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入宫◎
寒风钻入墙缝,冻彻骨髓。温幸妤倏地站起来,青丝乱纷纷披在两侧,脸上血色尽褪,惊怒交加:“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那双澄澈的、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时此刻如同焚了两簇烈焰,惊怒含恨的瞪着他。
祝无执像是被灼烧到了。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又放松,随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你我乃是夫妻,你的亲人便也是我的,我自然是把她安顿在汴京的宅子里,好吃好喝供着。”
他顿了顿,嘴角突然扯出一抹古怪的笑:“不过若你我并非夫妻……温雀和你长得那般像,保不齐哪天我一个不小心…就会失手杀了她。”
温幸妤气得浑身发/抖,忍无可忍,狠狠甩去一巴掌。
格外清脆的一声。
她手掌都震得发麻,打完才意识到自己对皇帝动手。
她白着脸后退,神色戒备。
祝无执脸被打偏到一侧,他愣了一下,脸上阴云密布,一双凤眸压着火气,低斥道:“我看你是疯了,敢对我动手。”
温幸妤抖着唇怒骂:“你忘恩负义,拿我妹妹威胁我,行径连畜生都不如,我打你怎么了?”
“你这种人迟早要遭报应的!”
祝无执听到她的怒骂,神色莫名恢复如常,他甚至笑了一声,听起来格外诡异,万分渗人。
“随你怎么说。”
报应?如果有的话尽管来,看看是报应来得快,还是他杀得快。
烛火摇曳中,二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忽明忽暗,交叠缠绕。
温幸妤觉得祝无执比过去还要阴晴不定,令人胆颤。
这些年来,她一直不敢透露半分妹妹的消息,哪怕逃跑这么久,也不敢去查妹妹的下落,就是怕祝无执有朝一日知道了会以此威胁她。
可千防万防,还是被他知道了。
温幸妤仰头看着男人阴鸷的眉眼,从他乌沉的瞳仁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
怎么这一切就成了这样呢?当初在国公府,他多次出手相助,后来远赴同州,他亦是帮助过她。她一直认为祝无执是个好人,只是性子傲慢些。
她不明白是她看错了人,还是说祝无执变了。
祝无执垂眸望着女人恓惶发白的脸,淡声道:“走吧,京中事务堆积如山,我没空在这耽搁太久。”
温幸妤双目通红含泪,紧紧攥着手指。
可她无法拒绝,她必须跟他回去,不然妹妹……
她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深吸一口气后,冷声道:“让我留封信,不然覃娘子和巧娘回来会担心。”
祝无执皱了皱眉,十分不满。
她总是这样,记挂着所有人,哪怕伺/候过她的奴婢,一个相识不久的路人,都能得到几分关心。唯独对他,永远都是一副畏惧的、拒之千里的态度。
“李游会处理好后续事宜,你且安心回京。”
温幸妤没想到这点请求他都不同意。
她还没来得说什么,就被祝无执裹上貂裘横抱起来,拉开门出了屋子。
院中风雪交加,片片雪花如同柳絮,她揪着祝无执的衣襟,用力扭头,透过层层雪幕看去。
烛火透过小小轩窗,洒到门口的积雪上,投下一块块温暖的光晕。
烛火越来越远,视野越来越模糊,直到院门一点点合拢,将那微弱的光亮,彻底隔绝。
她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彻底结束了。
她转回头,猛闭上眼睛,咬着唇无声流泪。
祝无执把她抱入马车,扫了眼她苍白流泪的脸,忽然心里有些发堵。
他命人端了热水来,打湿帕子动作粗鲁的擦去她脸上泪痕,才冷声吩咐车夫:“走。”
雪花落在天地间,银闪闪的、黑茫茫的,飘落,无声无息飘落。堆积在街道上,堆积在城门上,堆积在山野间荆棘树木上。
温幸妤蜷缩在角落,觉得自己跳动的心,连同那恢复生机的魂魄,随着静默无声的落雪,缓缓陷入沉睡。
*
翌日清晨,沧州的雪停了,日头高照,雪光刺目。
覃娘子携巧娘回清远,却发现铺子没开门,两人以为她生病亦或者出事了,匆匆跑回家,却发现院子静悄悄的。
叩响屋门,半晌没有回应,两人对视一眼,一把推开屋门。
