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婆自己找
沈禾被取笑了。
他马上十六了, 眼见着逼近发育尾期,对自己的身高格外在意。
当即扭头捂住戚拙蕴的嘴,张牙舞爪的:“长得高!我能长得跟哥哥你一样高!”
沈禾原本想说他能超过男主, 临到出口改了。
他瞄了一眼戚拙蕴这个高度,觉得以他现在的涨势想要超过男主,属实自不量力。
呜呜可恶。
让他长得高高的怎么啦!
戚拙蕴被捂嘴, 两只手环着沈禾, 点点头:“嗯嗯。”
总之也很是敷衍, 语调模糊的在沈禾掌心说:“长得高, 长得高。”
沈禾恼火完, 后知后觉又有点羞耻。
太小学生了,这种行为。
他扑腾着就从戚拙蕴怀里挣扎出去了, 眼睛亮晶晶的问:“哥哥你是不是给我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出去那么久,没有给他带礼物吗?
他的生辰礼是什么呢?
他好奇的搓手, 戚拙蕴拿着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沈禾倒了杯, 递给他:“带了, 喏, 栗子糕,还有饴糖……不过饴糖不给了。你背着哥哥吃了那么多的糖,还想要糖可不成。”
戚拙蕴将早就准备好的油纸包递给沈禾, 手里还掂着个小些的纸包,里面装着饴糖。
沈禾搂住了栗子糕, 仰头瞧男主手里的糖, 试图卖萌:“哥哥……那是你买给我的,放久了会坏的, 我以后肯定不多吃了,我保证!”
说保证的时候,真是真诚认真的要命。
戚拙蕴可不吃这一套。
他故意掂着那油纸包,并不收起来,随手放在小几上,就在少年眼皮子底下,勾得他蠢蠢欲动,小眼神一个劲儿的往糖包上瞟。
戚拙蕴说:“你的保证没有可信度。”
沈禾:“……”少年的肩膀一下子垮了。
明亮的圆眼也变得暗淡,沉沉叹了口气。
险些把戚拙蕴叹笑了。
不能吃就不能吃吧,栗子糕也是一样的。
哼,等他晚上去姨母那里蹭两个桃子来。
再等半个月,就有更多的桃子熟了。
沈禾拆开油纸包上捆着的细麻绳,抱在怀里捏起一块,本来准备递给男主。
递到一半,戚拙蕴也自然而然的伸手,要从他手里接到这块栗子糕,谁知道少年半道记起来一包糖的仇,倏地将手缩回去,喂到了自己嘴里。
沈禾将一整块都塞进了嘴里,吃得满嘴都是栗子的香气。
糯糯绵绵的。
白嫩的腮帮子鼓起来,让人想捏两下。
戚拙蕴摇摇头,自己喝了口冷茶:“罢了,舟车劳顿赶回来,给我们禾大人带了吃的,结果因为一包糖将禾大人得罪了,也不晓得禾大人良心痛不痛。”
沈禾:“……”你不要卖惨,我看得穿!
良心是不痛的,但沈禾觉得自己不能过于小学鸡。
于是将抱在怀里的栗子糕推过去,让戚拙蕴吃。
他吃了两块,手里捏着一块就出门去,戚拙蕴在背后喊,他口齿不清的应:“找连翘!”
沈禾吃得有点噎,他跑去厨房,连翘跟荷菱果然都在。
瞧见沈禾就开始笑,两个人问:“小公子瞧见殿下没有?”
连翘看着沈禾嘴边沾着的碎屑:“殿下给小公子带了栗子糕,还有饴糖,怎么,没有将糖给小公子么?”
荷菱已经开始放声笑起来:“小公子的饴糖讨不到手了吧?”
