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谢屹周收到林疏雨拒绝消息时刚从研究所出来,夷清下了雨,不大,毛毛润润,在外面站久了,黑色大衣挂上剔透水珠,很快变成细线滑落。

身后的人懊恼追上,脑子里还在不停回忆刚才谢屹周写的代码,看见眉头轻蹙的男人,欲言又止:“怎么了,是我们的模式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了,按照你们计划可以落地。”

他回得简单,那人却更不确定了,谢屹周表情看着还挺严肃的。

好不容易碰上这个交流机会,他还想再问几个问题,犹豫半响,还是先礼貌关心一下:“那你?”

谢屹周低垂着的眼抬起,看那人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下:“遇到难事了?”

说到难事,谢屹周看了两眼手机,林疏雨这几天发来的消息寥寥无几,看着没什么问题,但也像有很大的问题。

思忖后,他随口道:“不难,是我女朋友的事。”

在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谢屹周微微颔首错身向后走,手机立在耳边等着接通。

电话响到一半,林疏雨接了,没挂断,但也没主动开口。

“周六有课吗,还是身体不舒服。”谢屹周低声问。

林疏雨顿了顿,实话实说:“没有课,身体也没有不舒服。”

“京川下雪了,外面是不是挺冷的。”

“好冷。”

“上次买了个暖手宝,放在车上,等我落地去接你?”

林疏雨沉默了会儿,慢吞吞嘀咕:“不去你公寓。”

谢屹周突然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在微信上拒绝过我一次了。”

“去吃烧烤,上次你说味道还不错的那家。”

林疏雨思考的空档,他穷追不舍:“行吗宝贝,你要晾我多久。”

周六下午五点多,谢屹周准时出现在宿舍楼下。

柯以然前几天玩得过火,这几天嗓子发炎在宿舍当熊。

谢屹周在楼下等了没一会儿,宿舍外有人揶揄:“林疏雨,在楼下又看见你男朋友了,好恩爱哦。”

林疏雨整理围巾的手一顿,笑了笑:“谢谢。”

一个多周没见,谢屹周和走时没什么差别,衣服都穿的同一件。

他过来自然而然挽住林疏雨手,干燥的掌心温热,牵的她很舒服。

谢屹周拉开车门,把一个毛茸茸加热好的暖手宝塞给她,有一搭没一搭聊:“这几天在想什么。”

“想事情。”

“和我有关?”

林疏雨瞥他一眼,不吱声。

“还真是我。”谢屹周挑眉了然,“我惹你生气了。”

林疏雨抿抿唇,嗯了声:“你自己想”

然后在他开口前又扔下句:“我是真的有点生气,谢屹周,真的。”

一次次强调不知道说给谁听,好像是他,也好像是自己。

谢屹周未达眼底笑渐渐敛去,他又不傻,怎么看不出这几天林疏雨点别扭:“我知道。”

“给我点时间反思。”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倒车入库,另一只手却不由分说地捉住她的指尖,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揉着,林疏雨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扣住。

车停稳的瞬间,他转向她,声音轻柔也强势,说了句不容拒绝的:“宝贝,我们约法一章。”

“可以生我的气,但别用冷战惩罚。”

林疏雨张了张嘴,围巾被他松了松,这也叫冷战吗。

要是真的冷战,她一点都不会理。

谢屹周看出林疏雨眼底说的话,喉咙溢出声哼笑,低头和她用大拇指盖了章:“走吧,先吃饭。”

“等会儿我回去面壁思过。”

林疏雨点点头。

这家烧烤调料不重但味道很好,林疏雨吃得不多,拿着签子在玩,一串玉米吃了好一会儿,谢屹周给她剥了一小碟虾推到面前。

林疏雨喜欢吃虾和螃蟹,就是不爱剥,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连林清韵都没发现,谢屹周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不知道,只是后来肉都是一碗一碗剥好的,不需要她纠结一点。

“谢谢。”林疏雨装模作样。

谢屹周手腕垂着遮了下脸,好想笑。

谢屹周更没吃几口,在旁边戴着手套静静摆弄着虾壳,拼成了一只五花八门的螃蟹,然后戳了下林疏雨让她看。

林疏雨愣了下,被他幼稚笑了,但很快就忍回去。

她拿着一串羊肉往谢屹周唇边放,谢屹周凝了林疏雨眼,这次不拿乔了,老老实实咬下来。

“你在飞机上吃过了吗,怎么吃这么少。”

“生气还关心我。”

林疏雨直接把签子塞给他:“自己吃。”

一顿饭磨蹭了一个小时。

谢屹周要了份没有调料的带回去给周二。

“回宿舍吗。”

“回。”

