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情书
陶稚原谅了尚轩。
因为他看上去真的很害怕, 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道歉时边吸着鼻子,边带着哭腔,双腿直打哆嗦。
陶稚大概能理解这种感觉。
他也经历过, 第一次见到傅司珩时, 他也怕得双腿发抖, 背靠着寝室的墙壁, 动都不敢动, 冷汗都出来了。
当时他还成年了呢。
尚轩没有成年, 首次面对傅司珩, 害怕是很正常的。
不过奇怪的是,他当时是因为看傅铮被揍得太狠了,怕自己同样遭殃才会害怕。可傅司珩这次看着没有揍他太厉害, 远远不及傅铮, 怎么会怕成这样呢?
想了想,陶稚只能归咎于傅司珩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他也被吓过, 他知道的, 因此也没有太过为难尚轩。
“好,我知道了, 我接受了你的道歉。”陶稚对他说:“你回去先把作业写完, 不懂的题空着, 我回来帮你看。”
“没没没没有不懂的题。”尚轩刚松了口气,听到陶稚后面的话, 顿时又变得警觉起来, 连忙说:“我都懂都懂。”
“就就就这样。”也不敢再继续和陶稚说下去了,尚轩猛地一鞠躬后,匆匆忙忙地一瘸一拐地走掉。
陶稚沉默了。
他看着尚轩离开的背影——
三秒。
“走吗?”傅司珩这也要吃醋, 强行拉回他的注意力:“不是说带我去吃粉。”
“啊……嗯。”陶稚回神。
两人正好走到十字路口等绿灯。
陶稚脑海里还是尚轩刚刚的背影,这时侧头看了傅司珩一眼,忍不住说:“他好怕你啊。”
比自己当初还怕。
那腿就没有直过。
陶稚以为是心理害怕所以发抖,因为当初在宿舍看傅司珩揍傅铮的时候,他也心理性发抖。陶稚压根都没有想过,尚轩是生理性的发抖。
他是真的被揍到双腿打颤。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对付熊孩子很有一套。”傅司珩嗓音淡淡,没什么好骄傲的。
傅铮是从小被他揍到大的。
就连傅铮都不敢惹他,更何况这种小混混了。
“嗯。”见识到了。
陶稚非常认同地点头。
绿灯好了,两人走过去。
陶稚走路的时候,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起刚刚的画面,下意识地开口:“我觉得你刚刚和傅铮有点像。”
傅司珩侧了下眼。
理论上来说,他真的很讨厌任何人把他和傅铮扯在一起,更别提有人说,傅铮跟你很像,或者你跟傅铮很像之类的话了。
但陶稚此刻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傅司珩却没有丝毫的不快。
陶稚还在继续说。
他一边回想一边说:“就是那种神态动作,我见过傅铮揍人……高中那么次嘛。”
陶稚的声音战略性地变小。
“你们打架的样子也很像。”陶稚表情认真,接着声音又大了点:“你们真的是亲兄弟。”
“不是亲兄弟我早把他赶出家门了。”傅司珩道:“还有,你说错了。”
“啊?”陶稚不解:“我哪里说错了?”
傅司珩笑了声。
很轻的笑。
陶稚是个小笨蛋。
他是年长的那个,应该是傅铮和他像才对。
但傅司珩没这样直接说,而是问他:“你知道我读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吗?”
“不知道啊?”陶稚老实回答。
他和傅司珩相差十岁,怎么会知道他读书的时候是什么样呢?
傅司珩大学时,他还在镇上念小学呢。
“那你想象下。”傅司珩说。
“好吧。”陶稚是个听话的乖小孩。
傅司珩让他想象,他就停下脚步,认真打量傅司珩接近一分钟,脑海里逐渐勾勒出几个形象。
他挑出心目中最符合的:“那种沉默寡言的运动系酷哥吗?”
沉默寡言,但是沉稳可靠,比现在的傅铮更加成熟,没那么幼稚。但性格应该也算不上好,冷冷淡淡的,有点儿酷。
差不多就是这样。
傅司珩很高,身材健壮,宽肩窄腰大长腿,看这像是那种练体育的。
不过仔细想想,傅司珩现在这样是因为已经快三十了,那就是健身了快十年练出来的。
符合大学年龄的话,应该会稍微青涩点。
大学时应该不至于这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种冷淡的学霸。
毕竟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没点知识也当不下去,大概不会像傅铮那样三天两头地逃课。
还有……
“不是。”傅司珩打断陶稚脑海里的想象。
他给陶稚提示:“傅铮现在玩的,都是我年轻时候玩剩下的。”
飙车,打架,抽烟,极限运动,混成校霸。
沉默寡言?不存在的。
比现在的傅铮还要阴阳怪气不好惹,舔一口嘴唇能自己给毒死,嚣张到S市的富二代圈,谁见了不喊声珩哥。
所以是傅铮学他。
不是他像傅铮。
先后顺序很重要。
小笨蛋这点说错了。
但他不仅说错了,他还理解错了。
听到这话的陶稚愣愣地看了傅司珩好一会儿。他张了张嘴,眼神变得有点复杂,喃喃的:“你也找人当你的小跟班,照顾了你的饮食起居……”
傅司珩:“?”
傅司珩:“……”
“不是。”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傅司珩也愣了一秒,回神后立马否认:“没有。”
“啊……”陶稚看上去不太相信。
一双漂亮好看的眼睛盯着傅司珩看,随即撇了撇嘴。
“真没有。”傅司珩强调。
“哦。”陶稚偏开脸,继续往前走。
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是一脉相承的。
那不奇怪了。
那傅司珩以前也喜欢过他的小跟班吗?
