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孵化
虫族社会, 虫母和虫群之间的交合、互补天经地义——
雄性虫族需要虫母身上甜腻的信息素和精神力作安抚,从低级虫族到高级虫族,越是等级向上, 虫群所具有的能力也越强。
尤其处于金字塔顶端的狩猎者,在拥有力量的同时, 他们也需要另一种渠道去纾解这强大力量带来的后遗症。
强自取折,这词也适用于虫族社会中雄性生物的生态。
种族基因造就的强大令他们拥有了坚硬的甲壳、锋利的钳足, 可以飞上高空的虫翼, 和足够充当武器的尾勾。
在生态轮回里,脱离幼年期后的雄性虫族看似没有天敌, 但为了达到规则限度内的平衡, 这才有了他们对精神力安抚的渴求。
强大者同时负重也更多。
每一次雄性虫族使用自身力量, 进行狩猎等活动时, 都会在身体内产生狂躁因子。
它们堵塞在虫群的精神力中,一分两分的前期积累并不碍事, 但当某天这些狂躁因子积水成渊的时候, 恶果就会降临。
燥郁,疯狂,不受控制。
这些都是可能出现在雄性虫族身上的后遗症, 伴随着时间上的日积月累,当有一天这些狂躁因子彻底超出阈值时, 哪怕是再理智的虫族, 也会变成可怖的野兽,且难以挽回。
那是真正的怪物,是魔鬼。
而虫母的存在, 就变成了这躁动潮水中唯一用作“治愈”的小绿洲。
脆弱敏感,但也犹如甘泉, 需得好好呵护,才能采摘到几分薄蜜。
虫母那看似孱弱单薄的身体,其实可以承受每一个雄性虫族的索取,他会敞开自己的柔软,用甜腻腻的蜜液作安抚,去包裹雄性虫族的锋利,用流淌着的爱意告诉他的孩子们:
“我是在乎你们的。”
当雄性虫族得到精神力安抚的同时,虫母也会在这一过程中得到反馈——虫群以体质、体能作为等级进化的区分,而虫母也同样如此。
精神力是虫族和人类做区分的最大特点。
从前,阿舍尔日日夜夜与虫群们共同生活在始初之地,初为虫母的他对精神力的控制并不过分精细。
于是那些四溢散落的精神力会自发地被雄性虫族吸引,在不曾得到主人命令的时候,附着在虫群身上,在虫母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着安抚。
阿舍尔在始初之地呆了多久,他这样无意识消耗着精神力的安抚,便持续了多久。
直到他离开,从前被意外积累的精神力作用在虫群身上,又因为时空交错导致的时间差下,六百多年的时间里,虫群精神力中的狂躁因子增长缓慢,避免了他们失去虫母而完全失控的可能。
——当然,精神力虽然没失控,但虫群们头一次感知到悲伤的情绪,早已经失控682年7个月03天15小时了。
好在,六百多年后的今天,他们又找到了妈妈。
……
创始者号内很安静,哪怕连接着战舰意识的歌利亚和其他虫族光明正大地罢工,但作为高度智能的另一道同步存在的战舰意识,即使没有虫族操控,它依旧可以照顾好这一大家子。
不过值得战舰意识欣慰的时候,还有几个过于年轻的白毛崽子,正在帮它一起操持——
厨房内,从墙壁延伸出来的机械臂动作极快,不同的几个机械手里握着不同的道具,菜刀、炒锅、调料、食材……
足够宽敞的空间内银灰色乱舞,但在台面前,则立着个有条不紊的白发青年。
赫尔正在和机械臂合作做饭。
而厨房外,则是盯着一堆文件盯得快蚊香眼的耶梦加得,抱着联络器快把脑袋埋进光屏的芬里尔。
以及看数据看报表头晕眼花的哈提和斯库尔。
原本负责工作的歌利亚以“照顾妈妈”为借口,成功将一堆从始初之地传来的文件推给了白发子嗣们;虽然并不想被奴役压榨,奈何心里惦记着看望幼卵、孵化妈妈,哪怕再不想接受,白发子嗣们也只能咬牙点头。
——谁让这儿不是他们的地盘呢!谁让现在没有妈妈给他们撑腰呢!
