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思你
在来潭州之前, 苏依蛮想过这次应该会是她接近谢叛的一个好机会。
但是第一天晚上就跟他住同一个房间,这是她没想到的。
如果开诚布公地分析一遍,她得承认她对这样的发展是满意的, 甚至还带着一丝可耻的窃喜。
所以没提出任何其它可行性方案, 直接跟着谢叛进了他的房间。
她把行李放好。谢叛检查了一遍房间里有没有偷拍设备,又把其中一张床的床单、被套,还有枕套全都换成了他自己带来的。
换好, 他说:“晚上你睡这张床。”
他好像有点儿洁癖,又因为经常代表学校去各个城市参加比赛的原因, 住过不少条件不太好的酒店, 所以才养成了往行李箱里放一套四件套的习惯。
苏依蛮看看焕然一新的那张床, 不好意思抢占他的地盘:“那你睡哪儿啊?”
“那不是还有床。”
“你不会嫌脏吗?”
谢叛闻言瞥了她一眼。
他笑了一声:“是有点儿嫌脏,”顿了顿, 声音蔫着坏, “那咱俩睡一张床?”
苏依蛮都快习惯他的语出惊人了,知道他只是在逗她而已。
这回出来的人拉了个群, 在里面问要不要出去逛逛。都是些男生,苏依蛮一个女生去了会不自在, 就当成没看见。
她这人的生活无聊得很, 每天就只有刷题,在高考以前并不想有任何娱乐活动。
谢叛没出去跟朋友找地方喝酒, 拉了把椅子坐她旁边, 时不时给她讲几道题。时间无声走着,苏依蛮做完两套物理试卷,再看他时发现他抄着手臂躺靠在椅子里睡着了。
苏依蛮贪婪地看了他很久, 他好看得让她心底逐渐滋生出罪恶,想趁这个机会偷偷亲他一下。
但等真的靠近了, 她又不敢了。
这么做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打算收回身时,她又看见他脖子里起了个黄豆般大小的包,估计是被蚊虫咬了。
这里的蚊虫毒性要强一些,苏依蛮怕他会痒,从包里找出一瓶风油精,倒了点在手指上,凑过去轻轻地给他抹了抹。
谢叛脖子里一凉,眼睛睁开,看见苏依蛮凑得他很近,手指正小心地触碰着他的脖子。
能闻见她身上一阵一阵的奶香味。
苏依蛮发现了不对劲,抬起头。
手立刻收回去,往后退了好几步。虽然刚才并没有真的亲他,她也觉得自己干过坏事了一样,心虚得不行,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颠三倒四地解释:“对不起啊……这个是能止痒消炎的……我是看你脖子里被蚊子咬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谢叛看她吓得语无伦次的样子,觉得还挺有趣:“过来。”
“啊?”
“过来。”他又说了一遍。
苏依蛮走回去。
谢叛拉过她的手,从她手里把那瓶东西拿了过来:“你给我抹的什么?”
她被碰到的手有点儿烫:“风油精。”
“这玩意儿能止痒?”
“是。”
“那怎么我脖子里,”谢叛拖了点儿尾音,“越来越痒了?”
“……”苏依蛮哪里知道,难道这瓶药已经过期了?
她想检查一遍,谢叛放下药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了,你该睡觉了。”他站在她面前,女生个子娇小,他很轻易将她罩着,脸往浴室的方向一撇,“去洗澡。”
房间里的浴室做了全透明玻璃,谢叛这么说,好像带了什么暗示。
苏依蛮站在原地不动,她虽然迷恋他迷恋到脑子不清楚,但脸皮还没厚到能跟他在同一个房间洗澡的地步。
紧张之下说:“你怎么不去洗?”
“可以。”谢叛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抬起,放在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上,拇指与食指略一用力把扣子解开,他接着去解第二颗,“那我先去洗?”
苏依蛮立马怂了:“我、我还是回我自己房间吧。”
她要走,谢叛把她拉回来,低了点儿身看她。
“真要走?”他的眼神似在故意勾引人,“我身材还不错,你不想看看?”
苏依蛮快被他撩晕了。
赶在晕过去以前,她把手臂从谢叛手里抽出来,红着一双耳朵去拿房卡:“我走了。”
谢叛先一步把房卡拿到手里:“这么不经逗?”