谢屹周没再要求什么,看着林疏雨背影上楼,等她彻底消失不见,眼尾倏然冷淡耸下,下颚线随着仰头的动作绷出更清晰的轮廓,懒得墨迹,他直接找了耿修齐。

“我走的这周林疏雨有联系你吗。”谢屹周开门见山

“有啊。”耿修齐讷讷地说,鼻音特重,跟刚哭一样,吸了下鼻子又吸了下。

谢屹周听这声不对,手机拿远看了眼,皱眉道:“你怎么了。”

“老子...老子真不想说了。”耿修齐难受死了,这次是真难受,这模样把谢屹周思路都打断了。

“说啊。”

“你敢信吗,我,我,又特么被分手了,两次了。”耿修齐难受地揪着衣服,忍不住地说,“宋佳礼又把我甩了,说异地恋长不了,不如现在就断了,那她怎么不早说,我感觉我跟个傻子一样。”

“周周,你说我还不好吗,我妈说做男人要专一,我五年就谈了这一个,她说分我说好,她说让我等我就等,我老实巴交等到现在,才和好半年,又被扇了一巴掌,我是她的狗吗,狗也不能随便弃养吧!!”

谢屹周对这个结果不太意外,没说太多,只舔了下唇:“节哀。”

“滚啊你!”耿修齐呜呜的压抑着喉咙里哭声,怒道:“出不出来喝酒!”

“不喝。”谢屹周问了句多余的,自己不爽更故意往他心尖上戳,“你不是说正缘吗,你那大师坑蒙拐骗多少。”

“八千八。”耿修齐念叨两句,“你说的对,我得再去问问大师,我这爱情是不是一波三折才能修成正果。”

“我建议你去看脑科比较快。”

“你懂个屁!”

他懒得懂,关心完回到正题上,“林疏雨找你说什么了,她这几天心情不好,拜你所赐?”

“没啊,没说什么,她还要给你过生日呢。”耿修齐灌了口酒晕头晕脑地说,“宋佳礼要是能对我有这么半点上心,我都烧高香了。”

“过生日?”

“嗯。”

“我....”谢屹周话到半截,忽然意识到什么。

“挂了。”

耿修齐嚎叫:“你有没有心,我都要死了。”

谢屹周沉默片刻,突然有心的笑了:“你来我家,我家有酒。”

耿修齐没听出里面的阴险,只觉得谢屹周良心大发,闷着声说:“我现在叫车,等着。”

“咱俩今晚不醉不归。”

二十分钟后,耿修齐懵逼地看着被丢进自己怀里的手机:“什么意思,你耍我。”

“打给林疏雨,说我醉了,让她来。”

“那我呢。”

“你挑两瓶酒,自己打车走。”

“..................”

耿修齐一秒破防,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谢屹周,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你是人吗?”

“你还是人吗?!!!”

谢屹周淡淡一眼,面无表情,四目相对僵持,耿修齐就跟那半身不遂的人一样,他释然地扯下唇角:“你爱情已经死了,不能让我的一块吧。”

耿修齐:“..........”

*

“醉了?”

“对。”耿修齐叹了口气,“你来看看吧,再不来人要死了。”

旁边斜过来一个冷眼,谢屹周啧了声,踹他一脚:“别太过。”

耿修齐当作看不见,报仇添油加醋:“突然发病,你来了就知道了。”

林疏雨刚吹完头发,听到这句心揪起来:“他胃本来就不好,为什么要喝酒。”

“我知道了,你方便给他倒杯蜂蜜水吗,我马上过去。”

柯以然看林疏雨三下五除二套上外套,睡衣都没来得及换:“你要出去?”

“嗯,有点事,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柯以然扯着嗓子:“你要不要换件衣服啊,就这样出去——”

吗。

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说,门啪的隔绝。

柯以然讪讪,好吧,看来是很急。

林疏雨跑到门口打了车,一路畅通无阻,她按下熟悉的电梯楼层输入密码,叮铃一声——

同一刻,谢屹周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

“谢屹周。”房间一片昏暗,只剩了两盏灯,她下意识看向屋内,没有其他人的身影,而谢屹周身上没有半丝酒气,“你没有喝醉?”

谢屹周不言。

她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愣怔一瞬,更生气地锤在他肩膀,第一次用这么大劲儿,手臂挣扎着推人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我知道错在哪了。”他死死抱住她,声音沙哑。

唇几乎贴着她耳垂道歉,“生日,浪费了你的心思。”

不说还好,从他口中说出林疏雨眼眶一下热了,那是情绪叫委屈。

“走开。”林疏雨撇了下唇,抗拒。

“对不起宝宝。”谢屹周吻偏移,落在林疏雨眼睫,“我怎么忘了你这么聪明,会看身份证,给我准备惊喜。”

