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柔情蜜意◎

祝无执的掌心温暖干燥,揉捏她手指的动作却轻佻极了。

温幸妤忍着挣脱的冲动,任由他握着,面上浮现出一层羞赧的笑意,刻意显出几分亲近。

“李夫人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我很喜欢跟她说话。”

祝无执笑道:“你若喜欢她,就多请她来陪你说说话。”

他一面打量温幸妤的神色,一面暗忖。自明夏死,她便郁郁寡欢,终日横眉冷对,同他形同陌路。虽喜她今日之柔顺,但确实也有些蹊跷。

说不定又是曲意逢迎,筹谋逃跑。

思及此处,祝无执抚其青丝,状似无意问道:“今日缘何等我?更深露重,你身子弱,该早些歇息。”

目光却凝视在她面容上,审视细微神色。

温幸妤低眉顺眼,掩去眸低厌恶,轻声道:“我有事想求你。”

祝无执眸光微顿,揽她入怀,轻抚着她的脊背,笑问道:“你且说说,何所求?”

后背的手指像是火星,顺着她的脊骨一点点摸下去,激得她忍不住轻颤了下。

她垂下眼,定了定神色,揪着衣摆道:“我想在院子里做个花房。”

祝无执闻言愣了一瞬,思绪转了几道,只笑问:“可是给你买的香料用完了?”

香料的数,每隔一日就有婢女来报,他自然知道还未用完。如此一问,也不过是为了试探。

温幸妤轻轻摇头,拿起一旁的书卷,翻了几页后拿给他看,小声道:“香料终是比不得新鲜花草,这古籍里有大半熏香,都是用鲜花做的。”

祝无执一手揽着她,一手接过书来翻,看了几眼,确定温幸妤所言为真。

的确多半熏香需鲜花炼制。

修花房是小事,只是鲜花不像购置的香料都有数,花结了落,每朵花的花瓣也没有定数,故而不好掌控。指不定她会偷藏几片花瓣,制迷香类的东西,用以脱身。

他放下书,转过她的肩膀,认真道:“这院子太小,修花房也修不了太大的,你且等些时日,回了国公府后,我寻工匠在你院子旁修一座大花房。”

温幸妤脸色一下冷了,拂开他握在肩头的手,半委屈半讽刺道:“这就是大人的好好待我?连个花房也不愿给我修。”

说完,她背过身去,似是生了闷气。

祝无执一时愕然,没想*到她说变脸就变脸,脾气一日比一日渐长。

但他意外的没多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

他好脾气的去转她的肩膀,手背上就“啪”的挨了一巴掌。

祝无执收回手,看着手背上的红痕,颇有些感慨,自己竟也有哄人的一天。

见女人的后背轻轻发颤,似有细弱啜泣声,他长眉一挑,索性起身走到她跟前,俯身去看。

只见女人耍性子的别过脸,眼圈红红的,一双眼水光潋滟,泪珠要落不落,唇瓣卷在贝齿下,看起来委屈极了。

见她眼泪汪汪,祝无执心霎时软了。

他坐在她面前,凑近了柔声低哄:“这种小事哭什么?我没有对你不好。”

温幸妤忍着泪,骂道:“叫你关着就算了,求你修个花房也不成,现在连哭都不行吗?你这算什么对我好?你惯会哄我诓骗我!”

往日温幸妤笑也无,怒也无,冷若冰霜宛若顽石,祝无执虽心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道是美人性烈,需以时日打磨。

今日忽见她温声细语,便有所怀疑,直到现在蛮不讲理的耍小性,祝无执才卸下三分警惕,只道是薛见春那句“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开些罢”,对她起了作用。

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彻底服软任命。

他看着她哭得委屈,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落,难免心软。

思索再三,觉得她这样的转变实在难得,若真惹恼了她,说不定又回到过去那冷冰冰的样子。

祝无执纵有疑窦,但他实在不想破坏这难得的亲昵。

大不了等修了花房,再多费些工夫监视戒备。

他叹了口气,低头给她擦眼泪,终是松了口:“我答应就是,莫哭了。”

温幸妤哭声微顿,泪眼朦胧,颇为狐疑的看他:“当真?”

祝无执失笑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当真。”

温幸妤破涕为笑,见他盯着她看,似是想到自己说了些子浑话,立马不好意思起来,双颊飞红,有些赧然的侧过头。

祝无执见她这般情态,只觉心头发热。

他伸手将她抱坐在怀中,打量着她微红的脸,喉结轻滚:“我答应你修花房,你当如何谢我?”

温幸妤身子有一瞬微不可查的僵硬,随即软化下来,软声道:“大人…想叫我如何谢?”