若是得到了饴糖,那来的时候就不是吃栗子糕,而该是嘴里含着糖了。
她们一猜,就能猜个大概,八成还没进门,便嚷嚷想要加糖,叫太子殿下撞了个正着。
沈禾尴尬:“嘘嘘!哥哥问,你们要帮我保密。”他瞥了眼莲子羹,小声说,“我没有糖了,那……”
那边的糖没了,总不能这边的也没了。
可惜,连翘摇头:“殿下在呢,尝一口便知道,当心下月的糖也跟着罚没。”
沈禾:“……”
沈禾彻底蔫了,放弃挣扎。
他踢踢踏踏的跟在连翘与荷菱背后,回到殿中。
戚拙蕴还在,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手边已经放了厚厚一叠信封,在垂着眸子拆开过目。
荷菱与连翘行礼,将莲子羹放在桌上,盛了碗放在太子手边。
沈禾也得到了一碗,跟着坐在小榻边,正用勺子舀了一口,要喂到嘴里。
戚拙蕴垂着眸子,视线还落在信纸上,手精准无误的端走了沈禾那碗莲子羹。
然后将自己的换了过去。
沈禾:“……”可恶啊!人与人之间能不能保留一点信任!
他埋着头,泄愤似的呼噜呼噜抱着碗喝了两口莲子羹。
戚拙蕴带着淡笑的嗓音飘过来:“喝得跟小猪一般,当心烫。”
沈禾充耳不闻,小猪就小猪,哼。
将莲子羹喝完,沈禾额角又沁出了一层汗。
他将碗放在一边,踹了鞋子爬上小榻,伸手摸到自己的大老虎,搂在怀里靠住,探手去摸戚拙蕴看完的信纸。
戚拙蕴由着他来,反正看两页小孩自己就会觉得没意思,丢在一边。
沈禾就是没事找事做,他看了一页就看不下去了,眼珠子转悠,寻思自己到底要先问哪件事。
他托着自己下巴,挤的嘴都嘟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开口:“哥哥,你是不是要娶太子妃了?”
戚拙蕴拆信封的手顿了下。
他掀起眼帘,黑眸落在少年带着三分愁苦的脸颊上:“怎么这么问?”是在哪里听见了消息?
沈禾揪了两下大老虎的尾巴,说:“好多人都在说呢。戚厌病与我说,连五殿下都这么说,我还在想,哥哥要娶太子妃,怎么一点儿不同我讲。”
他警惕的望着戚拙蕴:“是真的?不会真不跟我说吧?”这种不拿他当兄弟的行为,他可是会生气的!
戚拙蕴被沈禾警惕的视线盯的有趣,想要逗孩子:“是真的你怎么办?是假的你又该如何?”
沈禾想都不用想:“是假的当然不怎么办,跟现在一样。但若是真的,那我就要搬出东宫呀?搬家多麻烦,哥哥你若是要娶太子妃,我不能住在东宫里,你可不可以让连翘他们几个都跟着我出宫?”
沈禾觉得自己这样说有点问题,他给自己解释:“我没有说未来太子妃嫂嫂不好的意思哦,我就是担心连翘跟荷菱,如果能够将他们接出东宫,在外头能够常常见面。继续在东宫,我日后不好常回来与他们见面了呀。”
他甚至掰着手指头跟戚拙蕴数:“连翘、荷菱、忠勇、忠言……”
戚拙蕴:“……”他将手里的信纸放了下去。
一双黑眸变得沉了些,嗓音还是温和的,听不出什么变化,对面埋头数人的少年没注意:“这些人,禾禾都打算带出东宫?”
沈禾说:“对啊,还有,不止这几个。”他还打算继续往后头数。
戚拙蕴没打断他,而是让他继续往后数:“嗯,还有谁,都许你带走。”
少年听见这个许诺,眸子亮起来,翻个身趴在布老虎背上:“还有桂枝,茗雾……”
沈禾数了足足小十人。
几乎都是偏殿内,打小就陪在他身边的人。
真是一个都没落下。
只落了最关键的一个。
戚拙蕴端着杯子,一口凉茶下肚,没觉得解暑,反而觉得真生出一点热气来。
他问:“没有了,就这些?”
沈禾还挺不好意思,一口气要走人家这么多人,但哪个他都舍不下,只好厚着脸皮点头:“嗯嗯,没有了。”
戚拙蕴想了想,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才开口:“这些人你都记挂,然后留着哥哥一个人在东宫,半点不惦记?”
小没良心的。
沈禾震撼的瞪大了眼睛:“哥哥你要娶太子妃啊!”
不是,你都要娶老婆了,还想搬出去跟着兄弟住?你对得起你老婆嘛你?
