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温宁又意外又尴尬,她不好说这严格来说是她前任,只好面不改色解释,“我带的实习生联系不上,找到时就成这样了,只能先带他来医院了。”
“是吗?”梁怀远同温宁并排走着,像是想到什么,“那你们还挺熟。”
温宁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没有,一点也不熟。”
梁怀远笑了笑,“那我误会了。”
“我以为你知道他住哪的。”
温宁表情僵了一下,然后打着哈哈岔开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在医院?是生病了吗?”
“是啊,低烧。今天请假了,你手机这是怎么回事,要不我陪你去修吧,摔成这样总归不方便。”
“低烧?现在没事了吧。”
温宁边说边推开病房的门,便看见宋知聿已经被搀扶着坐到了长排椅子上,护士正在给他扎针,她自顾自说着,一边解释,
“最近比较倒霉,可能摔得比较严重。”
病房里透着一股药味,护士见她进门,一边把废弃的针仍大垃圾桶,一遍冲她解释,
“最近流感流行,但这儿病床有限,他这个情况不是很严重,打了退烧针就可以坐着打点滴,不过要有人看着病人。”
温宁点点头,她回头朝梁怀远抱歉地笑了笑,“恐怕不行了,我要留在这看着他,我们下午还要去江大轮班。”
梁怀远替她扶起宋知聿,“我倒是没事,现在已经退烧了,可以帮你看着他。”
他低头看一眼宋知聿,笑着对温宁说,“你也要好好注意身体,带实习生确实很累,还要麻烦你跑这么一趟,真是辛苦了。”
温宁摇了摇头,“这倒是没什么,怎么说也我也算他的负责人,大家都是打工的,照顾一下没什么的。”
“新人总是不好带,这孩子病得不轻,我回头和主管说一声,给他换个人带,省的你……”
“嘶——”
梁怀远话瞬间止住,他低头看着软绵绵倒在床上的宋知聿,吃痛的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从脖子到衬衣的锁骨上,几道鲜红的划痕格外显眼。
他刚才不慎滑落,锋利的指甲就这么不小心划了过去。
温宁一惊,她看过去时,宋知聿正斜靠在床角,费力支着身子,大概是退烧药起了效果,他脸上的红已经退去,此刻倒是显得苍白起来。
“你干什么?”温宁下意识皱着眉训他,声音很有威慑力,宋知聿费力抬了抬眼皮,大概是酒意上来,他放弃挣扎,头一歪靠着墙角,还吐字不清,“少管我。”
“……”
“……”
两人双双沉默,梁怀远冲她摇了摇头,她正要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就听见梁怀远温声道,“他这是喝多了吧。”
“不知道发什么疯,喝酒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打电话也不接,好端端地能烧到现在。”
温宁带着怨气,她把视线从缩在墙角的宋知聿收回,对着梁怀远解释,“不过他倒也不是故意的,估计是喝多了,把人送医院时也废了不少劲,你看,被他压的。”
温宁掀开袖子,白皙的胳膊明晃晃一大截红印,是宋知聿缠在她身上时拉链不慎划出的,一白一红,此时格外显眼。
“要不……去打针破风伤吧?”梁怀远默默道。
温宁摇摇头,“那倒是不用,是剌了一下,没破。”
他们谈着,突然听床角弱弱传了一句“对不起。”
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角落里被酒冲散理智的人缩成一团,正睁着不算清明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和梁怀远。
他莫名冒出一句话,又轻悄悄的,听得不甚清楚,也说不出是在和谁道歉。
温宁叹了口气,她瞥了一眼宋知聿,虽然不清楚她一向金尊玉贵的前男友,明明整日挑三拣四娇气地作天作地,怎么跑这来实习受气。
总不能是出了一年国,破产了。温宁木着脸把这个想法甩掉,她轻轻摇了摇头,咬着唇把膝盖搭在床上,她半跪在床上,身子向前一探,然后精准地抓住他的衣角。
几乎要贴着他了,温宁敏锐察觉到这人睫毛随她触碰一颤,但却意外乖巧地垂着眼睛等她发落。
温宁扫了一眼他发烫的耳根,下一秒,揪起他泛红的耳朵,然后用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脸转向梁怀远那边,
“道歉。”
温宁严肃地纠正他,不管怎么说,宋知聿是走还是留,起码不能在这种时候先得罪上头领导,不管领导看上去多和善。
“那到不用了,想来是病糊涂了,不是故意的。”
梁怀远笑道,“不过倒真有点疼,看来还是有力气,也不是很严重,我先陪你去把手机处理好吧,这样总归方便点。”
他话音刚落,温宁就觉手心一沉,然后毫无预防地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顺势歪在她胸口处。
