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伙？”苏澄眼神微微一凝，试图努力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觉得她挑的外卖餐厅很合他的胃口？

可这顿人均两百多的西餐对她来说只是难得的小奢侈，平日里她最爱点的还是麻辣烫、冷锅串串、烤冷面……

她轻轻咬下那块裹着牛油果的三文鱼，随着咀嚼声，一股辛辣的刺激感从舌尖炸开，直窜鼻腔。

谁家好人会把芥末混进牛油果里啊！

她本能地想要吐出来，可余光却瞥见了对面的江牧舟，顾及形象，她只好把那团“牛油果刺客”咽了下去。

江牧舟似乎没发现她的异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说：“外卖没什么营养。”

苏澄撇撇嘴，在心底为烫妃、串妃、面妃打抱不平。

有菜有肉有主食，明明营养都很均衡的好吗！

“我在家做饭。”男人一边说，一边向她投去期待的目光，“一个人做菜分量不好掌握，两个人正好。”

苏澄想开口婉拒，却忽然想起上周经过楼道时，那阵勾得她走不动道的腌笃鲜香气，笋尖的鲜甜混着咸肉的醇香，光是回想就让她想流口水。

还以为像他这样金尊玉贵的大少爷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不仅会做饭，还做得这么香。

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弯，她还是拜倒在了江牧舟的围裙下。

“那先提前说好，我最近接到的委托不多。”她抬起眼，带着几分窘迫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所以那些高档食材，比如东星斑、鲍参翅肚的我可负担不起。普通食材我没什么忌口，鸡鸭鱼肉都吃。”

“买菜的钱我跟你AA，但我的厨艺实在是拿不出手，所以做饭的时候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她抬了抬眼，却意外撞进他温柔的视线之中，她顿感一阵热意攀上脸颊，慌忙别开眼，“不过我可以洗锅刷碗。”

“还是算了吧。”江牧舟轻笑着摇头，“我家的盘子可不够多。”

苏澄听出了他是在内涵自己差点把他的限量版猫碗摔了这事儿，讪讪一笑。

上门喂猫的那天，她特意录了将近半小时的服务日志发给他，还以为这么长的视频他肯定懒得细看，没想到连这种转瞬即逝的小细节都被他注意到了。

学霸就是学霸，观察力是真的不一般。

思绪飘摇间，她又往嘴里塞了块三文鱼，尽管这次她做好了准备，还是被那怪异的辛辣呛出了泪水。

“咳咳，那作为交换条件，我帮你照顾元宝吧！”她咳了两声，还是决定做回老本行，“铲屎、喂食、换水，外加扔垃圾服务。”

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是泛着盈盈水光，清澈灵动。

她托着脑袋，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你都出来快半小时了，元宝自己在家能行吗？”

江牧舟轻叹一口气，淡淡的失落涌上心间，“别提了，以前我工作的时候，它都会趴在我腿上打呼噜。现在倒好，只有开罐头的声音能换来它赏脸看我一眼。”

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苏澄觉得视线忽然变得有些模糊，她晃了晃脑袋，可眼前的景象却像被搅浑的水面般晃动起来。

“牺牲小我，成就小猫，这都是为了元宝殿下的身心健康。”她咯咯一笑，唇间溢出几分绵软。

苏澄站起身，学着元宝的样子向江牧舟靠近，她双手虚握成爪，慢半拍地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你是没看见，那天它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江牧舟闻声抬眸，目光猝不及防地跌进那双水盈盈的翦水秋瞳里。

心脏不自觉地一颤，这样直白而热烈的对视，在他们相识的岁月里还是头一遭。

白皙的双颊染上了酡红，眼尾泛起桃花般的红晕，看向他的眼神渐渐迷离。

江牧舟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现在的举动就像是误食了没煮熟的菌子一样。

他立刻起身检查她刚吃的那道三文鱼牛油果三明治，没找到菌类，却闻到了白酒的味道。

平时滴酒不沾的苏澄在酒精的影响下，身体摇摇晃晃，步履虚浮。

“小心些。”江牧舟急忙用手护住尖锐的桌角，却见她丝毫没有要停步的意思，

一阵玫瑰幽香袭来，少女纤细的手臂突然环上他的腰。

“它就这样抱住我的腰……”她仰起泛着红晕的小脸，醉眼朦胧地呢喃，“好像在求我不要走。”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温热的鼻息拂过他的颈侧，令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没有躲开，反而向前迈了半步，让原本就若即若离的距离变得更加微妙难言。

漆黑的眸中翻腾着某些情绪，他低头凝视着她，眼神深邃而灼热，仿佛要将她融化。

她垂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胸口，委屈的地喃喃自语，“它好难过，以为你不要它了……”

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最终紧握成拳收回身侧。

他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压回眼底，“我更难过。”