陈设未变,东西都在,唯独周莹丈夫的牌位被劈成两半,狼狈落在地上。
她们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方桌上,才发现烛台下压着一封信,旁边还有一袋银子。
巧娘拿起来看完,神色怔愣。
覃娘子心有不安,接过来看了,神色也变得愕然。
信上说,周莹思念妹妹,决定回家乡,让她们不要牵挂。
巧娘面色难看,站了一会,突然道:“莹娘不会不告而别,她一定出事了。”
覃娘子看了眼那袋银子,打开一看,里头除了银子外,竟然还有银票,这些钱财足够她们母女一辈子吃喝不愁。
这件事处处透露着古怪,她不免有想起周莹这些年偶尔割裂的生活习惯——大多时候什么苦都能吃,也很勤快,看起来就是乡野出身的,可有时候一些行为习惯,又像高门大户出身的闺秀。
思及此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她到底经历的事多,沉默了一会后,转身朝外走:“我去官府报官试试,若那边话里话外让我们不要管……那说明这事不是你我能掺和的。”
巧娘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沉默下来。
她们一同去了官府,衙役的态度很好,甚至称得上恭敬,只是和覃娘子预料般,明里暗里告诉她们不要再找周莹这个人。
两人从官府出来,脸色都有些难看,沉默着往家走。
覃娘子看着周莹住过的屋子,悉心用布子罩好,叹了口气后,阖上屋门后落锁。
相处了这么久,她早把周莹当半个女儿看待。
可她不过小老百姓,已经快五十岁了,身后还有惦念的亲人,没有办法掺和这事。
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周莹的屋子,想着她说不定哪天就又回来了……
*
汴京的春比沧州要暖和,没有大雪,只有春雨细细绵绵,水烟弥漫。
温幸妤挑开帘子看着熟悉的街景,神色有一瞬恍惚。
三年天气,汴京还是这样繁华,可人却变了,真正应了物是人非这四个字。
从同州回汴京的那个春天,她满含期待,想着终于报完了恩情,带观澜哥回家。
而如今再回来,却只剩下满心悲凉愤恨。
祝无执把帘子从她手心抽出,缓声道:“这街道有什么可看的?等到了宫中,我带你去后苑转转,那种了不少奇花异草,想必你会喜欢。”
温幸妤垂下眼,没有回答,只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我妹妹?”
祝无执脸色一阴:“待你乖乖听话,朕自然会安排你们见面。”
温幸妤闭上眼靠在车壁上,没有继续理睬他的意思。
马车缓缓驶入深宫,高高的宫门一点点闭合。
温幸妤被安顿在离福宁殿不远的仁明殿。
仁明殿主殿的陈设和枕月院主屋一模一样,庭院里也种着昂贵的海棠,此时正值暮春,花枝摇曳,香风阵阵。
伺候她的依旧有那两个哑婢,除此之外还有若干宫女内侍。
到了仁明殿,宫人已经往浴池了放了水,温幸妤去沐浴更衣。
祝无执先去了拱垂殿处理堆积的奏章,又召见了大臣商议事务,等忙完已经深夜。
他披着月色去了仁明殿,温幸妤没有等他,已经睡下了,青丝如云散在枕头上,眉头紧蹙,似乎做了噩梦。
祝无执沐浴后上了榻,想起这一路上她冷漠的态度,心中愈发不满,直接覆身压下。
他已是天子,为何要在意一个出身低微的女人的想法?他想要的,直接取便是。他给了恩宠,她合该恭敬受着。
温幸妤就像一只风筝,仿佛只有一遍遍这样想,才能牢牢拽住那脆弱的绳索,把她留在身边。
温幸妤被吵醒,看着祝无执衣襟松散,吓得抬手推他,却被他面无表情用腰带绑住了双腕,旋即便是没有任何温情的占有。
她闷哼一声,随之偏过头去,咬着牙硬是再也一声未吭。
祝无执捏着她的双颊,强行把她的脸转过来,一眨不眨盯着她慢慢爬上红霞的脸。
温幸妤身上出了一层细汗,无论祝无执如何折腾,都一声不吭。对她而言,这不是一场欢爱,而是一种折磨。
祝无执呼吸有些乱,他俯身吻住她的唇,撬开她的唇齿,二人唇舌勾缠,被咬破了唇/瓣,血腥味弥漫。
温幸妤眼中泛着水光,得了喘息的空挡,怒骂:“没本事的狗皇帝,除了强迫你还会干什么……”
祝无执脸色阴沉,再次吻住她的唇,愈发凶狠,想要逼迫她求饶,可惜最后都没能如愿,只听到她压抑的啜泣。
后半夜,祝无执抱着她去浴池清洗,回到床榻上紧紧拥着她,把脸埋在她颈窝。
温幸妤腰腿酸疼,疲惫不堪,正欲闭眼睡觉,就听到祝无执突然道:“你为何一直畏惧憎恶我,为何不能接受我?”