白发子嗣:妈妈不在的日子里,我们活得像根草。
甚至不止如此,虫族在那六百多年里发展迅速,在有创始者号近乎bug的帮助下,各行各业百废俱兴,从原始荒野到繁华大都,每一个高级虫族都有属于自己的工作领域。
因此,除歌利亚负责的部分外,迦勒、乌云等其他几个雄性虫族也同样以“孵化照顾妈妈”为借口,当了甩手掌柜。
于是忙碌着的只有芬里尔他们。
而在白发子嗣们活动的楼层更之下,位于创始者号底层的监狱里还关着被遗忘,已经足足饿了两天的冰人族首领阿古斯那。
前两日的“投降”呐喊不曾引起任何虫族的注意,哪怕阿古斯那说自己可以配合虫族的一切计划,但他喊出去的讨饶就像是散在了空气里的二氧化碳,无人问津。
创始者号上的底层监狱空荡荡一片,除了阿古斯那没有任何活物,空着肚子的冰人首领盯着不远处的机器人,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求救无门。
盘腿静坐在地板上的阿古斯那捏了捏鼻梁,又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他不确定虫族关着自己到底是图什么。
如果只是所谓的“奴隶契约”,并不足以虫族限制阿古斯那的自由,那么在他所能看到的谋求之外,虫族必然还有别的打算。
只是……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冰人首领陷入沉思,试图在一团乱麻的大脑里捋清思路,但显然这不过是徒劳。
不过唯一值得阿古斯那庆幸的是,那道疯疯癫癫的意识碎片似乎已经彻底被击杀,比起和有“虫母”控制安抚的虫族交流,他更防备难以沟通、高高在上的意识碎片。
前者是栓了绳子的野兽,在初人类帝国签订条约那一天,阿古斯那看到了虫母的仁慈——或者说是某种程度上对生命的尊重。
但在后者身上,阿古斯那却看不到分毫。
对于意识碎片来说,虫族就是最顶级的生物,是可以凌驾于一切生命种族之上的王。
于是,烧杀抢掠、逞凶肆虐,在意识碎片眼里都是正常的,哪怕它面对的是同等智慧的生物,也依旧坚持着自己倨傲又高高在上的扭曲阶级认知。
当初如果不是在冰人族腹背受敌的阿古斯那无路可走,他大概绝对不会选择意识碎片作为自己的合作对象。
不亚于与虎谋皮,与魔鬼交易。
在冰人首领饿着肚子头脑风暴的同时,创始者号的最顶层被机械臂拉上了封锁线,似乎是在保护什么脆弱易折的珍宝,便搬出了这有些夸张的架势。
但对于虫群来说,这样的夸张值得。
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门内,又是一副别样的天地。
不知道谁的联络器支在高处,镜头对着一枚珍珠白的幼卵,正开着直播。
不算大的屏幕里挤着密密麻麻的弹幕,唯有画面中央的珍珠白,能得到一片清静。
就好像,幼卵在被弹幕拥抱着一般——
【这个位置,舔舔妈妈!】
【弹幕亲到就是我亲到!四舍五入妈妈和我亲亲了!】
【妈妈好可爱!竟然还会自己动!】
【受不了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想孵妈妈!】
【快点吧求求了!】
【妈妈刚刚又动了!靠谁截图了,等等分享一下!】
【我截图了!】
【我也截图了!不过这什么破内存?我才截了半小时就不够用了?垃圾玩意儿,这是哪个部门给批准的生产许可?再查查去!这才几张照片,能有多占储存?!!】
【赶紧换联络器啊!别耽误给妈妈截图!】
【嘿嘿,嘿嘿,刚刚截到了,晚上结束军队检查,我要回去把妈妈的照片打印出来,挂墙上。】
【靠谁录频了啊记得发我一份!我军号是A90087!我老大专门叮嘱我录屏,谁知道我一看妈妈给萌晕忘记了!】
【录屏我有!一会给大家发!】
……
这是一场属于全部虫群的狂欢。
身处创始者号上的高级虫族忍着嫉妒,打开了面对所有虫族的直播,一则是为告诉虫族我们的妈妈回来了,二则是为了加深虫母和这群素未谋面的虫群们的联系。
