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想我了吗
战况激烈。
舒枕山好像不会累, 很久才让冉步月歇一口气。
刻着舒枕山名字的夹子牢牢咬着皮肉,中间垂落的细链不停地晃荡。
浑身的钻石和银链也像池中不停被搅动的湖水,一浪一浪地泛起涟漪, 闪烁着,荡漾着。
冉步月觉得自己变成了早点摊上的一张蛋饼, 上面煎完煎下面,前面煎完煎后面, 被翻来覆去地煎。
看到舒枕山的眼神, 冉步月顿时打了个激灵。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异常平静,甚至有些冷淡,但眼神深处,掩着近乎非人的、怪物般的疯狂和病态。
他就是顶着这副平静的表情,面不改色、毫不间断、游刃有余地把冉步月弄喷了三次。
“舒枕山!”冉步月喘着气狠踹了他一脚, “让我歇会儿……”
舒枕山终于回了点神。
他看着冉步月的上半身, 眼中刚平息下去的火又窜了起来。
“在乳夹上刻我的名字的是什么意思?”舒枕山第三遍询问这个问题, 语气急切而执着。
“阿冉, 你是我的。对不对?——你是我的。”
他反复询问、寻求确认, 却又似乎不需要听到什么答案,只是在说服自己。
患得患失的味道浓得要溢出来了。
冉步月微怔,很快熟练地进行安抚, 抱住舒枕山宽阔结实的肩背,揉揉他的头发,不厌其烦地给出确定的答复:“是的,我是你的。记住了吗?”
体型这么大一只, 安全感却那么少。
之前冉步月无意中发现舒枕山钟意抱着光裸的他入睡,发现舒枕山连着视频偷看他睡觉,就大概能感知出舒枕山的焦虑, 但从未这样直观地感受到舒枕山强烈的惶惶不安。
怪可怜的。
冉步月心疼。
“疼不疼?”舒枕山问。
冉步月疑惑:“嗯?”
舒枕山屈起指节,轻轻碰碰它们,哑声道,“肿成这样。”
冉步月细声哼道:“你想夹就继续夹着吧……习惯了倒也不疼。”
舒枕山摇摇头,把两枚亮晶晶的小东西取了下来,连着链子一起放到旁边。
“我心疼。”舒枕山说。
此男心口不一。
虽然嘴上说着心疼,后续的行动上还是没放过冉步月。
到第二天中午,舒枕山打开卧室门,温暖粘稠的气息涌出房间。
小蛛早已在门口百无聊赖地转悠许久,一听到动静便七爪八爪地跑了过来,兴奋地探头问:“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吗!”
舒枕山把它拎起来放到肩上,连名带姓地喊他:“冉小蛛,你真的应该接受一下性教育。”
“I'm just kidding. 我当然知道男人没法生孩子。”小蛛无语了,抬起前爪推了推舒枕山的耳朵,“Shu,你真的很没幽默感。”
“……对不起,我改进。”舒枕山虚心道歉。
勇于在孩子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是成功父母的良好品质。
舒枕山肩头驮着小蛛到厨房,点火做粥,房间里还有人等着他喂食。
卧室里,冉步月睡饱了,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寻找舒服的玩手机姿势。
躺着玩手机屁股疼,趴着玩手机胸前疼,于是冉步月只能侧躺着,拖着酸胀满足的身体,津津有味地打字。
冉步月在和艾子兰聊天。
艾子兰说她过些日子要来香港大学参会,打算顺道来鹏城找冉步月玩。
冉步月表示一万个欢迎,被艾子兰臭骂一顿。
艾:上次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几个意思?
冉:艾姐我错了,有急事回国,没来得及跟你最后见一面。
冉:这次时间地点你定,我完全听从安排!
冉:【敬礼】
艾:哼,我时间没定呢,大佬教授们的时间可难约了。
艾:你把你公司的地址发给我,我得空了就去找你!
冉步月乖巧地说“好的”,把ROAM的地址发给了她。
艾继续八卦:诶,你现任男友也在鹏城吗?
冉:……在的。
艾:那太好了,到时候叫他一起来吃饭啊。
冉:其实吧……你到时候见到他……
艾:我知道哒!我不会提你以前的情史,不会说你曾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失恋,我只会审视你的新男友,祝福他,让他以后对你好!