这个问题,这一路上祝无执问了她不止一次,每次她都沉默以对。
或许是存着刺激他的心态,今天她忽然想回答了。
祝无执只觉得怀里的人沉默了很久,或许是一刻,或许是两刻,总之她突然开口了。
她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声音很轻,神情复杂:“不,我并非从一开始就厌恶你。”
“曾经我视你为天上月,是这辈子的可望不可即。”
祝无执愣住,搭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微微用力,追问道:“何时?”
温幸妤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她咽下泪意,小声道:“离开国公府前,你帮过我很多次,我那时候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
旧事如梦一场,八岁那年她刚进府,还是个烧火丫头,经常被家生子打骂欺负,为了留在府中有口饭吃,不得不忍让。
有次被诬陷偷东西,差点被逐出府。
还记得那是个春雨天,她被打了板子,被婆子拖拽到角门前,狠狠丢了出去。她绝望地趴在积水的地上,满身泥泞和血污,正当以为自己再次无处可去时,头顶的雨没了,面前出现一双华贵的织金黑靴。
她仰起头,看到了一张漂亮的脸。
瓢泼大雨里,少年撑着一把伞,神情桀骜,居高临下睨着她,轻轻啧了一声:“可怜虫。”
她抹掉眼睫上的雨水,抓住了他的衣摆:“奴婢是被冤枉的,求您救我……”
后来,祝无执当真出手相助。他轻而易举查清真相,还她公道,惩戒了罪魁祸首。也正是因为他插手这件事,自此她在府中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并且十岁那年得以露脸,去了老太君院子里伺候。
往事随风,她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去同州,你又帮了我*很多,我虽然畏惧你,但依旧觉得你人很好。”
听完,祝无执觉得喉咙像堵了什么,似乎生出一种懊悔的、沮丧的情绪。
良久,他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我现在待你不好吗?我什么都能给你。”
温幸妤摇了摇头,翻身平躺望着帐顶,没有回答前半句,扯了扯唇,露出讥讽的笑:“我想要自由,你给吗?”
祝无执脸色一下变得阴沉,他把人按进怀中,一只手按着她后颈,一只手紧紧箍着她腰背,力气大到温幸妤听到骨骼的轻响。
他下巴抵在她发顶,语气森然执拗:“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除了离开我。”
*
祝无执最开始夜里还在福宁宫处理政务,后面干脆把奏章都搬到仁明殿,天天和温幸妤宿在一起。
皇帝不远千里从外头带回来个女人,还安排在一直不让人靠近的仁明殿,宫里的内侍宫女为此十分好奇,私下没少议论她的身份,有些内侍经常出宫采买,听到的消息多些,知道温幸妤就是民间传闻,陛下还是摄政王时十分宠爱,却意外“死去”的外室。
如今传闻中的“死人”突然入宫,不免引得众人猜测,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无执命人严惩了几个宫人,把流言蜚语压下去。
回宫不久,祝无执力排众议把温幸妤封为三品婕妤,且拒绝采选良家子充盈后宫。
群臣虽有意见,但除了几个直臣,无人敢再三进言。毕竟祝无执和前朝赵氏皇帝不同,他手握军政大权,是实打实靠能力夺取天下的帝王,说一不二。
温幸妤对这些传闻不感兴趣,也不在意,甚至巴不得群臣阻拦,让祝无执别给她任何位份。
她本以为待在深宫,祝无执就能放松些对她的看管,哪知他直接派了两个女侍卫,几乎寸步不离跟着她。
她烦躁不已,但为了见妹妹,又不得不忍耐下去。
*
三月底,李行简从同州回到汴京,入宫献宝。
祝无执命人在水榭摆了酒菜,小酌闲谈。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李行简时不时看眼窗外,亦或者捏着酒杯出神,心不在焉的。
祝无执这段日子心情也一直很烦躁。自打那天晚上温幸妤告诉他,曾经她也对他有过情。
他时常因此产生沮丧的情绪,觉得如今所求的情爱,在很多年前他不知道的地方,就已经拥有过了。
那样纯粹的情意,他却一无所知。
他甚至有时候会嫉妒那时候的自己。
祝无执垂眸望着清亮的酒液,自嘲一笑,仰头喝下。
他让内侍放下纱帐,屏退左右后开口:“说罢,到底怎么了。”
李氏已经是皇商,李行简也继承了李家全部产业,一时风头无两。
这种春风得意的时候,却满腹心思。
李行简回过神,仰头灌了杯酒,神情苦涩:“三年前,春娘家的镖局出事,陛下可还记得?”