旦尔塔他们一向知道妈妈理智又心软,某些冲突的特质落在阿舍尔身上,便成就了一种格外迷人的气质。
出于某些想要继续留下虫母,让他接受并爱上虫族的私心,创始者号上的虫群在统一商量过后,才在近日开启了名为“陪伴妈妈孵化”的直播。
——而从另一种角度来讲,这是为虫母巩固来自虫群们的爱意,让他拥有更多、更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爱。
想要圈养虫母,他们必须要有很多很多的爱才行。
六百多年的时间,对于那部分从未见过阿舍尔的虫群来说,虫母的形象只存在于整个虫族社会上位者的描述中。
没有影像记录、没有文字传记,但有关阿舍尔的事迹却广为流传,在他们的心里铸就出了一个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漂亮形象——
雪一样的皮肤,乌木似的黑发,铅灰色的眼瞳。
孱弱又漂亮,聪明且安静。
他会抚摸虫族狰狞原型下的脑袋,会用手指勾住子嗣的尾勾做玩乐;会坐在雄性虫族强壮的肩头臂弯之间,也会用精神力去安抚狩猎疲惫抑或是有意撒娇的虫群……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还会在众多虫群中选择自己的伴侣……
谁都想成为这个幸运儿。
在明面上的忠诚与信仰之下,是虫群们对未曾谋面的虫母的渴望与痴缠。
于是从直播开启的那天起,观看者的数量便庞大至极,就算再没空,也要忙里抽闲,围观幼卵状态下的虫母。
这可能是虫群们此生唯一的机会。
谁都不舍得错过。
这场主角仅有幼卵的直播开了多久,遥远星系的虫群就看了多久。
哪怕整个画面里的情景很单一,哪怕他们看大半天都不一定能等到幼卵的活动,但只单单瞧着,对于虫群们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胜过无上的权利和财富。
甚至如果可以,散尽千金富贵,虫群也会想挽留这一刻。
数千万的虫群,都期待并渴望着有关于虫母的一切。
他们会为了妈妈而变得更加强大,他们也会为了能配得上妈妈而努力往上爬。
因为错过了六百多年前与虫母相遇的盛景,作为自遥远星球出生的草根虫族,想要接触到妈妈,便只能努力往上爬,这里不看身份地位,看得仅有他们自身的实力。
虫族社会近乎全民皆兵,这里不存在普通民众,存在的只有愿意做虫母手中刀刃的子嗣。
虫群深爱虫母,从前是基因的选择,但在芬得拉家族建立后,原有基因带来的吸引似乎早开始在无形中改变,变成了被填充了血肉和悸动的爱意。
……
这场直播一直持续到晚间才关掉,躺在饲育箱内的幼卵睡得东倒西歪,偶尔可爱得像是个懵懵懂懂、不会翻身,只会蛄蛹的幼崽。
据歌利亚所言,睡眠状态下的虫母大抵是无意识的,幼卵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正常的侧身、翻身便会导致空间有限的卵膜小幅度动作,这才导致了把虫群们看兴奋的“蛄蛹”。
但哪怕知道了动作的原理,这也依旧不会影响虫群们的心情。
于是,遥远的始初之地上,近来流行的话题不是“六百年了找到妈妈了吗”,而是“今天你们看妈妈蛄蛹了吗”。
……
晚饭期间——
雄性虫族和白发子嗣们难得平和地坐在一张桌子上,而躺着幼卵的饲育箱则放在餐桌的正中央,二十多个子嗣目光灼灼盯着中央,连吃饭都不那么认真了。
要不是中途有歌利亚咳嗽作提醒,他不得不怀疑,其他几个虫族会把叉子戳进自己眼睛里。
甚至于,在座的每个虫族,都吃了比平常还夸张的饭量。
阿舍尔:一款格外下饭的妈妈。
就在这顿饭可能被硬生生延长至通宵的时候,主厨赫尔开口了,“……你们还没吃好?”
顶着白发子嗣像是看“饭桶”一般的眼神,乌云慢吞吞擦了擦嘴,“早吃好了。”
白发子嗣:?
哈提拧眉:“早吃好了你们还不走?”
“这不是在看妈妈吗?”乌云反问,“怎么,你们看着妈妈不下饭?”
