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周末,林疏雨发现门口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褐色纸箱,快递边角缠的仔细,她最近没买快递本来以为是谁寄错,结果蹲下身一眼看到快递单上耿修齐三个大字,而收件人清清楚楚印着谢屹周。

“怎么寄到这里了。”

林疏雨小声嘀咕了句,想起估计是耿修齐还不知道谢屹周最近搬去了朋友那里。

她摸出手机对着包裹拍了张照片发给谢屹周:「你的快递。」

顺手又点过去个歪头困惑的猫猫表情包。

等了十分钟谢屹周没回消息,林疏雨试着把箱子拎到里面,沉甸甸的重量让手腕一坠。

箱子里的东西很满,也很扎实,感觉不出是什么,也不知道放在外面方不方便。

她找出号码拨通谢屹周电话。

机械音滴滴滴重复,响了很久也没人应,就在她准备挂断时那头突然接起来:“喂。”

陌生而欢快的声音。

林疏雨喉咙里的谢屹周三个字消音,确定了一眼备注,是他啊。

开口确认的声音轻柔:“你好,是谢屹周的号码吧?”

“是呀!”对面异常热情,在林疏雨的安静中积极开始自我介绍,“我,耿修齐,听不出来声音吗。”

耿修齐,他们不算很熟。

真人声音和手机里也有差别,刚开始确实没对上号,在他提醒下才分辨出来,人笑了下:“耿修齐,能。”

耿修齐也笑起来,跟她解释:“谢屹周出去遛狗了,没带手机,我替他接一下。”

“狗。”林疏雨好奇,“他还养了宠物吗?”

“对啊。”耿修齐想起周二,微笑着咬牙切齿,“特别可爱的、一只狗。”

怪不得家里有自动喂食器,原来他养了小狗。

想着想着发现话题有点跑远,林疏雨不好意思地拉回来:“没什么事,刚好是你给他寄的快递到了原来的地址,我想问问他怎么处理。”

耿修齐哎呦一声,露出歉意:“里面东西是些材料,本来应该寄我们这里的,但房子突然出了问题,没办法只好改了他原来的地址。”

“等晚上我让他去拿回来。”

“房子?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吗?”

“对啊。”耿修齐挠挠头,很无语地说,“楼上水管炸了,水把我们这渗的不能住了。”

什么时候的事。

谢屹周怎么没和她说。

林疏雨问:“那你们现在在哪里啊。”

“暂时回实验室凑合的,这几天再看看怎么弄。”耿修齐叹气,“其实我简单,回宿舍也行,就是谢屹周带了只狗有点麻烦,可能要再找个房子。”

说到这,那头响起开门声。

耿修齐的声音远了些:“哎,正主回来了!”

转头回来凑近话筒对林疏雨道:“让他自己跟你说取快递的时间吧。”

林疏雨刚想回应,电话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是听筒被交接的细微摩擦声。

“找我?”谢屹周的声音突然清晰,背景音略微嘈杂,有小动物在地面上跑的震感。

林疏雨轻轻嗯了声,手指戳着快递外壳,思考是应该先问他房子的事情,还是先说快递的事情。

结果谢屹周已经自己决定好。

“看你时间,我过去拿。”

林疏雨脸鼓着的气一下散了,他根本没打算把这件事给她说。

安静片刻,谢屹周没听见她的声音,又问,“怎么了,不方便。”

“没。”林疏雨说晚上吧,下午要陪楚楚过生日。

那头人说好。

他身边有类似呜咽的几声撒娇,林疏雨好奇问:“是你养的小狗吗。”

“嗯。”谢屹周看了一眼绕他腿的周二,“想看看吗,晚上带过去。”

“好啊。”林疏雨是真喜欢小动物。

电话挂断,谢屹周啧了声瞥向耿修齐。

一人做了一场大戏的耿修齐眨眨眼,挺直腰杆反问:“怎么了,为了爱情,算计一点又怎么了!”

“谢周周我告诉你,暗恋必死啊,你少给我玩纯的。”

谢屹周摘下发带在腕上缠了两道,勾唇假笑。

“行,我直接钓,使劲点。”

“反正为了爱情嘛。”他学着耿修齐语气,懒洋洋道,“不丢人。”

顿了下。

“实在不行钓不到她,还吊不死你吗。”语调散漫带着点瘆人的冷。

耿修齐:“......”