他认真谴责:“太子哥哥,你日后要娶太子妃,怎么能够这样?我只是不方便再来东宫,咱们可以在宫外见,有什么问题。”
话说回来,沈禾皱着自己两条秀气的小眉毛:“等等,所以哥哥你真的要娶太子妃了?你怎么都不与我说?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戚拙蕴张嘴,片刻后,他合上唇瓣,唇角压了下。
瞧着对面一脸谴责的少年,他颔首:“嗯,是预备迎娶一位太子妃,还未选好,所以没有与你说。”
很好,是个好理由,沈禾被说服了。
但他还处于震惊中。
他真的给男主蝴蝶出来了个老婆!
男主从孤家寡人,要变成有老婆有孩子有家庭的男人了。
不错不错!那他的大腿岂不是可以延续两代?
从男主到他的小侄子!
沈禾思绪跑的太快了,脸上肉眼可见的走神,这么片刻的功夫,就从男主要有老婆的震撼中,跑到了未来该如何带他的小侄子,要不要在外闲游到五六十岁的时候,回京让小侄子给养老。
戚拙蕴被气笑了。
很好,他养的孩子,要出宫了,最惦记的是屋里一群下人。
他起身,走过去,将沈禾拦腰搂了起来。
沈禾从大老虎背上腾空,腰间横着一只有力的手臂,两脚垂在半空中,徒劳的扑腾了两下,最后放弃挣扎,上半身朝前耷拉下去:“哥哥你干什么呀?”
戚拙蕴说:“去书房。带你帮哥哥选妃,瞧你这一副恨不得与我分家的样,以防万一,哥哥不得让你自己选一位你喜欢的太子妃做你嫂嫂?”
沈禾像是一条软哒哒的面条,被戚拙蕴拦腰搂着,身子耷拉下来几乎半折起来,脑袋朝下来回晃悠,晃悠得他头晕。
他两只手捂着脸,听见四周有其他的脚步声,只能用这种方式无效逃避。
戚拙蕴也不觉得这么抱着个少年人重,提了一路,真提着人去了书房,将他放在了桌案边。
沈禾脑袋朝下,这么一路,有点脑袋充血,脸蛋子上的软肉浮出一层血色的红,撑着桌案晕了一小会,很是不高兴的嚷嚷:“哥哥你下次别这么提我,我好晕……”
戚拙蕴铁了心要捉弄沈禾这一回。
分明是假的,被他弄的煞有其事。
也不算全是假的,至少有一半的消息是他主动放出去,有其他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罢了。
没想到传到了沈禾耳朵里。
现在瞧着自家养得小孩一脸难受的样,他又心软了,扶着沈禾的后颈,让他别往后倒:“坐一会便好。”
他回了书房,忠洪跟过来,瞧见戚拙蕴给他使眼色:“去将送来的太子妃选册拿过来。”
忠洪压着笑意,恭恭敬敬应声,抱来几卷画像,还有一个薄薄的册子。
沈禾缓过来了,被戚拙蕴按在桌子跟前,翻那些画卷与册子。
他翻了两眼,就皱着脸说:“……都挺好的。”
他不好意思在这里对人家女孩子指手画脚。
再说了,是男主选老婆,又不是他选老婆,他看中谁管什么用呀。
戚拙蕴将他端起来,抱在怀里,押着问:“你给哥哥选太子妃,难得安排你做件事,专心些,好好选,看中哪位?”
戚拙蕴心想,沈禾马上就十六,再过两年便到了议亲的年纪,必须得好生挑选。
他要瞧瞧,沈禾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日后才可留意。
沈禾痛苦面具。
男主太不讲道德。
沈禾更痛苦面具的,是另一件事。
完啦完啦,他就说他不该一身反骨!
早知道就坚定跟戚厌病说自己赌真的!
他一想到选太子妃的消息传出去,自己要被迫穿上女装,还要去长辈跟前转一圈,沈禾就恨不得用脚趾连夜加班,扣个地道逃走!