艾:好了不说了,我的实验室要炸了,拜拜,回头见!
冉:……拜拜……
既然是艾子兰主动下线的,那就怪不得冉步月了。
冉步月开始想象艾子兰看到舒枕山时的表情,有点憋不住笑。
过了几天,冉步月的身体终于恢复到正常水平,至少坐在椅子上不疼了,他便又投入了高强度的工作。
第一代测试版在舒总本人家里测了一段时间,发现了很多问题,冉步月在进行紧锣密鼓的修改和升级。
舒枕山更忙。除了科技板块,他还有整个集团的事务要顾。
这些天,舒枕山几乎没有时间去ROAM工作室跟项目,也不一定每天都能见到冉步月,只能睡前抽空和他讲两句话。
这几天舒枕山做什么都不得劲,应该不是因为足有三天时间没见到冉步月。
于是舒枕山加班加点压缩行程,硬是抽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到了ROAM工作室。
走到冉步月办公室门外,舒枕山听到里面传来田小喆愤怒的声音。
田小喆质问:“冉同学,你昨晚是不是又喝咖啡了?你当我没发现咖啡机里的咖啡豆变少了?”
冉步月懒洋洋的声音:“当饮料喝而已……”
“天天大晚上的喝咖啡,神经!”田小喆抓狂,“你又加班到几点了?你别骗我,我看到零食贩卖机在凌晨12点半有一次交易记录,有人买了一包浪味仙。”
冉步月无法抵赖,只好坦白道:“我昨天吃完浪味仙夜宵之后就回家了,12点50分走的。不算太晚吧?”
舒枕山沉默地翻出昨晚他喝冉步月的聊天记录。
夜晚12点的时候,冉步月和他说了“晚安”,还说“我好困呀,睡咯”。
原来是差点睡在工作室了的意思。
田小喆无能狂怒:“你能不能别这么拼?进度慢一点,难道舒枕山能把你皮扒了吗?他这段时间都忙得没时间过来,你摸摸鱼怎么了!”
冉步月神秘道:“哈哈,你不懂。正是因为他没时间过来,我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加班。”
田小喆:“啥……?”
舒枕山敲了敲门,礼貌地问:“可以进来吗。”
田小喆紧急收声,笑着来开门:“舒总,好久不见!”
舒枕山一进门,就看到正襟危坐的冉步月,满脸没来及藏好的心虚表情。
“小喆,楼下的冰淇淋机好像坏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舒枕山问。
“哦哦。”田小喆担忧地看了冉步月一眼,三步两回头地跑了,帮他们关紧了门。
办公室陷入沉静。
冉步月轻轻咳嗽了两声,满脸温柔笑意:“舒舒,几天不见,我好想你呀……”
舒枕山开门见山,强硬地命令:“每天八点前下班回家,十二点前睡觉,我会让小蛛给我汇报的。”
冉步月愤懑:“你这是雇佣儿子当童工!”
“你别想着教儿子替你打掩护。”舒枕山淡道,“我在程序里留了门,能直接听实话。”
冉步月自知理亏,瘪着嘴蹲到角落里画圈圈。
冉总监的办公室里有个小休息室,面积不大,里头只有一张床。陈设简单,整洁无比,舒枕山一看就知道不常用。
舒枕山软硬兼施,把拼命挣扎的冉步月扛到休息室里,把他摁进床里,不容反抗地命令:“睡觉。”
冉步月满脸不服气地闭上了眼。
“我陪你睡。”舒枕山声音软下来,轻拍冉步月后背,声音低缓地给他讲故事。
没到三分钟,冉步月就陷入了沉沉睡眠,胸腔缓慢地起伏,眼下有淡淡青色。
舒枕山注视着他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
又看了会儿,舒枕山蹑手蹑脚地出去,带上门,在外面找到了田小喆。
舒枕山对他说:“小喆,拜托你一件事。”
田小喆站得笔直:“舒总,您讲。”
舒枕山严肃道:“我希望冉总监每天晚上八点前离开工作室,需要你帮忙提醒他。”
田小喆难得和舒枕山产生共鸣,热泪盈眶:“好!我一定做到!舒总你太有人性了……”
舒枕山淡然道:“现在只能算项目中期,还不到熬夜的时候。如果你们总监现在把身体熬垮了,后期的进度可能没法保证。”
田小喆:“……”
原来是可持续压榨思想。万恶的资本家!
