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迷茫

傅铮有危机感, 傅司珩也差不多。

他还不是像傅铮这样突然意识到的,而是打从傅铮开始住院,陶稚提出要照顾他的时候,他就危机感十足了。

为此, 他千防万防, 不让留宿, 不让做饭, 时刻跟着, 自以为颇有成效, 没想到他就是在医院停车场接了个电话, 晚了几分钟过来,陶稚差点就给傅铮那个蠢货给喂上汤了。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傅司珩的情绪远没有他外表看上去的那样冷静。

好在没喂到。

而且他出现之后, 陶稚还很乖地立刻将汤碗给出去了, 朝着他走来。

这是唯一的心理安慰。

……

也没有什么好安慰的。

这段时间,陶稚对傅铮有多好, 傅司珩全部都看在眼里。

上课很忙, 却每天都抽时间来看傅铮。

明明这医院离他们学校并不算近,开车都要四十分钟。

可就是雷打不动, 每天过来一趟, 看看傅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然后再回学校。

就连最忙的周六也是这样。

上完家教,遛完狗, 在回学校的路上, 还特意过来医院看傅铮,待了半小时才离开。

今天就更不用说了。

大早上的,八点就起床了, 去超市买食材。

陶稚平时挺节俭,在食堂吃饭都是吃最便宜的套餐,但给傅铮买排骨,却选的最贵的那种。

将近百元的肋排,去的还是商场里面的超市。

最后他还想给傅铮做饭。

当然,没成。

有傅司珩在,陶稚就不可能做成。

汤和午饭都是傅司珩做的,但还是差点没有防住。

就接了一会儿电话,差点就喂上了。

傅司珩很醋。

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实际上并不冷静。

差点就醋死了。

这种失控又不冷静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

偏偏陶稚还浑然不觉。

他跟着傅司珩的脚步,来到走廊的窗边,询问:“傅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四月中旬,S市春意盎然,微风轻拂。

窗外的桃花也开得正好,花瓣被吹得晃动,陶稚额前柔软的发丝也跟着晃动。

傅司珩盯着他看了几秒:“为什么要给傅铮喂汤?”

“啊?”陶稚愣住。

好奇怪的问题。

专门把他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因为傅铮的手不方便呀。”陶稚回神后回答傅司珩的话:“他的手臂有很大一块擦伤,现在正包着纱布呢。”

“可能不太方便,才要我喂他。”

是吗。

傅司珩才不信。

“你怎么这么好骗。”傅司珩说。

陶稚:“……?”

什么啊。

陶稚不解地看向他,眼眸里满是疑惑:“我哪里好骗了?”

“哪里都好骗。”傅司珩说完,忽然朝着陶稚靠近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男人具有压迫感的身形笼罩着他,陶稚不太习惯这样,扭开脑袋刚想要后退,然后被傅司珩捧住了脸。

傅司珩低头,双手抬起陶稚的脸,两人对视。

“我吃醋了。”他说。

……

啊?

好突然的话,陶稚又愣了好几秒:“吃醋?”

傅司珩:“嗯。”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啊。

还有……这吃的是哪门子的无名无分的醋啊。

接下来不会又找他麻烦吧?

陶稚忽然紧张了起来。

不怪他这么想,而是他对这套流程已经很清楚了,傅司珩也确实是有类似的前科。陶稚记性可好了,一件件地都给他记着。

在机场吃醋,把他亲到喘不上气。

在度假村吃醋,故意把他拽进衣柜里面亲,差点没吓死。

很坏。

所以听到这话的陶稚,第一反应是紧张。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想咬。”傅司珩十分符合陶稚的刻板印象。

“不、不能咬。”陶稚连忙拒绝。

他想捂住自己的嘴巴,但脸颊正在被傅司珩双手捧着,手伸不进去,陶稚只好将手指搭在傅司珩的手腕上,推了推他。

“我知道。”傅司珩低声说。

所以才会忍到现在。

他是真的想追到陶稚,想和他在一起,又不是只玩玩而已,当然不会在追求期间做让陶稚觉得讨厌的事情了。

可是也确实忍得太久了,还不知道以后要忍多久。

这大概是对先前把人欺负得太厉害的惩罚吧。

傅司珩偶尔也会这样想。

以前做事没分寸,光顾着眼前的享受,和陶稚的进展太快。其实傅司珩本意也想将进度放缓点,慢慢地和他相处。

但有的时候控制不住。

比如现在。

再比如刚刚,看到陶稚拿着汤勺,差点儿就喂上傅铮的时候。

那种不爽的心情,根本控制不住。

……

但还是控制住了。

傅司珩用舌尖抵了抵牙根后,松开了陶稚,问道:“能不能和傅铮保持点距离?”