沈禾闭眼瞎指:“这个吧,这个最漂亮。”
他根本连画卷上的脸都没看清。
戚拙蕴将画卷拿起来。
那是那群惦记他婚事的人特意送来的,画像约莫请了名师,画的形意俱佳,画像上的女子瞧起来弱柳扶风,面若芙蕖。
画册下角写着一行小字:“督察院左督御史嫡幼女王咏仪。”
戚拙蕴在沈禾耳边,念叨着这行小字,问沈禾:“禾禾喜欢她?”
沈禾胡乱点头:“嗯嗯嗯!”都行都行,送上来的都是能当太子妃的,男主你自己的老婆,自己看着找好不好。
戚拙蕴的视线再度落在那卷画上。
逗弄孩子的心思散了三分,变成一种审视与打量。
他问:“禾禾为何喜欢这位王家幼女?因为她生得漂亮?”
沈禾乱说:“对,她最漂亮,这能看得出什么,只能看得出漂不漂亮。”
不跟真人相处,谁知道对面是什么人。
不过沈禾不担心男主娶了不该娶的老婆,这种成家的事情,男主有男主光环在身,肯定能够遇见属于他的女主,铁定是个深爱他的姑娘。
戚拙蕴将画卷好,递给忠洪。
忠洪将桌面收好,轻手轻脚的下去。
沈禾:“?”这就选好了?老婆定下来了?
他未来嫂嫂叫什么来着?
沈禾方才尴尬,心思不在这头,光惦记着他要穿女装出丑,就记得好像是姓“王”。
王是大姓,京城中姓王的大官,有好几家人。
男主似乎也不打算再计较这一茬,摸了本书:“离京前与禾禾说好的,今年院试下场,禾禾温书温的怎么样?哥哥来考校考校。”
沈禾:“……”新的痛苦面具。
戚拙蕴在他背后翻书,视线并不专注落在书册上,里面写着什么,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随口问小孩子,沈禾盘着腿,两手撑着自己的膝盖,乖乖答了。
倒是没有错,应当还是认真读了书的。
戚拙蕴心中还是有些不痛快。
早知如此,就不逗了,没逗出乐子来,反而让心中憋闷。
他神色不显,放下书后夸沈禾:“答的不错,看来禾禾有好好读书,宋少傅这些时日给你布置的功课也写的不错,院试拿个头名回来,哥哥届时出去便能同人夸口。怎么样?”
沈禾在心里面翻译:崽,考个第一回来,哥出门可以拿你的成绩吹牛逼。
可恶,你只管吹牛逼,不管哥的死活!
院考那么多人竞争,这个第一跟全省第一有什么区别!
省状元是那么好考的嘛!
心里泪流满面,小少年面上委委屈屈,勉勉强强答应:“我努力哟。”
戚拙蕴看着他这副小模样,心情好了些,拍拍他后脑勺:“好了,你自己去玩罢,哥哥处理政务,用晚膳的时候再来。”
家长长期出门后,归家第一天对孩子的问话终于结束了。
沈禾顿时活了,从戚拙蕴怀里爬出去:“好哟!哥哥不要太辛苦了!”
然后一阵风似的跑开,关心的话说的一点不走心。
戚拙蕴无可奈何,抬手,指尖揉着眉心:“长不大。”
养孩子实在是劳心费力,幼时担心养不大,大了还要为他将来操心。
他放下手,抬眸,忠洪正在将折子整齐放在桌案,方便他查看。
戚拙蕴轻声说:“忠洪,去将方才那卷画拿来。”
忠洪于是将那幅画又找了回来,浅笑着道:“小公子一晃眼,都要十六了,再过上几年,便能够加冠成人。”
“还未定性,根本就是个孩子。”戚拙蕴语调有些淡。
不知怎么,他今日有些许的烦躁。
往日忠洪也没少说沈禾长大了如何如何,他都是应一声,今日却对这样的话不大满意。
忠洪于是不再说了。
他很会揣摩太子的心思,心想到底是小公子大了,一手养大的孩子要出去独立,怕是不大放得开手。
人之常情,但再过上几年,小公子更大些,太子殿下应当也能瞧着他成家立业。
……
另一头的沈禾不知道这些。
他只惦记自己可能要出丑这件事。
连先前雀跃的,想要将五皇子自动打广告这件事告诉柳峥他们的念头,都被压了下来。
他一路回到偏殿,唉声叹气的。
连翘跟荷菱都以为他被太子训了,好笑着说:“小公子也莫要太皮了,殿下都是为您好呢。”
沈禾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问:“连翘,我哪里皮,我这么乖!”