“我以为，是你不要我们了。”

-

苏澄是被闹铃吵醒的，她艰难地撑开眼皮，感觉自己浑身酸得像被人揍了一顿。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试图将零散的记忆碎片拼凑成一条完整的故事线。

江牧舟说要搭伙，然后……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下意识地掀开被子，低头扫了眼自己，幸好，身上套着的还是昨天那件oversize的大T恤。

晕乎乎地支起身子，苏澄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摸到了一张便利贴。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在那行清秀的字迹上：[下次别点白酒味的三明治了]。

便利贴的右下角，画着一个笑脸，和当初他在物理笔记上画的那个如出一辙。

苏澄在心里哀嚎一声，拽着被角往上一扯，将自己完全裹进黑暗，像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当时她还傻乎乎地以为那呛人的辣味是芥末，谁能想到居然是白酒！

她的酒量可是出了名的差，高中毕业聚会时，许知岁骗她喝了一口掺了白酒的雪碧，结果她抱着麦克风唱了整整三遍《笑忘歌》，还非要拉着全班同学大合唱。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现在只能求老天保佑，昨晚没在江牧舟面前发酒疯说胡话，不然她这脸可是要丢到太平洋去了。

偏偏这时，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连续不断的提示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她烦闷地抓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沈思齐的连环轰炸。

沈思齐：[苏大小姐，你起了没]

沈思齐：[兄弟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攥在你手里，可千万别掉链子啊！]

苏澄：[安啦安啦，万事俱备]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被窝里钻出来，甩出了一个小白鸽紧紧靠在大白鸽翅膀上的表情包，配字“非常可靠”。

不知是因为许知岁意外发现了求婚计划导致沈思齐提前行动，还是他原本安排的日子就是今天，昨天她前脚刚从Moment Cafe离开，后脚就收到了沈思齐的电话，让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许知岁带到临海一中。

她随口扯了个谎，要许知岁陪她回高中寻找青春的回忆。许知岁还以为她终于开窍了，想故地重游找找和江牧舟的共同话题，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12点，苏澄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

路过餐厅时，她瞥了眼餐桌，光洁的桌面空无一物，连一滴油渍都没有留下，恍惚间让她怀疑昨晚和江牧舟共进晚餐的场景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推开房门，隔壁的防盗门同时打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好巧啊，你也出门吗？”她假装自然地打招呼，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我不知道那三明治里加了白酒，昨天我，应该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江牧舟，试图从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找出些端倪。

“你倒头就睡了，算奇怪的事吗？”江牧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看不出任何异样。

苏澄这才舒了一口气，跟着江牧舟一起走进电梯，原本蜷缩起来的手指也悄悄松开了。

“你去哪儿？我送你。”江牧舟按下B2按钮，侧头看向苏澄。

她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略施粉黛的面容比往日更添几分精致，睫毛微微翘起，唇色也比平时更红润些。

想到外面火辣辣的太阳，苏澄倒也没有直接回绝，礼貌问道：“我回临海一中看看，顺路吗？”

江牧舟目光微动，嗯了一声。

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江牧舟迈步走出，找了个安全的区域让苏澄在这儿等他，自己走向停车场深处把车开出来。

苏澄望着他的背影，心想还从未见过他开车的样子。

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会开什么样的车呢？

她记得高一高二时，来接他放学的是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独特的车标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像极了变形金刚的标志，在一众普通私家车中显得格外醒目。

而到了高三，那辆黑色轿车却不再出现，他开始独自坐公交车回家。每天放学，她会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跟在他身后，直到公交站台。这段短暂的同路，成了她一天中最珍贵的时刻。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酷似变形金刚的车标，是象征着顶级奢华的迈巴赫。

现在的他，也会同样选择低调奢华的迈巴赫吗？还是说，会像都市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样，开着惹眼张扬的红色法拉利？

出人意料地，一辆黑色路虎缓缓停在她面前。

她的眼里掠过一抹讶色，脑海中飘过一句网络热梗——“又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车窗降下，江牧舟单手搭着方向盘，“上车吧。”

她的手在车门把手上方悬停，陷入了微妙的社交困境。

坐副驾会不会太暧昧了？可坐后排又显得太过疏离，仿佛把对方当成了专职司机。

江牧舟看着她踌躇的模样，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坐前面吧，后排放了器材。”

苏澄耳尖泛着薄红，低头钻进副驾驶座。

真皮座椅微凉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她拽过安全带，却因为光线太暗，好几次都没能对准卡槽。

“刚才在想什么？”他的目光斜斜地扫过来，在她泛红的耳垂上停留片刻，伸手作势要帮忙。

“没什么。”她终于将金属卡扣精准地插入卡槽，寂静的车厢里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江牧舟凝着她，“是在想，我的副驾驶是不是该留给女朋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