“傅铮的手已经好了,就那点擦伤,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傅司珩嗓音早已没有了平淡和从容,现在说话都透着一股酸味:“他昨天双手打游戏,你也看见了。”

“啊?嗯……看见了。”陶稚回神后有些心不在焉地应声。

竟然没咬诶。

就这么松开他了。

好意外啊。

陶稚都做好准备了。

因为傅司珩就是这么个坏蛋。

虽然平时很靠谱,陶稚也很相信他,但坏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坏。

陶稚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看了将近半分钟,陶稚眼珠子微动。

他想了想。

其实不用解释的。

傅司珩这醋吃得挺没有道理的,而且……他们又没有在一起,所以不需要解释。

陶稚是这样认为的,但他思考了片刻,还是开口了。

“我看见了,我知道的。”他又重复了一遍:“但我把傅铮当好朋友。”

陶稚认真地告诉他:“只是好朋友而已。”

-

再次回到病房时,傅铮已经将保温桶里的排骨汤全喝完了。

护工用纸巾擦了擦桌面,拿着保温桶出去洗,正好撞见陶稚开门进来。

简单打过招呼后,护工出去,陶稚进来。

“傅司珩跟你说了什么,怎么出去这么久?”

傅铮已经等陶稚很久了,看见他回来,立马跟查岗似的开始问东问西。

陶稚刚刚毫无犹豫地跟着傅司珩走的样子,让他有点儿烦躁和不安,脑海里一直在想这件事,内心猛然意识到的危机感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很急切。

“没说什么啊。”陶稚并不想将他们的谈话内容告诉傅铮。

他拉开病床前的椅子坐下,很拙劣地转移话题:“排骨汤好喝吗?”

“好喝。”傅铮先是回答了陶稚的话,然后又不太相信陶稚的话,跟他确认:“真的和我无关?”

他很怀疑:“别是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

“没有没有。”陶稚连忙否认。

说坏话算不上,只不过是傅司珩吃傅铮的醋而已。

想到这里,陶稚悄悄地往外面看了眼。

刚刚傅司珩跟他一起回来,但却没有进病房,而是待在外面的客厅。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现在很烦傅铮。

不想看到傅铮。

但因为陶稚在,所以他可以勉强待在外面。

陶稚不是很懂。

病房的门没关,他们的对话,傅司珩都能听见。

“真的?”傅铮二次确认。

“真的。”陶稚收回目光。

“哦。”那傅铮现在信了。

陶稚这个小笨蛋不会骗人,单纯,没心眼,好懂得很。

不担心他有小心机。

傅铮完全忘了陶稚前几个月搞出来的大事。

他不纠结了,话题又回到了汤上面,尝试着用医生教他的话,给予喜欢的人正向反馈。

“你做的汤很好喝。”别别扭扭又坚定的声音。

“是我目前喝过最好喝的汤了。”

“陶稚,你手艺很好。”傅铮说。

“嗯?”陶稚眨眨眼:“我做的汤?”

“不是我做的汤啊。”意识到傅铮可能误会了什么,陶稚连忙说:“这个汤是傅哥做的,我刚才忘记说了吗?”

傅铮:“?”

“傅司珩做的?!”傅铮震惊到破音。

“是、是啊。”不明白傅铮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陶稚懵了懵。

“……靠。”

一瞬间,傅铮的脸色顿时像吞了苍蝇似的难看。

恶心。

想吐。

“怎么了?你还好吗?”陶稚担忧地问。

傅铮自己缓了缓。

半晌。

“没事。”他脸色铁青地说。

“哦。”那陶稚就放心了。

“怎么不是你给我做的。”傅铮想了想,还是过不去。

“因为傅哥想给你做嘛。”陶稚本着以和为贵的思想,试图缓和下他们兄弟俩之间的关系:“傅哥对你挺好的。”

傅铮:“……”

再听到这种话,他是真的要吐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傅司珩在想什么。

傅司珩就是纯膈应他,不想让他吃陶稚做的饭。

越想越气,傅铮脸色铁青了好一会儿没说话,消化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陶稚没怎么注意他,偶尔目光往外面看看。

傅铮回过神的时候,陶稚也正好回神。

“那什么,我待会就回学校了。”陶稚说。

傅铮:“?”

“这么快?”今天周末,陶稚还刚来没多久,这就要走了?

他还以为今天陶稚起码得待到傍晚,吃饭的时候才回去呢。

“嗯。”陶稚随便找了个借口:“还有作业没有做完。对了,你明天就出院了吧?”

傅铮想了想:“嗯……”

“我明天早上有课,可能没办法接你出院了。”陶稚有点不好意思。

傅铮:“……”

“抱歉啊傅铮。”陶稚说。

傅铮沉默了一会儿。

“陶稚。”傅铮忽然语气郑重地喊他:“是不是傅司珩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

他把陶稚喊出去,陶稚就不来看他了,还不接他出院。

“没有啊,真没有。”陶稚还是否认。

“我课表你知道的,我明天满课。”

可傅铮还是不信。

他知道课表,可就不是不信。

虽然都是正当理由。

可还是太凑巧了。

傅铮不说话了。脸色变得很臭,眉骨向下压着。

“你出院后我会去看你的。”陶稚安抚他。

“真的?”那要这么说,傅铮心情有所好转。

他跟陶稚确认。

“真的。”陶稚点头。

傅铮:“……行吧。”

劝服了傅铮,陶稚松了一口气。

但随之而来的,是他自己陷入迷茫。

他干嘛要听傅司珩的话啊……

因为,怕被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