他抱男主大腿多么努力呀,头号小弟,没人能比他更会撒娇卖萌了好不?
连翘与荷菱点头顺毛:“是是,很乖,小公子最乖。”
倒也不算违心话,小少年的确是从小便乖巧可爱,谁见了都心软的。
沈禾被顺毛了,回到屋里,苦大仇深的想,要不先别告诉他们罢?
这事先拖一拖,能拖多久是多久,只要他装作不知道,除非太子哥哥自己对外明说,或者将亲事定下来,否则他都矢口否认。
打死不认,戚厌病他们也不敢找太子哥哥求证,还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沈禾觉得可以,可行,就这么干!
他稍微松口气。
开始去摸自己的画,埋头在小几上画了大半个时辰。
有人来传话,说是叫沈禾去正殿用晚膳。
沈禾已经忘记先前被男主抓着强行帮忙选老婆的仇了,他高高兴兴的将画卷起来,拍拍手就往正殿跑。
戚拙蕴隔着一段距离,便看清了他两只黑手。
让小太监去打水端来,沈禾被按着,乖乖洗干净手,才坐下来吃饭。
他恢复精神了,开始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哥哥你们查案麻烦吗?我听人说那个毒米是人投毒,故意为了陷害,真的假的?”
他大约记得这段剧情,那个毒米其实是官员贪污,以次充好,用陈年旧米充米仓,报得却是新米的价格。
贪了好多银子。
那些陈米长霉,就有了毒,正好碰上灾情,发放出去赈灾,害了不少人。
但那是上帝视角,男主的第一视角肯定是更加惊险刺激的。
戚拙蕴耐着性子,与精力旺盛的小少年讲故事。
说完,沈禾开始操心其他的:“那哥哥你在那边很辛苦吗?他们听不听你的话?有没有人对你阳奉阴违欺负你?”
戚拙蕴听着沈禾絮絮叨叨的关心,眉眼更柔软了些:“没有,哥哥一行都很顺利,哥哥这样厉害,禾禾不必担忧。”
说的也是,男主霸气外漏,其他小官怎么敢在太子跟前造次!
沈禾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逗笑了,嘿嘿露出一排白净的牙齿。
用完晚膳,天色便暗了下来。
天际的云霞烧的格外红,暗下来后透着股深红的紫色。
沈禾蹲在外面说:“今天的晚霞真红。”
忠洪顺口便接了句吉祥话:“可见得殿下今日归京,是个好日子呢。”
沈禾点头,为大总管顺口拍马屁的技能之高超熟练,点赞。
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种顺口就来的深厚功力!
沾花惹草,招猫逗狗,一圈下来消食消得差不多,沈禾被戚拙蕴召唤进书房。
监护人回来,沈禾多了人管制,要在书房乖乖看书。
他捧着书,坐在戚拙蕴一侧,心中恨恨,可恶啊,现代高考完一遍,古代又来一遍。
人家穿书重生过热血人生,他穿书重生,过苦逼的高考生人。
沈禾将书放在桌案上,两只手托着下巴,腮帮子软肉被可怜巴巴的挤在了一起。
他埋着头,口中几乎没有声音,嘴唇挪动着背上面的文章。
忠洪轻手轻脚的端来一盏灯,让屋里的光线更亮,又去将附近几盏灯的灯芯挑了,烛火跳动一下,软哒哒落下去的灯芯被勾回来,让火苗更加亮眼。
少年人不太安分,托着下巴背一会,就要做些小动作,侧着身将一双腿支着,背对戚拙蕴,后半边身子半倚着桌案,半靠在戚拙蕴的臂膀上。
戚拙蕴由着他靠,还抬手摸了下他的头发。
触手,柔软细化,温凉的。
少年人的身体是热的,温度一路自沈禾后背薄薄的衣料,透过戚拙蕴的衣料,传到了他的臂膀上。
戚拙蕴还没觉得热,沈禾先耐不住,支起身体,让自己跟人接触的后背空出来,凉快一下。
背完两篇策论,沈禾将这本书丢在一边,铺纸写今天的作业。
他要写双份。
因为男主要求他今年下场考院试,所以宋少傅决定给他打补习,在太学里学一份,回来还得跟着宋少傅学另一份。
双份的苦逼,呜呜!