温宁紧急向后一躲,宋知聿就滑溜溜顺势倒在了她的腿上,他像是没骨头一样,就这么贴着她的腿,然后窝在她怀里,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轻,
“对不起,领导。”
他瓮声瓮气道,声音沙沙的,估计是喝多了,称呼什么也不分了,一句领导让温宁短暂怔了一下,她满脸复杂地盯着宋知聿那张苍白的脸,又闭了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总不好教育醉酒的疯子和病人。
温宁不说话,她怀里的人开始蛄蛹了,先是把头扭到温宁怀里,后来是把手半环上她的腰,然后不知是病的,还是喝多了,他含糊不清地抽噎着,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温宁沉默了,她不知道这道歉是给谁的,给梁怀远的,他毫无诚意,纯粹是借着酒劲在撒疯,给她的……温宁默了一下,那她还真有理由怀疑他根本没醉。
正要说些什么,宋知聿突然泪眼汪汪抬起头,看着她,“我好难受。”
“真的好难受。”
他语气焉巴巴,委屈快冲出去了。温宁不知道这么大的人为什么这么能掉眼泪,她反应慢了点在想他的话,怀里的人已经开始掉眼泪。
睫毛扑棱扑棱的,沾着泪花,一颗接一颗掉,温宁觉得他应该去应聘哭戏演员,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软,求他别哭。
温宁也想求他别哭了……尤其是当着隔壁领导面上,显得他两有什么私情一样。
温宁咬牙切齿在他耳朵边留了句“你赢了。”,然后气鼓鼓决定留下来陪他,起码等打完点滴再去修手机。
梁怀远对此不作表示,但他还是补充指出,“手机的事还是要早点解决,用别人的总归不太方便。”
温宁很赞同,但她怀里的生物一哭二闹已经快要三上吊,他在怀里扑棱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借着酒劲耍赖。
于是当务之急只好是先把怀里这摊病怏怏时不时抽风的酒疯子给挪到外面椅子上。
喝了酒的人总是格外沉,宋知聿更是沉得没边,像是温宁身上有吸铁石一样,一靠近他,他就自觉黏糊糊蹭上去,然后顺手就缠住她。
走也不好走,松手也不行。
让他撒手他就听不懂,眨着眼睛泫然欲泣地看着她。
温宁彻底投降。
“我来吧。”
梁怀远替她把宋知聿的手一点一点掰开,人工分离了一下,再把他拖到一侧。
成年男人的力气单凭温宁是挣不开的,但任由宋知聿怎么闹腾,在病成这样的前提下,梁怀远还是能轻轻松松将他从温宁身上扒下来,然后强制把他的胳膊绕在自己的脖子上,以一个古怪的姿势背起身后的人。
很成功,但背人的人明显不太想背,被背的人更不想被背。
宋知聿没什么力气地软趴趴地看着靠着他,他不吭声,只是一脸委屈地盯着她看,两个人以极其诡异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温宁默了片刻,她扭头不去看他,等梁怀远把人放到椅子上,她才慢吞吞跟了上去。
“要不还是先去修手机吧,我在这看着就好,正好我请假了,也没什么事。”
温宁迈开脚,只纠结半秒,便果断答应,“那就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然后她毫不留情扯开宋知聿拽着她衣角的手,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等温宁回来时,走廊的长椅上,宋知聿已经靠着椅子,他脸上的潮红已经退尽,整张脸苍白,带着一憔悴,阖了眼,全然不见方才那股黏糊劲。
温宁刚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个景,他身侧站着梁怀远,脸色淡淡的透着一丝白,唇已经裂开,不见一丝血气。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相当微妙,温宁顾不上注意这奇怪的差距,就想起来这两个都是生病发烧了的,她顿时有些愧疚,快步走了过来。
她手里还拎着粥,温宁抹了一把脸,动作利落地从袋子里把粥一盒盒拿出,“早上吃饭了吗?喝点粥吧,这个点没什么饭了。”
她把粥顺手递过去,又想是想到什么,
“那个医生都说了这个阶段要忌辛辣等什么的,你俩都不能,吃点清淡的凑合一下啊。”
“还愣着做什么啊,快吃啊。”
温宁说完,起身顺手摸了摸宋知聿的额头,她感觉温度没那么烫后,才舒了一口气,
“尤其是你啊,老老实实在这待着,下午你要么给我请假,要么老老实实和我去轮班,托你的福。”
温宁似笑非笑,“今天要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