“别啊。”

谢屹周懒得搭腔。

*

下午林疏雨按约好的去找了楚楚。

他们租了个场地办party,好大一个三层蛋糕立在中央,楚楚见到她,立马把男朋友扔下跑了过来:“你可算来了,等你好久。”

林疏雨把礼物递过去,一本正经笑着说:“祝我们最漂亮的楚楚生日快乐。”

楚楚大笑:“你昨晚就说过啦说过啦!我知道!”

林疏雨这人特有意思,别人过生日她还要等到十二点专门卡点送祝福,还不是敷衍的一句话,有种不属于这个年代的真诚,和她交朋友非常舒服。

说不定什么时候上就会被她biu的可爱到。

和清清淡淡的漂亮模样反差极大。

“快来和我坐。”楚楚拉着林疏雨坐到中间,旁边男生酸溜溜叹气,“哎。”

楚楚皱眉:“你叹什么叹。”

“林疏雨一来,我地位——”他手指捏了小距离,“马上下降。”

楚楚好笑:“不准矫情,你能跟林疏雨比吗。”

“懂,不能,我走。”他挑挑眉,拿着酒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地方彻底给她们让出来。

林疏雨腿靠近楚楚,偏头看了看男生:“他不会生气吗?”

“生什么气。”楚楚教她,“我告诉你,男人嘛,不用太上心。”

“你把他们放重他们就把你看轻。”

林疏雨没谈过恋爱,对楚楚说的话点了点头,但也似懂非懂。

外面又来几个人,楚楚起身:“我先过去看看,你自己玩,秦恒和陈雪等会儿也就到了。”

林疏雨:“你去就好,不用管我。”

派对一直闹到晚上,来的人不少。

楚楚特意跟调酒师交代给林疏雨酒精不耐受,准备的都是无酒精特调。

过了会儿,一个粉发女生端着两杯一模一样的莫吉托过来,杯沿都装饰着青柠和薄荷叶。

“这杯是你的。”女生把左手那杯递给她,然后把右边的放在自己跟前,没立马喝,而是和旁边人玩起了骰子。

林疏雨低头看了看消息。

谢屹周没有联系她,可能是在忙,不知道他说的晚上是几点。

林疏雨抿了口酒,甜味和薄荷青柠的冷涩融合,那一会儿她没多想,又顺着喝了几口。

慢慢的,一阵异常的燥热才从耳后蔓延开来。

林疏雨盯着杯子迟钝地看了看,疑惑,不含酒精劲儿也这么大吗。

等粉发女生发现林疏雨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啊!”短促尖叫后身边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林疏雨被吸引注意力缓缓转头,粉发女生看着林疏雨红彤彤的脸和锁骨,心念不好。

她立马尝了自己面前的酒:“完了,我们两个是不是拿错了,这杯才是没酒精的。”

“啊......”林疏雨噢了声,不太在意,继续低头盯着聊天框。

“你还好吗。”粉发女生担心的问。

林疏雨吸吸鼻子,今天很闷,空调温度开得低,她老实回答:“有点冷。”

“...”也不是问你这个吧。

粉发女生沉默,听着林疏雨答非所问,自己下了结论:“你是醉了。”

“没有。”林疏雨困惑,“楚楚不是给我的无酒精吗。”

“...那你记不记得刚刚我说,我好像、把我的、不小心给你了呢。”

这下林疏雨没说话,乌黑水润的眼瞳仁干净澄澈,不过没什么反应,显然陷入了思考状态。

这不是醉了是什么。

“坏了,我去找楚楚,你别乱走。”

“......”

“怎么能给她喝酒?我不是说了她不耐受吗。”

“混了,我真记得左边那杯是没问题的啊。”

楚楚急忙赶到林疏雨身边,只见女生双颊绯红,纤细的手指托着发烫的脸颊垂眸,手机松松地握在耳边,几缕黑发落在红唇旁,三种色彩交织冲击,与周围背景格格不入,像是水墨画走出来的感觉。

她说话声音也比平时软了几分,尾音上扬很好商量:“好呀。”

这是自己玩上过家家了?