写着写着,沈禾脾气上来,跟宣纸惹了他,是他的仇敌一般。
下笔自己欻欻一顿狂写,字形从最开始的端正漂亮,到后来的潦草歪斜。
他正写的上头,在内心嘀嘀咕咕自己吐槽。
后颈忽然落了一只温凉的手。
很宽大的手掌,能够轻而易举,将他整个后颈都包裹住。
沈禾被这份凉意冰得一激灵,就听见身边的人低声说:“禾禾,好好写。”
沈禾扭头去看身边的男主。
人家根本没有看他,另一头看完的折子堆的跟小山似的,视线落在手里的文书上,看起来很专注。
可恶!是长了四只眼睛嘛!怎么一边看折子还有空监督孩子。
他鼓了下腮帮,应声:“好哦。”
然后就乖乖的好好写字了。
沈禾一手字,是戚拙蕴自幼盯着练的。
不说有大家风范,写的也是能够拿出手,很漂亮的。
他愿意好好写,宣纸上的字迹又变得规整,让人赏心悦目。
唯有中间那一段缭乱突兀,让人能够窥见写文章的人写到一半,内心是如何暴躁。
沈禾写完,等上面的墨晾干,用镇纸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说:“放这里!宋少傅明日早间来,哥哥你帮我给他。”
戚拙蕴听着沈禾的语气,好笑:“行,哥哥帮你给他。”
沈禾觉得自己一时半会,没有脑子去写第二份。
他要劳逸结合,让自己缓一会。
于是倒下去,靠在地上,望着屋顶的横梁,思索其他的事情。
想了许久,沈禾有一点困。
他软绵绵的爬起来,心中鼓励自己,要振作,否则明天去上学,作业没写完要被当众批评,多丢人啊。
他一脸丧气,开始写自己的第二份作业。
好不容易写完,沈禾觉得自己大脑空空。
知识都被榨出来了。
困了。
沈禾嘟囔:“哥哥我去沐浴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戚拙蕴温声说:“好,快去吧。”
沈禾将自己洗洗刷刷。
带着一身水汽,穿着单薄的寝衣,感觉到凉快许多,又精神了点。
他蹲在自己放话本的箱子跟前,在里面倒腾,翻出两本很久之前看过,内容忘了大半的本子,倚在小榻上,翘着两条腿。
裤腿被他嫌热的挽上去,露出两条纤细白嫩的小腿,腿肚子瞧起来也是软肉,软绵绵的样子。
沈禾美滋滋靠着自己的大老虎,翻完了一本,放在一边,继续去看另一本。
看到后面,本子哗啦一声,掉在了小榻上。
沈禾困睡着了。
他维持着仰躺的姿势,胳膊上伸着,耷拉在脸颊边。
寝衣下摆有些短了,他不爱穿下摆长的寝衣,总觉得多出那么一段能热死他,加之成长期,拔高的时候,上个月能穿的衣服,下个月就能短一小截。
因为手臂拽着衣服,小肚子露了出来。
细瘦白皙的一段腰,肤色常年不见光泛着玉雪般的色泽。
白得晃眼。
戚拙蕴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个呼呼大睡,脸颊红润的小少年。
连翘放轻声量:“奴婢叫醒小公子……”
戚拙蕴淡道:“不必,你们下去吧。”
他俯身将沈禾抱起来,走到里间的床榻边,将人放下。
拉着薄被给人盖上。
而后褪下外裳,轻手轻脚的躺在了沈禾旁边,低声说:“看你也没有多想哥哥。”
指尖在少年腮帮子软肉上轻轻捏了捏。
力道温柔。
生怕将沈禾惊醒般。
他侧着身打量,心说,出去了几个月,又长高了不少。
前几年的时候,沈禾还是个小孩。
四周的同龄人都拔高,成了少年,只有他还是个孩童。
自小就比人小圈,沈禾原本不当回事,眼睁睁瞧着同龄人都抽条后,才开始跳脚。
好在十二三岁的时候,终于肯长个子,慢慢抽条。
这大半年长得尤其快。
年关的时候,明明才到他心口的孩子,现在都快长到他下巴了。
再长上两年,兴许真能长得跟他一般高,然后有心仪的姑娘,订下一门亲事,成家生子……
戚拙蕴忽然有些心梗。
下午在书房那种胸闷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他轻轻吸口气,低声念叨:“长大后便要放手,是寻常事……”
要放平心态。
不必过分忧虑。
他揉揉眉头,闭上眼。
……
沈禾夜里有些热,他往墙角滚了滚,一脚踹开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脚踹的太用力,他整条腿猛然抽筋,腿肉里似乎有根线在被人拽着,疼得他哼出声来,迷蒙的佝偻身子,用手去摸自己的腿。
想要将里面那根乱抽的线按住般。
他一动,戚拙蕴便醒了。
听着沈禾带着点哭腔的哼声,眉宇聚拢,按住他的小腿低声安抚:“腿痛?”
