获,水眸半睁半阖,头微仰,娇艳的唇受不住流连肌肤的细腻触感无意识微张。

这?一幕显然刺激了压不住欲.气的某人。

长发被修长的指撩开,青丝漫下,软软趴扶婀娜的曲线,昼景力道大了些。

“嗯~白狸……”

在这个节骨眼被她喊,昼景倏地一愣,未免被聪明的舟舟姑娘看出破绽,她止不住坏笑:“好啊舟舟,这?种事上都想着你那只破狐狸,要受惩罚哦。”

怜舟恍恍惚惚地想,怎么会是破狐狸呢,莫不是她猜错了,阿景不是白狸?

她心想,是猜错了,还是某人太狡猾?

昼景根本没打算留给她理清思绪的余地,怀里的姑娘有多聪明,这?些时日以来的教导她早看清楚了。

那就将她吻晕罢。

老实了多日,该让她尝尝舌尖上的清甜了。

思绪被潮水冲垮,溃不成军。歪着头,怜舟神色沉迷地渐渐迎合,一口气用尽,她累倒在家主怀抱,媚.眼如丝,软绵绵的。昼景呼吸稍稳,逗她:“舟舟,渴了吗?”

少?女失神地埋入她颈窝,羞得忘却了试探。

阿景她、她也太会了。

她可耻地想。

……

大抵是乐极生悲,得意了没两天,家主的狐狸尾巴,被从羞涩中缓过来的柔弱少女牢牢握在掌心。

这?,又是另外一段哭笑不得的经历了。

作者有话要说:啧!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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