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思你

决赛在当地的下午两点举行, 那个时间是国内的凌晨三点。

苏依蛮一直没睡,总是写会儿卷子就看看媒体有没有新闻报道出来。她长时间用眼,上下眼皮时不时就会打架。黑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 靠它吊着不要睡过去。

一直刷不到最新消息, 她撑不住困,脑袋一栽枕在胳膊上睡着了。半小时后被手机铃声吵醒,为了防止睡觉,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设置了个闹钟。

苏依蛮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睁开眼睛拿了手机点进新闻。

入目跳出醒目的一行大字:【我国选手在今年全球化学奥赛中斩获第一名】

苏依蛮高兴地从椅子里蹦了起来, 尖叫过后才记起现在是深夜, 不能吵醒妈妈和弟弟。她把嘴巴捂住, 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累了才往床边一坐, 一遍遍地看这条新闻。

新闻里说这次的化学小组成员一共有五个人, 其中四人是国内高校选拔出的大学生,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有点特殊, 今年才只上高二而已。他是通过特殊渠道进组的,在进组前遭受了各方的非议和怀疑, 不认为他有资格去参加代表国家的国际性赛事。但是这次比赛, 数他的表现最为出色,是团队里发挥最稳定的。

全稿都没有提及这个选手的名字, 只对另外四人做了详细的报道, 不管是姓名还是籍贯、初高中毕业院校、现就读学校都做了详细说明。

只有谢叛一个人,除了说他是个高二生以外,别的一点都没有透露。

底下有人在猜原因:【所以这个高二生到底是谁啊?连个姓都不说, 也太神秘了吧。是不是学校想保护他啊,怕他在高考前被人打扰是吗?】

苏依蛮觉得这个猜测还算比较合理。

她找到谢叛的微信, 编辑:恭喜你拿冠军。写完又觉得这样一来不就暴露出她为了等一个有关于他的结果,熬到半夜三四点都没睡了吗?

稍微再深想一下,就能知道她喜欢他这件事了。

苏依蛮的手指落到右边的删除,把一句话删完。人往床上躺下去,脑子里又开始回旋几天前谢叛跟她说的。

要给她看冠军奖杯。

所以算不算是,为了她赢的?

刚稍微有这个想法就疯狂摇头,严肃地警告自己。不要在谢叛的事情上过度联想,不然等不到自己想要的,将来是会失望的。

她把屋子里的灯摁灭,抱着手机闭上眼睡觉。

-

周末过去,苏依蛮去学校上课。

一进班,明显感觉到氛围比几天前有了明显变化。当目光落到不再空荡的谢叛的座位,她瞬间明白这个改变是因为什么。

谢叛周围或站或坐围了很多人。

其中张彦最吵,咋咋呼呼地说着:“叛哥,快给大家看看冠军奖杯。我可听说了啊,今年的奖杯是用白水晶做的,那叫一个漂亮。赶紧拿出来给大家伙开开眼。”

谢叛正跟纪洪森聊着篮球比赛的事儿,闻言懒回这边一句:“丢了。”

“啥?”张彦眼珠子快掉出来,“那可是含金量贼高的全球奥赛冠军奖杯啊,不是地里薅的大白菜,你能弄丢?”

有几个女生也遗憾地说:“怎么弄丢了呢?我还想看看奖杯长什么样子呢。”

谢叛没搭理。

苏依蛮背着书包走到最后一排,听见了他们的话。回想起前几天自己心心念念的,想着或许谢叛真能把奖杯拿给她看一下,现在看来就是他随口一提而已,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他平时就一副大大咧咧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样子。

所以会把奖杯弄丢,一点都不奇怪。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男生在打篮球,女生们练一百米短跑。

苏依蛮的运动细胞一直都不太好,成绩基本是吊车尾。体育老师看不过眼,指着她说了几句:“那谁,你长两条腿是干嘛使的啊,不会用啊?每次都能比别人落后个两三秒,你不要太离谱了好不好。就你这样的,就算考上大学,体育测试你能过吗?”