她没说话。
“我去住那间。”谢叛拉过他放旁边的行李箱往外走,不甚在意地说,“你把门锁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门关上,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苏依蛮一个人。她突然觉得有点儿怅然若失,蔫蔫地洗了澡刷过牙,换了睡衣躺在床上。
终于慢慢发现她是在想念谢叛。
但明明分开都不到一个小时。
深灰色床单被罩有股清新干净的洗衣液的味道,仔细闻还能闻到一点薄荷香。
是谢叛身上的味道。
苏依蛮上瘾一样,把脸埋在被子里深深地呼吸。
那天晚上她梦见了谢叛。
她跨坐在谢叛身上,看谢叛伸手把校服衬衫的扣子从第一颗解到了最后一颗。衣服没脱,坚实的胸肌和紧窄腰身半遮半现。
在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的手摸了上去。
心脏砰砰地快要跳出来,但都不影响她的手从上往下摸个够。胸肌摸了,他打球时看他露出来的八块轻薄肌也摸了。
谢叛用他那双命犯桃花的眼睛看着她,一张俊脸凑近她,声气如蛊:“阿蛮,摸爽了吗?”
苏依蛮醒了。
她一边把脸埋进枕头里骂自己真色,一边又在遗憾,要是再晚点醒就好了,这样就能再摸点儿别的了。
色就色吧,好不容易梦见他一回,不色白不色。
洗漱完是早上七点,有人在外面敲门。
苏依蛮衣服已经换好,走过去从猫眼里看见外面的人是储力,就没防备,直接把门打开。
“叛……”储力的话断在喉咙里,几秒后才回过神,喊:“我艹!你跟叛爷睡啦?”
苏依蛮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
隔壁房门打开,谢叛走过来,冲着储力踹了一脚:“你丫胡说什么呢?”
储力看看谢叛,再看看苏依蛮,最后确认了一遍两人的房间号,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原来只是换房间啊,还好还好,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谢叛没问他报警干什么,他就自己接着说:“报警抓你诱-奸未成年少女。”
谢叛:“……”
苏依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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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进行得很顺利,队伍里有谢叛在就好像有了个定海神针,不管多么糟糕的情况都能被他给扳回来。
由谢叛带领的小组毫无意外地替学校拿到了冠军,当苏依蛮站在他身边,一起接受属于他们共同的荣誉时,她觉得自己过去所付出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回京的高铁票是明天早晨,带队的物理老师定了家餐厅,让晚上大家一起去吃饭,算是个小小的庆功宴。
苏依蛮跟别人都不太熟,下意识地紧跟着谢叛。吃饭中途她接到个电话,来电人是妈妈。她去外面接,妈妈问了她比赛的情况,在潭州吃的住的怎么样,又问了明天具体回去的时间。
打完电话,苏依蛮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见对面男洗手间里有争吵的声音,她好奇探头看了看。
一个醉醺醺的肌肉格外发达的中年大汉在撒酒疯,非要说自己的钱包被偷了。洗手间里除了他就只剩了一个人,那人苏依蛮还认识,是这次跟她同一组参加物理竞赛的同学,名字好像叫贺晨。
贺晨个子虽然比醉汉高,但身材清瘦,明显不是醉汉的对手。他尽量躲着醉汉走,但醉汉不依不饶,揪住他的衣领要打人。
苏依蛮看见地上靠近门口的位置掉着个钱包,捡起来去还给那个醉汉:“你的钱包在这!不是他偷的,你放开他。”
醉汉一把拿了过来,第一反应不是东西失而复得,而是把嫌疑转移到了苏依蛮身上:“是你偷的是吧!”
他喝了太多酒,说不几句话就打一声酒嗝,弥散开的味道极其难闻。苏依蛮皱眉往后走,那人却把她的头发一把抓住,用了点儿力气往后拽,口气极其恶劣:“草你妈的!你知道我是谁吗,连我的东西都敢偷,我看你是活腻了!”
醉汉原本要打她,模模糊糊地见她长得挺漂亮,温柔秀气的一张小脸,白皙细腻的皮肤,不知道捏起来手感怎么样。
“呦,这还是个小美女呢。”醉汉笑得猥琐,一只满是厚茧的手要摸她的脸。
快碰到的时候醉汉惨叫了一声。
他那只伸出去的脏手被赶过来的谢叛一把抓住往外撇,手腕都快被拧断。连带着另一只揪住苏依蛮头发的手也疼得不得不松开。
谢叛手劲极大,轻轻松松把他的手腕拧翻过去,拉着他到了洗手池边把他的脑袋摁在水龙头下,水的温度调到最凉,水速开到最大。
冰凉的水对着醉汉的脑袋不停冲,醉汉杀猪一样惨叫着要起来,但谢叛虽然瘦,力气却大得很,他不管怎么挣扎都起不来。
“喝醉了就好好醒醒酒。”谢叛冷凝的声音响起,“你不想清醒老子帮你清醒!”
