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变化

不干事就是给大家帮忙了,这?是几?乎所有人对公孙佳的共识,因为她一忙,可能就把她自己给累倒了,然后大家还得照顾她。

事实也是如此,凡她强撑处理事务的时候,运气好的,忙完了再病,窝家里“养病”。运气不好的,边病边忙。参照这?一年来她的行动?轨迹,这?是个真理,熟悉她的人甚至可以根据她的身体?状况来判断她这?几?天是不是憋了什么坏。

从?常安公主那儿回屋之后,公孙佳就安安静静呆在自己的房里,老老实实睡了一觉。第二天大清早爬起?来,穿戴整齐之后,开始跟着哭灵。哭一场,就被送到房里休息。等?到下一场,哭完再给摁回去休息。

公孙佳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再强争,倒省了长辈们许多事。乔灵蕙一整天都跟在妹妹身边,她深知,就算往外婆家里硬凑,也凑不出什么结果来,大家天生就不亲热,她还不如好好看着妹妹呢。

余盛也被接了来,他辈份也小、年纪也小、血缘更远,也不需要在前?面做陪,跟着亲娘、姨妈哭一回灵,再跟着她们回来,也没有累着。只是心里沉甸甸的。事实已经证明了他之前?看的那些个破书烂剧都是胡扯,他再也不敢拿自己的“已知”来做任何判断了。

但是他好歹考过?中考的,正经的历史课还是上?过?的,初中历史教的不深,几?个节点?他还有点?印象。老太妃不属于?什么重要历史人物?,只在提到现在这?位皇帝的时候,提一句他是一个重人情的人,举这?么个例子。但是老太妃的死,提醒了余盛一件事——钟家要沉寂一段时间,纪家可能要起?来了。这?个大趋势他还是知道的,因为这?涉及到了“新旧势力?交替”,算是个考点?。

但是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余盛课本上?根本没讲,余盛也没做了解。他有心提醒一下小姨妈,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可以提醒的。连“托梦”他都没有办法,因为他讲不出具体?的细节。

余盛缩在角落里,唾弃自己。

乔灵蕙留意观察着公孙佳,发现公孙佳脸上?像昨天那样?雕像一般的神情再也没有出现,这?才有心问余盛:“你饿不饿?冷不冷?”

余盛摇摇头:“阿娘,我挺好的。”跟在小姨妈身边,待遇都是最好的,亏不着他。

公孙佳听母子俩说话,忽然问道:“普贤奴,你在外面都见着谁了?”问完又摇了摇头,说,“是我傻了,你也不认得几?个人。”

余盛被鄙视了,蔫蔫地垂下头,忽然又抬起?头来:“阿姨!等?下我去记!不认识的我就问!”

乔灵蕙一指戳在他的额角:“说什么呢?用得着你?”又对公孙佳说等?会儿她去问余威,余威也凑过?来参加了个丧礼。

公孙佳道:“姐夫穿梭进出不妥,还是让阿姜请八郎过?来问一问吧。”她又看了余盛一眼,觉得余盛的样?子也不太对,那股子神情与自己倒有点?像了,整张脸上?都写着“我居然无能为力??”

他,觉得他能做什么什么吗?或者说,他哪儿来的自信?

这?个外甥虽然蠢,脑子里还是存了点?东西的,之前?觉得他把的脑子都掏空了,现在看来,还得再设法审上?一审。自家的后院,不能起?火。

片刻之后,钟佑霖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公孙佳与乔灵蕙都起?来迎他,钟佑霖扯了扯领口,关切地问:“药王,你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公孙佳道:“你先坐下喘口气儿,咱们再说。”

钟佑霖往椅子上?一坐,说:“好了,你说。”

公孙佳问他外面的情况,来了什么人,态度如何,最主要的是——“乐平侯家可曾来人?”她在后面没有见到纪氏的家眷,是以有此一问。

钟佑霖道:“他、来了,好烦!”

公孙佳道:“那咱们也不能失礼。”

“我知道的,对了,方才在外面见到十九郎了,他与容尚书都在。说,等?会儿他家娘子也要过?来,央我转告你一声。”

公孙佳心道,怕不是有话要说?点?点?头:“好,我让阿姜出去迎她,现在人多事杂,别耽误了。”

“那成,我去告诉他。要不,就让阿姜姐姐在我家那儿等?着,这?个我能安排,再让阿姜姐姐迎了容家娘过?来见你。”

钟府一惯的作派就是大场面,老太妃做寿是几?府同开宴席,老太妃薨逝办丧事也是这?般。钟佑霖这?安排,透着体?贴,竟也有了一点?点?会做事的样?子。公孙佳道:“好。”

钟佑霖走后不久,又一次的祭拜开始了,公孙佳与乔灵蕙带着余盛出去哭了一回,未及回来,靖安长公主就抽空发话了:“你身子弱,晚上?就不要出来了,你太婆疼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这?是所有人对公孙佳的嘱咐,几?乎都听得麻木了。公孙佳乖巧地说:“是。”又抬眼看了看常安公主,做戏做全套,她还得再问一回。常安公主头皮一麻,公孙佳已经退下了。常安公主觉得不是个事儿,低声对靖安长公主将事情说了:“我看她还没忘,呆会儿一准要来找我的。真是冤孽呀。”

靖安长公主道:“她主意大,我看她娘近来也管不住她。你别等?她找你,你先找她去,就说我说的,有什么事儿,等?眼下的大事办完了再说,不许她在这?个时候闹。”

常安公主道:“是。”

离开灵堂就去找公孙佳,半路上?遇到公孙佳与乔灵蕙正在往外走,心道:姜还是老的辣,阿娘说对了。先对公孙佳说:“你怎么又出来啦?”