好吧,至少现阶段,舒枕山和田小喆的短期目标是一致的,田小喆决定原谅舒枕山三秒钟。
田小喆承诺:“保证完成任务!我会盯着老大每天八点前下班的。”
舒枕山:“谢谢你,小喆。”
事实证明,舒枕山的交代很有先见之明。
因为集团事务,舒枕山马上要去欧洲出差半个月。
舒枕山跟他说这个安排的时候,冉步月还在埋头调整模型,头都没有抬一下。
“哦,你去吧。”反应很冷淡。
舒枕山沉默地看着他。
空气凝滞得太久,冉步月疑惑地抬头,问:“怎么了?”
舒枕山心平气和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去欧洲出差半个月,和你一万公里的距离,时差六小时,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啊。怎么了?”冉步月似乎感到莫名其妙,“你没买到机票吗?”
舒枕山靠近他,提醒道:“小蛇,你将有半个月见不到我。”
“我知道啊……”冉步月好像终于悟了,笑着说,“哦!我会想你的。”
——听起来完全不会想念的样子。
舒枕山有点失落,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知道,其实他才是两个人中间更需要对方的那个,不论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想到将有半个月无法碰到冉步月,舒枕山的皮肤已经开始空虚了。
很快来到机场分别的这天。
舒枕山三令五申:“我出差的这段时间,你给我好好吃饭、按时下班、早点睡觉、不许熬夜。听到了吗?”
冉步月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看上去就很敷衍的样子,但舒枕山又拿他没辙。
舒枕山冷淡道:“那我走了。”
冉步月“嗯嗯”两声,做贼似的环顾四周。
Patti站在远处,手里提着用丰厚奖金买的收藏级凯莉包,身穿当季新款长裙,专注地刷着手机,根本没往这边瞧。
冉步月收回目光,伸手扯住舒枕山的领带,把他拽到面前,飞快地仰头亲了他一口。
“注意安全。”冉步月又啄了一下舒枕山的嘴唇,笑道,“早点回来。”
舒枕山像是被顺了毛,终于舒坦了。
“不要太想我。”舒枕山说。
冉步月撒娇:“说什么呢,我当然会想你啦。”
舒枕山飞至大洋彼岸,正如他所预料的,冉步月并没有很想他。
每次都是舒枕山先发起对话,问冉步月吃晚饭没有,回家没有,小蛛和芝麻是不是都安好,有没有好好消息。
冉步月从没有主动找过他,也不说想念他。
他们艰难地凑着时间,打了两次视频,每次都在冉步月的夜晚、舒枕山的下午。
每次舒枕山都在去办公的路途中,身边坐着别的助理或者下属,没法说什么特别肉麻的话。
冉步月非常体贴舒枕山的工作,总是说不打扰舒枕山了,催他快去工作。
但舒枕山只想多看他几分钟。
终于让舒枕山找到了一个较为悠闲的下午,刚见完合作方,没有什么安排。
舒枕山回到酒店套房,连西装都没脱,便拨通了冉步月的视频。
嘟嘟声响了很久,就在舒枕山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冉步月终于接起了电话。
冉步月没有打开视频画面。
他的声音听起来黏黏糊糊:“喂?我快睡着了……”
舒枕山有点惊讶:“现在北京时间夜晚11点,你今天睡得这么早?”