祝无执嗯了一声。
李行简顿了顿,才继续说:“当时我查到些端倪,潜意识觉得不能再查下去,于是搁置下来,找了个由头糊弄过去。”
“去岁岳母去世,我和春娘回同州奔丧,办完丧事后回到李家老宅,无意间听到了些事情,后面鬼使神差继续查了下去,却得知…得知……”
说着,他神色痛苦抱着头,嗓音沙哑:
“我爹他…为了传闻中所谓的前朝皇室藏宝图,谋害了春娘的父亲。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为了个不知真假的东西,就害人性命。”
祝无执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李行简翕动着唇,眼中盛满愧疚:“我…我是个畜生,我隐瞒了春娘,还把父亲留下的尾巴清扫干净……”
他像是在安慰自己,喃喃道:“不过我已经给他下了毒,让他中风卧病在床,且圈禁在后院中,不让任何人见他。”
说着说着,他神色变得有些疯癫,盯着祝无执,试图从一国之君的口中得到肯定:“只要瞒春娘一辈子,她就能好好和我在一起,陛下,一定是这样,对不对?”
祝无执冷笑一声,言辞刻薄:“愚蠢。”
“朕要是你,就杀了所谓的亲爹,以绝后患。”
或许是生身父亲太过混账,在祝无执眼里,只要能达到目的弑父又如何?
李行简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他垂下头,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能手刃亲爹呢?他好歹是吃着李家的饭长大的……家中长辈也从未亏待过他。
半晌,他苦笑一声:“罢了,不说这些。”
“来,吃酒。”
祝无执冷眼看着李行简一杯接一杯灌,不一会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被宫人抬走时,口中还不住的嘟囔着“对不住”。
他暗骂没出息,独自坐了一会,吃了两杯酒,熏熏然间突然觉得庆幸,还好温幸妤和他之间没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水榭外还在下雨,他没有让内侍跟,撑了把伞,穿过层层雨幕,往仁明殿去了。
进了殿门,温幸妤正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案前,提着毛笔随意写写画画。
他走上前,把她手中的毛笔拿走,从背后将人搂进怀中,低声道:“明日我宣你妹妹进宫,好不好?”
温幸妤一愣,随之面露惊喜:“当真?”
祝无执嗯了一声:“小叙即可,不准离开宫人视线。”
温幸妤随口应下来,心说皇宫那么大,想要逃出去简直痴人说梦。
*
翌日清晨,温幸妤早早起来,收拾妥帖后,命宫人备了茶水点心,还有不同种类的见面礼。
她紧张得厉害,坐在湘竹榻上,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眼,脑子里乱七八糟,一会怕妹妹会不会不喜欢她,一会又怕准备的茶水点心和见面礼不合妹妹心意。
坐立不安等了一会,宫人领了温雀进殿。
血缘是种神奇的东西,姊妹俩幼时分别,多年未见,却在看到对方那张相似的面容时,同时红了眼眶。
宫人提醒温雀行跪拜礼,温幸妤抬手阻止。
许是近乡情怯,温幸妤迟迟不敢上前,踌躇了一会,她终忍不住思念之情,三两步上前拉着妹妹的手,轻轻拥住了对方,哽咽道:“小妹…姐姐好想你。”
温雀也跟着哭:“阿姐,我也是,我找了你好多年……”
离开国公府后,她左思右想觉得陛下可能是在骗自己,阿姐那么聪明那么坚韧,怎么可能会死。
她抱着一丝希望,偷偷去查,结果什么消息都没有,正心灰意冷时,宫里来了人,说她姐姐被接入皇宫,已经成了娘娘。
温雀那天抱着两个孩子又哭又笑,丈夫也跟着喜极而泣。
思及此处,温雀不免想,皇帝果真不是好人,竟然胡乱诅咒阿姐死在外边。
两人抱着哭了一会,温幸妤拉着温雀坐到湘竹榻上,用帕子给妹妹擦眼泪,一点点用视线描摹她的五官,感慨道:“小妹长大了,和我想象中一样好看。”
温雀有些羞赧,像小时候那样,把头埋在姐姐怀里,依恋轻唤:“阿姐……”
温幸妤又红了眼眶,强忍泪意拍了拍温雀的后背,柔声哄道:“乖,不哭,咱们相处的日子还很多。”
“我叫人准备了茶水点心,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温雀闷闷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离开姐姐怀抱,温幸妤捻起精致的点心喂到她唇边,她张口吃下,又喝口茶水,然后重重点头,扬起笑脸。