说着,乌云盯着桌子中央的饲育箱,又格外有食欲地咬了一口烤肉。
很大一口。
被反问的白发子嗣们沉默了。
从前和虫母住在二等星球的郊区别墅时,有妈妈的餐桌上,他们绝对是加饭的那个,甚至偶尔妈妈有吃不下的剩饭,他们都格外愿意效劳。
——当然这样的机会很少,妈妈面皮薄,总觉得不好意思,每次都盯着赫尔给自己盛刚刚好的饭量,以避免子嗣们想吃自己剩饭的奇怪心思。
子嗣:可惜了,等下次妈妈不注意,多给妈妈盛点饭。
“那今天晚上,还是你们陪妈妈一起睡?”
天知道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耶梦加得忍得有多用力,他差点儿就掰断了手里的银叉子。
“当然。”迦勒好整以暇,望着白发子嗣的眼底暗含挑衅,“毕竟只有我们陪着妈妈,妈妈才能早日出来,怎么?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怎么会不满意。”芬里尔一字一顿,他“轻”啧一下,半是提醒半是威胁,“除了陪妈妈睡觉,不许做其他多余的事情。”
睡觉是名词,“其他多余的事情”在这一刻指代任何动词。
这话一出,在座的其他虫群都挑了挑眉,他们隐秘又默契地藏下了某些白发子嗣们不得而知的小秘密,只流动有一种彼此悉知且享受的“美好”。
有些话题,虫崽勿听。
这一回,在虫群中大抵是有些领头地位在的旦尔塔开口,似乎算是应答,“当然。”
——他们自然不会主动做什么,但如果是妈妈想要,那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作为子嗣的义务,就是满足虫母的一切需求。
初出茅庐的白发子嗣们对上活了几百年的雄性虫族,还是棋差一着,在芬里尔带着兄弟们不情不愿回房休息时,抱着饲育箱、以旦尔塔为首的其他虫群则已经踏上了创始者号的最顶层。
安静的长廊,熟悉的房间,以及铺满整个房间的绒毯,和一张King Size的大床。
刚一进屋,饲育箱先被小心翼翼放在中央的桌子上,而同被安排在这一晚上进行“陪睡”的雄性虫族,则很自然地开始一边脱衣服,旁若无人。
一身腱子肉,除了能当做是吸引虫母目光的优势,放在同性别的虫族眼里,和一块死肉没什么区别,甚至抵不上幼卵上的半分折射光泽。
虫群:能吸引我们的只有妈妈。
赤身裸体的“男模”们在衣柜里各自放着睡袍,自从开启“孵卵”模式后,纽扣多、腰带紧的军服反而变成了累赘,一旦回到这间房里,虫群们便会格外自觉地换上睡袍——
敞口的V子设计,只需要一根腰带,轻松穿脱,掀哪儿都轻松。
“看好时间,前一个小时是轮到我的。”
穿好黑色睡袍,又把夹在衣服布料和脊背之间的深红色长发捞出来,旦尔塔轻扯系了活结的腰带,低声道,“到时候没有换班的,我不会提醒。”
非但不提醒,还会理所应当地延长自己陪伴、孵化妈妈的时间。
穿着身白色睡袍,配上一头粉毛的伽玛像是清清爽爽的年下时髦小奶狗,他立马表态道:“我就是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会忘记这事儿。”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乌云揪着自己的深v领开,一边审视自己的胸肌形状,一边反问道:“怎么?妈妈起的名字你说忘就忘?”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着急,红晕遍布伽玛的脸颊,很快又蔓延至胸膛。
偏偏迦勒还火上浇油,“啧,录音了,等妈妈出来以后必须给他听听,原来你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啊!”
“哎!不是啊,我、我没有这样想……”
伽玛:百口莫辩.jpg
“行了,别吵了。”
缪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在一众穿睡袍的虫群里,来自大海食骨虫族老大更有一种别样的粗犷,只穿了条大短裤,就盘腿坐在了地毯上,“旦尔塔,临睡前给我看眼妈妈。”
才把幼卵从饲育箱里小心捧出来的旦尔塔,把手臂伸直了一厘米,假意大方:“看。”
缪:……
“等等,你为什么不穿衣服。”迦勒眯眼。
缪:“少管。”某些小心思不足以为蠢货所知。
虫群之间的和谐、不和谐均与虫母有关——
妈妈在,他们假装兄友弟恭、相互团结,但也不妨碍彼此暗戳戳地吃醋、拉踩。
妈妈不在,他们争锋相对、大打出手,也会在过去思念虫母的数百年里,以挖彼此的伤口、争辩妈妈到底更喜欢谁为乐。
对于这几个最经常吵起来的虫群,旦尔塔懒得理会,正当祂准备拢着幼卵上床时,熟悉的“咔嚓”声又一次响起。
“——什么声音?”