班里不少女生都捂着嘴在笑,尤其是蒋悦芙的笑容格外刺眼。苏依蛮实在不想再这么丢人,心里一急,在第三次测试时不小心绊了一跤,朝前扑摔在塑胶跑道上。

由于惯性原因她摔得不轻,露着的胳膊上蹭破了皮,血立刻往外流了出来。她没喊疼,只是默默地站起来,想继续跑时发现脚还扭了,疼得难受。

“都这样了就赶紧去医务室吧,”体育老师看了看她胳膊上的伤,“自己能去吗,要不要叫个同学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能去。”苏依蛮一瘸一拐地出了操场,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纪洪森往她的背影看了好几眼,嘴里琢磨着:“她怎么了?受伤了?”

张彦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等认出她是谁,笑了声:“那不是倒数第一吗。”

“你说什么呢,”纪洪森不满,“有你这么叫人的吗。”

“难道不是吗?她是咱班倒数第一啊。”

“你等着吧,再过几天就是月考,她肯定能超过你。”

“小纪,我发现你挺能替她说话啊。”张彦随口揶揄,又叫来谢叛,“叛哥,你说是不是,他对咱班倒数第一是不是挺关照的?”

谢叛情绪很淡,扭头朝操场出口方向看了一眼。

苏依蛮已经走了出去,背影格外娇小瘦弱。

医务室里有两个医生,从刚才开始就在讨论家里六岁孩子的升学问题,什么有的小学离家近但是教学水平不如另外一家,另外一家教学水平高但是离家太远,怕孩子早上睡不够觉。

苏依蛮的胳膊和脚都抹了药,躺在床上休息。耳朵里听着两个医生的唠叨,渐渐地困劲儿上来,闭上眼睛短暂地睡了一觉。

她不习惯白天睡觉,总睡不长,觉得自己浪费了大好的学习时光。如果时间超过了半小时左右就会在梦中觉得不安,精神跟眼皮打架尝试着把眼睛睁开,这个过程像是陷入了梦魇,额上一层层地渗汗,眉心痛苦地皱起来,呼吸变得沉重又艰难。

正当她怎么都醒不过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叫她:“苏依蛮。”

声音磁性好听,如一泓清泉顿时将她从混沌中引了出来。她终于清醒,眼睛睁开,大口喘了几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从床上坐起来。

谢叛双手抄兜坐在相邻一张床上,两条长腿随意朝前敞开,见她这副样子,语气放柔:“做噩梦了?”

“没有,就是醒不过来了。”她拿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竟然已经下午六点了,早放学了。

“这里的医生呢?”她问。

“下班走了。”

“那你怎么在这?”她看看他露出来的胳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红肿的地方,也没有破皮,“你也受伤了吗?”

“我来这,”谢叛揶揄,“主要是为了把你叫醒。”

“……”她知道他是在胡说而已,抿了抿唇低声,“那你还挺乐于助人的。”

“老子一向乐于助人,”他笑哼,“你才发现?”

“……”

“还能走路吗?”谢叛没再逗她。

“哦,我可以。”苏依蛮从床上下来,往门口走的几步磕磕巴巴一瘸一拐的。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好像在故意装柔弱一样,所以忍着疼尽量平稳地走。但脚腕实在太疼了,她没办法不瘸。

谢叛终于看不过去,在她面前躬下身,两只手撑腿上:“上来,我背你。”

“啊?”苏依蛮倒是真挺想趴上去的,主要他的背真的很宽阔很有安全感,趴上去的感觉一定不错。

但她不好意思:“不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你这么走下去,天就要黑了。”谢叛见她不动弹,转过身,一手扶她后背,一手抄她腿弯,轻而易举把她给横抱起来,迈步往前走。

苏依蛮懵了。

公主抱!!!