“好吃。”
这么多年了,阿姐竟还记得她的口味。
温幸妤松了口气,姊妹俩笑着叙话。
温雀三言两语说了这些年的遭遇,说到丈夫和两个孩子时,眉目柔和。
温幸妤听到祝无执把妹妹一家接去过国公府,听了很多她幼时的事情,不免神色古怪。
他一向嫌弃她出身乡野,哪怕后来对她有情,也未改变这一点,有时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的贬低。
为何还想听她小时候的事呢?温幸妤几乎可以想象他听到自己上树下河,皱眉嫌弃的样子。
她想不通,便不去深究,温雀问她这些年的经历,她隐瞒了和祝无执的一些纠葛,只说了在国公府的事。
多年不见,两人有无数的话要给对方说,可祝无执规定了时辰,宫人来提醒时,温幸妤面色不大好看。
温雀见状,借着拥抱辞别的空挡,小声担忧:“阿姐,他是不是对你不好?是不是叫你受了委屈?”
温幸妤沉默一瞬,眼眶和鼻头都酸胀得厉害。她强忍泪意,笑着安慰:“陛下待我很好,有求必应。”
温雀不相信,叹了口气嘟囔:“皇宫的确富丽堂皇的,你住的仁明殿也很宽敞奢华,可阿姐…你瞧着不似小时候那般活泼开朗了。”
*
祝无执在拱垂殿和臣子议完事,听宫人一字不差得禀报了温幸妤和她妹妹见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听到温幸妤给温雀又擦眼泪,又喂点心,温雀还不要脸的窝在她怀里,祝无执忍不住皱紧眉头,心里像冒了酸水,万分嫉妒。
他站起来,在殿内来回踱步,然后大步朝仁明殿走去。
到殿内,温幸妤正坐在湘竹榻上,愣愣望着庭院的花,神色悲戚。
祝无执把她抱到怀里,低声道:“都聊了些什么?”
温幸妤垂下眼,语气有些嘲弄:“你该早都知道了,还问我作甚?”
祝无执脸色一僵。
一想起宫人的禀报心里就不高兴,再看着她迥然不同的态度,愈发不满。
他朝宫人扫去眼风,殿内外的人纷纷退了个干净。
温幸妤反应过来,起身就跑,祝无执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榻上,往她后腰塞了软垫。
她抬脚踹他,祝无执单膝跪在地上,顺势握着她的足踝抵在肩膀上,掀开层层叠叠的裙摆。
下一刻,温幸妤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
她没想到有人能这么不要脸,面色羞愤,忍无可忍怒骂起来。她不管不顾挣/扎,被祝无执强硬按住。
窗外春/光明媚,海棠随风摇曳,窗内亦然。
旁侧小几上的茶盏不知什么时候被碰落在地,温幸妤觉得浑身发热,后背都出了汗。
她面颊通红,手指紧紧扣着榻上的毯子,踩在他肩膀上的右足脚趾蜷缩,像是在忍耐什么。
俄而,她忍无可忍,又狠狠踹了脚他的肩。
祝无执这次停了动作,从衣裙中退出来,唇/瓣和鼻尖上沾着水光,他神色正经,慢条斯理用帕子擦了。
温幸妤坐好,用手整理裙摆,瞪了他一眼:“无耻之徒!”
祝无执也不生气,把人抱去浴池入水,按在温凉的玉石边上折腾起来,末了又擦干抱去床榻上,放下幔帐翻来覆去胡来。
俄而,他面颊泛红,喘息着询问:“你更爱你妹妹,还是我。”
温幸妤觉得他疯了,连妹妹的醋都吃。她眼神无语,好似在说:你说呢?
祝无执眸光黑沉沉的,如同不知餍足的野兽。他不满极了,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愈发凶狠,逼迫她回答:“想清楚回答。”
温幸妤倔强得不吭声,到最后被折腾得瘫软在他怀里,边哭边含糊应声。
祝无执这才满意了,抱着人去沐浴清洗,亲手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搂在怀中,警告道:“日后不许跟任何人有亲近行为,妹妹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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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日常卑微求灌溉[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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