醉汉是真彻底服了,没见过劲儿这么大揍人又这么狠的男高。打又打不过,只能求饶。
谢叛把他放开,走到苏依蛮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离开男洗手间。
贺晨在后面跟上,看了眼女生被握住的细白手腕,走过去故意从中间把两个人分开。
“苏依蛮,刚才谢谢你啊。”贺晨看着她,“你头发好像松了,要不要重新扎一下。”
苏依蛮抬手摸了摸,马尾辫确实有点儿松了。她一手把头发拢住,拆了发绳打算重新扎,刚绕了一道,发绳再也不堪重负般啪地一声断掉了。
她还举手拢着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贺晨朝她走了走,从口袋里一摸,摸出来个新的没用过的淡棕色发绳:“你用这个吧。”
苏依蛮不解:“你怎么会随身带着皮筋啊?”
“就,刚好有一根。”贺晨没说什么。
踟蹰两秒,苏依蛮接过来把头发扎好。她没看镜子,盲扎也能把头发扎得好看。但贺晨又觉得不对,事实上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头型圆,所以怎么样都好看。
贺晨笑笑,由衷的说:“你扎头发很漂亮。”
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苏依蛮老扎头发是因为散着不方便,头发老挡视线,没想过好不好看。
“谢谢。”她跟贺晨说。
一边,谢叛冷眼看他们搞完这出儿。
再回包厢,苏依蛮才发现自己另一边坐着的人是贺晨。
贺晨热情地拿公筷给她夹菜,随便聊了几句后说起以前:“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一的时候在一个班。”
苏依蛮还真没印象,她对除了谢叛之外的男生印象都很淡。
“是吗?我不太记得了,不好意思。”
“没事,你那时候每天都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朋友都很少交,不记得我很正常。”贺晨注意到她喜欢吃虾肉,不停地给她夹那道菜,“可我对你的印象很深,有一次我去食堂吃饭,饭卡上刚好没钱了,但我饭都打好了,就不好意思给人放回去。那天你刚好排我后面,就替我刷了卡。”
贺晨一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好看的梨涡:“然后我打算还你钱的时候,你都已经走远了。这事儿我一直记得呢,要是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当是谢谢你了。”
那件事苏依蛮早忘了,她的脑容量是大,但里面装的全是应试题,以及谢叛。
“不用了,食堂的菜本来就很便宜,用不了几个钱。”
她怕自己再跟贺晨这么说下去会让谢叛误会,往后都尽量跟他保持距离,也没有再吃他给夹的菜。
偷偷看一眼她左边的谢叛,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依旧在云淡风轻地跟朋友们聊天,好像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跟贺晨都说过什么。
聚餐结束回酒店,明天早上就要回京,苏依蛮把带过来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回想这两天在潭州,她总有机会跟谢叛在一起,而机会的产生是她用成绩换来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所以不能停止。她要保持目前这种状态到高考,然后跟谢叛考上同一所大学。
到那个时候,她会跟他表白。
不管会不会被拒绝。
既然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了,就不问结果。
苏依蛮把行李箱收拾好,听见有人敲门,她过去开。
谢叛看了眼她扎着的马尾辫,很好,还在用着那男生给的发绳。
他莫名来气,从兜里把一个发绳给她:“用这个。”
一个黑色的发绳,最简单又不会出错的样式,跟她断掉的那根很像。
苏依蛮的心跳快了些,没接:“为什么?”
谢叛直接伸手到她脑后,一句话没说,把她在用的发绳给撸了下来。
他的动作太突然,苏依蛮不敢反抗,就只是怔怔地在原地站着。她的头发一直养得很好,柔顺乌黑,发量又多,顿时绸缎一样披散在背后和肩膀。
女生一张小巧的鹅蛋脸被修饰得更加柔美,纯得不像样。
她没在谢叛面前披头散发过,突然有点儿紧张,手足无措地把右边脸庞的头发掖到耳后,一把拿过他手里的头绳:“我知道了,我会用的。”
屋里的灯光在她发上打下一层绒绒的金色光影,让她美得极不真实。
谢叛有了几秒钟的恍惚,很快把那种不清不楚的异样情绪压制下去,进了屋走到洗手间,把贺晨的那根发绳往马桶里一丢,按下冲水键。
苏依蛮站在外面看到,胆大包天地想,谢叛会做这么奇怪的事,会不会是因为有一点点喜欢她?
谢叛走回来,没对自己的行为解释过一句,反倒得寸进尺地说:“以后别随便要别人给的东西。”
苏依蛮看看自己手心里握着的他刚给的头绳。
抬起头,刚要说话却撞进他的眼睛,她的心脏紧紧一缩,要说的话全忘了。
谢叛抬手在她发上揉了一把,接着刚才的话说:“除了我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