楚楚心焦地喊了声林疏雨:“宝贝,是不是不舒服。”

林疏雨摇头,把手机递给楚楚,楚楚刚要给她收起来,话筒响起一句:“你好,是林疏雨朋友吗。”

声音低沉清冽,干净和磁性同时闯进耳蜗,楚楚愣了下,哪来的人,醉鬼还真在打电话?

楚楚试探:“喂?”

“她喝醉了,地址说不清。”极有辨识性的声音再次开口,“我来接她。”

这个人气场有点强,还没等她多问,已经下意识就交出了地址。

楚楚蒙怔看眼备注,谢屹周。

谢屹周?

是她知道的那个谢屹周吗。

转向林疏雨的目光一下变得审视:“你什么时候认识谢屹周的。”

“他还来接你,什么关系!快说。”

喝醉的人哪能听懂这些。

林疏雨身子无力倒下,抱住了楚楚手臂,人慢好几拍的嘀咕一句:“楚楚。”

“嗯?”就在她以为林疏雨要解释点什么的时候,女孩甜丝丝地说了句——

“你真好。”

“......”

楚楚反应过这句“表白”,沉默,举手投降地捏了捏林疏雨脸发誓,绝对不会再让她喝一口酒,这也太好骗了吧。

她要对林疏雨负责!

不能让谢屹周随便把林疏雨带走,必须解释清楚什么关系。

可画面一转,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你来啦。”

林疏雨喝醉也认得人,男人一身黑色夹克和同色t恤推门携风而进,闷燥的气息和室内凉气对冲,狭长的眼,他黑眸淡淡掀起,然后只落在林疏雨身上。

林疏雨这段时间一直盯着门口,见到人,自己撑着沙发站起来要往他身边走。

说不清是不是因为醉酒原因,总之语调发轻,任何第三个人耳中都是自然的亲昵和信任。

楚楚连忙扶住林疏雨,拉着她走到门口。

林疏雨要往谢屹周肩膀那里靠,被楚楚一把拦下:“等等!等一下!”

“你再确认一遍,谢屹周?跟着他走?”

楚楚指着棱角分明的男人,让林疏雨抬头看清楚。

林疏雨跟着楚楚动作,眼神直勾勾盯住被念名字的人,点头小声:“对啊,是他。”

“谢屹周,我记得的,他要回家取东西。”

楚楚又愣了,敏锐捕捉住关键词害怕她被骗:“回谁的家,取谁的东西,你们什么关系,你不回宿舍吗。”

林疏雨酒品是真好,问什么说什么,不说谎逻辑还清楚,除了看着比平时乖了点基本无差:“不回宿舍啊。”

至于什么关系,她垂眸嘟囔:“他说我们是朋友关系。”

他说。

我们是,朋友关系。

“......”

谢屹周眼皮一跳。

楚楚眼皮更是狠狠跳动。

这句话怎么那么像无知少女被骗歧途,再看着谢屹周的眼神都多了防备。

她轻轻咳嗽一声,背着身挡住林疏雨,小声哄:“宝贝,你不要被他骗了,什么叫他说你们是朋友,那你呢,你和他熟吗。”

“朋友就是比同学还多一层的关系。”

“熟吗?”

林疏雨脑袋晕晕的,只是想到谢屹周,潜意识已经关联了暗恋的那些多年,从艰难的成为他朋友,到暗恋即将戳破,再到不明不白结束和如今,最大胆的时候,不想只成为他的朋友。

最挣扎的时候,觉得朋友也很好了。

朋友有太多定义,她只能简单按照谢屹周的字面意思,比同学更深的情谊。

问到熟悉,林疏雨想起:“五年了。”

到九月份,就是她喜欢他的第五年了。

认识他的第五年了。

五年的字眼像一根断了的弦,轻轻回弹打在谢屹周心脏。

迟钝但闷重的紧缩感。

他眉心微蹙,拿出手机聊天记录打断了楚楚问话:“认识,她现在住在校外。”

“她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

“至于我们的关系。”谢屹周淡笑了下,“不放心的话压个我的身份证?”