“陶稚,真的没有。”陶稚的表情简直不要太好懂,傅司珩被气笑了。他拉住陶稚的手腕,又掰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过来了,认真重申:“我没有找人照顾过我。”
粗粝的指腹按在陶稚的脸上,软绵得像是云朵似的脸颊,一按一个戳。重申变成了借题发挥,后来干脆用两只手都捧住了陶稚的脸。
傅司珩低下头。
近在咫尺的脸,傅司珩英俊的五官忽然放大闯进他的瞳孔中。
陶稚心脏猛地一跳。
“好啦好啦。”他匆匆忙忙地扒拉开傅司珩的手,眼神飘忽:“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傅司珩不会允许陶稚误会这种事的。
刚刚聊到年少时的从容得意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傅司珩沉声道:“来,我跟你好好聊聊。”
陶稚:“……”
-
好说歹说,傅司珩可算打消了陶稚的怀疑。
用2km的距离加上一碗粉的时间,再加1.5km的路程。
傅司珩把陶稚送到医院门口。
陶稚临走的时候问他:“那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附近走走。”傅司珩说:“看看你读书的地方。不用管我,走吧。”
“……哦。”陶稚点了点头。
差不多快到八点半了,陶稚也是着急离开,没问得太仔细,匆匆忙忙地进了一半。
但走出几百米后,他脚步忽然停下,往后望了下。
傅司珩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两人的目光倏地对视上,傅司珩一愣,随即笑了笑。
陶稚:“……”
有点尴尬,溜了溜了。
陶稚很快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到了陶母的病房,陶稚让爸爸回去休息,自己留下来照顾,先是陪着陶母吃完早餐,接着扶陶母去刷牙洗漱,等待医生查房。
医生查完房,陶桃也过来了。
今天过来得晚了点,进来的时候,陶稚正在住院部的天台晒衣服,回来看到陶桃,问道:“不是说叫你不用来吗?”
“我作业写完了啊。待在姑姑家也没事,就出来了。”陶桃说完,转头继续跟陶母聊天。
陶稚则是将收下来的换洗衣服放进柜子里。
陶母住的是三人病房,没有住满,隔壁是个婆婆。
陶稚削了个苹果,顺便也给婆婆削了一个,接着开始收拾些不常用的东西。
妈妈后天就能出院了,现在开始整理,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
“小稚,别忙了。”陶母靠在床头,看着陶稚闲不住的样子说:“坐下休息会儿。”
陶桃也说:“哥,我来帮你吧?你在干什么?”
陶稚:“没事,你们聊你们的。”
妈妈住院的这段时间,大部分时间是由陶父照顾的。
陶父没有那么细心,中年男人该有的毛病他也是一个不落,尤其体现在乱丢乱放上,陶稚刚刚竟然看见社保卡和身份证放在不同的抽屉里……
陶稚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时间也差不多来到了十一点左右。
“妈妈,哥哥,你们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待会去买菜啊。”
陶母:“我都可以,问你哥吧。”
“我也行。”顿了一下,陶稚:“今天中午不用给我带饭过来,我出去吃。”
陶桃:“啊?你出去吃?”
好稀奇的决定啊。
陶桃好奇:“是和以前的同学吗?”
“不,是朋友。”陶稚说。
陶桃:“哦,朋友。”
什么朋友啊——
这句话还没有问出来,陶稚忽然岔开话题:“你去买菜,身上还有钱吗?”
“有的有的。”陶桃点头。
陶桃平时花钱很节约,不乱买东西,陶稚都是一两个月给一次零花钱,估摸着她用得差不多了才给。
距离上次给零花钱实际上才过去不到一个月,按理说陶桃手边还有钱。但这段时间妈妈住院,她寄住在姑姑家,不好白吃白喝,像周末放假,她都会主动提出去买菜,还都是捡些牛肉啊鲈鱼之类的买,应该花得差不多了。
陶稚意识到了这点,虽然主动问陶桃,但似乎也不打算听她的回答,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转点给你。”
陶桃:“不用了哥,我还有一百多呢……”
一百多,中午六七个人吃饭,买完今天的菜,也没剩的了。
陶稚给陶桃转了一千五。
陶桃张大嘴:“这么多!”
陶稚嗯了声:“不要太省。”
钱转了,他的脑袋并没有抬起来,因为刚刚转钱的时候,他发现傅司珩给他发了信息,现在正忙着回信息呢。
哥哥不理她,陶桃眨了眨眼,又歪了歪脑袋。
眼角的余光瞥见陶稚的脚下有张便签纸。
还挺好看的,陶桃这个中学生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某家文创品牌的便签纸。
虽然被揉得有点皱了。
估计是他哥刚刚拿手机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陶桃蹲下身去捡:“哥,你东西掉了。”
陶稚:“嗯?”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陶稚一时没有想起纸条,陶桃捡起纸条后和陶稚对视,两人眼里都是迷茫,陶桃想了想,拆开了。
瞬间瞳孔地震。
“哥!哥!是你的情书啊!”陶桃尖叫起来。
陶稚:“?”
什么情书?
没有情书啊,傅司珩没有给他写过情书。
等等,为什么是傅司珩。
陶稚身体僵住。
陶桃则是尖叫了两声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太惊讶了,连身处病房都忘了,她连忙朝病房里的阿婆鞠躬道歉。
就连陶母都很震惊,坐直了身体:“小稚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