冉步月的呼吸似乎有点急促:“…嗯。”
“小蛇,把视频打开好不好。”舒枕山温声道,“让我看看你。”
冉步月好像有点不乐意:“我快睡了。”
“就几分钟。”舒枕山语气卑微。
“……”冉步月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过了会儿,他的视频打开了。
冉步月确实在床上,他靠在柔软的枕头里,灯光昏暗,脸颊透着些红。
“你戴了领针。”冉步月微微眯起眼。
舒枕山衬衣领口横贯着一支金属领针,穿过领带,让领带显得更加挺括。领针下方垂着两条弧形链子,衬着典雅的领带花纹,显得绅士而英俊。
舒枕山“嗯”了一声,伸手拨弄了两下领针,扬起下巴,方便冉步月看得更清楚。
“英国人最爱这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舒枕山笑着说。
他一讲话,喉结就清晰地上下滑动,搭配笔挺的正装,充满熟男张力,很性感。
冉步月无声地吞了口唾沫,目光直勾勾地粘在屏幕上,又时而飘忽,脸色莫名更红了些:“嗯……”
因为光线昏暗,舒枕山过了会儿才发现冉步月似乎有些异样。
他皱眉问:“你怎么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冉步月一愣,立即说“没有”,又匆忙说“我要睡觉了”。
没等舒枕山反应过来,甚至没等他说晚安,冉步月已经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舒枕山沉默看着陡然结束的通话,半晌才放下手机,神情有些落寞。
冉步月很独立,很洒脱,没有分离焦虑,这很好。
舒枕山乐观地想。
半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舒枕山忙忙碌碌,很快也熬过去了。
为了提早一点和冉步月见面,舒枕山让机组比预定时间早了几小时起飞。
降落鹏城机场时,才是下午三点。
舒枕山一路驱车直奔砚川科技大楼。
旁边的ROAM工作室。
工作室里很安静,难得所有人都在认真工作,安静地坐在工位区,没人在门口吹水吃冰淇淋。
舒枕山没有事先通知任何人,所以也没人迎接他。
这样最好。
舒枕山熟门熟路地从消防通道摸上楼,绕开坐满人的工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冉步月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玻璃的透明度被调得很高,舒枕山能清楚地看到,办公室里只坐着冉步月一个人。
舒枕山屈指敲了一下玻璃门,便推门而入。
“冉总监,打扰。”
舒枕山笑道,从背后拿出一束紫色的薰衣草花束。
冉步月正坐在电脑后面,整个人缩在一件宽大的黑色大衣里,半张脸都埋在立起来的衣领中,只露出一双专注漂亮的眼睛。
听到舒枕山的声音,他惊讶地抬起头。
“你回来了!”冉步月跳下椅子,脸上的高兴掩不住。
舒枕山把薰衣草给他:“从西班牙带回来的,可以挂在你的休息室,舒缓助眠。”
冉步月接过花束,因为衣袖太长,扯住了花枝,差点没拿稳。
舒枕山帮他扶了一下,端详冉步月的衣着,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冉步月身上外套比他本人大上两个size,袖长遮住他半个手掌,衣摆也相当长,几乎盖过了他的膝盖。
感受到舒枕山的目光,冉步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倏然向后退了半步,裹紧了oversize大衣,小动物般紧张地看着舒枕山。
舒枕山一时间心跳得很快,充满不确定地说:“好久没见了,抱抱?”
冉步月没动,只是手指一动,把玻璃调成了完全不透明。
舒枕山朝他走近了一步,用探究的语气问:“冉总监,你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吗?看起来不太合身啊。”
“唔关你事!”冉步月吐了吐舌头,扔下几个字,转头就往休息室里窜去,身姿灵巧敏捷,快出了残影。
舒枕山快速追过去,抢在休息室的门彻底合拢之前一把撑住门,强硬地跟着冉步月挤进了并不宽敞的休息室里。
“啊啊,别过来!”冉步月红着脸躲,还是被舒枕山扑过来抱住,两人乱七八糟地摔到了床上。
薰衣草浓郁的香气充斥满整个空间。
舒枕山埋首进冉步月颈窝,用鼻尖狠狠蹭他的长发,深深呼吸,闷声问:“想我了吗。”
冉步月不屑一顾:“你才走几天!想什么想。”
“但我想你了。”舒枕山哑声道,“衣服脱了,让我抱抱你。”
冉步月双臂交叉,紧紧护在身前,喊道:“这是当季最新流行的oversize大衣,扯坏了你要给我赔钱……!”
舒枕山熟门熟路地掌住冉步月的腰侧,一捏,冉步月便怕痒地松了手。
大衣被翻开了。
胸口内衬上,赫然绣着两行典雅的花体小字。
第一行:SHU.
第二行:八年前的年份。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舒枕山还是心中一震,心尖霎时变得又酸又软。
舒枕山抬头,对上了冉步月有点泛红的眼睛。
“你是不是小松鼠。”
舒枕山揉了揉冉步月的眼角,心酸又疼惜地吻了吻他,“一件衣服,藏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