林疏雨咳嗽,楚楚简单看了几眼两人聊天框,之前聊的不少,甚至刚才还是林疏雨主动打过电话去的呢。

她摸摸鼻子略微尴尬:“那她到家你给我通个电话。”

谢屹周接过人,颔首点头。

一只金边脑袋从车窗钻出早就迫不及待,好不容易见到人汪汪开嗓。

谢屹周打开车门,把林疏雨放进副驾,周二从后座凑近,轻轻嗅了嗅林疏雨。

林疏雨闭了会儿眼,忽然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

车子打火启动,林疏雨睁眼。

看见两只熟悉的金色耳朵,和一个黑亮亮的小鼻子。

小狗。

好熟悉的小狗。

林疏雨直起身,茫然以为是错觉。

“谢屹周,这是你的小狗吗。”

“嗯。不是说好带给你看?”

林疏雨被小狗舔了舔手指,抽出来,和周二四目对视,惊喜地说:“我见过它!”

“是吗。”谢屹周哼笑,“那你们真有缘。”

他语气就像是在顺着她的话哄她一样,不过林疏雨喝醉,自然分不清。

林疏雨回过身,眼睛也亮亮的看着它互动:“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狗:“汪!”

谢屹周帮他说:“周二。”

林疏雨奇怪地摸摸小狗脑袋,然后不解地转向谢屹周,问了和她哥一样的问题:“那周一呢?”

谢屹周拖着腔调无奈,瞥她一眼反问:“你说呢。”

林疏雨说不出。

眼睛干巴巴的眨了眨,憋出句:“你还有别的狗。”

周二趴下了,它能听懂的话不少,但不懂怎么都觉得主人还有别的狗,尤其是林疏雨也这样说,它伤心,耸拉耳朵。

谢屹周抽出一只手潦草安慰周二:“没有。”

又朝林疏雨淡声道:“或者你可以算作我。”

林疏雨本来头就晕,这句话更是没懂。

车缓缓穿行在城市的车流中。窗外霓虹灯牌随着车速在玻璃上流淌。对面车道有远光灯扫过,瞬间照亮谢屹周轮廓分明的侧脸,又在下一秒隐入黑暗。

林疏雨抵着车窗歪头,看着他,心里不停重复着这两个名字。

谢屹周,周二。谢屹周,周二。

终于品出为什么,是他在开玩笑。

她没忍住笑了:“两只小狗,你怎么这样说自己啊。”

谢屹周无所谓挑挑眉:“都来看你。”

“...”

周二眨眼,觉得还好这句话除了它没人知道。

不然像什么话。

林疏雨心情似乎好了点,手掩上泛红的脸颊,用指骨降温,过了十字路口,谢屹周在一家药店旁停车。

林疏雨以为到了,打开门要跟着下,被谢屹周抓着手腕扣回来放在身前安全带上:“坐好,我去买药。”

周二一直很安静,除了一只爪子轻轻抵着林疏雨手臂,乖乖陪着。

很快,谢屹周拎着一瓶矿泉水和几盒药回来。

林疏雨眉皱了皱,觉得苦,但还是把白色药片吞了。

谢屹周顺便买了水果糖,不知道林疏雨喜欢什么口味,打开盒子放她面前让选口味。

扫了一圈,林疏雨喜欢绿色。

她指尖点了下,然后快速收回身前。

谢屹周先是轻笑了下,然后越来越厉害,肩膀跟着颤了几下,夸赞:“你酒品是真好。”

明明已经醉了,但又像没醉一样。

让干什么干什么,说什么就听什么。

接到林疏雨电话时很巧,他恰好也准备打给她。

结果被脆生生的一句“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弄愣了。

那句话咬字很慢,很不解似的,还带着点委屈,好像她已经等他很久了。

谢屹周沉默几秒钟,林疏雨又开口:“谢屹周你来吧,我不太舒服。”

然后谢屹周就来了。

她喝得醉,他也跟着没招。

喝酒的人一般就是头晕想吐,林疏雨第一个症状更严重,好像有个小钻子在太阳穴缴,不想动,一动就更难受。

但偏偏话一点也没变少,喋喋不休,皱着眉也要说。

谢屹周剥开糖纸,手指捏着抵在林疏雨唇边,笑话她:“没看出来,林疏雨还是个小话唠。”

