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思妳

有谢叛在, 餐厅一层层的安保谁都没有追出来,任凭苏依蛮把金叶子拿走了。

苏依蛮觉得奇怪,包里装着的金叶子肯定货真价实, 怪烫手的。可一直没人过来要, 这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回到家,有几个送货的人刚走。客厅里多了个豪里豪气的黄金银杏树摆件,光芒闪耀。

苏奇锐拿了片里面撒的金灿灿的叶子, 放在眼前看了看,哇了声:“姐, 你发财啦?这棵银杏树全都是用黄金做的, 肯定很贵吧。”

苏依蛮走近看了看。盆景摆件确实是餐厅里的那个, 如假包换。

茹珍并不觉得女儿会买这种奢侈品:“阿蛮,刚送货的人说这个东西是你的, 你知道这是哪儿来的吗?”

苏依蛮能猜到但不敢说, 父母包括弟弟都知道她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对那个人的名字讳莫如深。

“可能是搞错了。”她想把黄金摆件抱走还回去, 却突然记起自己根本没有谢叛的联系方式,几年前被她拉黑了的那个估计他早换了。

手机响,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苏依蛮犹豫了几秒接起来:“你好。”

一点细微的烟草点燃声,那人在风里吐了口烟, 磁醇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进她耳朵:“礼物喜欢吗?”

果然是他送的。

苏依蛮偷偷看了看还在围着黄金银杏看个不停的父母和弟弟, 找了个时机去院子里接电话:“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好像没有自报过家门。”谢叛又吸一口烟,一点笑掺着淡淡烟草味, 低磁带哑,“阿蛮, 你对我的声音这么熟悉?”

“你无不无聊?”

“你是我公司旗下聘用的建筑设计师,”谢叛回答上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很难吗?”

“跟你签合同的人不是我。”

“你可以去问问康老师,你现在是不是我的人。”

“……”

苏依蛮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说:“你把你东西拿走,我不要。”

“我在你家院子门口,”谢叛吐烟圈的声音很性感,“你出来跟我说。”

苏依蛮害怕屋里的父母会发现,轻手轻脚出了院子,合上院门。谢叛的车就停旁边,他嘴里咬着烟,斜靠在车头等她,两条长腿很吸睛。

她走过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刚已经说了,”谢叛起身站直,两只手闲抄在裤子口袋,说话时牙齿咬着烟,“追你。”

“我也说了,我不可能答应你。”

谢叛眸色暗了一层,他把烟在车头摁灭,染着欲的眸光缓缓打量她,看她深凹下去的锁骨窝,不盈一握的纤腰,以及裙摆下纤细笔直的两条腿。

她出落得比五年前更加清丽动人。

谢叛错过了她的这五年。

他抬手,拇指指腹轻蹭她的脸:“如果对我没兴趣,今天为什么打扮得这么漂亮?”

苏依蛮往后侧脸,避开他手指:“你搞清楚,我根本不知道这场饭局里有你。”

她再不像以前那样顺从,反而长了一身刺,就是要跟他对着干:“我之所以会打扮,是因为我知道那家餐厅里名流云集,我想去钓凯子,钓富商,钓权贵。”停了两秒,她说:“反正不是想钓你。”

谢叛并不生气,反倒还很轻地笑了声。

“刚好,你说的这几点我都符合。”他嗓音晦涩,“所以能试着钓我吗?”

心脏猛地一跳,浑身热了下。

她快不认识他了。

谢叛本该是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而不会是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她,甚至让人觉得他的姿态低到有些卑微。

苏依蛮不信这是他的本来面目。过往给她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不能再沦陷第二次。

“谢叛,”她终于又叫这个名字,一时竟觉得有些陌生,喉咙哽了哽才说:“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去找别人,就是别来找我,我不想陪你玩。”

她不想再像个玩物一样被他耍着玩。

谢叛眉心攒起,语气正经许多:“我没在玩你。”

苏依蛮冷笑,在初夏夜晚徐徐的风里,终于跟他吵了场迟到了五年的架:“这话你自己信吗。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哪怕一分一秒也没有对我真心过,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床伴而已,你对我的所有兴趣都是建立在你的生理需求上面,这叫没在玩我吗?还有,在我还是你女朋友的时候,你跟另外一个女人说你会娶她,只会娶她。”

她自己说着都觉得可笑,觉得过去的自己就他妈是个傻子:“你这叫没有玩我吗?”

“床伴?”

谢叛没想过这两个字能从她嘴里说出来,“苏依蛮,老子要是不喜欢你,老子能睡你吗?”

“你不要说喜欢这两个字,过去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现在你也没有资格说,我听着恶心。”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羞辱谢叛。

换别人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可对她,谢叛就是发不起脾气来。他不仅不想发脾气,还想摇尾乞怜恳求她的原谅。

他看着她,目光沉痛:“你既然有这么多不满,当初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就算你想分手,也应该面对面地跟我聊,而不是甩一条短信,只用十个字就把我像狗一样地扔了!”

“你都已经说要娶别人了,我还有必要跟你聊吗?”