小腿肉是软的,触手发凉。
他一手能够将整个小腿肚子圈住,放在自己的腿上,掌心揉捏缓解沈禾的疼痛,口中低声哄着:“好了,不痛了,不痛了。”
沈禾还未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哄自己,软着嗓音小声应:“嗯……”
小腿被人按揉着,有了热意,里头那根作乱的线似乎被这股热意融化了,消失无踪,疼痛也随之缓解。
他佝偻的身子放松,颤动的眼睫一点点恢复平稳,重新归于睡梦中。
戚拙蕴还在低着头,给沈禾揉腿。
长得太快了,腿会抽痛很正常。
不过戚拙蕴想,明日还是得让人多准备些骨汤,能够让禾禾缓和一些,能不痛便不痛。
这么一想,戚拙蕴又无法放心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第一次,先前他不在的时候,沈禾有没有痛过。
他将掌心中的小腿环在手中,慢慢放回被子,躺下去后拍抚沈禾的后背。
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婴儿。
温柔又满是耐心。
少年睡着了,也不怎么安分。
腿不痛了,就开始乱踢被子。
踢被子倒还好,还不老实的踹人。
戚拙蕴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被沈禾一脚踹在了腿骨上。
他口中吸了口凉气,将少年压在怀里,用腿绞住他不安分的脚。
沈禾不能动了,有些难受的皱着眉头,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快也就重新睡熟了。
他在做梦。
又是那方温泉。
梦似乎还是接着从前那个没做完的梦继续的。
虽然醒着的时候,记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梦,但是在梦里,他就是很莫名的清楚,自己是在接着从前一个梦,继续往后。
温泉池里热气蒸腾。
四处都是白蒙蒙一片。
湿热的水汽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熏蒸得人大脑眩晕,每个毛孔都仿佛被黏住。
沈禾仰着头,看见蹲在池边的戚拙蕴。
戚拙蕴要他好好泡着,否则会不长个。
沈禾对此表示不信:“温泉不会让人长个,哥哥我热得难受,我想出来。”
戚拙蕴用手拍拍他的头,掌心抵着他的额头。
沈禾撒娇的蹭了蹭他的掌心,很熟练的卖乖:“哥哥我真的很热,你快拉我上去,我下次再来泡。”
戚拙蕴在他头顶揉了一下,力道很大,沈禾脑袋后仰,他心想,上次就把我揉摔了,这次你又来!?
他真的要生气了啊!
结果这次并没有摔进水池。
戚拙蕴摸了摸他的额头,掌心温凉。
这种温凉一定程度的,缓解了沈禾在池子中,被热气熏蒸的难受。
有些舒服。
他用额头抵着戚拙蕴的掌心,两只手抬起来,去抓他的手腕,就听见戚拙蕴用带着笑意的嗓音说:“禾禾乖。不要闹,哥哥可以下来陪你泡。”
沈禾心说,这是你陪不陪我泡的事吗?
这是我很热的事!
你就算来陪着我,也只是多了个人一起热而已,并不能让我变凉快。
但他没来得及说。
身边有人入水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