见她眸光似水,软语温存,恰如春风拂过寒冰初融之湖面,纵有怀疑,祝无执亦不免心神微漾。

他摩挲着她的腰肢,嗓音微哑:“你明白的。”

温幸妤暗骂下流,垂下眼帘,复又抬起,似是鼓足了勇气,环着他的脖子,闭眼落下一个吻。

祝无执垂眸看着怀中美人。

只见她面颊绯红,神情羞怯,美目轻阖凑近,于他唇上落下个生疏的吻,触之即分。

烛火摇曳,温香软玉在怀,他甚至能看到她面颊上细小的绒毛,以及那因为羞怯而颤动的睫毛。

他顿觉口齿生津,情难自抑。

祝无执的视线牢牢黏在她脸上,哑声叹息:“妤娘,这样可不够。”

“这谢礼,就由我来取罢。”

说罢,他抚下水墨丹青纱帐,将人带倒在床榻上,倾身覆去。

罗裳轻解,烛影摇红羞玉面。软语呢喃,暗尝丁香舌底甜。云鬟半坠,枕畔春山黛眉锁。雨润娇棠,一树胭脂透夜窗。

一晌贪欢。

*

那夜过后,祝无执第二天就差人来修筑花房。

花房修好后,他命人搬来了一盆盆已经培育好的花,以及一些名贵的花种。

温幸妤一改前态,每日制香种花,若薛见春来,便同她说笑闲聊,有时候还会和婢女们打叶子牌。或于庭院中修剪花枝,姿态娴雅,偶遇祝无执归来,必展颜相迎,眼波流转间,情意款款,不复昔日之抗拒疏冷。

祝无执休沐时,她会亲奉羹汤于书房之外,或红袖添香,侍立无声。

初时祝无执处处设防,然时日一久,见其言行如一,温婉和顺,处处以己为尊,那满腹疑心,竟也渐渐被这如水温情蚀出几分缝隙。

物转星移,这样温情的日子,眨眼就过了一个半月。

祝无执谋事在即,愈发忙碌,而温幸妤也似乎真的妥协了,安心待在四方院落里,不是侍弄花草,制香看书,就是和薛见春聊天打牌。

院子里的仆从们,也和温幸妤关系亲近起来。

祝无执日日听得汇报,心渐渐放宽,从最开始要求每日禀报她言行,但最后变成三日一禀。

九月初三,重阳节在即。

是夜,祝无执于书房批阅文书至深夜。

温幸妤悄然入内,手捧一盏参汤,轻置案头,柔声道:“大人劳碌,饮此参汤,稍解疲乏。”

言毕,立于一旁,主动为他轻揉额角。

祝无执闭目受之,只觉那指腹温软,力道适中,连日积压的烦躁竟被丝丝化去。

他忽地握住她的细腕,温幸妤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随即放松,任由他握着,面上飞起两朵红云。

祝无执凝视其含羞带怯的眉眼,心中顿生暖意,甚是受用,温声道:“去歇息吧,不必等我。”

温幸妤轻轻点头,却并未离开,而是攥着衣摆,欲言又止。

他面色如常,笑道:“有何事相求,说罢。”

温幸妤抬起眼眸,波光流转间带着几分期盼恳求:“大人……我在这深宅日久,甚觉气闷。过几日重阳,我能跟你一起去登高赏菊吗?”

祝无执唇角笑意不减,眼底却冷了几分,心说她莫不是图穷匕见,意图逃跑。

他瞥了她一眼,将人揽坐膝上,缓声道:“当日我要护卫陛下去仓王庙登高祭祀,恐不能陪你前往。”

闻言,温幸妤面露失望,却也不多加央求,只冷声道:“我知道了,大人去忙便是,我赏花房里的菊花就够了。”

“谁叫我是个外室呢?不配让大人陪着出去。”

说罢,就要离开他的怀抱。

祝无执听到前半句阴阳怪气,略有不愉,正要冷言训斥,就又闻下句“我是个外室”。

他一下哽了声息,有些讪讪的。

他难得升起几分愧疚,思及的确关了她太久,怕是早闷坏了。

再者……他有心试探。

思及此处,他搂着她的腰把人箍怀里,抚摸着她的脊背,低哄道:“我只说不能陪你去,又没说不让你去。”

温幸妤讶然抬眼,见他眉目含笑,不似说假话,立马恢复了笑脸,搂着他的脖子,软语道谢:“大人真好。”

祝无执轻笑一声,心说女子心性果真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补充道:“可以去,只是近日城外不甚太平,恐有宵小。你若去,为夫当遣得力亲卫,护你周全,寸步不离。”

温幸妤心中一凛,知他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然面上却绽开柔顺笑容,仿佛全然信赖,更显娇憨:“但凭大人安排。有亲卫在,我也更安心些。”

说罢,她小心翼翼看着祝无执,又道:“听闻独乐冈附近的慈云庵香火鼎盛,景色清幽,我想登高完,再去进香祈福,一则散心,二则……为大人求个平安顺遂。不知大人可允否?”

祝无执眼底骤冷,面上却不显。

他似笑非笑,手指一点点摸过她纤瘦后背一节节微凸脊骨,目光凝在她脸上,嗓音缓缓:“此乃善举,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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