“委屈着了。”他另只手摸上林疏雨后颈,轻轻安抚。

林疏雨不想说,她觉得,很丢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生日,知道应该什么时候准备。

只有她,一个人傻傻期待着那个毫无意义的日期,像台上拿错剧本的一个不入流的配角,怎么也融不进他们的世界。

之前林疏雨可以安慰自己,可以习惯。

可是现在她是他的女朋友,是很亲密很亲密的人啊。

“我其实不怎么过生日,农历刚好在过年那会儿,家里人随便吃顿饭就好了。”谢屹周捧着她的脸,不让林疏雨哭,一点一点道歉,一点一点认错,也保证,“所以我之前没想到这个日子要特意说,对我重要的日子都和你有关,我一个也没忘。”

林*疏雨执拗偏脸:“可是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是我忽视了,所以该罚。”

“怎么罚。”林疏雨好小声,唇渐渐被他包住,一下一下吮着轻吻安抚。

“以后那两天都只陪你。”

“我没想独占你。”他有家人有朋友,林疏雨只不过是想参与他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和他所有重要的人一样。

谢屹周摸着她暖不起来的锁骨,打横抱起回到他卧室,脱了林疏雨外套,用被子把她裹起来,言简意赅:“是我贪心。”

“我只想和你过。”

“怎么这么凉。”他抓着她的手放进衣服里取暖,林疏雨不答,自顾自跟他要保证,“以后什么事情,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

“哪怕是你认为的小事,很无聊的事。”

“好。”

他和她一起躺下,林疏雨看了他半响,微弱的光,最后那点气也消了,她脸贴在他身前,原谅得无声无息。

谢屹周折颈,感受到她身上还是冷,他忽然后悔,不该这么骗她出来,让她着急。

她身上的味道很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闯入鼻尖,像栀子花。睡衣领口的花边折起来了,刺得他锁骨痒,痒到心里。

林疏雨出来得急,身上睡衣是套他没见过的。

之前两个人短暂住过那段,她从来都是记着男女有别,穿得很板正,不是不脱里面的就是睡衣自带垫子,今晚头一次忘了这回事。

谢屹周抱了她会儿,忽然撑起手臂,低眸看她,“还生气么,扇我一巴掌也行。”

林疏雨手从他身上滑下来,扇她,错愕摇头:“不用。”

这怎么也不至于动手啊。

下一秒,谢屹周直接抓着她手往自己脸上刮过,林疏雨瞪大眼,立马收劲,空气中却还是响起一声响亮的“啪”。

“你——”林疏雨声音戛然而止,谢屹周不是假动作装可怜,不轻不重一下,她慌忙开灯,凌厉精致的脸皮肤冷白,刚好多了几个红指印。

林疏雨一下坐起身,捧着谢屹周脸看凑近看,眼底明晃晃的心疼,“你干嘛呀,我真的不生气了。”

我们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就是要互相包容的。

然而第二句话林疏雨刚要开口,唇舌忽然被狠狠掠夺,毫无征兆,凶得直接杀了进来,压着林疏雨陷入柔软的被子中,他很少这样凶,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林疏雨呜呜求饶。

谢屹周身上的温度好像即将爆发的岩浆,灼热逼人,他看着她好久,笑得莫名:“这巴掌是给下面要干的事,要是生气,后面可以继续扇。”

“但你身上真的太冷了。”京川的冬天寒风凛冽,她只套了羽绒服就出来,体质不好,现在也没缓过来,说完,林疏雨身子倏然一僵,被他指腹存在感极强地蹭了下身前。

谢屹周又吻了吻她,继续游下,林疏雨心跳快要爆炸,扑通扑通,手指抬起那秒他唇掉下的啄吻戛然而止。

被子扯过盖在她身上,他低声笑笑:“还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疏雨乌瞳全是水汽和茫然,她眉轻轻皱着,下意识屏住呼吸,松懈的以为到此为止时,听见他下一句更有预谋的:“只是让你——”

像是火。

林疏雨单手在背后撑着,听见的两个字如幻觉。

....舒服。

和他的手一起烧起来,陌生的,超出预料的,她另只手同时拽着被子想往后,失败。

他们都在下陷。

谢屹周目光锁着她俯身回吻嘴唇堵住细碎,电影里都说此消彼长,现实也是,氵声洇开掉进耳朵和白色料子上,他黑眸全是灯照下来的光,情绪不加掩藏。

这才哪到哪,林疏雨就已经认输,喃喃他名字,说得乱七八糟,好声好气,不冷了,真不生气了,你…你别,到最后周二都搬出来了:“周二,周二找你,我听见挠门了。”

“你听错了。”谢屹周充耳不闻,扯开距离折起她细瘦的踝骨,看林疏雨一眼,唇边多了丝笑。

林疏雨想去碰他央求他,谢屹周低头埋颈错开动作,拨开巴掌大料子注视,目光变得好沉好沉。

他的头发微硬,前段时间刚剪过,只有发梢稍微柔软。

那点带着刺痛和痒的双重感觉擦过她,林疏雨唰的一下哭了。

她被碰到,也被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