这比被他背还要能蛊惑她的神智,她浑身上下的体温噌地一下上来,人变得很僵,不管是身体还是胳膊腿全都被冻住了一样,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一开口又结巴:“谢谢叛……你……”

话没说完,谢叛突然笑了一声,从苏依蛮的角落往上看他,能看到他极其好看的下颚线条,清晰流畅。

“谢谢——”他拖着尾音,模仿她刚才的话,“叛?”

“……”

“都跟我这么熟了,”他低头看她一眼,眉眼里藏着股坏劲儿,语音陡然间一低,似染了暖,“姓都不喊了,喜欢直接叫我‘叛’?”

“……”苏依蛮无语凝噎,“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

“那以后说话就别结巴,”他说,“不然显得咱俩有点儿暧昧了。”

“……”

这人有时候还真挺烦。

“书包还在班里?”他问。

“嗯。”

谢叛听见,一声不吭抱着她进了教学楼,开始爬楼梯。

他怀里抱着个人,但从一楼到四楼,全程气不喘手不抖,连呼吸都没有重过一次,简直不要太稳。

苏依蛮怀疑他是不是在强忍:“谢叛,我就一点儿都不重吗?”

到了四楼,谢叛抱着她拐进走廊,像拖一袋子棉花似的把她往上颠了下,再稳稳地接住。

苏依蛮的心脏随着这个动作跳空了一下。

“轻得跟八百年没吃饭似的,”他说,“老子会嫌你重?”

苏依蛮抿着嘴不说话了。

她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个子不高,所以才会让谢叛有这句话。

心里正怀疑着,很快,又听到他说了一句:“你平时是不是不好好吃饭?”

“怎么会,我每顿都吃很多。”

“那怎么——”进了班,走到最后一排,他把她放课桌上,两只手自然无比地、撑在了她的身体两边,倾身看她,“还能这么苗条?”

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

让苏依蛮感觉,自己只要再往前动一动,就能亲到他。

眼前是谢叛放大了的一张俊脸,这个距离,苏依蛮发现原来他并不是单眼皮,而是内双。

怪不得总觉得他这双眼睛在冷漠之下,偶尔也会带出一股撩人的多情。

原来是内双。

简直不要太搭配他这张渣男脸。

“你说,我苗条?”她挺在乎这个。

“不然?”

“你怎么看出来的,”她低头,没有察觉到随着这个动作,两个人离得更近了,她的鼻子快要蹭到他的下巴,“我每天穿的算挺多的吧。”

没露过腰没露过腿,一年四季都穿宽松的校裤。

谢叛垂眸看她。

女生扎着头发,因为刚睡了一觉,马尾有点儿散了,碎发掉得更多。她额头两边胎毛刘海也多,发丝柔软蓬松,被窗外夕阳照出一圈金色的毛边。头圆,脸小,眼睛大,鼻子挺。没有妆,皮肤娇嫩雪白,如果用手碰一碰会怀疑能把她弄破。

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但不是跟其她女生一样的工业香水味,而是一股体香,很甜,像是奶香味儿。

谢叛的喉结发痒地往下一滚,起身离她远了些,手从桌沿移开,却顺势在她腰间握了一把:“这还用看?”

苏依蛮被握了个激灵,眼睛睁大,人再次僵住。

她的腰很细,两只手能合握住还有富余。

也就只有短短半秒钟而已,谢叛已经拿开了手,转身去她课桌那边把书包拿了起来,另外把她桌面上几套卷子和文具袋收拾好,装进书包。

他漫不经意地说:“你现在瘦得刚刚好,以后别减肥了。”

苏依蛮的脸颊还有脖子里全都滚烫一片。

她拼命压制住雀跃的心跳声,自然地说:“我没有减肥,可能是我体质原因吧,怎么都吃不胖。”

谢叛已经把她的书包收拾好,闻言笑了声:“还挺会自己夸自己。”

“……”

“知道了,”他尾音拖着,懒散又欠揍,“你身材好是因为你天生丽质,跟减肥没有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