公孙佳道:“我正有事要找舅母呢。”

常安公主上?前?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屋子里走,问道:“昨天的事?”

“嗯。”公孙佳也顺势回房,反手握住常安公主,做出“你不要走,咱们慢慢聊聊”的姿态来。

常安公主沉住气,与公孙佳一路走一路打太极,将公孙佳送了回去,将她放到熏笼边坐好,才肃正了脸色道:“你问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外婆也知道了。有什么事儿,等?眼下的大事办完了再说,现在,不许节外生枝。”

公孙佳等?的就是这?句话,也认真地对常安公主道:“好,你们可别忘了。忘了也没关系,太婆的大事办完了,我还是会问的。”

常安公主叹了口气:“好。”又看了公孙佳一眼,千言万语,全都说不出来,转身走了。乔灵蕙忙代公孙佳送她,路上?,小声问:“舅母,事情很麻烦吗?”

常安公主看了她一眼,摸摸乔灵蕙的头:“都是苦命的孩子。别送啦,回去吧。”

“哦。”乔灵蕙目送常安公主离开,转身回去给妹妹原原本本将话讲了:“大舅舅走了之后,大舅母就不大管事儿了,今天这?样?来传话,又对我说了那样?的话,这?件事恐怕不会小。你当心。”

公孙佳早知内情,现在还不能对姐姐明说,点?点?头,看余盛小孩子已经烤火打着盹儿了。让人将他安排到隔壁睡觉去,自己对乔灵蕙认真地说:“阿姐,你再生个孩子吧。看太婆这?殡事,多么热闹,去年我们多么冷清?”

乔灵蕙道:“我知道啦。真的知道了,明年、明年我尽力?。”

“为……”公孙佳吐出一个音,看到乔灵蕙一身素服,又咽了,改口道,“好。咱们一起?养!”她认真地许诺,又想起?余盛这?个不着调的货来,脑袋开始疼。

乔灵蕙道:“这?个你就别操心了,你也操心不来,快,歇了!”

“不行,仙仙今天要来见我的,快了。”

“恐怕有什么事吧?”

“嗯,应该是。我也猜不到是什么事儿。”江仙仙,或者说容家,都是很有眼色的人,公孙佳搁这?儿哭灵,如果不是要紧的事儿也不会来找她。

乔灵蕙道:“那趁着人还没来,你先眯一会儿养养神。”

说话间,阿姜已接了江仙仙过?来。姐妹俩只得又打起?精神来见江仙仙。

~~~~~~~~~

江仙仙一身素服,行止得体?。

两个朋友见了面,公孙佳为江仙仙又介绍了乔灵蕙,两人再见过?礼。

乔灵蕙道:“你们聊,我去看看普贤奴睡着没有。”

江仙仙不好意思?地说:“实在是有一件为难的事儿,须得对药王讲。”

公孙佳道:“什么事?”

江仙仙道:“你遇到这?样?哀凄的事情,我本该来与你道个恼,陪陪你,不该做别的。不过?,这?件事很重要。”

“你说。”

江仙仙这?才说出一番话来,原来,皇帝好像是打定了主意,一直要给姨妈操办完后事之后再回宫。这?哪行?赵司徒直接炸了!联合了容尚书、李侍中等?人,就要劝谏。可几?个人又不能闯钟家后院——皇帝还在老太妃院子里呢。闹前?面灵堂的事儿,他们为了捍卫礼制真能干得出来。

没想到才起?了个头,太子出来了。三人想让太子劝一劝皇帝,因为从?以往的表现来看,太子对老太妃没有那么过?份的尊重。结果不知道太子是不是也吃错了药,昨天晚上?还对赵司徒说得好好的:“阿爹贵为天子,虽有重责在肩,诸位总要容我父子有任性?的时候。就一晚,明天阿爹要再不回宫,我来劝。”

今天一见,太子变卦了!

他居然说:“诸位,我们也是人,就不能有点?喜怒哀乐了吗?”

这?太子比皇帝多了几?分儒雅守礼,少了一丝霸气,他说这?个话比皇帝说这?个话还让赵司徒心里发毛。不敢催了。

李侍中的侄女是皇帝的婕妤,她昨晚回宫,今天又来了,李侍中联络上?了她,打听消息。一来二去,让他听到昨天公孙佳劝走了皇后等?人,容尚书想起?来还有公孙佳这?么个人,就想死马当活马医,甭管是谁,能把皇帝劝回宫,就行!

这?便有了江仙仙来带话。

江仙仙道:“无论郡王、长公主还是公主、驸马,都不愿意开这?个口,我知道很难,你要是为难,我就告诉他们,你悲伤过?度,哀毁过?礼,不能见他们。不过?,这?个事儿你还是,嗯,据我看,陛下是稍稍有些……过?了。一切,你都自己斟酌,原本钟家的事儿,外人也不好过?多干预的。”

公孙佳道:“看你面上?,我见他们。”

这?几?位,平常想见都见也能见着,想跟他们聊正事儿,公孙佳还是不配的。有个机会,她就要抓住。

作者有话要说:嗯,姐姐还在给爹守孝呢。

大外甥要挨的毒打还没结束哈。他又在小姨妈面前露出破绽了。

其实姐姐挺苦的,虽然同一个妈,但是爹不给力,就……

好在姐姐是个好人,并不自暴自弃。真心换真心,她妹虽然是个发育中的缺德鬼,还是会为姐姐谋划。

妹妹的意思是:快生,多生,不能吊在余盛这一颗歪脖树上。得再生出个没有案底的孩子来,才能安全。才能放心收拾大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