只一瞬间,所有的雄性虫族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围到床边,探着脑袋看向旦尔塔的手掌。
两只蜜色的大掌捧出一个鸟巢的形状,珍珠白色的幼卵安安静静地躺在中央,但原本那截裂缝,则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歌利亚:“妈妈应该要孵化了。”
接连两日,整整48小时,幼卵汲取虫群们的体温和信息素的时间满打满算,至少都在47个小时以上。
不论是白天夜里,他们就不曾让幼卵周围离过看顾对象,相互混合的信息素也在两天里彼此交融,带有共同的目的,渗透幼卵,钻至虫母的各个身体部位。
——他们用自己的信息素将妈妈腌入了味儿,也同样催化了幼卵的生长。
伽德反应迅速,立马拿了联络器来拍摄记录;迦勒做着深呼吸,靠近观察时甚至有些手抖。
歌利亚面色不变,只是那截被他捏在掌心里的腰带已经皱巴到不忍直视。
而捧着幼卵的旦尔塔,则又一次体验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冲击感。
此刻,轻易就能被两只手拢住的幼卵颤了颤,蜷缩在内部的生命缓缓苏醒,又一次感知到了热。
……
这几天阿舍尔的状态很混沌,清醒的时间很少,大部分都是在休眠中度过,且每一觉的时间都很长,总令他有种摸不清时间流逝的恍惚感。
像是回到了母体。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清醒,那一定是在狭窄到刚刚好包裹自己的卵膜内,视线里是一成不变的浅肉粉,周围是黏腻温热的卵液,幼卵周围则必然是虫群们热乎乎的□□。
从不间断。
属于虫群们的信息素彼此交错着缠绕在阿舍尔的周围,从发丝、耳廓到颈窝,又从胸膛腰腹延伸至腿根。
缭缭绕绕如薄雾般无色无形,却又因虫母和子嗣之间的关系而充满了古怪的吸引力。
受到吸引的信息素可比不上它们的主人好沟通,一个个变成了只会往温暖腹地里钻的“蛇”,似乎在寻找一个适合的冬眠场所。
而虫母的身体里,大抵也只有一处是最得它们心意的冬眠之地。
青涩又温暖。
无需实质性的轮廓,也能够让虫母湿得一塌糊涂。
在这样反反复复的昏沉与短暂清醒的交替里,在阿舍尔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时候,那对从他肩胛上生长出来的虫翼彻底平展。
虽然依旧被卵液黏腻着,但延伸在翅面上的脉络却仿佛被填充了生命力,会在阿舍尔的每一次睡梦里,伴随着他的呼吸而被充盈力量。
当又一次翅纹脉络被充盈时,阿舍尔醒来了。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他感受到了彻彻底底的清醒。
被阻隔在卵膜外的声音在逐渐清晰,横在幼卵顶部的裂纹缓缓开裂。
柔和的光晕透了进来。
虫群屏息凝视,目光发烫。
在他们的视角里,圆润的珍珠白幼卵上的裂缝在扩大,当其横贯一整个卵膜时,一抹熟悉的黑色露了出来。
是妈妈的头发。
随后是小片小片冷白无瑕的肌肤,精致的面孔,舒展伸开在脊背上的虫翼,以及一双被卵液黏着的足。
是小小的,被一只手就能包裹起来的妈妈。
当幼卵彻底绽开融化的那一刻,阿舍尔连同黏糊糊的卵液,一屁股跌坐在了旦尔塔那对比自己过于宽大的掌心里。
虫群们被勾红了眼睛。
一双双闪烁着痴迷神色的竖瞳中,统一倒映着那抹堪称迷你的影子——
嘴巴小,胸膛薄却带着点儿翘,浅粉一片。
浑身潮湿,连腿根都蔓延着红,一路飘到了最深处。
是、是粉色的!!
妈妈……嘿嘿妈妈是粉色的……粉色……
诡异的红晕出现在虫群的脸上。
滴答。
没来记得捂住自己的阿舍尔抬头,在看到几个流鼻血的虫族后,本该羞赧的他深深地沉默了。
狼狈又好笑。
只除了旦尔塔没流鼻血。
到底是感受过更刺激的子嗣。