林疏雨把糖咬进齿间,青提的。

2017年末尾。

谢屹周给了她两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青提糖。

也是这样小小的,绿色的。

她不舍得吃,悄悄放在书桌抽屉最里面,过了冬天也过了四季。

2019年夏天。

气象学家说这年是人类有气象记录以来最热的年份之一。

两颗青提糖过了保质期,也在高温中融化的不成样子。

2020年夜晚。

谢屹周送给她过润喉糖,颜色很像,这次林疏雨记住牌子,没有浪费也没有不舍得。

除了还是会好奇过期的那两颗青提糖是什么味道。

会更甜一点吗。

会更好吃一点吗。

应该会的。

毕竟润喉糖只有苦涩薄荷和胖大海的药理性。

记忆和味蕾在解酒药中一点一点清醒,甜而不腻,和葡萄差不多味道,驱赶了白衣薄片药痕的苦。

林疏雨忽然感到鼻腔发酸。

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像潮湿模糊的夜雾,堵在胸口闷得发疼。她用力眨了眨眼,一滴泪不受控地滑落下来。

谢屹周一直看着她,察觉到她的情绪,不过以为是醉了难受。

那滴泪坠到下巴,他手微微一动,下意识用指节接住。

温热的触感顺着肌肤纹理散开,他垂眸捻在指腹,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

“这么难受啊...”谢屹周声音低,也轻,哄人的语气,“以后不喝酒了。”

林疏雨声音闷闷:“嗯。”

谢屹周又屈着手指蹭了蹭她眼睑,湿漉漉的眼睫毛像个小刷子,心止不住发软。

回枕澜公馆的路剩下一小段。

林疏雨闭目养神了会,车停时,耳畔传来低沉的询问:“能走吗?还是要抱?”

她倦得连眼皮都懒得掀,沉默着没吭声。

等了一会儿,谢屹周下车,手腕绕着绳牵住周二,然后拉开林疏雨的门。

林疏雨忽然感觉天旋地转,谢屹周将她打横抱起。

他身上那件黑色夹克的皮革面料贴着她的手臂,微微发凉,却随着步伐很快染上彼此的体温,也带起布料摩擦声。他走得稳,怀抱却比想象中更烫。

林疏雨半梦半醒,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声音轻得像呓语:“你的快递,别忘了拿。”

“嗯。”他应得短促,林疏雨发顶擦过了他的喉结。

电梯缓缓上升,她忽然又想起什么,睫毛颤了颤:“你家...是不是还泡在水里。”

谢屹周低头看她闭眼依赖的模样,忽然凑近了些。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眉心,终究是没回答

但林疏雨好像很担心,也有点烦躁:“因为我是不是。”

他明明有房子的,却还要带着小狗重新租。

电梯叮的一声响了。

门开。

林疏雨朝着热源靠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喃喃:“要不你回来吧。”

谢屹周走出电梯开门禁。屋内只有玄关一盏灯开着,他松手让周二先进,然后把林疏雨放在矮柜上。

林疏雨两手撑着身子,垂眸看谢屹周没搭腔,自顾自半蹲下身给她解鞋带,再换上拖鞋。

优渥的轮廓线条在遮住半面光,他半明半暗的脸,眉骨在投出深邃阴影。

“快递挺重的。”她脚尖碰了碰他膝盖,“正好不用搬了。”

周二回到熟悉环境正欢快地满屋转圈,尾巴扫过茶几腿发出哒哒轻响,林疏雨看着笑了:“小狗也开心。”

“那你呢。”

“我?”

谢屹周问:“我回来了,你走吗。”

林疏雨顿了顿,刚想起来这回事似的。

谢屹周仍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自下而上仰头看着她,那双眼睛在玄关昏黄的灯光下亮得惊人,也烫,像是能把人卷进去的深潭。

“我...?”她手指紧了下,无意识揪住边缘,“我不能走啊。”

林疏雨小声替自己说,“我哥给了房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