“那段时间家里所有人都逼我跟你分手,就连已经赋闲很久的爷爷都在劝我。在俱乐部的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你听见我跟丁颖西说那句话之前,她一直明里暗里说如果我继续跟你在一起,会给你带去很多不能解决的麻烦,你在京市会寸步难行,你们家每一个人都会面临毁灭性的打击。我当时又喝多了,所以才会顺着她的话,说了那句……”

接下来的八个字他说不出口了。他不能再一次伤害苏依蛮,这让他太想杀了自己。

苏依蛮心口有轻微的波动,但一颗心早就死了,她再也不会回头。

“不管怎么样,那句话都是你亲口说出来的。你会那么说,就证明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跟我会有未来,在你的未来里,你早就计划好放了另一个人。”

“是我错了,我承认。我能跟别人说那句话,我他妈就不是个人。”

他没有任何狡辩,轻易就卸下傲骨:“我遭到了报应,失去了你五年。你可以用任何方式报复我,可是唯独不能跟我分手。”

“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她眼里滚着泪,无论如何都不肯掉下来,“谢叛,你从来都没有真的爱过我,你根本就不会爱人,又凭什么让我跟你在一起?”

“我爱你。”他突然说。

那是苏依蛮第一次从谢叛口中听见这三个字。在她十五岁到十八岁那几年的少女时光里,她每天都梦寐以求着能从他嘴里听见这三个字。现在她长大了,她早过了能做梦的年纪,已经不再相信会有人义无反顾地爱她,尤其是不相信谢叛爱她。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话比眼睛更冷:“可我不爱你了。”

谢叛眸中满是痛色,在长达五秒钟的沉默后,他说:“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再爱我。”

“不可能,我爱谁都不会再爱你。”

苏依蛮强撑着不让自己心软,即使谢叛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过于可怜,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狗。

她该说的还是要说:“谢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你应该记住,我们两个早在八百年前就分手了,分得干干净净。”

“用一条短信分手是吗?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骄傲的人。如果你是因为五年前我不告而别,你觉得没有面子,那这件事我们重新来过,你现在可以向我提分手。”

“别分手。”

谢叛的目光沉痛、压抑:“求你,别跟我分手。”

苏依蛮浑身一震,眼圈倏地红了。

谢叛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他放低自己的全部姿态告诉她:“阿蛮,我很想你。”

苏依蛮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这种话怎么可能会是谢叛说出来的。

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契机,都肯定没有好的目的。苏依蛮不敢再抱有一丝希望,把鼻腔里的酸苦忍下去:“你拿这些话去骗鬼吧。”

扔了这句后转身走,手腕被拉住,整个人被一股蛮力扯回去,撞进谢叛胸膛。他的胸膛比之前还要宽阔、硬实,有着烫人的热度。

她受不了跟他有身体接触,红着脸挣扎:“谢叛你放手!”

人被强硬地往后摁,腰部硌到了身后停泊着的路虎揽胜。谢叛的气息压得很紧,大掌控住她后脑不让她乱动,他的呼吸愈发粗重,哑声说:“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他不讲道理地亲了下来,五年没见,他还是对她那么熟悉,准确无误地封堵住她的唇。

苏依蛮脑子里炸开一片烟花,身上软了软,很快回过神不停推搡他,嗓子里呜呜得可怜。

谢叛从来都不是浅尝辄止的人,含着她唇亲几下,翻面换个角度就已经把舌头抵进她嘴里。她死命咬着牙不许,脸拼命往一边侧,含含糊糊地溢出几个字:“你疯了!”

“是疯了。”谢叛拇指摁着她耳际,含着她唇吮吻,像是嗜糖的人,“想你想疯了。”

苏依蛮不信,她再也不要信他。手不停地推他肩膀,躲着他,就是不要让他亲,好不容易挣脱一秒,她想也没想使力甩了他一个巴掌。

谢叛躲也没躲,生生挨着,脸被打得侧到一边。她指甲有点儿长了,用劲又大,把他嘴角刮破了一丝血。

打完后她又心疼,但不能心疼,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谢叛极其无所谓地舔了舔渗血的唇角,抬眼问她:“手打疼了吗?”

苏依蛮微微地喘着气,没说话。心跳越来越快,像得了心脏病。

“要是不疼,”他把另一边脸侧过来,“这边你再打一下,只要你能消气。”

“你是不是喝酒喝醉了?”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我只喝了一杯,你知道我的酒量没那么差。”

“不管你醉没醉,以后你都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两个早就结束了,并且永远都不可能再重新开始。”

苏依蛮从车前挤出去,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的腿有点儿软。

不管有多恨他,也不管时间过去了有多久,她都还是对他的吻有感觉。

她没办法控制这种生理反应。

推门前她停了停,扭头:“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谢叛恢复了一派的懒散:“我没说车是我开的。”

“那……”

她蓦地想到什么,头皮一麻,透过黑乎乎的车前挡风玻璃看驾驶室位置。里头正襟危坐的司机早冒了一脑门子冷汗,他可不想窥探BOSS的私人生活,可挡不住BOSS硬要在他面前强吻人家小姑娘啊。

苏依蛮意识到刚才谢叛把她压在车前盖上亲了五分钟之久,那五分钟里全程都在被人看着,而且是离得极近在看。

她早该清楚谢叛这人有多可恶!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她说:“你以后别再来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放过狠话,她关门跑进院子。没走几步,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来自于谢叛刚给她打过的那个陌生号码:

【让我死可以,让我再也别来见你,我办不到。】

她心里剧烈一动,手指紧紧捏着手机侧边栏,眼圈一点点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